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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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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悄然而开,灯火摇摇,寒风飒飒,一个黑影当门而立。
“你爹与你娘,身心各在天一方,形同陌路,同床异梦。”熟悉的语音入耳:“西门宫主,约束你的人,请不要参与这场决定性的大屠杀。”
“李大爷!”西门小昭喜悦地叫:“我娘猜得不错,你果然隐身在众香谷左右,我爹呢?”
“也许横祸九刀真是你爹……”
“本来就是我爹。”
“好,就算是你老爹,但他不愿意见你们。”
“为什么?”
“你娘知道为什么。我的来意,是请你们不要前去扰乱他的情绪。”
“这……”
“假使你们前往,他可能一走了之,从此海角天涯一走,你们永远无法看到他了。”
“我一定要见他一面。”西门宫主语气极为坚决:“李大爷,请你帮助我。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另有苦衷,我必须向他……”
“你不是另有苦衷,而是有心病。”飞灾九刀冷冷地说:“也可以称为心魔。心魔不除,你说什么都不能表示你的真正心意,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可是……”
“暂时让他冷静一段时日。”
“李大爷,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你我能不能活在这世间。”西门宫主郑重地说:“所以须办的事,必须尽快地完成。凭你的身手,我敢说,你取路庄主与鬼面神的脑袋,有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但你一再拖延,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
“我是给他们一次了断江湖恩怨的机会,之后,至少会有一段没有血腥的日子好过。”
“也许,我也是应劫者之一。”
“你明白就好。”
“所以,我必须……”
“你倒是一个霹雳火。”飞灾九刀笑了:“你很急,是吗?”
“是的。”
“不要带你的人,就你母女俩前往,耐心在一旁等候机会。记住:决不可出面插手。”
“这……”
“你没忘了黄泉殿主父子突袭的仇恨?”飞灾九刀苦笑:“那么,江湖人必定把碧落宫与众香谷联手的事大加喧染,你如何澄清你碧落宫的清白?众香谷不但以残忍威震江湖,也以淫贱为世人所不齿,你受得了,他受得了吗?”
“这……”
“你还要出面找黄泉殿主报突袭之仇?”
“不必了,我会装聋作哑躲得稳稳的。”西门宫主郑重地说。
“好,希望如此。反正这是你的事,你怎么做悉从尊便,一切后果你自行负责,再见。”
黑影一闪即没,而且房门也悄然自行掩上了。
“娘,我们怎么办?”西门小昭问:“我们要是不带人前往,如果碰上劲敌……”
“不管,任何劲敌,只要我们不逞强接斗,料亦无妨。也许,你不该去……”
“女儿一定要去。”西门小昭坚决地说。
“碰上女魃,你怎么办?”
“她追不上我的。”
“这件事,娘实在百思莫解,他为何要袒护女魃?”西门宫主黛眉深锁:“会不会是牵涉到情爱纠纷?按理是不可能的事呀?难道说,他真爱上了这个恶毒的妖女?或者爱上了众香谷的某一个女人?”
“有机会我得费些心机,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不带人去,就不必赶去妥善安排,还有充裕的时间。”西门宫主在桌旁坐下:“来,你也定下心,再把那天晚上,你救他的经过详细说给娘听,娘可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女……女儿……”西门小昭脸红耳赤。
她怎能把飞灾九刀抱着她沉沉入睡的事说出?又怎能把罗带轻分暗解香囊,因而丢失了香囊的事详细直陈?一个大姑娘对这种事怎好启齿?
荒野中决战,本来对众香谷最为有利,百花阵可以发挥整体的威力,以寡击众或以众击寡,威力同样惊人,江湖朋友真没几个人敢与众香谷为敌。
但黄泉殿的冥河地火珠,却是阵法中的克星,对方人数愈多,珠的威力愈大,对付聚在一起的人更妙。
只要扔出一颗冥河地火珠,任何奇门大阵也瓦解冰消。那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腥臭毒液,以及不怕风雨燃尽方休的青磷毒火,一爆之下,威力远及丈四五,方圆三丈径以内人畜遭殃。
因此,女残不敢摆出百花阵决战。
冥河地火珠这玩意稳定性不够,制造也十分困难,因此只有黄泉殿主父子拥有这种歹毒暗器,其他的人甚至不敢使用。黄泉殿主把这玩意珍逾拱壁,怕秘密外传,所以也不交由爪牙们使用。
碧落宫的霹雳五雷梭,有同样的优点和缺点,因此也只有西门宫主母女拥有此物,也只有拥有的人,才知道使用的方法和秘密。
天一亮,满天阴霾,寒风砭骨,双方便展开舍死忘生的决定性恶斗,双方在这旷野中追逐、狠拼、搏杀,不死不休。
北面远处,三个青袍佩剑人,眼睁睁看着这场激烈的恶斗展开,想阻止已无能为力。
“我们来晚了。”中间那位青袍人脸色难看已极:“这些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胡兄,不上去阻止?”右首的青袍人向。
“咱们一上去,不会有人理会的。”胡兄摇头苦笑:“说不定咱们反而成为他们发泄的目标,成为众矢之的。你说,咱们能作左右袒吗?”
“这……”
“咱们能有力量主持公道吗?”
“两位,咱们走吧!”左首的青袍人愤愤地说:“咱们来催请他们赶快到许州会合的,而非来主持公道,咱们也没有主持公道的份量,不如早归。”
“怪只怪蓝老大急病乱投医,仅找些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家伙助拳。”胡兄感慨地说:“他们不但没有丝毫同仇敌忾的念头,反而有乘机发展个人声威的意思,把个人的利害恩怨看得比什么都重,焉能不败?看来,咱们这次许州之会,获胜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
“胡兄泄气了?”右首青袍人问。
“不泄气是假。老实说,毒手睚眦娄老哥并不怎么孚人望,他只能与那几位所谓名宿打交道,而蓝老大又缺乏指挥与运筹帷幄的霸才,声望又不足驾驭黄泉殿主与众香谷主这些一流高手,事权不划一,各行其是,委实令人感到失望泄气。”
“那……胡兄打算……”
“不管怎样,不能为人谋而不忠。”胡兄叹了一口气:“何况蓝老大开出的条件够情义,值得我拼命争取。走吧!咱们回许州。”
三人正要转身,右前方小树丛枝叶摇摇,钻出一个穿黑衫佩了狭锋单刀的人,长衫的下摆掖在腰带上,即使佩了刀,仍透露出三五分斯斯文文的神采。
“咦!飞灾九刀!”胡兄讶然叫,警觉地挪了挪佩剑,脸上有不安的神情流露。
“不是那小子。”右首青袍人说:“这家伙已经是中年人了。而且,所佩的不是尖刀。我见过那小子,不但年轻,而且满脸杀气,不折不扣的疯狂刀客嘴脸。这人毫无慑人的气势,刀是普通的狭锋刀。”
来人是横祸九刀,泰然自若地向三人接近,看不出敌意,脸上更看不出慑人的气势。
“喂!你们是来找飞灾九刀的?”横祸九刀笑吟吟地接近至两丈内:“呵呵!不必找他了,他很忙,忙着替女人保镖,找我也是一样。”
“你是什么玩意?哼!”胡兄傲然地说:“混蛋!你配在咱们面前说这种狂妄的话吗?”
“喝!你们三个家伙托大得很呢!到底是哪座庙的大菩萨呀?”
“你又是哪一方的牛鬼蛇神?”
“我叫横祸九刀。”
“去你娘的!”胡兄怒叱,远在丈八左右,踏出一大步便拉近了三尺余,手一伸又接近三尺余,吐出一记现龙掌,掌心猩红如血,一股劲流与血腥味猛地向前疾涌,隐隐传出气流激荡的啸风声。
这三位仁兄从许州赶来,催请信阳来的人速至许州会合,并不知道信阳所发生的事故,因此不知道横祸九刀的底细,甚至不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胡兄对飞灾九刀确是怀有强烈的戒心,一听对方自称横祸九刀,以为对方存心戏弄,或者有意威吓,立即激起无边怒火,激起无穷杀机。
血掌,比朱砂掌更霸道更歹毒的毒掌功,毒劲竟然远及丈外,已练至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境界。
一照面即用绝学下毒手,这位仁兄狠毒可知。
横祸九刀是个识货的行家,不敢掉以轻心,疾退丈余,鼻中依然嗅入一丝血腥味,感到气血一涌,有欲呕想吐的感觉。
“你这混蛋好恶毒!”他脱口大骂,毫无读书人的斯文味:“是你老爹教你见面便用绝招下毒手的?你老爹该下十八层地狱……”
一声厉叱,胡兄扑上了,他双掌运足神功,随扑势连环拍出,劲流与血腥味浓烈一倍,冲上近身用血掌抢攻,志在必得。
单刀倏然出鞘,刀出发龙吟,刀气猛然迸发,熠熠刀光一闪再闪。
掌力四散而泄,在凌厉无匹的刀气反击下消散。
“胡兄小……心……”右首的青袍人大叫。
可是,叫喊声嗄然而止。
第三个字“小”字出口,这位仁兄便知道完了,所以小心两字叫得有气无力,饱含绝望与惊恐的精神,更像泄气的皮球。
胡兄共挨了两刀,一中右肋,一割断了咽喉,刹那间生死立判。
横祸九刀飞退丈余,呼出屏住的一口残气,退出血腥味仍浓的威力圈,虽则寒风已将血腥味刮向南面消散,可知他对血掌仍怀有戒心。
“砰!”胡兄的尸体倒下了。
两个青袍人大骇,怎么胡兄全力抢攻,一照面便完了?这怎么可能?
“我,横祸九刀。”横祸九刀扬刀向前逼进:“你两个家伙一起上,拔剑!”
“你……你与飞……飞灾……”青袍人一面问,一面惊恐地后退,失去拔剑的勇气。
“他是飞灾,我是横祸。”横祸九刀声如沉雷:“咱们两把刀,替你们招魂纳魄,刀刀斩绝,决不容情。你们联手,多多益善。”
“咱们不……不是来找飞……飞灾九刀的。”
“那就快滚!”横祸九刀居然霸气十足。
两人扭头狂奔,有如漏网之鱼。
东南角,情势对众香谷不利。
人都散了,各自为战。
冥婆与酆都四鬼,加上黄泉殿主父子,以及两名鬼王,七名高手中的高手,围攻众香谷主和女魃,逐渐远离斗场中心。
众香谷主估计错误,没料到冥婆带了四鬼赶来帮助黄泉殿主。
攻击刚发动,百花阵便被三颗冥河地火珠爆散了,阵势瓦解,只能各自为战。
寒风虎虎,移神香和神花飞雾发挥不了三成,再加上对方早备有辟毒防香的药物,交手时又注意抢上风,两种制胜的神香飞雾已无大用,打造精巧的神花,也因不断使用而所剩无几,情势已不可收拾。
众香谷主知道大事去矣!与师妹女魃且战且走,逐渐远离斗场。
冥婆的寿星杖最具威力,内劲极为浑雄,武功与内功修为皆比两女深厚,决不是轻灵的剑能招架得住的,因此冥婆主宰了全局。
但如想凭七人之力把两女困住,却又力不从心,两女的联手默契十分熟练,双剑合壁连冥婆也不敢独自招架。
因此虽经久斗,仍然无法把两女有效地困住。
七比二,事实上不可能有七人同时进招的机会。
两女不是用游斗术,而是有意撤离,一两人根本无法堵住她们的退向,唯一能逼她们转向的人是冥婆。
可知七个人还无法完全主宰全局,只能寄望耗光两女的精力后,再行致命的一击。
两女已大汗彻体,真力已损掉了四五成,再拖片刻,手脚就不怎么灵活了。
两女双剑交叉进击,把贝如玉和一名鬼王逼得左右一分,重围出现缺口。
直冲出三四丈外,身后衔尾追来的冥婆大喝一声,寿星杖拦腰便扫。
两女左右一分多再前掠三丈,重新聚合,轻易地脱出寿星杖的威力圈。
“你给我记住,老冥婆。”众香谷主一面急退,一面向跟来的冥婆厉声说:“我会带了人入川,到酆都拆了你的长生殿,杀你个鸡犬不留。我的朋友众多,每人搬一块砖,也足以拆空你的老鬼窝,你……”
“哈哈哈哈……”身后狂笑声震耳。
两人吃了一惊,倏然转身戒备。
刹那间的迟疑,冥婆七个人赶到了。
六个人分三组,摆下三才大阵相候。
是河西六义,酆都五鬼的朋友。
十三人合围,大事休矣!
“咱们晚来了一步,但仍算赶上了。”六义的老大欣然说:“郝前辈,让这二个妖妇,闯一闯河西六义的大三才阵。”
“不!老身誓要亲手毙了她们。”冥婆厉声说:“诸位只要堵住她们,不让她们逃走,老身就可以把她们打成肉泥。”
“郝前辈请放心,她们决不可能从这一面逃走,三才阵六剑聚合,大罗神仙也难逃。”
这一带旷野枯草荆棘丛生,但也生长了不少灌木丛,有些树叶还残留在枝头,视界不易透越树丛。
“吹牛!”右后方三四丈外传出嘲笑声:“六剑聚六合算什么玩意?刀山剑海枪林箭雨,也不敢吹这种离了谱的牛,你以为你们河西六义是什么东西?”
转出两个黑衣人:飞灾九刀与横祸九刀。
发话嘲笑的人是飞灾九刀,他虎目的杀气令人望之心悸,漆黑健壮的身躯像一座山,浑身似乎散发出可怕的死亡气息。
“十一个杂碎,围攻两个女人。”横祸九刀用粗野的口吻接着说:“你们居然不觉得可耻,你们的师长大概也是不值半文的混蛋,才调教出你们这批卑贱的狗东西!”
女魃媚目一转,突然向三才阵冲去。
众香谷主也是工于心计的人,立即随后扑出。
河西六义在数难逃,没想到这是借刀杀人的诡计,阵势立即发动,六剑齐飞。
长啸震天,两把刀如奔电乍闪。
冥婆七个人已别无选择,疯狂地蜂涌而上。
“天斩刀……”
“横祸刀……”
风卷残云,热汤泼雪;两把刀交叉飞旋,有如满天金蛇,旋舞。
利刃裂肤声急剧传出,惨号声破空刺耳。
好一场疯狂的大屠杀,血肉横飞,两个快速移动的黑色模糊身影,挥出可怖的熠熠刀影光华飞闪宛若电耀霆击。
没有人能躲避无孔不入的刀光,封不住不知所自来的致命一刀。
暴乱中,两女悄然从西面逸走。
远出二三十步,女魃一拉师姐的衣袂,往灌木丛下一伏,赶忙行功调息。
“为何不走?”众香谷主急问。
“我要看结果。”女魃说。
“他两人决难击败十一名高手名宿。”众香谷主不以为然:“再不走,你我就得葬送在这里了,太过狂妄的人,是靠不住的。”
“我认为他两人靠得住。”
“废话!别忘了铁城之约,飞灾九刀面对五人,也丧胆而逃。”
“你看吧!老天爷!怎么三下五下就完了。”
响起一连串冥河地火珠的爆震,枯草在腐蚀性的毒液喷洒下,发出怪异的吱吱声。
青烟形成浓雾,枯草开始被青磷毒火引燃。
看不见活动的人,草中传出濒死者的呻吟声。
“唔!好像全被地火珠炸死了。”众香谷主毛骨悚然地说。“黄泉殿主父子玩火自焚,死在自己的暗器下,真是报应。”
“师姐,你是说,贝疯子父子用地火珠,与两把刀同归于尽了?”
“恐怕是的,因为我没看到有人离开。”
“可惜!”女魃呼出一口长气。
“可惜什么?”
“飞灾九刀!”女魃叹息:“如果他要求没那么苛,我就会嫁给他了。师姐,不瞒你说,我从来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唯有对他……”
黑影乍现,横祸九刀出现在两丈外,手中刀仍在滴血,目光有前所未有的杀气出现。
“对他有情,是吗?”横祸九刀厉声问:“你这贱女人就会惹事生非,连累他疲于奔命,在你附近替你保镖。你如果真对他有情,快去替他收尸。”
“咦!你……”
“我追杀冥婆,无意中逃过大劫。黄泉殿主急疯了心用地火珠自救,却忘记了自己也来不及脱逃。”
“你是他的朋友,该是你替他收尸。”
“我和他相识不久,他连我姓什么名谁都不知道,算什么朋友?你是他念念不忘的情人,你也承认对他有情,你怎能不替他收尸?快,先灭火!”
“鬼才对他有情。”女魃大叫:“那是他表错情,怪就该怪他自己蠢得像猪。”
“你再说声不去试试看?哼!”
“我不怕你。”女魃怒叫:“师姐,一起上毙了他!”
口叫师姐一起上,左手却悄然飞出三朵神花。
横祸九刀似已料定她有此阴毒的伎俩,黑影连闪,已斜掠出三丈以上。
众香谷主一声娇叱,也打出仅剩下的两朵神花。
横祸九刀的闪身法,比飞灾九刀差不了多少,先后五朵神花全部落空。
女魃久斗之后,元气未复,但依然凶悍无比,抢先截住横祸九刀的退向,一剑疾挥。
斜刺里飞来一道剑虹,铮一声暴响,震开攻向横祸九刀左肋的一剑。
女魃大吃一惊,被连人带剑斜震出两丈外,虎口出血,几乎摔倒。
是西门小昭,并不追袭冷然屹立。
“我不想杀你。”她冷冷地说:“但以后,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另一面,西门宫主的剑,点在众香谷主的后心上,只要轻轻一送,保证锋尖可以穿心而过。
“不要杀她!”横祸九刀的叫声及时传到。
西门宫主的剑势,已臻收发由心境界,锋尖已入肉三分,居然停住了。
横祸九刀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悄然后退。
“英哥,你能听我解释吗?”西门宫主的语音抖切:“千不念,万不念,毕竟你我也有三十年夫妻之义,请给我解释的机会。”
“爹!”西门小昭哭叫着,丢下剑张开双手,向横祸九刀扑去。
横祸九刀略一迟疑,不退了,无可奈何地伸左手,将爱女揽入手中。
“爹!”西门小昭哭倒在他怀里。
“你们走。”西门宫主撤剑后退,向女魃挥手赶人:“我飞天夜叉一生中,第一次大发慈悲,放过恩将仇报的敌人。以后,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们,走!”
众香谷主忘了背上的痛楚,回头狠狠盯了西门宫主一眼,师姐妹俩一咬牙,匆匆急遁。
……………………………………………………………………
第二十六章
西门宫主收剑入鞘,到了父女俩身旁,神色凄然,凤目中充满泪水。
“英哥,我……我抱歉……”她含泪说。
“天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横祸九刀西门英僵硬地说:“我一生中,又无意功名,我没勇气欺弱小,只是一个平平庸庸胸无大志的凡夫俗子。如果早年我知道邻居的少女,是名震江湖的飞天夜叉,我决不会娶为妻室。
三十年来,我一直就在做恶梦,现在总算恶梦醒了。
我不会阻止你在江湖追逐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也有我应走的道路。西门英这个人已经不再存在,他本来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平凡人。”
“从飞灾九刀透露的三言两语中,我总算明白你视家如寄的理由,和难遣难排的痛苦心情。”西门宫主幽幽地倾诉:“也许你不明白,我深以身为西门家的人为荣。”
“但愿我能相信你的话。”西门英神情出奇冷漠:“你三年两载带了人奔波天下,找寻你三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人。你永远不知道如何为人妇为人母,我受够了你了。
我总算看开了,与一个心非你所属的人在一起,除了痛苦以外,再也没有别的留下了。
所以,我已经不介意你是否冠以西门一姓,你可以任所欲为,假如你改西门为萧,我一点也不介意。但是,我的儿女决不能改姓萧。”
“英哥……”
“你已经找到他了,你告诉他,他最好离开横祸九刀远一点,虽然我认为错不在他,但却很难压抑把他揍个半死的冲动。好自为之,不要来找我。”
他把爱女向西门宫主面前一推,转身如飞而去。
“爹……”西门小昭踉跄掠出。
黑影又现,飞灾九刀伸手拉住了她。
“追不上他了,小丫头。”飞灾九刀拍拍她的肩背,把她当成小女孩:“你的轻功傲视武林,但还不够好,比他差了三五分,他可以和男残的遁术争长短。”
“大爷,我爹他……”
“你不会失去他的,你是他最爱最关心的女儿,他把对你娘的爱,全部转注在你的身上了。”飞灾九刀走向茫然垂泪的西门宫主:“我已经替你们造成见面的机会,很抱歉,显然没有结局。
情天难补,恨海难填;女蜗精卫,也无能为力。你可以放心的是,爱虽没有了,恨也无从产生,他不会找八荒人龙报复,他根本不屑杀一个接不下他三两刀的,以往从没见过面的情敌。”
“李大爷,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西门小昭焦灼地说。
“那是一段解不开的情结。”飞灾九刀不多作解释:“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萧伯伯从酆都四鬼手中救了我,他对我很好……”
“他知道你是你娘的女儿,当然对你好。”
“但是,娘却誓要杀掉他……”
“真的呀?”
“是呀!这才是我所担心的事呀!”
“喝!你这小妖女居然恩怨分明呢!”
“你……上次在杨家堡董家,娘一见董伯伯,就给了他一枚霹雳五雷梭。五雷梭太过霸道,如非绝对必要,娘不至于使用,可知……”
“哦!西门宫主,你真的给了八荒人龙一枚五雷梭做见面礼?”飞灾九刀笑问。
“多年来,我就在等杀掉他的机会。”西门宫主充满泪水的凤目,透出浓浓的恨意和杀机:“当初他如果嫌我杀孽重,就不该对我生情。到头来他萧家老一辈的人一句话,就抛弃他的海誓山盟,把我看成毒蛇猛兽。不杀他,我一辈子也不原谅我自己的愚蠢。”
“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也无权判定谁蠢谁不蠢。”飞灾九刀漠然地说:“你该和他说个一清二楚。”
“我能怎么说呢?”
“我怀疑他能否听得进你的解说。”飞灾九刀脸上出现一抹冷笑:“他隐忍了三十年,真亏他的。三十年是一世,一生一世中,他总觉得应该只有两个人的床上,梦魇似的,却发现床上多了一浑身长了刺的人,那些刺锐利得令他受不了,最后只好承认无能而选择了逃避。终于,他大彻大悟,拿起了杀人的刀……”
“求你不要说了……”西门宫主掩面痛苦地叫。
“我说与不说,皆于事无补,反正已经晚了。”飞灾九刀加重语气:“失去的,永不会再拾回。”
“我请你再帮助我一次……”
“这次的安排,他必定知道是我玩的把戏,恐怕不会再上当了。”
“求求你……”
“我只能答应你,找机会劝他。他愿不愿见你,我不便勉强他。我们下一站是许州,必定会再与八荒人龙碰头,再次相逢,结果谁也不敢逆料。”
“我到许州等他……”
“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主动去找八荒人龙,你应该提防八荒人龙主动找他。”飞灾九刀将西门英击败八荒人龙的经过概略地说了,最后说:“八荒人龙好像激怒得发疯,很可能不服气找横祸九刀重拼一次胜负。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论是文才、武功、人品、才华,八荒人龙哪能和他比?差得太远了……”
“我……”
“有了这么优越的丈夫,你居然不用柔情牢牢地抓住他,而把心放在别人身上,你也未免太笨了。走吧!许州见。”
“大爷,请告诉我,我爹在何处落脚?”西门小昭一把抓住他不放,带泪笑了,神情极为动人。
“你……”他一震,只觉得这楚楚可怜,另有一种妩媚神韵的笑容好美好美,似乎触动了他某一段刻骨难忘的记忆。
一点不错,真像他长眠在苍郁佳城下的妻子,在婚后第一次返家,牵衣迎接他时的笑容。
似乎,一生一世,他只看到一次这种笑容。而第二次返家,迎接他的却是冲霄的大火,是血和泪……
眼前一阵朦胧,他突然双手抓住了西门姑娘的双肩。
“你……小媛……”他双目睁得大大地,嗓音走了样,脸颊的肌肉抽动扭曲,手在发抖。
“大爷,你……”西门姑娘大吃一惊,但并不挣扎,惶急地任由他拉近身前。
他又是一震,美丽少女的面庞,看来都相差不远,眼前这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庞,却不是他的小媛的面庞,他完全清醒了。
“你说什么?”他放了姑娘,退了两步问。
“我想见我爹,我好想他。”西门小昭不住探索他眼神变化。
“我们说好了的,进城落店歇息。”他有点心不在焉:“城里的召陵老店。”
“我要去找爹……”
但他已经走了,像个梦游者。
他的手,按住皮护腰的夹袋,那里面,密藏着那只小香囊。
凭常识,他认定这小香囊是吕绿绿留下的。就由于他与吕绿绿这段孽缘拴住了他,他活得好苦好涩。做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暗中护花使者,当然又苦又涩。
假如他真是一个挑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该多美好?至少不会有这些又苦又涩的烦恼。
他放不下,吕绿绿的腹中有他的孩子。
西门宫主母女,怔怔地目送他踉跄而去的背影发怔。
“女儿,他好像认识你,却又不认识。”西门宫主困惑地说:“我敢武断地说,他并不知道那晚你从女魃手中救了他的事。”
“娘,可是……”西门小昭羞红着脸:“他……”
“去,找你爹。”
“娘的意思……”
“你爹一定知道一些风声。”西门宫主郑重地说:“这是一个恩怨分明的风尘铁汉,他不会把救他的人视同陌路,其中必定有古怪的隐情。这段时日里,他和你爹相处,很可能无话不谈,你爹多少会知道一些风声。”
“娘,女儿怎……怎好启齿……”
“你不断跟在他身旁暗中关切他,所为何来?”
“这……”
“你如果羞于启齿,将后悔无及。”
“好,女儿去见爹……”
“记住,不要让他知道。”
“女儿自会小心。”西门小昭信心十足地说。
在信阳,她曾经暗随在飞灾九刀身旁,默默地付出了少女纯真的感情,飞灾九刀一直就不曾发现她,所以她有信心不被发现。
飞灾九刀与黄泉殿主义子同归于尽的消息,以无比快捷的速度,向江湖轰传。
消息是从众香谷劫后余生的人传出的,众香谷的死伤无比的惨重,百花阵已成为江湖人茶余酒后的消遣话题。
从此,酆都长生殿的人永远消失了。
河西六义也消失了踪影,好心的村民,把他们腐蚀烧焦的尸体,埋葬在郾城的乱葬冈里。
横祸九刀,取代了飞灾九刀的地位。
飞灾也好,横祸也好,反正都是令人害怕,江湖朋友的口中,主要的禁忌是:不要招惹。
许州群雄汇集,风雨满城。
飞灾九刀离开人世的消息传到,敌我双方的人皆松了一大口气,有不少人额手称庆,有些人欣喜欲狂,有些人干脆上酒楼大肆庆祝。
那把可怕锋利尖刀,不再威胁他们生命的安全,真值得大大庆贺。
至于横祸九刀,并没有多少人介意,绝大多数的人,不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横祸九刀是老几,也没听说过多少人挨过横祸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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