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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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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神那无数弟兄强十倍,或许可以漠视我飞灾九刀的警告。”

“哼!你恐吓得了一些地方痞棍……”

“你又是哪方的普天大菩萨?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大菩萨不至于沦落到出卖假消息做骗棍。给我滚!”

“混蛋……”

“别给脸不要脸,在下不想与鼠辈打交道。”

“上!”大汉恼羞成怒,下令动手。

三人向中聚合,六条粗胳膊汇集,随即以更快三倍的速度飞退,没有聚合的机会。

“砰!”一名大汉背部撞上了墙壁,反弹倒地。

另一个仰摔倒,立即昏厥。

打交道的大汉,被叉住脖子抵在墙上。

“噗噗噗噗……”飞灾九刀的右拳,在大汉的小腹、两肋、肚子……连捣九拳之多。

“呃……呃呃……”大汉像被抓住七寸的蛇,痛苦地挣扎扭动,脖子被叉住叫声小得很,双手拼命拍扭叉脖的大手,最后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世间居然有你这种不知死活的混蛋。”飞灾九刀停止揍人,大拳头抵在大汉的鼻尖前磨动:“不要认为好汉怕赖汉,我飞灾九刀决不是好汉。”

“哎……你……你是……”

“我是死汉,赖汉怕死汉。”

“饶……命……”

这一顿狠揍,把在厅中目击的五六位旅客,看得掩口偷笑,三大汉的不可一世英雄气概,从英雄变成了狗熊,的确有几分可看性。

“你是赖汉吗?”飞灾九刀不放松。

“我……我是混……混蛋……”

“谁派你们来的?”

“我……我们不该贪……贪图花……花红,妄……妄想耍赖放……放泼……”

“去你娘的!”他叱骂,信手一挥,将大汉摔出丈外,摇摇头出厅走了。

三大汉好半天才苏醒,惊魂初定,第一个反应,就是在旅客讪笑声中溜之大吉。

逃出二进院,走道的暗影处踱出两个穿衫裙的女旅客,香凤入鼻,打击也猝然光临。

两个女的打三个男的,打击之快速沉重无与伦比,手一动便倒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手到人昏。

即使三大汉预知有警事先戒备提防,也禁受不起两女的快速沉重打击。

三人被冷水泼醒,这才发现被捆了双手,吊在横梁下,仅足尖可以点地。

是一间客店堆放杂物的房间,想必位于马厩附近,因为可以嗅到刺鼻的马粪臭。

破桌上搁了一座烛台,用木板挡住一面,另一面照在三人的方向,暗的一面隐约可以看到三个女人的模糊形影,马粪臭中流动着女性醉人的幽香。

即使他们没挨揍一切正常,也不可能分辨三个女人的面貌。

“关中浪子姓廖的。”一个女性阴冷的嗓子从烛后传出:“谁唆使你们向飞灾九刀挑衅讹诈的?”

“我……我我……”被飞灾九刀揍得七荤八素的大汉,说话大感吃力,他就是颇有些泼赖名气的关中浪子廖兴成,一个皮粗肉厚挨得起揍的江湖浪人。

“本姑娘预先警告你,说谎的人,身上的零碎得准备一件件卸下。从实招供的人,可以活。

关中浪子,你是个赖汉,你可以放赖,反正命是你的,你先招,说!”女性的嗓音充满杀伐味,可不是说来玩的。

“是……是……哎呀!不……不是你们吗?为……为何这样待……待朋友的?你……”

“我们?我们是谁?”

“我……”

“说!”

“我只知是……是几……几位美……美丽的姑……姑娘,你……你们……”

“也许你说的话不假。”

“就是你们!”关中浪子愤然叫:“廖某情面难……难却,帮……帮你们去骗飞灾九刀一……一些银子,你们怎么来……来这一手?失败又……又不全是我们的错,那小子软硬不吃……”

“那些美丽的姑娘,在何处落脚?”

“在……在街东的申州老店。”

“你认识哪几个?”

“我……我一个也不认识,反正标致的姑娘们,像……像貌都……都差不多,她们又……又没通名,通名我也记不住谁是花谁是草……”

“原来你三个痞棍,被美色迷昏了头。”

“你……你们是……”

烛火突然熄灭,黑暗中传出三人半窒息的叫喊声。

刚踏入客房的小院子,前面人影乍合,两个人刚才拼了一掌。

小院子挂了盏照明小灯笼,烛光朦胧,目力佳的人,一瞥之下便可看清是一男一女在交手。

双方的掌力相当惊人,掌出带有隐隐风雷。

“啪”一声双掌接实,劲气激荡中,这一面的男人身形一挫,马步不稳退了一步。

对面的女人掌力稍胜一分两分,仅身形略晃,立即挫身出腿,扫堂腿攻下盘。

男的仓猝间用鱼龙反跃身法避腿后上升,半空中空翻三匝,最后稳下身形以平沙落雁身法飘落,相距已在三丈以外了。

三种身法一气呵成,轻功的火侯已臻化境,能在仓猝间后飞撤出三丈外,武林中有此造诣的人,屈指可数,这人决非泛泛之辈。

北魔魔鹰于天才的轻功技绝武林,但大概并不比这个人高明多少。

在后空翻连续三翻腾时,高度竟然达到丈四五左右,恰好从刚踏入院子的人头顶上空翻越。

让陌生人从头顶上空飞越,是十分危险的事,不论用任何兵刃暗器下击,击中的成算相当高。

下面的人即使有所防备,也难逃大劫。

黑影一晃,便闪在一旁,飞越的人并无异常举动,似乎志在脱身,如此而已。

女的疾冲而上追袭,扫堂腿落空,不等身形挺起恢复原状,便贴地一跃而起向前疾射。

方向偏了些,恰好与侧闪的黑影同一轴线。

“纳命!”女的沉叱,掌到身随,不问青红皂白,打了再说。

黑影百忙中一掌封出,来不及闪避只好接招。

“啪!噗噗!”连封三记重掌,风雷殷殷。

女的挫退了三步,咦了一声、

先前飞退的男人,已跃登瓦面一闪而没。

黑影屹立原地,脚下稳如泰山。

“住手!”黑影沉喝:“怎么一回事?”

“你是淫贼一伙的……”女的怒叫。

“胡说!我是旅客。”黑影指指自己的房间:“那是我的客房,刚从外面晚膳返回。”

“唔,你是……”

“飞灾九刀李大爷。”

“啐!什么大爷?你是谁的大爷?哼!”女的显然怒火未熄,凶霸霸地跃然若动。

他看清了这位女英雄的面貌,暗喝了一声彩。

灯笼的光度朦胧,灯光下朦胧看美人,更增三分朦胧的美。相反地,灯光朦胧下看丑妇,也更增三分丑,会像个母夜叉。

绿衣绿衫裙,隆胸细腰丰臀显得艳媚夸张,梳代表待字闺中少女的三丫髻,带有三分俏与野。眉目如画,一双明眸灵活光亮。

他想起程贞,想起周小蕙,想起西门小昭。

可是,这位美丽的小姑娘谁都不像。

也许,说像谁就像谁。

“至少,刚才你那三记碎脉掌要不了我的命,我就配称大爷。”他笑笑,轻揉自己的掌心:“小姑娘,你经常出手便用绝学杀人的?”

“刚才那淫贼就接下了我七掌之多,我怎知道你不是他的党羽?”小姑娘说得理直气壮:“平时我用指功,制毁经穴废掉算了,才不屑用掌一下子把人打死,我又不是女屠夫。”

“我却是屠夫。”他半真半假:“刀一出,飞灾立至,所以我的绰号叫飞灾九刀,刀刀致命。你所追的所谓淫贼是何来路?轻功高明极了。”

“谁知道?他躲在窗外施放迷香,我启门猛扑,他竟然硬接了我七记碎脉掌。哼!要不是你不早不晚恰好闯进来,他休想逃得掉。”

“你追不上他。”他摇头:“这是一个轻功已臻化境的飞贼,能追得上他的人,屈指可数。”

“你能吗?”

“不能,除非他不逃。哦!还没请教姑娘贵姓呢!失礼失礼。”

“我姓吕,双口吕,吕绿绿,我喜欢穿绿。你呢?名字就叫大爷?”

“李九如。”他觉得这小姑娘俏皮得很:“谁不想称大爷呀?所以我也自称大爷神气一番。不早了,吕姑娘,早些歇息吧!那家伙可能不敢再来了。”

“那可不一定哦!我等他,李大爷,再见。”嫣然一笑,袅袅娜娜向自己的客房走。

“唔!她的笑好媚。”他盯着妙曼的背影自语:“奇怪,她小小年纪,怎么可能练成碎脉掌?除非……”

除非天生异秉,或者有灵药相助。

或者,年龄上他估计错误。

但是,吕绿绿所梳的三丫髻,已明白表示决不可能超过双十年华。女人二十岁还没有婆家,做老爹的人可就忧心忡忡啦!

总之,他对吕绿绿甚有好感,也就不愿往坏处想,宁可相信天生异秉、有灵药助成,幸遇明师等等好的方面想,所以印象相当好。

“要不了多久,江湖上将产生一位武功惊世的女英雄。”他一面想,一面向自己的客房走。

进了房,仍感到手掌麻麻的感觉仍在。

假使他事先不怀戒心,一掌就可以毁了他半边身躯的经脉,不用说三掌了。

街东百步外,另一家客店申州老店,规模比义阳老店大些,旅客也高级些。

信阳州往昔曾叫义阳州、申州,所以这两家客店,都自称老店。

申州老店有独院客房,可以招待内眷多的旅客,所以规模不小,店伙足有男女六七十人之多。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突然飞越院墙,飘落花木扶疏的院子里,无声无息点尘不惊。

这是申州老店最高雅的一座独院,本身有五间客房两座厅,有三名男女店伙负责照料。

但投宿的一群女旅客,把三名店伙打发走了,由自己人照料,交供店伙如不招呼,不许擅自出入,连膳食也不用店伙经手,显得神秘万分。

这些女旅客是前天晚间落店的,何时离店,主事的女旅客讳莫如深,不透露丝毫口风。

旅客长期住店,店东应该十分欢迎求之不得。

但对这群神秘的女人久住不去,店东却惶惶不可终日,知道早晚会发生事故的,因为这些女人带有刀剑。

白影不打算来暗的,不然不会穿一身白。

右侧一丛月桂下,踱出一位穿劲装的佩剑女郎。

女郎用白巾蒙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大眼,分明有意掩藏本来面目。

白色的衫裙在微风中轻柔地飘拂,袖椿长,裙也长,真有袅袅如仙的神韵,站在院中似有所待。

“你等什么?”穿劲装的女郎冷然问,是负责警卫的警哨。

“等你们。”白衣女郎也冷冷地回答。

“等我们有何贵干?”

“问问你们的根底。”

“大胆!凭什么?”

“不凭什么,反正我来了就是。”

“你又是谁?为何蒙面?”

“蒙面表示我不想暴露身份。”

“你自己不想暴露身分,却又想知道我们的根底,未免妙想天开。”

“我会要你们说的。”白衣女郎态度强横得很。

“可恶!你好大胆子……”

“胆子不大就不会来。说!你们为何唆使关中浪子几个人,前往义阳老店骚扰飞灾九刀?”

“你是飞灾九刀的什么人?”

“朋友。”

“朋友该有难同当,打!”劲装女郎声出掌发,相距八尺虚空一掌吐出,阴柔的奇异掌力一涌即至。

白衣女郎如果不是事先提高警觉,很可能栽在这突然聚劲一击的阴掌下。

大袖一抖,身形疾退丈外,掌劲四散,袖也发出奇异的啸风声,白衣女郎显然被可怕的阴掌所惊。

“留下!”院角暗影中冷叱震耳,另两名劲装女郎先发暗器,再随后扑出冷叱。

白衣女郎疾退的身形未止,按理已失去应变能力,势将伤在暗器下。

白影陡然飞升,像一朵云,袖挥裙扬,反而向前面纤掌仍未收口的劲装女郎飞扑而下,反应之诡奇,令人觉得她不是个真实的人,而是可变化的妖怪。

罡风迎头压下,劲装女郎大骇之下,向前仆倒,滚出两丈外,反应也超尘拔俗。

不等扑出的两个劲装女郎折向攻击,白影已远出丈外,悠然飞升瓦面,再一闪便登上屋脊。

“原来是你们!”白衣女郎高声说:“众香谷妖女!”

屋后有人跃登,也是两个女的,要堵住退路。

白衣女郎身形连闪,眨眼间便连越三座屋顶,消失在夜空下。

共有六名女人追出,速度差了两三分。

飞灾九刀睡得不怎么安稳,也许是吕绿绿的出现,引起他情绪上的波澜吧!

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正常年轻人,不是一个苦行僧。

路庄主利用他与鬼面神铁城约会的好机,一举攻入蓝家大院,捣散江北黑道群豪的司令中枢,毁了鬼面神的山门堂口,牛鬼蛇神各奔前程,群豪树倒猢狲散,鬼面神亡命躲起来了。

所有与他有关的人,也消失无踪。

他对与他接触过的姑娘们,仍然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可是,这些接触过的姑娘们,都是他的敌人,尽管事实并不曾向他表示过真正的敌意。

迄今为止,他没有真正的异性朋友。

吕绿绿,是他接触过的,不是敌人的姑娘。

但见面的三记碎脉掌……

他感到心烦:难道人与人之间,见面非你死我活不可?犯得着向一个陌生人下毒手?

一灯荧然,他倚躺在床头陷入沉思中。

八年杀戮,烽火漫天,他不愿想。

路庄主毁了他的根,他感到愤概填膺。

解决了屠杀纪郎中一门老少的鬼面神,下一步,他必须到许州,或者到藏剑山庄讨回公道。

思路一转,回到姑娘们身上了。

程贞、周小蕙、西门小昭……甚至江南三娇。

“混蛋!怎么尽想这些?”他甩甩脑袋,想把这些烦恼的事甩走。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客邸寂寞,孤灯独眠,还能想些什么?

对面邻房,住着刚认识的吕绿绿。

左邻的上房,传来隐约的男女打情骂俏声浪。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右侧的粉壁,可看到字迹,那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的旅客,客居无聊,在壁上所题的即兴打油诗,好像累积了不少奇文,写的字有些歪歪扭扭,有些居然笔走龙蛇颇具功力呢。

他目力奇锐,黑暗中可明察秋毫。

一览之下,可看清一些写得倒还工整的字句。

大多数是些什么:人在客中心在家,家中还有一枝花……

也有一位仁兄写着:从来不见诗人面……为何放屁在高墙……

偏左角处,赫然是一首秦观的词: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昼角声断斜阳……”

不是秦少游的原词,而是曾为苏东坡赏识的改韵满庭芳。

是杭州西湖名妓琴操,在酒筵前戏作的改韵词。

原词的韵是“门”,秦少游的原词是“昼角声断谯门”。

琴操将门改为“阳”韵,整首词意境一新所以苏东坡大加赞赏,一个妓女的才华,获得一代大文豪的肯定,真不简单。

整首改过的词,真的很凄,很艳,很美。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昼角声断斜阳(谯门)。

暂停征辔(征棹),聊共饮离觞(引离尊)。

多少蓬莱旧侣(旧事),频(空)回首,烟霭茫茫(纷纷)。

孤村里(斜阳外),寒鸦万点(数点),流水绕红墙(绕孤村)。

魂伤(消魂)当此际,轻分罗带(香囊暗解),暗解香囊(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狂(存)。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空染啼痕)。

伤心处(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黄昏)。

括弧内字句,是秦少游原词。

两相对照,这位妓女琴操的才华,是无与伦比的,比那些诗人击钵联吟即席吟诗似乎更难些,难怪能成为词坛千秋佳话。

题在壁上这首改韵满庭芳,当然没将秦少游的原词也用括弧写上。

他有点伤感,也有点怦然心动。

也许,这是某一位多情旅客,找来一位可爱的青楼红粉,在某一处旅邸,也可能是这一座客店,这一间客房,度过美满快乐的一夜春宵,事后所留下的感慨和思念用词来寄情吧!

此去何时也,襟袖上空有余香!

也许,这位旅客是写实的人,不像秦少游那么浪漫多情。

一个妓女,走了就走了,最多只留下襟袖所沾的余香,哪会哭哭啼啼惜别,襟袖上空染啼痕?

琴操就是过来人,她不会表演伪情,留给恩客的只有余香,而没有啼痕。她改得妙到颠毫,至真至美至善。

“这位旅客真会自作多情。”他笑了:“可惜没具名,要让他老婆看到,准有一场闺房风波。”

目光往下移,他笑不出来了,而且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像浪潮般袭来,无端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是两首诗,两首不像诗的诗:

“孤星疏影月朦胧,苍郁佳城冷雾浓;影沉秋水欢期绝,憔悴幽花泣残红。”

“寂寞幽情夜未央,倩影无依空断肠;几星碧萤恋衰草,冷月凄风伴白杨。”

他就是一位寂寞的旅客,桌上的孤灯发出朦胧的幽光。

他用感情的低回声音,念完了这两首诗,平空感到心潮一阵汹涌,脖子上、脸上、手臂……汗毛根根直竖,似乎室内刮起了一阵阴风,感觉出莫名的寒意。

“题诗的到底是人是鬼?”他心中嘀咕:“满篇鬼气,这岂不是有意吓唬旅客吗?他在悼念什么?”

巧的是,窗外真的传来簌簌落叶声。

已经是秋天了,秋风落叶该是正常的事。

也许是心生恐惧,也许是他的本能感觉特别锐敏,顺手抓起枕畔的刀,在皮护腰上扣妥。

真的有隐隐风声,枯叶在地面擦动的异声更吓人,仿佛有罪的鬼魂拖曳着铁链行走,风掠过窗缝发出咻咻的刺耳怪声。

他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躺下,幽邃的目光像鬼火般闪烁,他整个人也变成在苍郁佳城内游荡无依的鬼魂,浑身散发出妖异不测的气息。

幽光朦胧的灯盏有了异象,本来就微弱的暗红色火焰,开始变成暗绿色,开始拉长,拉长。

“咻……”阴风徐徐转厉。

……………………………………………………………………

第十五章

吕绿绿的房中,也满室幽光。

她仍是一身绿衣绿裙,只是手中多了一把连鞘宝剑,腰间加了一个绿色百宝囊。

灯盏的菜油中,可能添加了某些东西,可令灯火变成绿光,也表示火焰的温度有了变化。

因之,她美丽的面庞显得最突出,而身形似乎模糊不清,胆小的人突然闯入,必定只看到她的面孔,不吓得半死才怪。

房门口一面,站着一个乱发披头的黑袍人,发长及胸,披下掩住了面孔,真像一个厉鬼。

“你不要装神弄鬼。”她冷森森的语音带有浓浓的杀机:“我知道你是谁,甚至知道你的根底。”

“我也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根底。”黑袍人的嗓音带有鬼气:“彼此彼此。”

“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反对你们在本姑娘口中争食。”

“本座也不许你干预我们的买卖。”

“那么,各行其事。”

“不要和我们争,我们成功的机会比你大得多。由我们进行,双方同蒙其利,你该不至于糊涂。”

“哼。”

“你不要哼,你知道这是事实。”

“你算了吧!据本姑娘所知,你们已经失败一次了,第二次同样不会成功。

“上一次是白天,而且情势不一样。”黑袍人语气转厉:“这次,定可成功。为免彼此伤了和气,也避免惊动那小辈,所以本座委曲求全,和你郑重商量,你可不要误解本座的意思。”

“你侵入室中,来意就不善。”

“正相反,本座为免打草惊蛇,所以不得不以遁术入室与你商量。”

“你们有何打算?”

“我们按计划行事,万一失败;我是说:万一。那么,就由你接手,够意思吧?”

“这……”

“你那一份花红,本座负责要他们照付。”

“你能保证?”

“酆都五鬼言出如山,绝对完全保证。”

“这……好吧!”

“一言为定。”

“对,一言为定。”

灯火打闪,黑袍人蓦尔失踪。

她沉思片刻,哼了一声,一口将灯吹熄。

后窗悄悄地拉开,外面传入飒飒风声。

窗对面小天井的暗影中,传入一声轻咳,表示有人潜伏,想出去的人,必须把可能发生的危险计算在内,后果自行负责。

“居然有人敢监视我?”房内传出吕绿绿不悦的语音,并没有所举动。

“花红照付,不少分文。”暗影中传来低沉的嗓音:“而不需要风险付代价,安安稳稳坐享其成,天下间这种好事不会再有,你还要怎样?”

“就因为条件太好,所以本姑娘不相信这种好运,所以……”

“凭你女魃的名头,这种好运还不算太好呢!”那不露形影的人,捧人的话说得很令人受用:“只要你沾上的事,任何一位事主,都会毫不吝啬地奉敬大把金银珍宝,以免灾殃上身。”

“酆都五鬼就敢戏弄本姑娘。”

“他们必须显露一点点实力,情有可原。如果他们浪得虚名,你肯相信他们必可成功吗?”

“好,我姑且相信他们能成功。”

“谢啦!”

“你为何躲在暗处?”

“我得证实他们成功了才能放心。”

“离开本姑娘远一点,知道吗?我办事不许有人目击。”

“好,我到另一面去。”

“请吧!”

窗掩上了,暗影中灰影一闪即逝。

窗又拉开了,黑影像轻烟般逸出,消失。

阴森的煞气逐渐逼近,逐渐充塞全室。

灯焰拉长,凶光摇曳。

床上的飞灾九刀,身躯逐渐萎缩至最小限,似乎已返老还童,成了一个婴儿。

幽光满室,幽暗也满室。

飒飒秋风渐厉,各种奇异的隐隐声浪时高时低,忽远忽近,莫知其所自来。

外间里,缓缓进来了一头黑猫,不是机警的伺鼠的猫,而是吃饱了想找地方睡觉的、懒洋洋的猫。

仅入室三五步,懒猫便躺下了,四肢一伸,长尾急剧地剪拂了几下,便抽搐着断了气。

室内,一定弥漫着某些致命的物质,连猫也片刻毙命,毒性极为猛烈。

床上的飞灾九刀寂然如死,衣裤皱瘪,像一具死了许久的干瘪尸体。

蓦地砰然大震,门窗同时毁塌,罡风呼啸,黑雾狂涌而入。

五个披头散发的厉鬼,同时出现在床口。

五只大袖激起无俦阴风,阴雷陡然爆震,绿焰荧然的灯火乍熄,整座内间在瞬息间成了阴曹地狱,鬼哭神嚎已非人世。

“砰嘭……”

真正的震耳爆裂声随之,整张木榻四分五裂,连床后的木柜也轰然崩塌,床架帐席化为碎屑,声势惊人。

“啪”一声怪响,白光乍闪,耀目生光,一被白热的火弹爆炸,全室通明。

五个厉鬼刚定神看五人合击下的成果,分崩离析的床柜形状令他们心中狂喜。

没有人能在这空前猛烈的五股阴风袭击下,能侥幸保全性命,床上的人必定骨碎肉烂,万无幸理。

但一瞥之下,看不到零碎的骨肉,嗅不到血腥,没有任何一块碎木板沾有血迹。

这瞬间,床尾黑影暴起。

同一瞬间,五只大袖在明亮的火光中,同时向暴起的黑影集中攻击。

刀光陡然迸射,宛若惊电横空。

“天斩刀……”沉喝声如乍雷,房屋亦为之簌簌撼动,柱壁摇摇。

狂野闪烁的刀光,锲入五只大袖的袖网中,利刃破风击破阴凤劲流的锐啸,令人闻之毛发森立,心胆俱寒,腥臭的阴风八方迸散。

鬼号声刺耳,五个披头散发的厉鬼五方飞散,从破塌的门窗破空飞走了。

飞灾九刀的身形乍现,显然有点力竭的现象,身形一晃,勉强稳下马步,无力继续追击。

地面,洒落两丛血迹,掉落一只大袖,一条仍在抽搐的手臂。

一个厉鬼退得最慢,是向破了的内间门外退的,脚下一虚,几乎摔倒。

飞灾九刀吸口气强提真力,挥刀猛扑而上。

外面是客房的外间,厉鬼踉跄了两步,定下神向大开的房门冲去。

外间应该没有人,桌上原来有一盏光度幽暗的菜油长明灯,这时侧首的长凳,突然无缘无故向外急移,恰好挡住了厉鬼的去路。

厉鬼骤不及防,而且受了重伤反应迟钝,被长凳一拌,砰然向前急栽,长凳也折脚塌倒。

黑影暴起,剑光乍现。

“要活……的……”追出外间的飞灾九刀急叫。

叫晚了,剑光如匹练,射入厉鬼的后心。

是断了右臂的厉鬼,剑透心几乎被钉死在地上。

黑影拔剑侧闪,身形显现。

“怎么一回事?”黑影急问。

是吕绿绿,大胆地潜伏在外间突起发难,先用凳拌,再一剑取命。

“五个混蛋偷袭。”飞灾九刀不胜惋惜地收刀说:“先用迷魂摄神药物打头阵,再破屋以五毒阴风聚力一击,他们几乎成功了。”

“哦!他们……”

“他们在藏剑山庄事件中,扮演了重要的脚色,我栽在他们的五毒阴风上。”

“李……李兄,你不怕迷魂摄神药物,不怕五毒阴风?”吕绿绿颇感意外。

“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已有周全的准备,这些毒物伤不了我,除非我事先毫无警觉戒心。”

他翻转厉鬼的尸体察看:“其实他们五个人正大光明联手合击,很可能凭真才实学就可以送我下地狱,今晚他们栽得很冤。”

“怎么说?”

“他们先攻击床,已耗损了三四分精力,被我猝然反击,已无法聚劲合击了。”

“他们是……”

“很像传闻中的酆都五鬼,长生殿的五位座主。”他拖起尸体:“可惜你把这个鬼杀了,没有口供,无法追查指使他们的人了,他们本来是极为阴毒可怕的名杀手,能请得动他们的人并不多。”

“你认为是谁?”

“以往我认为是路庄主,现在知道这五个混蛋是酆都五鬼,那就与路庄主无关了。路庄主不是浪得虚名的人,决不可能不惜羽毛与恶名昭彰的杀手打交道。”

“那可不一定哦!”吕绿绿笑笑:“你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很危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是称雄道霸者的金科玉律,谁不遵行谁就必定与雄霸绝缘。

他用不着自己出面请杀手,自有人替他跑腿暗中办理,只要经过三五个人辗转授意,一切线索都会掩盖得天衣无缝。”

“这个……”

“别管死尸了,留在这儿,没错。”

“这……”他放下尸体。

“让他们的同伴收尸,你哪有工夫替他们埋葬?这里不能住了。”

“我去叫店伙换房间……”

“店伙一定吓坏了,怎敢再替你换房间?换也不会有。这样吧!我那里有内外间,你在外间安顿一宿好了。”

“这……”

“你不会怕我吧。”

“可是……”

“有你在,那个该死的淫贼一定不敢再来,我也可以安心地安歇一夜,整晚担心实在不好受。拾夺你的行羹,走啦!”

他略一思索,着手拾夺包裹,表示接受对方的邀请。

两个黑衣人刚飞越院墙,白衣女郎恰好从另一面院墙跃过,看到两黑衣人的背影,不假思索地衔尾急追,飞登屋顶后,便拉远距离,避免被黑衣人发现,夜间穿白衣不宜紧迫追蹑。

走在后面的黑衣人,背上负了一具尸体。

不久,纵落一家普通住宅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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