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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先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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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的是那位“冬眠先生”过之江手上一双剑,竟在这一刹那间,陡地分开来。
在前后两道闪烁奇光里,这双剑上光华竟然暴长一倍有余。
那一刹那,惊心动魄!
剑光前后分开,有如扇面般地展开来,划出了两道弧形光华,正好迎着了岗双飞与“清风剑”许南扑上的身子。
血光一现,许南首先着难。
这口剑自顶而下,来了一手大劈活人,随着对方剑势落处,“清风剑”许南的两爿尸身,一左一右同时分开来,向两个方向倒下去。
血洒了一地都是。
在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的那口剑,也正好劈中在岗双飞的胸腰之间。
这一剑的力道,看上去似乎比劈砍许甫的那一剑更为有力,只听见“喳”的一声,随着过之江的宝剑挥处,岗双飞的半截身躯,有如飞旋的陀螺般,“呼”的一声,旋空而出——那剩下的半截身子,由于上来的冲势太猛,一时煞收不及,通通通一连向前跑了好几步,才倒在地上。
好快的身法。
好猛的剑势。
令人三魂出窍七魄升天的凌厉杀招。
这时,如果你是一个目睹者,你会“不寒而栗”。
尽管是杀人手法千奇百怪,花样翻新,可是像这等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杀人毒招,毕竟是武林罕见!令人不忍卒视。
也许是过之江真的愤怒了。
像这般一出手,即似闪电的杀着,在他来说也属创举。
就在这一刹那,白鹤观主却由另一个方向狂扑上来。
这个老道人虽然自知武功不是对方对手,可是他毕竟也不是可以轻视的人物。
这时他眼看着自己方面事先煞费苦心的一番周密计划,竟然在对方这个魔头一举手的当儿,摧毁无遗,尤其痛心的是自己这边几个有力的高手,除却古寒月尚未出手以外,其他的几个人,包括岗玉仑、岗双飞、三长老,这么多的高手,竟然在对方一出手当儿,先后溅血当场。
自己虽托天之幸,得免于难,可是这个老道人却生就了一副不畏强敌的脾性!
这时他大吼一声,足下一垫步,施展出“身剑合一”的身法,快速地把身子依附上去,一口仗以成名的“银雨剑”幻化成一片银色光墙,直向着过之江劈头盖脸地罩了过去。
这个老道人早已在前次与对方交手的过程里,体会出了难得的窍门儿。
他知道对方最厉害的身法是一个“贴”字,最厉害的手法却是个“快”字。
如果一旦为对方贴近了身子,其势有如磁石引针,休想摆脱得开。
如果一旦容得对方挥出剑,也必定是万难逃开身去。
他于是把握住了这两项原则——那就是绝不容许对方把身子欺近了,也绝不容许对方向自己施出杀手。
白鹤观主毕竟是高明之士。
这两项原则,起码在目前,发生了暂时性的效果。
于是,就在过之江的一式杀手,尚来不及施出的一瞬间,白鹤观主已经展开了退身的势子。
只见他足尖飞点着,已经退出了三丈以外。
“冬眠先生”过之江那般疾快的一剑,竟然会砍了一个空。
剑光有如一道经天的长虹,直由白鹤观主前胸滑落下去,使得白鹤观主这件道袍平空地又多开了一道岔口。
白鹤观主虽说是避开了这一剑,却也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防着对方更厉害杀手即将使出。
对付这类强敌,他只得施出浑身解数,采取他的既不能胜敌,却可以保全自身的一种胶着战术。
这种战术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就在冬眠先生一剑落空之后,白鹤观主已纵身而上,猛厉的剑招,随着他攻出的剑术,有如一大片卷起的浪花,直向过之江身上卷了过去。
冬眠先生足下飞点着,向后退出了五丈以外,留下了一个与敌人出招的最好时机。
然而白鹤观主却是无论如何再也不敢进身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双足飞点着,三起三落,已把身子退到了廊道正中,身子方才着地,迎面的过之江已追循着电也似地来到了面前。
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凌厉的剑阵开始展了开来。
过之江身子方一落下来,只见面前人影一闪,一个银发斑白的清癯老人快似飘风般来到了身前。
来人正是“六合门”的掌门人古寒月!
同时间,四面八方霍然现出了许多人。
这些人配合着古寒月的势子,就在过之江身子方一现身的当儿,同时向前跨进了几步,已把过之江团团围困在一个八角形的剑阵之中。
正是所谓的“八卦连环无敌剑阵”。
连同白鹤观主在内,十一口长剑的剑尖,同时指向过之江胸前。
过之江的目光首先接触的是古寒月,却由于这个剑阵的突然变化,而失去目标。
他忽然发觉到面前一个持剑的少女,蛾眉斜挑,杏目圆睁,正是前次不久以智力胜过自己的柳青婵姑娘。
然而不及眨眼的功夫,柳姑娘已经又随着变化转动的剑势而移换了位置!
由此开始,一张张不同的面貌,在他眼前变幻不已。
他的眼睛只要注定向一个人,在旋踵间,那个人必定在他眼前消失,代之的又是另一张新脸。
这一势“八卦连环无敌剑阵”果然厉害无比,一向为古寒月视同“六合门”不传之秘。
这一次大敌当前,他才不敢自珍,传出以为应付急难之用。
过之江显然第一次感到了困扰。
但只见以古寒月为首的十一个持剑人,时分又合,斗转星移,不同地变幻着位置。
过之江的一双眸子,一连追逐了好几个人,居然都落了空。
现在他知道面前的这些人,将要与自己有一番前所未见的厉害搏杀了。
他同时也体会出来,自己所面临的这个战局,不再像以往所对付的那些场面那么轻松了。
面前的十一个人,进、退、举、止、快、慢、左、右,似乎都有一定的步骤。
诀窍是绝不与过之江正面单独接触。
而且,使过之江最感觉头疼的是这十一个人持剑的招式,都不一样。
譬如说甲的剑是平持右手,乙的剑却在左手,丙的剑是高高举起,丁的剑又压在下盘……
如此一来,给过之江的感受是不知何以为敌,这些人在当中某一人的口令之下,随时变幻着身法。
唯一相同的一点,每人那双凌厉的眸子,都注定在他一个人身上。
十一双眸子内所泛出的目光,都是那般的凌厉,对过之江尤其是恨之入骨,恨不能一口把他生吞下去的模样!
所谓“千目所视,无疾而终”,足见被人仇视不是一种好滋味!
过之江虽说是恃技而骄,可是面对着这么多双敌视的目光。也不禁有些心怯。
不可否认的,他对于眼前的这个阵势,已存下了相当戒心!是以在他未能领略出这阵势的奥秘前,暂时不欲轻举妄动。
冷笑了一声,他站定了身子。
就在他身子方自站定的同时,那个环绕在他身侧四周的阵势,霍地也定住不动。
面对着他的,仍然是那个面相清癯的老人——古寒月。
过之江脸上带出了一层自恃不屑的笑容。
“古寒月。”
“很好,我此行预备会见的,就是你。”
“专程候教。”
过之江那一层压在前额的短发,簌簌起了一阵颤抖,脸上带出了一片怒容。
“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哈,”古寒月发出了两声狂笑,笑声里却充满了无限凄凉的意味。
“足下即使是烧成了灰,古某也不敢忘怀。”
“那么我又是谁?”
“过之江。”
“过之江是谁?”
“小辈欺人忒甚!”古寒月冷冷地道:“小辈,别人怕你,我古某却不怕你,你的那一手鬼吹灯,瞒得了别人,却是瞒我不过。”
“我看你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句话过之江说得异常冷漠!
虽然是平和的一种腔调,可是却隐隐含蓄着凌厉的杀招!透过了过之江那种凶狠的目光,可以体会出他内心对古寒月恨恶的程度。
“你听着!”古寒月冷冷地道:“三十年前独孤无忌,倒行逆施,为我等十一派联合声讨,君山之役饶其不死,独孤老儿就该就此洗心革面,重新为人才是正理。想不到那老儿不思自行检讨,反倒迁怒于众人,教出你这等恶徒为祸人间,真是罪不可恕。小辈,你自恃从你那老鬼师父处学得一点闭息、尸解的道法,竟敢如此目空一切,杀戮成性……”
一气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目射红光地道:“小辈,你东杀西杀,今天竟敢来到我古某人面前撒野……”
嘿嘿一笑,他瞪目欲裂地又道:“小辈,血债血还!今天看你还怎么逃开古某的掌心!”
过之江一双眼皮微微闭拢着,仅仅只露出一线目光,当他听完古寒月一番话后,身子微微起了一阵子颤抖。
“凭你古寒月?”那是一种无限冷漠、轻视表情:“你还差得远!差得远!”
目光一扫面前的阵势,他冷冷一笑,又道:“不错,你这个捞什子阵,是很古怪,一时倒把我困住了!可是这仅是暂时,用不了一会,我就能看透。”
顿了一下,他又道:“那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不,也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死期到了。”
说到这里,他偏了一下头,却把那双冷漠的眼睛注视在柳青婵身上。
“柳姑娘,久违了。想不到在这时又遇见了你。”
柳青婵点点头,貌愠语冷地道:“不错,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过之江一哂道:“不用说,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了。”
“为亲人复仇,为武林除害,义不容辞的事。”
过之江徐徐点了一下头,道:“好说,柳姑娘,你可曾想到一点,这一次我是不会再放过你了。”
“我想到了。”柳青婵与其针锋相对地冷嘿一声,道:“这一次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过之江手上分持着两口剑。
这两口剑是方才自六合门二长老手中夺来的。
他把两口剑交叉地平置在胸前,缓缓地道:“我生平自负极高,不愿与妇人女子动手。”
说到这里冷嘿了一声,又道:“如果你打算退出,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一经交手,你活命的机会可就微乎其微了。”
柳青婵淡淡地一笑道:“过之江,你的武功确是高明,说一句长你志气的话,的确是我生平所仅见,假使今天输给了你,能死在你的剑下,也是我所乐意的一件事情。”
过之江倒是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聆听之下,神色陡然一变。
“姑娘,你这又何苦?”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又说道:“老实说,杀死你大伯父,是我一时的疏忽,既然已成事实,却也无可奈何……”
他冷笑了一声,道:“我生平行事,绝不后悔,我可以网开一面,姑娘你却莫再向我复仇,眼前这个场合,你却不宜置身,速速去吧!”
柳青婵蛾眉一挑道:“姓过的你说得好轻松!你虽有心饶我,我却饶不过你,有本事你放剑过来。”
一旁的古寒月早已忍无可忍,由于他们中三老一上来俱已丧生。
在古寒月的感觉里,这是极为痛心的一件事。
他决心要借着这个“八卦连环剑阵”为己方找回面子,同时为死者复仇。
这时聆听之下,古寒月冷叱了一声,掌中剑向上一举,叱了一声:“变!”
同时间身侧各人移动了一个圈子。
连同白鹤道人十一口剑的剑尖,一齐指向过之江。
过之江两口长剑同时一举,一在前胸,一在后背,他身躯微微下蹲,面上神情不愠不怒——正是“抱元守一”的架式。
古寒月倏地又叱了一声:“停!”
旋转的圈子突然静止。
但只见十一口长剑,自四面八方突地攻了上来!
过之江身形猝转,两口剑上光华暴涨如电,只听得“呛啷啷”一阵剧烈的剑鸣之声,似有多人在这个势子里,身躯向后倒仰下去!地面上同时多了几口遗落的宝剑。
尽管如此,并无碍于这个剑阵威力。
首先就有三口长剑,分上、中、下三路直向过之江全身攻到。
过之江冷笑一声,足下跨步,闪开了身子。
也就在他足下移动的一刹那,凌厉的阵势遂又展开。
“冬眠先生”过之江虽说是功力惊世,然而对于眼前这个阵势,却昧于无知!
正因为如此,眼前他可就大大地吃了苦头。
过之江足下方移了一步,这个阵势的奇门已然交换,五行亦即发出作用。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像是起了一天大雾般的朦胧。
却在这一刹那,“哧”的一道剑光,由他左边身侧滑了过去。
虽然不曾伤着肉身,却把他身上那袭雪白衣衫划开了尺许长短的一道口子。
过之江右手剑势向外指处,由剑尖上暴吐出三尺余长的一道白光。
朦胧雾色里,迎面那个人发出一声惨叫,像是为他的剑势所伤。
然而,也就在过之江正待第二次出剑的时候,身侧左首响起了一缕尖锐剑风。
这股剑风,一听在过之江耳中,顿时就知道来人身手不可轻视。
他无需用眼睛看,即可知道剑势所来的方向,身子往前一伏,左手长剑已向后撩出。
两口剑猝然接触之下,陡地由地面上滚来了一团光影,过之江方拟以右手长剑迎敌,这当口,斜刺里却又攻上了二人。
四口剑,却是采取四种不同的攻杀势子。
过之江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身躯霍地拔空而起。
就在这一刹那,身后紧跟着纵起一条人影,在过之江身躯方一落下的当儿,这个人已施展出一式漂亮的滚翻之势,由过之江背项之上翻了过去。
同时间,这人掌中剑已幻为一片旋光,向过之江身上猛袭过去。
两口剑第二次交锋的当口,过之江已看清了这个人正是带领这群剑手的那个古寒月。
过之江发出了一声长笑。
那是一种令人寒栗的声音,笑声里有无限悲愤的意味,却也显示出必欲杀死敌人的决心。
他虽然暂时尚未能体会出这个阵势的奥秘,可是有一点他却已能做到。
那就是,他已看准了古寒月这个人,而且不打算让他逃开眼前。
这一点他有十分的把握。
是以,就在古寒月身子一落定的当口,他身子又有如磁石引针般地贴了上去。
古寒月其实可以借使阵势的变化,把眼前这个人摆脱开来。
然而错在这个人生具倔强的个性,由于他本身武功精湛,剑法尤其超人一等。
虽然他明明知道过之江非比寻常,可是如果说要他不战而屈于对方那是办不到的事情。
甚至于眼前,他就有意要和对方较量一下。
心里有了这么一个想头,对于过之江锐猛的来势,倒也不惊不慌。
双方正面一照脸儿,即展开了凌厉的搏杀。
如此一来,原来的阵法反倒为此施展不开了。
现场静悄悄的,但见冷森森的剑刃挥削着暗灰色的穹空,发出了清晰的破空之声。
不可否认,古寒月是剑道中的一名高手!
他的剑法奇在滑溜如蛇,千变万幻,端的是不可捉摸之极。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对手太厉害了。
虽然如此,在他们二人开始对上手时,看上去却也难分轩轾。
过之江抛弃了左手长剑,仅以右手来应敌,这口剑虽然不是他所有之物,然而在他手里却施展得极其自然,吞吐如意,进退飘然。
古寒月的剑势锋芒毕露,杀招盎然。
过之江的剑势却稳重如山,看上去进收俱缓。
从外表上看,两个人剑法不是一个路数,而且一经交手,却是难分难解。
古寒月的剑疾若奔雷骇电,施展开来,但只见一团白光,裹缠着他修长的身躯。
他的优点是,出手快,认隙准。
然而他无论多么快的剑势,总是难以得手,每一出剑必为过之江阻于剑圈以外。
过之江这一手剑法,看上去固然是慢到了极点,可是正所谓“慢中有快”,当你认定他是慢时,常常却是出奇不意的快,而假若你以为他是快时,他却又会出奇的慢。
四周的人,都为过之江这种缓慢的剑法感到虚实莫测,他的剑术路数也极为特别,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奥妙之处。
这种情形局外人是难以领受得出来。
真正领受到过之江剑法高奥的只有一个人——古寒月。
双方对招不过五六招时,古寒月已深深感到了对方剑势的咄咄逼人。
看似无奇,其实最奇。
在彼此交换过五六招以后,古寒月已为对方剑上冷森森的剑气所侵袭。
最使他惊惧的是,他感觉到非但是对方手上的那口剑,即使是对方那个人,都给自己一种莫大的威胁,他感觉到对方人剑之间,放射出一种目不可视,却能感受出来的一种吸力。
那种无形的吸力,就如同海上轮旋出的一个漩涡,紧紧吸拉着漩涡外的一艘木舟!
那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摆脱开来的一种情势。
古寒月这时才知道厉害。
这一刹那,他内心才开始滋生畏惧之意,深深地感到后悔。
双方对手到第八招时,过之江的剑由下上翻,如同闹海的银龙,只听得“嚓”的一声,削落了古寒月头上的发髻。
古寒月嘴里“晤”一声,使出全身的力道,向后一个倒仰。
照常情而论,古寒月这个退身的势子,足足可以倒纵出丈许以外。
然而此刻,对方身侧之间所滋生出的那股莫名的吸引之力,紧紧地吸着他。
古寒月虽然施展出全身的力道,仅仅也不过才纵出四尺开外。
他身子方一落下,满头白发倏地蓬散开来!被削落的头发,更化为满天银丝,随风四散。
也就在这一刹那,过之江的身子已猛扑上来。
古寒月大吃一惊。
他预料着自己已经难以逃开对方的毒手,惊骇间,猝然自丹田里提吸了一口真气。
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常常会施展出莫名其妙的杀手,那是一种求生本能。
古寒月正是如此。
只听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掌中剑改变为双手合持,在一个前进的势子里,他的剑霍地暴涨出丈许长短一截光尾。
像是一道闪电般的快捷,夹带着一股尖锐的剑风,这口剑上的光华更幻化为万点银星,直向过之江全身劈罩了下去。
这一手剑法名叫“大罗天星”。
古寒月几乎把全身的内力都贯注在剑身之内,是以这口剑上所炸开的每一颗剑星,都具有凌厉的杀伤之力。
两个人几乎是一样的快,也似乎是同样的势子,猝然地会合在了一块,两小团剑光,忽然变成了一大团。
这大团的白光,包着两个人的身子!不过是那么匆匆的一刹那,却又分了开来。
分开却是分开了。
在双方踉跄的身影里,其中之一忽然倒了下去。
倒下的那个人不是过之江。
是古寒月!
剑伤之处到底在哪里看不清楚,却只见大股的鲜血由他身上涌出来。
古寒月挣扎着坐起身,他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倏地身子向后一倒,整个倒翻了下去。
原来美好的一个剑阵,忽然由于阵中首脑人物突然的丧生,顿时形成了无比的紊乱!
过之江徐徐地走到了古寒月身前。
他的那口剑紧紧压在手上。
古寒月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他那双眸子怒凸如珠地盯向过之江。
“姓过的……你休要猖狂……迟早你会得到报应的!”
说完这句话,顿时由嘴里涌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抖成一团,只是他仍然用力地撑着两只手,不让身子倒下去。
过之江冷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胆敢与天下人为敌,就不曾把天下人看在眼里!
继你以后的人还多得是!”
“你……你……”
古寒月话方出口,又呕出了第二口鲜血。
就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吼叫,连带一条人影,快如鹰隼般地扑向过之江身后。
来人正是古寒月门下那个掌门大弟子朱龙。
显然,他目睹师父的丧生,已忍无可忍,才会失去理智地扑身而出。
过之江虽然是背向着他,却把对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目高于顶,哪里会把朱龙这样的一个人看在眼睛里?
连回头看也不看上一眼,只把手里的剑向外一挥,剑上光晕,如同一条倒卷银龙,迎着朱龙身子有如惊涛拍岸般地卷了过去。
在场各人看到这里俱都不禁为朱龙捏上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柳青婵。
她虽然不能确知朱龙的武功到底如何,可是她却断定朱龙势难逃开对方这等凌厉的一剑。
因为她知道过之江绝不会轻易出招,每出一招必包含有凌厉杀机在里面。
她几乎不敢面对现实。
想像中这一剑该是何等的可怕!朱龙势必在对方闪电似的剑势之下倒下去。
全场每一个人,几乎都有同样的这么一个想法!此时此刻由于事出突然,是以所有在场之人,除了只能由心底发出一声呼叫以外,谁也没有能力出手相救。
事情居然是大出各人意外!
过之江那股凌厉的一剑,竟然未能置朱龙于死地。
非但不曾置朱龙于死地,甚至于伤害也谈不上。
难以令人相信的是朱龙非但能够接住了这一剑,甚至于还有攻击的能力。
就在两口剑的剑锋一交接的当儿,朱龙身子倏地向外一闪而出!
那是一种奇怪的蟹行步法。
就在他身子方自闪开的一刹那,过之江第二剑又已挥出,却因为朱龙的步法有异而使得过之江这一剑又落了空。
过之江显然吃了一惊。
他以异常惊异的一双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朱龙。
朱龙却又把身子快速地靠拢了过来。
显然的,他仍然是施展那种奇怪的蟹行步法,而且是两只手紧紧握着剑柄。
蓦地!
他手上这口剑由左而右,斜着挥了出去。
看上去那是极为平凡的一剑,扇面似的一道弧光,斜着由过之江左面身侧砍挥下来。
虽然说并不是十分起眼的一剑,竟然是十足的惊人!
众目睽睽之下,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杀人魔王过之江,竟然显现出一副张惶模样。
过之江竟然像是一时无力招架住这一招。
他身子张惶着猛然向后一个倒退,饶是如此,朱龙的这一剑仍然划破了他左面的衣服。
只差一点点。
如果这一剑朱龙再前进半步,过之江即使是能逃得活命,也势必重伤当场。
过之江惊立当场。
朱龙亦持剑发呆。
双方都没有再进招。
过之江是惊,朱龙是怕。
全场一片肃然!
任何人都想不出这是什么理由。
两个人对看了一会儿。
过之江冷冷一笑,说出了第一句话:
“方才这一剑以及步法,是谁教你的?”
朱龙气息喘喘地道:“你管不着!”
“说!”过之江上前一步道:“是童如冰教给你的。是不是?”
“童如冰?”
朱龙好像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可是他却已经确定过之江的确是怕这个人了,不由胆力一壮!
过之江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此一刻在他提到了“童如冰”三个字时,连带着也使他想到了童如冰这个人,他由衷地自内心滋生出一片怯意。
他那张脸看上去更白了。
“说,姓童的现在哪里?”
虽然他的话声仍然铿锵有力,然而他的脸色却已反映出他内在的心怯。
朱龙冷笑道:“姓过的,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人!你的死期到了。”
过之江呆了一下。
似乎他心里的隐秘被别人揭穿了。
一点都不错,他内心所深深畏惧的那个人,确是童如冰!他虽然心里有与这个人遭遇的打算,可是却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遇见他。
是以,在他乍然听到了这个人的消息之后,心里由衷地生出了一片怯意。
就在这个时候,朱龙又向他施展出凌厉的攻势。
过之江倏地退出七尺以外。
朱龙怒叱着再次把身子欺上去——蟹行步,扇形剑!仍然是原样翻版。
过之江在前两招时,显得异常的惊惧,可是在朱龙连续施展第三次时,他已经看出了剑上的诀窍,他不再畏惧了。
他身子在朱龙的剑势落下的一刹那,迅速地向左面绕了一个圈子。
等到朱龙发觉时,已来不及防止。
过之江的剑快如闪电似地挥了下来,却向朱龙的右面半个身子削落下来。
一剑劈个正着。
朱龙遂倒向血泊。
过之江压剑不动,远远打量着他道:“小子,原来你就只会这么一手!”
冷笑了一声,他目光深邃地又道:“童如冰为善不足,既然传授你本事,就该多教你几手,如今这样,不但害了你,也给他丢了脸。”
朱龙肋下血如泉涌,只是他绝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他脸色至为狰狞,显现着痛苦的表情,手里尤自紧紧地握着那口剑。
他似乎预感到过之江必会走近自己,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冲动。
童如冰与朱龙的邂逅,他一直不曾说出来,对于每个人来说,的确是一个谜团。
过之江的确没有猜错,他的那一手怪剑法果然是童如冰传授他的。
可是并不如过之江所猜的只有一招,而是两招!只是朱龙不擅运用,如果真如童如冰当时所传授的那样施展,虽不见得就能胜了过之江,起码可以给他极大的吓阻作用。
朱龙当然是不甘心。
他那双眼睛里交织着无比的愤恨、期待……
期待着过之江来到面前。
这个希望井没有落空。
过之江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站定。
“我要问你一句话。”
说时,他的一只脚踏在了朱龙身上伤处,流血顿时止住。
现场其时早已大乱。
两名年轻的六合门弟子,双双纵身而出,分向过之江两侧攻到。
过之江哪里会把这等角色看在眼中?
他身子并不曾转过来,只把手里的剑撩起来,剑光在撩起的同时刺中了两名弟子的前胸。
可怜那两名弟子,身子还不曾落下地,在空中就已经先后毙命!尸身分向两边坠落下去。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哪一个敢再出手送死。
现场只剩下白鹤观主、柳青婵以及五名弟子!他们七个人在白鹤观主的督促之下,重新结了一个剑阵,把过之江围在阵内。
过之江视同未睹,根本就不把他们看在眼中。
他眼前所最重视的仍在地上,那个垂死的朱龙身上。
“说!姓童的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可以让你不死。”
朱龙狞笑着道:“你以为我朱龙是怕死……贪生之辈么?”
过之江笑道:“好,算你有种。”
说时,他扭过身子来,用手里的剑一指四周七人道:“那么,他们七个!”他十分笃定地含着微笑道:“如果你告诉我童如冰在哪里,我也可以网开一面,饶他们七个人不死!”
朱龙咬着牙道:“如果……我不知道呢?”
“那么他们七个人就死定了。”
朱龙怔了一下,缓缓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你可要言而有信。”
过之江面色一喜,道:“你可以相信我,正如同我相信你一样。”
朱龙身躯向上挺了一下。
他的手一直压在背后。
手里紧握着剑!
就在过之江身躯前倾的一刹那,朱龙已挥剑出手。
这一招显然是得自高人传授,空中并不见闪烁的剑光,亦不见惊人的魄势。
那只是随便的一种直劈的姿势。
然而过之江却一时无能招架,他身子倏地向后一吸,朱龙的剑尖,在他前胸左侧深深地划了一道血槽。
过之江鼻子里“哼”了一声,手起剑落,砍下了朱龙的人头,身躯踉跄着向外跄出。
这一连串的杀人场面,直把现场每一个人都看得触目惊心。
痛心尽管是痛心,大家倒也没有忘了眼前的立场。
就在白鹤观主一声喝叱之下,七个人同时攻上去。
白鹤观主在左,柳青婵在右,两口剑由两侧里同时向正中猛刺了过来。
过之江想不到朱龙在垂死之前,竟然尚有此一手,更不曾料到他施展的这一手剑法,竟是那般的高,分明又是得自那个叫童如冰的传授,一时大意,吃了大亏。
须知他这等研习上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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