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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解山庄-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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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翼微微颔首,同钱锐道:
“仇贤的情形现在怎么样?”
钱锐坐直身子,道:
“人是清醒过来了,就只身子虚弱,还站不稳,如果眼前放他,在设计上未免牵强,要是能等他痊愈以后,我们安排起来就方便多了……”
战百胜道:
“这得多少日子,钱头儿?”
沉吟半晌,钱锐道:
“总得个十天半月吧!”
不等战百胜回答,仇荻已断然道:
“不行!时间太长,而且你们敢保证在此期间没有失闪?”
钱锐道:
“我们已经加派人手保护令兄,照道理说,应该不会再出问题……”
仇荻冷笑道:
“照道理说?你们有什么道理可说?一个大活人关在戒备森严的牢房里,差点就变成了死人,还足以显示出你们的效率之差、办事之粗,已到漠不关心的程度,我岂可把我哥哥的安危寄托在你们手上?!”
钱锐摊摊双手,道:
“二小姐,总不能由你们『起霸山庄』派人前来监管吧?这就离了谱啦!”
仇荻大声道:
“少嚼舌头,我现在就要你们放人!”
钱锐无言以对,把视线投向庄翼,庄翼考虑片刻,极其勉强的道:
“既然他们急着要人,我也同样希望我父亲能尽早回来,看看能不能再做安排?把时间缩短到三天之内?”
战百胜堆起笑脸道:
“这敢情好,只是又替总提调增加麻烦了。”
说着,他又转向仇荻,道:
“二小姐,人家也算尽了力,三天之内放人,我看差不多吧?”
仇荻面无表情的道:
“话说得容易,他们做得到吗?”
钱锐沉声道:
“但凡老总交待下来,我们一定办到,老总!”
他面对庄翼接道:
“三天时间,是急促了些,但我绝对遵照吩咐办妥,请老总宽念!”
点点头,庄翼道:
“你多费心吧!”
仇荻毫不放松的道:
“假如三天之内,我们还见不到我哥哥回来,你两个又怎么说?”
庄翼缓缓的道:
“家父尚在你们手中,二小姐!我岂会等闲将事?”
仇荻微微扬起面庞,道:
“你明白就好!”
这时,战百胜抬了抬身子,道:
“二小姐!庄总提调有伤在身,打搅了这一陈子,也该歇息了,我们告辞吧?”
仇荻站起来,转身就走,战百胜分向庄翼与钱锐连连打恭作揖,随后紧跟上去,他也够累的,两边全不能得罪哪。
厅里一片静默,之后,钱锐恶狠狠的道:
“真他娘气焰嚣张,目中无人,这个小女子自以为她是什么玩意?”
庄翼涩涩的道:
“她清楚得很,她知道她老爹是『起霸山庄』的庄主!”
钱锐悻悻的道:
“也见过不少有头有脸的角色,却没碰上像这等跋扈倨傲的人物,那种不可一世的德性,简直就能气死人!”
段大发亦道:
“她把咱们这里当成她『起霸山庄』的下房了,娘的,颐指气使,呼来叱去,活脱脱的将她二小姐的身份搬来当前啦!”
庄翼疲倦的道:
“你们扶我上去,钱锐,好生去办事,这次千万不能再出差错,否则,恐怕真就要砸锅了,记得仇贤出去的时候,多派人手护送……”
钱锐慎重的道:
“老总放心!我会仔细!”
在段大发和阿忠的扶掖下,庄翼极为吃力的起身上档,移动间,步履沉重而蹒跚,原是一条铁打的汉子,经过这场折腾,也显得孱弱多了。
***
第二天的上午,钱锐匆匆回报庄翼,凌晨时分,已由四名铁捕护卫,将仇贤送达指定的地方——那是一家茶行,直等有人接应进去,护卫的铁捕才行转返,事情至此,总算告了个段落。
庄翼直到现在,始堪堪放下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听过钱锐的报告,他又沉沉睡去,这一觉,乃为多日来少有的畅酣轻松。
但是,第四天、第五天,直等到第六天,仇贤是放回去了,庄翼的父亲却没有释返,这里面不止透着凶险的徵兆,庄翼的精神负荷随即加重。
如今他已勉可下床行走,不过举手投足之际,仍然艰辛,他暗里痛恨自己的伤势痊愈太慢.面对当前的形势,竟有着心余力绌的挫辱感,他甚至怀疑那范六指是不是有意在拖宕治疗的时间……。
此刻,他独坐椅上,面对孤灯,默然摩擦着木色剑的剑鞘,人在这种心境之下,最易伤情,他真有破窗而出,直捣“起霸山庄”的冲动。
轻轻的,有人叩门。
庄翼意态索落的回应一声,樊庆堂推门进来,放低腔调道:
“六爷,有一位姑娘求见!”
稍稍一怔,庄翼纳罕的问:
“一位姑嫂?是谁?”
樊庆堂躬身道:
“她说姓苏,叫苏婕!”
“哦”了一声,庄翼既感意外,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馨充斥心田,他颔首道:
“快请!”
樊庆堂忙道:
“在那里见?六爷!”
庄翼脱口道:
“当然是楼下小厅!”
樊庆堂道:
“那,我扶六爷下去!”
摆摆手,庄翼道:
“不必了,我自己走得动,你去迎苏姑娘侍茶!”
于是,樊庆堂赶忙返身下楼,庄翼双掌撑持坐椅扶手,慢慢站起,先将衣衫扯抚平整,又摸了摸多日未曾修的面颊,摇摇头,吃力的行向门边。
不等他开门,门已自动开,一团火似的鲜红身影带着一缕淡淡的、有似玫瑰芬芳的香气涌入室来——不错,正是苏婕,睽违已久的苏婕;仍穿着一身红,红袄、红裤、红斗蓬,连一张姣美的脸蛋也被冻得红通通的。
四目相触,彼此都站在那里不动了,一别重逢,不知怎的,双方竟都兴起一种几同隔世的伤感。
好一阵,苏婕才低呼一声,幽幽的道:
“总提调,你变了好多……”
庄翼强颜笑道:
“人还活着,已属万幸;倒是你,苏婕,你气色挺不错!”
苏婕的双瞳里流露着恁般的痛惜,她轻声道:
“早想来看你,也是因为身子才养好,来迟了……”
庄翼尽量使自己语调自然从容:
“不要紧!来了就好!”
站在苏婕身后的樊庆堂不由乾咳一声,插话道:
“六爷!本是请苏姑娘楼下客厅奉茶,但苏姑娘知道六爷身子欠妥,交待要自己上来探视六爷,弟子不敢僭越,所以——“
庄翼道:
“苏姑娘跟我是老朋友了,没关系,你先下去吧!”
樊庆堂退下之后,苏婕顺手将门掩上,脱去斗蓬,大大方方的在庄翼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落坐,斗蓬也就便搭于椅背,冲着庄翼嫣然一笑:
“我们坐下谈,总提调!”
另拉了一张椅子,与苏婕面对面坐下,庄翼关切的问:
“你的伤,都不碍事了?”
苏婕点头,道:
“全好啦!糟的是我养好了伤,你却躺了下来,唉,你不知道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里有多急、多恨……”
庄翼道:
“事情发生没有多久,你那里就得到信息了?”
苏婕道:
“江湖上的风声一向传扬得快,尤其我们散处在各码头上的人又多,一点点风吹草动,立时就有探报过来,总提调!『一真门』的手段太狠毒,也太恶劣了!”
叹了口气,庄翼道:
“这桩——,已经成为过去,我固然被折腾得不轻,他们的损伤更大,双方就算扯平吧,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苏婕愤愤的道:
“总提钢,你有心息事宁人,他们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吗?”
庄翼道:
“原是早已说好了的,情况的发展有个界限,到了定点大家便歇手,叶鸥老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能做到,我当然没有异样……”
苏婕问道:
“那么,如今已到你们所说的『界限』了?”
庄翼道:
“不错,而且那边自事后并无反应,默认收兵的意思奇。сom书已很明显!”
沉默片刻,苏婕道:
“本来我还打算替你去讨还公道,既然知此,也不好多事,不过,总提调,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仍得多少防着点!”
庄翼感激的道:
“盛情敬领,苏婕!”
笑了笑,苏婕道:
“这次来你这里,想多陪你一阵子,方不方便?欢不欢迎?”
庄翼脸上有些发烫,他呐呐的道:
“你有这个闲功夫么?记得你一直挺忙……”
苏婕佯嗔道:
“我有没有空、忙不忙、你都别管,我只问你,要不要我来陪你?”
庄翼微带窘迫的道:
“敢情是好,就怕地方简陋,委屈了你……”
苏婕笑道:
“你能住的所在,我还有什么不能住的?况且,这里环境倒真不差,小巧雅致,照格局看,楼上应该还有一间客房吧?”
庄翼道:
“有,就在我房间的对面!”
苏婕温柔的看着庄翼,烛光下,别有一种体贴深的情韵:
“老实说,总提调,你的伤势,调养最要紧,你身边一干侍候你的人,都是些粗手大脚的臭男人,如何能够细心入微,服侍周到?从今天起,照顾你的事让我亲自来,他们只要听吩咐行事就行……”
搓搓手,庄翼怪不好意思的道:
“这不大好吧?怎么能劳你的驾——“
苏婕伸出一双柔荑,轻轻握住庄翼的手,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总提调,又瘦又乾,气色灰败,满脸胡渣子,连衣裳都绉巴巴的,那像前些日的你?刚见你的时候,你是多么英姿风发,容颜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虎虎生风,就这么一段辰光,前后几若两人了,可是没关系,但要调理得当,很快就会恢复昔日雄威,我敢向你打包票!”
轻轻反转两手,把苏婕那双柔若无骨,纤巧白嫩的小手握入掌中,庄翼的嗓音稍显哑:
“就怕辛苦了你……”
苏婕目光如水:
“我愿意,总提调!”
庄翼犹豫一下,又道:
“还有,你不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
苏婕笑了:
“既有这个打算,我早已下定决心,岂会介意那些嚼舌头的?”
心头跳了跳,庄翼不敢追问苏婕是下定什么“决心”?但觉喉头发乾,手心出汗,说起话来亦连带着词不达意了:
“等一歇,呃!我叫阿忠给你收拾房间……”
苏婕笑盈盈的道:
“不急!时间还早,这趟我来,替你带得有二百年的老山,还有何首乌、大蜜枣、茯苓子,够你补的,另外,那阿忠厨下手艺怎么样?”
庄翼想了想,道:
“好像还不差!”
苏婕摇头:
“明天叫他做两个菜来——,如果不行,往后就当教的下手,我自己安排菜单,自己下厨!”
这不是像个温馨的小家庭了么?庄翼但觉得一阵甜滋滋的味道涌在胸膈,却不由脱口问道:
“你还会做菜?”
瞪了庄翼一眼,苏婕抽回手来:
“唏!你这么小看我?女孩子家,那有不会厨艺的?”
庄翼乾笑道:
“一般的女孩子家,当然,只是你不同寻常,我还以为你光晓得拿枪舞剑,扮那江湖英雌的角色呢!”
苏婕“咭”声一笑:
“简直被你说成一只母老虎了,总提调,你要不信,可以试试我,看我像不像个大姑娘,有没有姑娘家的那股子韵味!”
庄翼拱拱手,道:
“不用试,你说得出来,我就信了!”
情来的时候,是不用明言的?一个眼波、一抹笑靥,甚至一个细致的动作,都能表达彼此间蕴藏在心中的意念,灵隼相通,是有情人出自本能的反应,现在,庄翼知道,苏婕更知道,果然缘起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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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解山庄……第二十三章 缘起
第二十三章 缘起
当钱锐回报,说接应仇贤的那家茶行业巳搬迁一空之后,庄翼丝毫不觉意外,现在,他等待的是另一个消息,同时,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徵兆越来越阴恶,想从好处想,亦无从想起。
直到钱锐来过,苏婕才知道庄翼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在,她的那种焦急忧愤之色,决不在庄翼之下,要不是庄翼劝着,她几乎立刻就有召集人马,直捣“起霸山庄”的冲动。
又傍黑了,天上飘起雪来。
小厅里升着黄铜炭炉,熊熊火光,反映在庄翼苍白的脸孔上,染抹一片带些儿病态的猩赤,苏婕傍坐于侧,怔怔的注视着庄翼。
喝了口气汤,庄翼寂然一笑:
“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苏婕轻喟一声,道:
“你好苦,身子苦,心里也苦!”
庄翼道:
“好在不是天天如此,否则,日子就难过了!”
苏婕拿起火钳把炭火拨弄得更旺些,边道:
“有关令尊的事,你还在等什么?”
庄翼静静的道:
“等一个消息,消息确定后,再做适当的因应!”
半晌,苏婕才道:
“我看得出来,你是在故作镇定,令尊的安危,无时无刻不使你悬虑焦切,如果我是你,便不坐在这里空等,我会主动去寻找答案!”
庄翼道:
“这不是『空等』,苏婕,其中自有道理,很快你就明白了!”
苏婕忽道:
“对『起霸山庄』,你似乎有几分顾忌?”
庄翼笑笑,道:
“像这么一个庞大又有实力的组合,要说毫无顾忌,那是欺人之谈,最重要的,我不能拿我爹的性命来冒险,总得有了确实消息,再做打算!”
伸手在炭火上烘烤,苏婕恨恨的道:
“生平最令我厌恶的,就是一干仗势横行,逞强凌人之辈,『起霸山庄』的上上下下,跋扈嚣张已不是一天了,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这次倒好,居然要往你头上骑,你说说,我一口怨气怎生得?”
庄翼觉得十分有趣的道:
“苏婕,久闻『崆峒』是个相当邪门的派别,看到你,令我不由不信;你好像自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龙潭虎穴也敢往里闯,什么牛鬼蛇神你也不含糊,好一身刀蛮劲道!”
苏婕瞪了庄翼一眼:
“我们『崆峒』出身的弟子,一直就是在『坚毅』与『奋勇』的教律下受薰陶,祖师爷要我们做到精神上的自我挞伐,使其强韧且求俱张力之极限,在体能上要备受磨练煎熬,俾使于苦绝的境况下求生图存;总提调,我们学艺的环境非常艰困,那不是一般人能以想像的,但经过这样的砥砺,对我们日后行道江湖却受益至深,没有这一段粹炼的时光,就没有竞争的条件了……”
庄翼不由动容道:
“这种苦,你受得了?”
苏婕骄傲的道:
“当然,这不是受过来了?我的总提调,你以为我娇贵得像一朵花呀?哼!雪地翻滚、峭壁攀跃,在双崖问走单索、瀑布里练腾掠,那一桩我没试?更别说真枪真刀习艺学招了,身上经当是东一块青、西一块紫,流血、流汗,皆不在话下,师父教的时候,完全是实敌对比,没那么些手底留情,今天能在道上挣得一席之地,可不是白捡来的!”
庄翼笑道:
“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苏婕!你还真不简单!”
苏婕摇摇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这个人间世、这个江湖道,本来便是个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较技场,你要不够狠、不够凶,早被人吃了、吞了,连骨渣子都不吐一口,要想朝下活,不骠悍点,成吗?”
庄翼感叹的道:
“说得也是……”
苏婕“噗嗤”笑出声来,道:
“你也别扮出一付悲天悯人的样子,总提调,我讲的这些,你比我更明白,感受更深刻,经验场面,你全超过我多多,光景倒像才开矛塞似的……”
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气汤,庄翼慢条斯理的道:
“不过,从一个漂亮标致的大姑娘嘴里听到这番话,却是头一遭!”
苏婕轻抚鬓角,形态娇媚:
“听你的口气,似乎平常不大和姑娘家打交道?”
庄翼笑笑:
“的确机会不多!”
哼了哼,苏婕甩甩头:
“鬼才相信,外面有关你的风流传说可不少,甭在我跟前假正经!”
庄翼解释着道:
“传言未可尽信,有时候,基于本身职务关系,难免到一些风月场合酬酢往来,但纯为逢场作戏,顶不得真,一般闺阁淑媛,则就鲜有相识了……”
苏婕笑道:
“从来没有人上门给你提媒说亲?”
庄翼坦然道:
“有是有,但合宜的不多,你知道,我平日也很忙经常东奔西跑,难得有几天闲暇,久而久之,成家的念头就淡了下来……”
苏婕含笑不语,粉嫩的面颊上浮着浅浅的红晕,模样十分逗人,忽然间,庄翼真有上前亲一亲的欲念,他立刻深深吸气,又自我克制下来。
凝视着庄翼,苏婕神情狡黠的道:
“总提调!你信不信?我猜得到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庄翼“哦”了一声:
“说说看?”
苏婕轻轻的道:
“你想亲我,对不对?”
庄翼不禁大为尴尬,却也惊讶不已:
“真是个鬼丫头,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吃吃笑了,苏婕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臭男人的心态全脱不了一个铸模,我见多了!”
庄翼半真半假的道:
“大概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少吧?”
苏婕脸色一正,慎重的道:
“总提调!你可别想岔了,不错,对我有意思的人很多,但我看得上的没有一个,想占我便宜的男人也有,我都叫他们抹灰了脸回去——你以为我虽在江湖
混,就一定禀性轻佻?”
庄翼忙道:
“你莫误会,我并无此意……”
苏婕平静的道:
“不要以为我不高兴,总提调,相反的,我很高兴。”
庄翼不解的道:
“你这等生的忽嗔忽喜法,真把我搞迷糊了……”
苏婕悄声道:
“刚才,你表面上像是随口而问,实则你相当在意我的行为与日常交往情形,这证明你心中有我,肯定我在你情感的天秤上占有份量,所以,我好高兴。”
庄翼垂下目光,没有说话,他说什么好呢?苏婕已经将他的意念和心愿都讲了出来,根本不须他再做表白,甚至连些微的矜持亦属多余的了。
于是,苏婕站起身来,毫无犹豫的上前拥住庄翼,捧起庄翼的下颚,深深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下去,她的唇片柔润而火烫,舌尖滑软,有如一条小蛇在庄翼口腔内蠕动游走,透入庄翼心脾的不是脂香,而是那一股处子体内泌溢的芬芳,气息清新又强烈,迷人极了,也醉人极了。
长长的一吻之后,庄翼如饮醇醪,竟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阿忠来报,谷牧远到了,他才赶紧将汤漾的心绪收拢,努力端整脸上的表情。
苏婕回坐一傍,面靥上亦是红霞如火,但却形容平静,看上去倒像是炉焰的反投。
谷牧远大步而入,先脱去大氅,抖落满沾的雪花,然后,上前向庄翼施礼,又在庄翼的介绍下见过了苏婕。
等谷牧远接过阿忠递来的面巾擦完头脸,庄翼始沉声道:
“情况怎么样?”
谷牧远看了在坐的苏婕一眼,欲言又止,庄翼摆摆手,道:
“苏姑嫂不是外人,你有话直说,无须顾虑!”
清了清嗓子,谷牧远道:
“回六爷!这趟摸去『起霸山庄』,找的是我们按在庄里的一条暗桩,事情已查出眉目,老太爷的日常起居也相当照顾,就只不许踏出房门!”
庄翼冷着声道:
“他们以什么理由扣住我父亲不放?仇贤已经回去,我们完全遵约而行,『起霸山庄』却失诺背信,莫非故意要起争端?”
谷牧远道:
“这个弟子也问清楚了,坚持不肯放人乃是仇家二小姐仇荻的主张,他对六爷的成见甚深,有心找碴,为了此事,『起霸山庄』的大总管战百胜和仇荻争执不下,闹得极不愉快,战百胜一力奉劝仇庄主依约行事,但仇荻具中作梗,楞是纠缠她爹拖延推拒,她的意思想藉此激怒六爷,上门理论,然后便可觅机挑,造成混乱!”
庄翼愠道:
“仇荻仗恃身为仇劲节之女,一向盛气凌人,言行乖张,被我当面斥驳几句,居然便怀恨在心,以挟持我父亲裹胁,如果因此而闯下大祸,她可担待得了?“
苏婕扬着眉梢道:
“有关仇劲节这个宝贝女儿的事,我也听过很多,据说她目高于顶,言谈举止倨傲骄狂,非会任性,老仇不管紧点,她早晚会统出大纰漏,只是眼下,我看她就要替她老子惹麻烦了!”
谷牧远谨慎的道:
“据我们的暗桩向六爷的建议,最好是小心将事,不要中了仇荻的诡计,她一心希望我们找上『起霸山庄』要人,这样她就可以借机挑起争端,从而血刃向相,以报其私怨,说若如此,则双蒙害,老太爷更有性命之忧……”
沉吟了一阵,庄翼颔首道:
“说得有理,只要我们一出面索人,事情在仇荻挑弄下便极有可能弄拧,可谓正中这个妮子下怀,一旦动武,问题就大了,最严重的还是我爹的安危所系,混乱之下,谁也没有确保他老人家的把握!”
谷牧远道:
“这犹不说,我们暗桩有理由相信,仇荻业已安排下杀手,准备在引起混乱之后对老太爷不利!”
苏婕沉下脸道:
“天下竟有这么阴毒的女人,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几句言语之怨,就要出之于此等狠酷手段报复,心眼也未免小得过份了!”
庄翼叹了口气,道:
“她这么不顾后果的乱整一气,毫未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真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怕仇劲节也维护不了她……”
苏婕道:
“对付这种不可理喻、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法子多得很,总提调,我们偏不上她的当,偏不叫她称心如意,她有她的千方妙策,我们有我们不变之规,根本不必理她有什么打算,我们端造自己的路子去走!”
庄翼道:
“你可有什么高见?”
嫣然一笑,苏婕侃侃而言:
“事情只有一个关键,就是老太爷的安危问题,仇荻之所以如此张牙舞爪、态度蛮横,也仅为手上攒住这么一个人质而已,要绝决问题,又不须扩大争纷,把老太爷救出来便得了!”
庄翼道:
“我也想到这一层上,不过技巧方面还得研究,否则统翻了马蜂窝,岂非前功尽弃?”
苏婕道:
“行动的过程,当然更绝对隐密,暗中进行,万一形迹曝露,亦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在他们手上,以便事后推诿否认,但最好是一次成功,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就困难重重了……!”
庄翼转向谷牧远,道:
“我爹被困囚在何处?可已打听确实?”
谷牧远道:
“老爷住在『起霸山庄』北角的一幢二层楼房里,那幢棣房叫做『观云居』,木头造的,楼前还种有两棵大槐树,仇荻派了四个人监视老太爷的活动,四个人分两班,日夜不离老太爷左右……”
庄翼道:
“这四个人的功夫底子如何?”
谷牧远道:
“他们都属于『起霸山庄』『红衣把头级』的把头,『起霸山庄』将他们庄里的好手按照红、黄、蓝、白、黑五色衣衫来分级,『红衣把头』算是最高的一级,原本直属仇劲节指挥调度,仇荻仗着是她老子的娇娇女,居然也越俎代庖,明着调遣起来!”
苏婕似笑非笑的道:
“我真急着想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总提调,怎么样?你裁示一下,咱们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庄翼思量着道:
“救我爹的事必得我亲自参加,如今我的伤势已好了匹、五成,再过十天、牟月约莫就差不多了,我想等我身子无碍之后,再扑『起霸山庄』!”
苏婕顾虑周详的道:
“总提调!你有这份心是不错,但却要注意一件事,在此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谷牧远接口道:
“以我们暗桩的看法,仇荻目前笃定得很,她自认为有等下去的本钱,要迫使我们不住、气不过先找上门去,她才能借题发挥,因此她不会采取主动,端候我们往她的圈套里钻了……”
苏婕道:
“如此说来,这段日子还不会有什么情况演变?”
谷牧远点头道:
“日前的形势还算平静,仇荻在等,等我们给她机会!”
庄翼略略活动了一下上身,道:
“牧远!下去之后,跑一趟菜市口,找范六指问问,能不能想什么怯子使我的伤势加速痊愈?下猛药也没关系,只要早一天俐落,也好早一天办事,告诉他,我们珍金多付!”
谷牧远呵腰道:
“是!弟子马上就去!”
待谷牧远离开,苏婕瞅着庄翼一笑:
“总提调!有个问题我想请教!”
庄翼领教过这条“赤练蛇”的古怪伶精,不由小心的道:
“你又有什么花招?”
苏婕一派气定神闲:
“那谷牧远三十出头岁,跟你年纪差不多少,但对你却执礼甚恭,称呼你为『六爷』,自比『弟子』,据我所知,你们六扇门里没有这种论法,说说着,你是道上那个组合的大佬?”
庄翼笑道:
“你不是会猜么?何不猜猜看?”
双手托腮,苏婕眨着眼睛道:
“照称呼来看,水陆码头一般叫兄弟,上有当家的,下有众夥计,武林门派是师属系统,不作兴这种叫法,凡庄、院、堡、堂之流,惯称尊上为主,自喻下属,以爷字辈相论的,只有两个帮口,一篇筏帮,一为六合会,筏帮我熟,没有你这号人物,那么,阁下十有八、九是六合会的大佬了!”
庄翼赞叹的道:
“真搞不过你,苏婕!居然被你说中了,不错,我是『六合会』的人,但请你保密,这个身份对我现在的职务而言,不便公开!”
苏婕颔首道:
“我明白,总提调,其实你已经的保密的了,以前我还一直在疑惑,『六合会』一向露面的怎么仅有『五老』?我们所知道的五老乃是『大老』『孤云』屈无量、『二老』『疾风』鲍占魁、『三老』『玄波』金一鹤、『四老』『火雷』龙在由、『五老』『来虹』谭遇青,就端端缺少一个『六老』,今天我才晓得,大名鼎鼎的『巨灵公子』、河溯十州八府的总提调,竟然即是『六合会』的老六!”
庄翼忙道:
“名不符实,见笑,见笑了!”
斜睨着庄翼,苏婕爱娇的道:
“你也未免谦虚得有点过份了吧?黑白两道分跨一腿,明明是虎踞鹰扬的大人物,还自喻名不符实,总提调,该是在暗眨于我?”
庄翼无可奈何的道:
“我怎会有这个意思?罢、罢、罢,反正怎么说也说不过你,总算你有理就是!”
苏婕笑道:
“记住这一点,往后你就受益无穷了!”
虽是“巧笑倩兮”,随口的一句调侃之言,却颇堪玩味,尤其她口中的“往后”二字,更值深思,若是情缘不够,何来他日?续缘至后,显见是有长久之计,庄翼心神微微激荡,与苏婕四日相投,彼此的眼神纠结,便再也分不开了。
***
在接到谷牧远传回消息的第十七天,经过范六指连日来的悉心治疗,庄翼身上的内外创伤已大致痊愈,人的精神、气色也益为好转,当然,苏婕的体贴服侍,细致照顾,亦是庄翼这么快就能行动如常的原因之一。
自“老龙口”去“孤灵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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