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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谷幽魂-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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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
易秀云汕汕地道:“上次对老前辈无礼,请包涵!”
“好说,小事一件!”
周靖此刻,心中似倒翻了五味瓶,不知是酸是苦还是辣,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与别人双双对对,这味道的确不好受。
若依他的性格,很可能出手毁了对方。
但由于当初一时不察,误会她的父亲是杀害义父的凶手,愤而提出解除婚约,这对她的自尊心打击大大,曲在自己,他意识中有一缕抹不掉的歉疚。
而更重要的是明白了身世之后,念及“圣剑飞虹”易斌对自己天高地厚之恩,欲报无门,所以对她生出了强烈的容忍之心。
“圣剑飞虹”易斌临死曾请命他俩必须结合,然而,男女之爱是丝毫也不能勉强的,心去难留,情断难续,她愿意这样,自己对易叔叔在天之灵也算有了交代了。
是以尽管心中不是滋味,倒引不起激愤之情。
当下别具深心地道:“易姑娘,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易秀云毫无羞涩之容,侧顾“酸秀才”脆生生地一笑,才转向周靖道:“老前辈,我们真的相配吗?”
周靖咬了咬牙,维持着平静的音调,道:“男才女貌,真是一对!”
“酸秀才”心里却急着那颗“鱼龙珠”,重新施了一礼道:“老前辈,不才有眼不识泰山,班门弄斧,祈老前辈勿罪!”
周靖心中暗笑,若非自己在短短三个月内,习成了“共工残简”所载神功,根本就不是他和她的对手,闻言之下哈哈一笑道,“老夫也存逢场作戏之心,何罪之有!”
“那颗‘鱼龙珠’,是否请老前辈赐还?”
“这……当在要还给你,不过……”
“老前辈有什么指教?”
“这珠如何得来的?”
“晚辈为了此珠,曾在天南蛮荒‘黑水池’苦守了三年,才取到它!”
“这珠对你很重要?”
“是的,太重要了,重于生命!”
“嗯,你会使‘金刚指’?”
“酸秀才”全身一震,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好半天才道:“是的!”
周靖紧迫着道:“是你师傅绝学?”
“这……”
“说话何以吞吞吐吐?”
“是的!”
“令师是谁?”
“这一点请恕晚辈无法奉告!”
“为什么?”
“师命难违!”
周靖目光如电,暗夜中特别显得熠熠逼人,目不稍瞬地逼视着“酸秀才”道:“据老朽所知,这‘金刚指’乃是‘玉面无敌’甘祖年绝学的一部份,令师是否‘三指追魂’马鸣川?”
“酸秀才”像触电似地一震,好半晌才栗声道:“歉难奉告!”
“你不说?”
“师命不可违!”
“鱼龙珠你还想不想要?”
“酸秀才”身躯一晃,颤声道:“老前辈要以‘鱼龙珠’作为要挟?”
周靖本心并不愿做这种不光明的事,但,为了要揭开父亲被害之谜,除此别无他途,父亲遇害之前,四侍童之首“三指追魂马鸣川”随侍在身边,遇害之后,马鸣川随着神秘地失踪,至今生死不明,他不能放弃这唯一的线索,当下冷冷地道:“就算是这样吧!”
易秀云插口道:“老前辈未免逼人太甚!”
“为什么?”
“敝友身为人徒,当然以师命力重,老前辈武林长者,难道要逼人叛师欺祖?”
义正词严,周靖不由语塞。
易秀云接着又道:“以老前辈的功力而论,晚辈不敢妄测老前辈的辈份,但无可讳言,必然相当崇高,奈何对一个后生晚辈出之以要挟的手段……”
“姑娘口才不错!”
“晚辈直言,老前辈勿罪,听口气老前辈要找的是‘三指追魂’马鸣川?”
“不错!”
“老前辈安知敝友的师草就是马鸣川呢?”
“金刚指是马呜川绝技!”
“天下武功同源,指上功力相类似的很多……”
“他刚才己经承认了,这一点无须你辩驳!”
“酸秀才”沉凝地道:“老前辈,如果晚辈不说出师承,老前辈就不还那颗珠子?”
“有此可能!”
“如果是晚辈师承,不是老前辈要找的人,而晚辈说出之后,已蒙上了忏逆之罪,这一点老前辈又何以教我?”
“问题在于‘金刚指’,老夫只问这指功传自何人!”
易秀云接口道:“老前辈是否又肯示知,要苦苦追寻马鸣川其人的动机呢?”
周靖被反问得一窒,尴尬地道:“老夫为你俩保全‘鱼龙珠’,不能有此一问?”
“武林人各有不得己的隐束,老前辈何必强人所难,背师逆命,武林大忌……”
“酸秀才”突地打断易秀云的话,道:“老前辈,这粒珠子,要救活一条命,因为这人不能死,请求老前辈把珠赐还,交给易姑娘,晚辈既不敢违背师命,也无法答前辈之间,决一死以谢!”
易秀云惊叫一声:“你……”
“酸秀才”惨然一笑道:“云妹,这珠子的使命,重于我的生命啊!如能完成使命,死何足惜!”
周靖可作了难了,他现在所使的手段,与他的性格背道而驰,为了父仇,他不得不如此,心中可万分不情愿,看“酸秀才”语意坚决、当然不是故作姿态,难道他真的要对方性命不成,对自己的目的丝毫无补呀!
下意识地道:“你认为老夫会答应这么办?”
“酸秀才”一怔神,道:“老前辈功力无边,晚辈虽无他法,但这粒珠子实在重逾晚辈生命,不得己而出此下策……”
“你的意思如老夫功力稍差,你会用强?”
“是的,晚辈不择手段,务要得回!”
易秀云双日睁得大大的,周靖看得出她目光由敬畏而变成愤怒。
蓦在此刻……
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飘传人周靖的耳鼓“少主,我是‘鬼影子’,把珠还给他,我追踪!”
周靖心头一喜,故意沉思了片刻,才道:“小哥儿,你死与老夫何益,罢了,拿去吧!”
说着,把那荷包掏了出来。
这话,大大出乎两人意料之外。
“酸秀才”激动至极地道:“老前辈,这……这是真的?”
周靖抖手扔了过去,道:“难道老夫与你作耍不成!”
“酸秀才”接珠在手,突地双膝一曲,道:“老前辈,晚辈永记大德!”
周靖岂前受对方大礼,看年纪“酸秀才”还在他之上,同时,明里还珠,暗里却由“鬼影子”追踪对方,这也未见得是光明立大的行为,一抬手,逼出一般罡劲,托住“酸秀才”
的身躯,口里道:“免了,这本是你的东西,谈不上德!”
“酸秀才”尚未跪落,一股大力把他托起,运足全力,就是跪不下去,心中的骇异莫可言宣。只好站直身形,万分诚挚地道:“若非晚辈错有错着,冒渎者前辈代为收藏,在群魔虎视之下,此珠必已不保,这一点难道不值晚辈终生铭感!”
这倒是句实话,周靖也不得不承认。
“好吧,就算如此。”
“晚辈心急如焚,请准予拜辞!”
周靖心念一转,道:“且慢!”
“老前辈还有指示?”
“老夫有几句话问问易姑娘!”
易秀云愕然道:“晚辈?”
“嗯!”
“请进!”
“你认识周靖其人吗?”
易秀云骇然惊退了三个大步,颤抖着声音道:“老前辈认识他?”
“不错,老夫与他是忘年之交,老夫非常激赏他那一股傲性!”
易秀云粉面一连数变,道:“老前辈为何会突然对晚辈提起他?”
“因为他曾向老夫提过你!”
“我,他……”
“不错!”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他未婚妻!”
易秀云脸上现出一抹似恨非恨之色,道,“婚约己解除了,是他亲口提出的!”
“他告诉老夫那是误会?”
“可是晚辈却认为是奇耻大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姑娘不能原谅他?”
易秀云咬了咬牙道:“不能!”
周靖心头一紧,又道:“还有令尊的遗命也不顾吗?”
易秀云芳容惨淡,凄然道:“先父不知内清!”
“可是周靖对令尊施于他的恩德,矢志终生难忘!”
“那是他自己的事!”
“姑娘己无谅解他的余地?”
“这……”
“他只求姑娘原谅,别无其他目的……”
“什么,他……”
“姑娘既己另有所属,他诚心祝福姑娘终生幸福!”
易秀云睁大了眼睛道:“他对老前辈这样说?”
周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顿了一顿,才道:“他曾如此说过!”
“他知道我另结新欢?”
“可能!”
“他认为我是这样的女子?”
周靖心中暗道,事实俱在,你男朋友就在身旁,还假惺惺作什么态?当然,他不能说破使她太难堪,顾左右而言他,道:“老夫话己说完,两位可以走了!”
“酸秀才”一躬到地,道:“老前辈,晚辈告辞,德意永铭肺腑!”
易秀云也福了一福道:“晚辈告辞!”
两人联袂并肩飞逝。
周靖对着蒙蒙夜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奇怪,自己何以忽然会有这么大的容忍之性?
易秀云走了,永远的,那一根始终紧缚着两颗远隔的心的丝线,一下子断了。
空虚!
幻灭!
他为这可悲的离合而叹息。
远处,传来了数声鸡啼。
天,快要亮了。
周靖像一尊塑像,本立在晓凤宿露之中。
温煦的阳光,无法驱除他心内的阴霾。
第一个叩开他心扉的女子,春桃,死了!
未婚妻易秀云,走了!……
黄小芳这亦恩人亦爱人的奇女子,也作了波臣!
血女甘小梅,却是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些,像跌碎了的梦片。
他迷惘,沮丧,一种幻灭的悲哀,在侵蚀着他的心。
蓦地……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至:“前辈,您还没有离开?”
周靖被从极度的迷悯中唤醒了,徐徐转身,面对的是那“通天教”副教主王凝碧,谜一样的黑衣中年妇人。
他精神为之一振,道:“是你!”
黑衣妇人凝重地道:“前辈,您不叫‘玉面无敌第二’。”
周靖微感一震,道:“为什么?”
“第一,论年纪辈份,‘玉面无敌甘祖年’是后辈,前辈焉有从他名号之理,第二,前辈的武功,胜过当年的‘玉面无敌’甚多,更不能称为第二……”
“何以见得老夫功力高过‘玉面无敌’?”
“四十年前,敝教主败于‘血谷主人’,之后二十年,又败于‘玉面无敌’,但双方交手,在百招以上!”
“哦,你知道得不少!”
“是以晚辈判断前辈用这外号必有原因。”
“也许是这样!”
“晚辈想知道?”
“为了什么,难道你与‘玉面无敌’甘祖年有什么渊源不成?”
黑衣妇人粉腮一变,道:“晚辈承认!”
周靖心中一动,脱口道:“那你不叫王凝碧……”
黑衣妇人娇躯一震,目中尽是骇然之色,颤声道:“晚辈该叫什么?”
“黄尚香!”
黑衣妇人粉腮骤变,花容失色,退了一个大步道:“前辈何以知道?”
周靖心中大喜若狂,激动的道:“你承认了?”
“不错,我就是黄尚香,甘夫人的侍婢……”
“你……真的……”
黄尚香脸上突现杀机,厉声道:“阁下究系何人?”
“老夫?”
“玉面无敌甘祖年是如何死的?”
周靖知道对方已起了误会,但却不说破,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黄尚香声色俱厉地道:“家主人己练就‘金刚不坏神功’,普天之下,无人能伤得了他,除非阁下这等身手,而阁下用这名号,显然不打自招!”
“你准备把老夫怎样?”
黄尚香凄厉地一笑道:“阁下,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亲手一扬,左右手各握了一个碗大的球形之物。
“这是什么?”
“震天雷!”
“震天雷!”
“不错,脱手便炸,十丈之内裂石开山!”
“你呢?”
“本人已拼一死!”
“你知道准能伤得了老夫?”
“阁下何不四下看个清楚!”
调靖游目一扫,只见二十丈外,每一个方向,站着一个少女,手中均握有“震天雷”,不由下意识地心头一寒,如果所有的人,同时扔出的话,方圆五十丈之内,将无人能幸免。
心中登时激动万分,几乎流下泪来,看来黄尚香是个有心人,处心积虑要为主报仇,她定是猜想仇人既能毁得了“玉面无敌”,功力定必无边,所以才筹划了这一着棋,不惜与仇人同归于尽……
黄尚香冷森森地道:“如何?”
“果然毒辣,但岂奈何老夫!”
“阁下承不承认是杀害‘玉面无敌’的凶手?”
“老夫说不呢?”
“那阁下自称‘玉面无敌第二’,请提出完满的答复!”
周靖徐徐滴落假发面具……
“少主;你……”
黄尚香惊叫一声,蹬蹬蹬一连退了数个大步,激动,惊异,溢于言表。
周靖含着两泡痛泪,道:“前辈,忠肝义胆,甘门存殁均感!”
黄尚香收起“震天雷”,上前数步,激动万分地道:“少主,你这身神功……”
周靖把修习“共工残简”的经过和“地灵夫人”等的情况,简略的从头到尾,述了一遍。
黄尚香泪落如雨,咽声道:“少主,这像是在梦里,主人主母虽死亦瞑目了!”
“前辈……”
“这称呼……”
“哦,我该称你为五师姐!”
黄尚香含泪一笑,道:“师弟,这确实像是梦境,太离奇了,太出人意料了!”
“师姐,一切都是真实的,虽然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接着问道:“师姐怎的做起‘通天教’副教主?”
黄尚香神色一惨,举首向天,像是在回忆中搜索住事,久久才道:“十八年前,钓鱼矶适逢惨祸,我与师妹吴绢云同一命运,被主母推落江中,却被‘通天教’少教主所救,我顾及血案非比寻常,所以改名王凝碧……”
“哦!”
“之后,我与少教主结为夫妇!”
“哦!”
“三年前,外子突告离奇死亡,死亡的地点是在距巫峡二十里的江边,经寻获尸体之后,证明是死于‘金刚指’……”
周靖心头一震,道:“金刚指?”
“不错,大师兄‘三指追魂’马鸣川的独门手法!”
“死于大师兄之手?”
“直到现在仍是一个谜!”
“这谜很快就会揭晓了?”
“揭晓?”
“二师兄‘鬼影子’在跟踪一个会使‘金刚指’的人……”
“酸秀才?”
“是的,就是那天伤贵教护法‘枯竹客’,被师姐喝破追赶的那人。”
“可惜,那天被他兔脱了,而昨夜又有师弟你在场,同时家翁重伤,不得已放过他……”
周靖点了点头,道:“师姐,如果我知道‘通天教主’是师姐的公公,我不会……”
“不,师弟,你已留了情了,再说,你就曾伤在家翁之手!”
“师姐何时当了副教主?”
“一年前!”
周靖心念一转,道:“师姐,如果万一姐夫真的是毁于大师兄‘三指追魂’,或是他传人之手,师姐是否要为丈夫报仇?”
黄尚香不虞有此一问,芳容一惨,却答不上话来,夫妇为五伦之一,她不能说舍夫仇而不报,但万一对方真的是大师兄或他的传人,这仇又如何报呢?
周靖剑眉一整,道:“师姐,我们暂不谈这个吧!”
“师弟,我们暂分手,有事由你师任莫绮萍连络!”
周靖想起为自己而牺牲的莫绮华,心目中,他当她是爱人,而照现在的辈份,她成了自己的师侄,真是造化弄人……
心念之中,凄然道:“师姐,我对莫绮华愧疚终生!”
黄尚香凄婉地一摇头道:“师弟,她对‘红须客’的功力估计过低,唉,算是命运吧!”
“如果这事揭穿……”
“不会,已成过去了!”
远处,传来一声轻啸。
黄尚香急道:“师弟,我走了,目前我们的身份仍须保密,不宜落入人眼,否则将增加访凶的困难……还有‘一统会长’……
“我己知道他就是‘钓鱼矶’上唆众毁尸,迫杀家母的凶手‘武林一君’……”
说至此,目光中抖露一片骇人的杀芒。
黄尚香点头道:“师弟,他已无所遁形,目前暂放过他,待追出杀害主人的正凶之后再下手索仇,我走了!”
说完,飞身疾逝。
四外埋伏的少女,也相继隐去身形。
又是一个谜底揭晓,周靖感到心头一轻。
一夜折腾,己经有些饥火中烧,于是,他重又戴上面具假发,弄回原来所住的镇店之中,方一进门,店小二已笑嘻嘻地迎上来道,“老爷子,两位相公算准您老回来过午,已备好酒菜在后院等着哩!”
周靖口里“噢!”了一声,心想,甄氏兄弟还没有离开。
后院客房之中,果然摆了一桌酒菜,甄氏兄弟笑眯眯地迎了出来。
周靖讶然道:“两位还没有离开?”
甄名隐道:“没有,周兄想是既饥且渴了,一夜折腾……”
“咦,两位……”
“武林罕见的盛会,兄弟岂能错过,周兄神动真可说是盖世无敌了!”
“武学深如瀚海,怎可奢言无敌,老弟谬赞了!”
说着,进人房中,老实不容气的据案大嚼起来。
三人正自谈笑生凤,忽见小二匆匆而人道:“老爷子,有贵客到访!”
周靖愣得一愣,道:“什么样的女客?”
店小二痴痴一笑道:“一尊瓷观音!”
“什么意思?”
“美得像观音大土,冷得像瓷做的!”
“请她进来……”
话声未落,一条白影,已飘然来到院中。
周靖一看来人,全身陡地起了一阵寒粟,一颗心也怦怦乱跳起来。
她,正是同父异母的姐姐“血女”甘小梅。
甄氏兄弟齐齐低呼了一声,“血女”
甘小梅向店小二挥手道:“出去!”
小二伸了伸舌头,转身离开。
周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以真面目相见?还是装糊涂见机行事把身世问题向她解释清楚?
甘小梅举步进入房中,顺手将门一关。
甄氏兄弟起公道:“姑娘请坐!”
甘小梅向两人略一点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周靖道:“老丈就是所谓的‘玉面无敌第二’?”
周靖冷冷地道:“老夫正是!”
甘小梅噗嗤一笑道:“弟弟,你别给我装样了,省省吧!”
周靖心内不由巨震,难道甘小梅昨晚也是暗中在场者之一,也许自己与五师姐黄尚香的一番对话己被她听去了,不然那会有这么巧,自己前脚进,她后脚来,而且一口就道破自己的化装,“鬼影子”给自己的这副面具,制作之精巧,天下无双,连“通天教主”那等人都被瞒过,她怎能看得出来。
也好,省得自己一番后舌解释。
心念之中,勉强装出一声笑声道:“姐姐,你的眼光这样犀利?”
甘小梅绽出春花也似的一抹笑意,道:“弟弟,你错了,我是早晨听人说关帝庙昨晚发生的一件武林大事,急急赶来,正巧看见你在套面具,所以才跟了来……”
周靖心头一凉,他目前面临的难题是如何开口向甘小梅解释?
他俩曾剖心示爱!
他俩曾互相拥吻!
结果,造化弄人,他和她是真正的姐弟。
他又不期然地想起了甘小梅说过的那句活:“……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只有死……”心念及此,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些,能在身世澄清之下而自动消失吗?
当甘小梅知道事实的真相时,将有如何反应?
甘小梅小嘴一晒,道:“弟弟,你发什么呆?”
“哦!”
周靖如梦初醒般地“哦!”了一声,尴尬地道:“姐姐,你请坐!”
甄氏兄弟被甘小梅的绝世姿容,摄去了全部心神,却是真的发了呆。
甘小梅并不坐下,一双使人意乱清迷的眸子,转向了甄氏兄弟,突地,口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羞花赛玉的粉靥上,忽然罩起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弟弟,他俩是谁?”
周靖忙道:“哦,姐姐,我忘了介绍,两位是弟弟的好友,谊比手足……”
“哼,够了,你们同起共宿,是吗?”
甄氏兄弟骇然离开座位,怔望着甘小梅。
周靖惑然不解地道:“姐姐,你问这干吗?”
“你只回答我是不是?”
“有何不妥?”
甘小梅声色俱厉地道:“周靖,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我甘小梅算是瞎了眼!”
周靖如坠五里雾中,茫然道,“姐姐,到底是什么回事?”
“问你!”
“我?我不知道呀!”
“哼!”
冷哼声中,转向甄氏兄弟道:“你俩竟然也懂得‘开工易容’之术。无耻贱人,还不与我现形!”
周靖骇然大震,莫非甄氏兄弟……
甄氏兄弟王望了一眼之后,双双除去头巾,如云秀发,纷披而落,面容也在瞬息之间起了变化……
周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惊呼道:“怎么,是你们两个?”
甄氏兄弟,赫然就是“地灵夫人”的贴身侍婢若梅若兰。
周靖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怪不得他老感觉他兄弟俩的行动有些突兀,原来是这么回事。
若梅若兰讪讪地向周靖福了一福,若梅开口道:“请少主恕罪!”
周靖既是感动,又是生气的道:“称我七师叔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血女”甘小梅愕然了……
若梅苦着脸道:“七师叔,我俩奉命侍候你,却为你所峻拒,不得己改容易装!”
周靖哑然失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你初次出现冒然与我结交,数次为我拼生斗死,同时与三师兄四师兄来住如此密切,还有名字,嗯!有意思,‘甄名隐’,‘真名隐’,‘甄名南’,‘真名兰’,这不是分明说一个真名字被隐去,一个的真名叫兰吗?……”
甘小梅错愕地道:“她俩是……”
周靖向着梅若兰一抬手,道:“你俩也称我姐姐一声师叔吧!”
若梅若兰双双施礼,恭谨地向甘小梅唤了一声“师叔!”
甘小梅目瞪口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靖心念一连数转之后,已有了一个决定,泰然道:“姐姐,一切详情,我会告诉你,现在请你陪我回‘血谷’!”
‘什么,你要去‘血谷’?”
“是的!”
“做什么?”
“我必须要见伯母一面,有极端重要的事情禀告!”
甘小梅困惑地道:“可否先告诉我,什么事?”
“不!”
“真的有这么要紧?”
“当然!”
“何时动身?”
“现在!”
“好,走吧!”
周靖起身向若梅若兰道:“你俩回宫去吧!”
“遵命!”
周靖仍是那具怪老人装束,与甘小梅离店双双扑弄“血谷”。
一路上,甘小梅不断要周靖说出事实真相,周靖一味支吾以应,说见了她qi書網…奇书母亲之后,一切自然明白,倒是把武功来源,说了一遍。
甘小梅蜜意柔情,言语之间,表露出万种痴情,只苦了周靖,哑子吃黄莲,尽量用不相干的话岔开。
这一天,日正当中,两人来到“血谷”之前。
周靖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姐姐,我忘了问你,上次分手你回谷中,江哥的事如何向伯母交代?”
甘小梅神清一黯,泫然欲泣地道:“她……她老人家己经知道了!”
“什么,伯母己经知道江哥不幸的消息?”
“是的!”
“你告诉伯母的?”
“家母心细如发,我无法再隐瞒!”
“哦!她老人家……”
“她没有哭,没有流泪,整整两个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说一句话,靖弟,那种日子太可怕了,你可以想象得到我的心境,我像是活在炼狱之中……”
泪水,终于滚落粉腮。
周靖界尖一酸,泪光莹然。
无声之音最悲哀,“血谷主人”的表现,是心死的征象响!
是的,她集世间所有的不幸于一身,任何人都会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甘小梅一拭泪痕,凄婉欲绝地道:“靖弟,家母己完全失去了生的意义,她被先父遗弃,在悲伤度苦之中打发了二十年岁月,接着,是先父的死讯,这使她痛上加痛,把自己当着…
个弃世的幽魂,她最后赖以活下去的一点牵挂,是家兄甘江……”
说到这里,泪水涌了出来,咬了咬牙,又道:“上天的安排的确太残忍了,剥夺了她唯一赖以活下去的一丝生趣……靖弟,我简直不敢面对她,她的神情使我心悸,那似乎比死更可怕!”
周靖再也忍不住那盈眶的泪水,簌簌顺腮而下,硬咽着道:“她太不幸了!”
甘小梅按捺了片刻情绪,默默含情地注视着周靖道:“靖弟,数日前,家母忽然令我出江湖……”
“做什么?”
“她老人家为了维护‘血谷’一脉不断……”
“怎么样?…”
甘小梅粉腮一红道:“要我找你!”
周靖心头猛地一震,道:“找我?”
“是的!”
“为什么?”
甘小梅期期艾艾地道:“她要我俩立刻成婚!”
‘什么?立刻……成婚……”
“是呀,靖弟,难道你不愿意?”
周靖蹬蹬蹬连退了数步,心房一阵收缩,身躯摇摇欲倒。
这简直太可怕了,如果他说出身世之后,又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甘小梅骇然道:“靖弟,什么回事?”
“没……没有什么!”
“你不愿意?”
“不,姐姐,我会向伯母交代!”
“交代,什么意思?”
“我……我……”
甘小梅疑云大炽,一把抓住周靖的手臂道:“你怎么样?”
周靖像虚脱了似地道:“我不能……”
“你什么不能?”
周靖咬紧牙关,栗声道:“我是你弟弟呀!”
甘小梅秀眉一整一舒,道:“不错呀,你与我哥是结义兄弟,我比你大,你当然是弟弟,这有什么……”
周靖痛苦的道:“姐姐,就是说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也姓甘……”
甘小梅陡的一震,芳容惨变,栗声道:“你在说谎?”
“不,是真的,三月前我们分手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的身世,今天我来此的目的,便是要向母亲禀明这件事”
“你……你……天啊!”
甘小梅双手掩面,连连后退。
她的绮梦,在刹那之间,被残酷地粉碎了!
她全心全意地爱上周靖,她为自己编织了一幅美丽的远景。
周靖占有了她感情的全部!
她吻过他,她几乎想把身体奉献给他,那绚丽醉人的一幕,顿时要做了可怕的回忆,永远也无法洗刷的生命污点。
她绝望!
她痛苦!
她也感到无比的羞愤!
想不到誓托终身的爱人,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造物者的安排,何其酷虐啊!
自幼,她承袭了她母亲的悲剧性格,她在母亲的叹息声中长大,母亲的遭遇,在她的心灵中投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先天的悲剧性格,使她在辞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变化。
她笑了!
疯狂的笑。
笑声,似巫峡猿啼,怨妇夜泣,那不是笑,是哭,是比哭更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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