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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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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心里不是滋味,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皇帝,又看向熹贵妃。艰难的开口,恳切道:“皇阿玛昏迷不醒,后宫之中,唯有熹娘娘您最知圣意。病向浅中医,儿臣恐怕耽误不得。”
熹贵妃若有所思的颔首,轻微的犹如没有动作:“正因为耽误不得,本宫才让人请你们入宫商议。弘时早早削去宗籍,已不是皇上的三阿哥了。弘瞻年幼,还当不起宫里的事儿。本宫能倚重的,也唯有你们了。”
弘历的心猛的一揪,原来在额娘心里,他与弘昼竟然没有什么不同。皆能倚重,必然是一样的分量。旧话常说,生娘不及养娘大,如此看来,养育之恩更甚于十月怀胎之亲厚。这叫他情何以堪?
弘昼似乎并未想太多,且没有发觉弘历的不悦,兀自走近了熹贵妃身侧:“熹娘娘莫要担忧了,既然此法可行,就请御医尽快为皇阿玛诊治。想来皇阿玛最惦记您,必然不愿见您忧思难解,寝食不安。”
这样贴心之言,弘历从来未曾对自己的额娘说过。想不到嫡亲的儿子不说,旁人一样能说得有滋有味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弘历后退了两步,微微侧过了身子。他不愿意看,不愿意听,更不愿意犹如外人一样挡在这里碍眼。
熹贵妃玲珑心怎么会看不出弘历的心思,她微笑着对弘昼点了点头,转而问弘历道:“你觉得如何呢,弘历?”
“既然额娘与五弟同样的心思,就请御医为皇阿玛施针疏络。”弘历垂首,郑重道:“御医应当都在耳房候着,就让儿臣走这一遭。”
雅福想要拦他,心道这么小的事儿,何必劳四阿哥亲自去呢。可瞟了熹贵妃的脸色,她又悻悻的闭了口。或许这么退出去,的确避免了尴尬,毕竟五阿哥是长在贵妃身边的。
心里却还是觉得,熹贵妃不可能疼五阿哥比四阿哥更甚。雅福忧心忡忡替贵妃难受,不知该怎么才能让四阿哥明白这个道理,也好让贵妃别这么难过。
第二十二章 :似将海水添宫漏
弘历带着御医进来,远远的立在一侧,似乎与熹贵妃、弘昼很是生分,难以融入这母慈子孝的画卷。。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悲哀,约莫十岁就入了宫,由祖父康熙帝亲授课业,宠在膝下。
这本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可正因为如此,才真真儿断了他与额娘的母子之情。而弘昼,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来让他妒忌的。
三位御医都是经验老道的国手,得了熹贵妃的懿旨,互相配合着为皇上施针。
熹贵妃看着那银晃晃的针尖儿,无声的刺进了皇帝身上各处的穴位,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刺痛。当御医向她禀明,皇上的病唯有尽快施针才有一线生机之时,她并不是当机立断的允准,反而拖泥带水的让人去请了两位阿哥过来。看似沉稳的决定,究竟是为了皇上着想,还是……
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的匣里,那道圣旨是不是该取出来了?熹贵妃轻轻的闭上眼,不让人看见她眼底幽幽又森森的光芒,她忽然很希望自己的弘历能平平安安的登基为帝。这一天,从弘历出生的那一日她就盼着,也是直道现在,她终于觉得离“心愿得偿”很近很近了。
可是,他真的会醒过来么?施了针,他真的会好起来么?
熹贵妃转过脸,只看见近处的弘昼拧眉伴在她身侧,沉重而又惶恐的样子,惹人心疼。“放心吧,你皇阿玛不会有事的。”她安慰他,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弘昼轻轻点了点头:“儿臣见熹娘娘您清减了不少,这些日子必然是寝室难安的。回头让人送些好参来,给您补补身子。”
弘历情不自禁的微笑,那是一种维持着身份的疏离笑容,客套的会让人觉得他根本就是外人。
而这样的笑容,裕妃清清楚楚的落进眼底,心忽然很慌。手上的药碗不禁歪斜,好在及时把住,仅略微泼洒出些许。她沉住了气,镇定的端着汤药,缓缓走进来,对熹贵妃福了福:“娘娘,皇上的药熬得了。”
弘历与弘昼同时行礼向裕妃问好,但是谁也没有出声,生怕惊扰了御医,致使下针的位置有所偏移。
熹贵妃则不同,她忧心的转过身子,微笑对裕妃道:“这些事儿,让宫人去做就好。难为你亲力亲为,事事当心。”
裕妃将药搁在了圆桌上,缓了口气,苦笑道:“劳贵妃惦记了。臣妾即便于自己宫里歇着,也难以安宁,不如找些事儿做,省的胡思乱想。”
点了点头,熹贵妃又转了回去,沉静的面庞闪过一丝寒意:“这半年来,皇上一直缠绵病榻,后宫里能为本宫尽尽心的,也就唯有裕妃你了。”
这似乎是一句姐妹之间的体己话,甚至可谓知心。然而裕妃的心却不由的颤抖起来,唇角僵硬的扯不出笑意。所幸她只是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妾身实在无能,帮衬不上什么,能伸手的也就是煎药端药的下人功夫。亏得有熹贵妃娘娘在,后宫才不至于生乱。”
若说没有僭越之心,想必熹贵妃亦不会信。可年轻的时候,已经斗不过她了,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皇上未必能醒转,她还怎么去争宠去斗。那后宫的权势不是一早就攥在了她熹贵妃的手心里么?
裕妃竭力不让自己显露心绪,甚至不敢看弘昼一眼。若说还有什么令熹贵妃不安心的,一定就是弘昼了。倘若皇上龙御归天了,唯有弘昼才能威胁到弘历的地位,那么熹贵妃会怎么对待弘昼呢?会顾念这些年的养育之情么?
心在颤抖,裕妃实在怕的不行,白皙的脸上透出冰冷的青光。这些年被熹贵妃压制着,委曲求全的保住性命,就因为还有弘昼这个记挂。那是她全部的希望与寄托,不求他一朝为帝,但求他平平安安也就罢了。
可熹贵妃会信她与弘昼么?弘昼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心思呢?裕妃不敢再想下去,沉痛的闭上了双眼,暗自祈求神明保佑,她所担心的事儿必不要发生才好。
陈御医施完最后一针,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些笑意:“熹贵妃娘娘请安心,想来皇上暂且没有什么大碍了。老臣会再开一个方子,配合针灸之术替皇上疏通经络,除去体内的寒毒,使皇上恢复生机。”
张御医却没有陈御医这么乐观,亦不完全苟同他所言:“熹贵妃娘娘请恕老臣直言之罪,皇上缠绵病榻半载之久,纵然龙体底子再好,如今也折耗的孱弱至极。经络虽得以疏通,可毕竟……伤了根本,倘若期间有什么意外,只怕……”
“那到底是怎么样?”熹贵妃的声音清冷,语气尽能显出她此刻浮躁的心绪。
三位御医皆是一惊,颤颤悠悠的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臣等必当尽心竭力,以保皇上万全,龙体康健。”
熹贵妃轻叹,口吻婉和了些:“罢了,只要皇上平安无事就好。你们就在西暖阁外的耳房轮值候着,以便随时替皇上诊治。”
“。”三人毕恭毕敬的应声,缓缓的退了下去。
弘历上前去端汤药,想亲自喂皇上服下,尽一尽心。手还未及触到药碗,就听熹贵妃吩咐雅福:“皇上也该进药了,你看看那药汤还温着么!”
雅福点了点头,先于四阿哥将碗端了起来:“不劳四阿哥动手,还是让奴婢来吧。”
缩回了手,弘历不知如何自处。弘昼好心的走上前来,笑道:“四哥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必然口干舌燥。熹娘娘这里有最好的普洱,四哥可要尝尝么?”
弘历客气的谢了一声,兀自走上前对熹贵妃道:“既然御医已经替皇阿玛施了针,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儿臣不耽误熹贵妃娘娘安歇,先行告退了。”
“熹贵妃娘娘”这五个字好重的分量,压在她胸口如一座沉甸甸的山。嫡亲的儿子,非要和自己这样生分么?熹贵妃微微笑着,和善的点了点头。难得能见他一面,必然不舍得弘历就这样离开,遂道:“喝盏茶润润喉再回去也不迟。”
端着茶盏的小宫婢恭恭敬敬的将茶奉于弘历面前,和弘昼的那一盏没有什么不同。
“谢贵妃娘娘好意。”弘历依然笑着,不让人看见她的真心:“这茶是五弟最喜欢的,儿臣怎么能夺人所好。告退了。”旋身而去,弘历决绝的没有回头。没有回头,他必然看不见他额娘眼里的失落。
裕妃张了张嘴,略有些尴尬的不知当说什么才好。
反而是熹贵妃迅速的掩去了真心,对弘昼道:“你也难得入宫一回,送你额娘回宫歇着吧,好好说说话。皇上这里,有本宫陪着。”
“多谢贵妃娘娘。”裕妃眼底闪过一丝欢喜,浅浅的如一粼波光,很快就划散而去。
“熹娘娘,那儿臣告辞了。”弘昼一拱手,开朗而笑,露出整齐的贝齿。
“去吧。”熹贵妃慈爱的目光很温和,看起来如同秋日余晖,莫名的让人感受到那硕果累累的秋,背后的苍凉。愈发觉得她根本是个谜,谁也猜不透的谜。
“怎么不婉拒贵妃的好意?”走出了养心殿,弘昼才冰冷的问了这么一句。
随行的侍婢与内侍监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并不能听见五阿哥的问话。
裕妃无声的叹息,缓了口气才徐徐说道:“额娘难得能和你说说话,有好久没看见你了。”
“看与不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弘昼略显得不耐烦,焦躁与戾气隐隐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直逼得旁人不敢与他亲近。
原本不想也不当说的话,裕妃还是忍不住轻轻的说了出来:“你就这么恨额娘么?”
“恨?”弘昼冷冷瞥了裕妃一眼:“谈不上。”兀自仰起头,看这时天,白云朵朵,万里晴空,一切的一切竟然是那么的遥远。越发的衬得他很渺小,渺小的让他害怕。好似悬浮在空气中的一粒尘埃,随风而逝或许就是弹指之间的事。
“你并非不晓得,皇上心里最看重的仅有熹贵妃。倘若不是你养育在她膝下,如何能安好至今?”裕妃说到此处,满腹酸楚:“额娘是不中用,勉勉强强能晋封到妃位已是不易。实在无力再帮衬你……达成心愿。额娘想劝你一句,平安便是大福,觊觎不该觊觎的,只怕惹火烧身……”
弘昼的脸色无比的阴沉,想是已经忍耐到了底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这个当额娘的都不看好,还指望旁人帮衬么?”
“弘昼。”裕妃咬住了唇瓣,责备中满满皆是担忧:“从前康熙爷在世的时候,就看重四阿哥弘历。皇上爱屋及乌,必然心思大致如此。逆天而为,终究没有好处。更何况闲散王爷又有什么不好,皇宫是一座大牢笼,多少人想要挣脱都逃不掉,你何必……”
“裕妃娘娘,好好保重,弘昼告退了。”此言一出,弘昼亦不愿多停留半分,拂袖而去。
“四阿哥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弘昼,额娘是不会害你的。”裕妃的声音很轻,随着风很快被吹散,不留一点痕迹。
第二十三章 : 此事无关风与月
回圆明园的这一路上,弘历都没有说话,萧风知道他心里烦,亦不多嘴。。两个人挥着长长的马鞭,一路呼啸奔驰,卷起黄土漫天。
可惜风能吹散尘埃,却吹不走内心的苦楚,弘历脑中不断盘旋着熹贵妃与弘昼母子情深的画面。那是他永远也化不开的心结。他反复的问自己,倘若能放下身段,像弘昼那样会讨好会逢迎,甚至会撒娇佯装至孝,额娘会待他亲厚么,会和他贴心么?
不是没有发觉,自己的怨恨源于嫉妒。他嫉妒弘昼可以熹娘娘熹娘娘的唤自己的额娘,他嫉妒额娘记着弘昼喜欢普洱,却根本不知道这个嫡亲的儿子喜欢什么。
可他更恨自己不是弘昼,那种样子他学不来,亦不会装。所有的怨怼淤积于心,弘历真恨自己不能如这飞尘一样,随风而飞,远远的离开尘世的喧嚣。
锦澜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大阿哥已经睡沉了,低声道:“福晋,王爷回来就径直去了书房,好似动了怒。”
盼语知道这个时候福晋必然是想去陪伴弘历的,遂体贴的说:“福晋去陪四爷说说话吧,妾身在这里照顾永璜就是了。”
兰昕摇了摇头,轻轻的抚了抚双眼:“哭成这个样子,让爷看见只怕会更心烦。宫里头的事儿千丝万缕,回来亦不得宁静,岂非要爷嫌恶了咱们。你也擦伤了手心,早些回房歇着也好。路过书房的时候,给爷奉盏茶润润喉吧。”
既然福晋这么说,盼语不好再坚持什么。“那妾身告退了。”
锦澜送了盼语出去,正想跟着退下去。却听福晋吩咐她:“叫芷澜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知道了福晋。”锦澜动作轻柔的掩上门。
快走到书房的时候,盼语停下脚步对乐澜道:“你去奉一盏茶来,我在这里等茶来了再进去。”
乐澜福了福身子,爽快的应声退下。转到茶水间的时候,好似看见萧风晃身进去。她心头一喜,连忙停下脚步紧着整理好自己的衣饰,生怕有一丝不得体。
萧风才进去,发觉芷澜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泛出笑意:“芷澜姐,你怎么在这里?”
“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啊?”芷澜漫不经心道:“当奴婢的,不就是成日里在这儿打晃么!”转念又提起了精气神儿,芷澜含笑道:“王爷回来了?”
“回了。”萧风点了点头,表情收敛了些:“王爷心情不佳,一回来就直奔书房,连福晋那里也没去过。这不,我怕四爷口渴,就来看看有什么好茶给四爷降降火。”
“有的是,正好水煮开了。”芷澜抿着唇瓣温和一笑:“让我来吧。四爷最喜欢龙井,若要降火,再加些蜜汁一调,润喉最好不过。”
萧风连连道谢:“芷澜姐不愧是和王爷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最是了解王爷的心思。”
芷澜的脸颊一团红晕,薄薄的映着她如雪的肌肤,煞是好看:“去你的,不就是帮你省了一盏茶的功夫么,净捡好听的说。”
“可不是么,除了芷澜姐你,还有谁能这么懂王爷的心思呢。说句大不敬的话,连福晋也未必清楚。”萧风喜欢看芷澜笑的样子,心里一欢喜,嘴上越发没有把门的了,什么话都顺嘴往外溜。
白了萧风一眼,芷澜的脸色有些阴沉:“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闲话一句,若是落到旁人耳朵里,指不定编排成什么造次的话了。我可不想和梅那样,说赶出去连东西都不让收拾就赶出去了。”
“是是是。”萧风连连道:“我不过就是无心一说罢了,瞧姐姐你急的。若不喜欢,往后不敢说了。再者,这里也没有人啊!”说话的同时,萧风与芷澜不自觉的朝门处瞥了瞥,竟然正巧发现乐澜就立在那里。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站在这里偷听。”芷澜骄纵的声音颇有威严:“是谁让你来的,意欲何为?倘若不说实话,我必禀明福晋好好惩治了你。”
乐澜一听,脸当即就唬得变了色:“芷澜姐姐误会了,侧福晋要给王爷奉茶,让奴婢来准备。奴婢才走到门外,就看见姐姐与萧风都在,不敢搅扰你们说话,这才立着没出声。从头到尾,奴婢也没偷听什么,还望姐姐别误会。”
“没有?”芷澜冷哼了一声:“可不是你说了就算,跟我去见福晋便知。”
乐澜是知道芷澜脾气的,除了连连道歉,连半句硬话也不敢说。“奴婢当真没有偷听,也知道不该坏了规矩惹得姐姐不高兴。可,侧福晋还等着奴婢给王爷奉茶呢,求姐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萧风以为芷澜避讳侧福晋,肯定动怒,怨乐澜拿侧福晋来压制她。少不得劝道:“芷澜姐姐别生气,乐澜平日里最老实乖巧,必然不敢做这样的事儿。许侧福晋真等的着急呢,看在我的薄面上,就算了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觉着,这一回就算了。”芷澜很轻易的应下来,像是给了萧风极大的面子。
乐澜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紧着谢过。又冲着萧风感激一笑,眉目里隐隐透着小女儿的心思。
芷澜见乐澜要动手,喝止道:“不用你来,我已经替王爷准备的茗茶,喏。”指了指搁在萧风手边的紫砂壶:“不是说侧福晋等着么,还不快奉去。”
萧风心底奇怪,正要说话,却被芷澜锐利的目光制止,只得附和道:“快去吧,别让王爷和侧福晋等的太久。”
乐澜一再谢过,才端着茶退了下去。
见她走远了,萧风连忙问:“不是说四爷最喜欢龙井么?芷澜姐你怎么让乐澜去奉普洱?”
芷澜明眸转笑,娇颜含春:“倘若是为福晋准备,自然是龙井最好。可乐澜是呈上去交给侧福晋的,必然是普洱最佳。府中的事儿,可以做却不可以解。”见萧风一脸雾水,芷澜神秘道:“等我准备好这调了蜜汁的龙井,你奉上去给王爷,就一清二楚了。”
萧风将信将疑,虽然猜到芷澜别有用意,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用心,他实在看不清楚。还想再问什么,却是锦澜走了进来。
“芷澜姐,福晋请您过去,有话说。”锦澜福了福身:“这会儿福晋在内寝陪着大阿哥呢。”
“知道了。”芷澜精心的调好了蜜茶,微笑对萧风道:“也差不多了,你去奉茶吧。保准能解答你心中疑惑的。”不等萧风回过味儿来,芷澜已经转身离开了。
看着芷澜的背影,萧风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喜欢芷澜,尽管他从来就知道,芷澜根本看不上他这个小随从。何况,他也不是猜不出来,能在芷澜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恐怕唯有王爷而已。
端着茶,萧风没有耽搁的来到了书房。还未及走进去,就看见侧福晋乌喇那拉氏红着双眼,泪流满面的走出来。身后跟着面色灰青,浑身颤栗不止,低低呜咽的乐澜。
“侧福晋。”萧风蹙紧了眉宇,忧心道:“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儿吧?”
盼语睨了萧风一眼,见他捧着茶盏,心里顿时清楚了许多。她笑了笑,扯动着抽搐的唇角,竭力让自己不会太难看:“你不是都准备了么,还来问我。”
萧风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侧福晋,您误会了,这茶是芷澜备下的……”
“很好啊。”盼语抚去脸上的泪水,如常道:“她是随着四爷一块儿长大的,必然晓得四爷的脾胃。她准备的茶,一定是极好的。”
“侧福晋……”萧风顿时觉得越说越错,亦不敢轻易再多话了。
盼语冰冷的脸庞麻木的维持着笑意,唤了一声乐澜:“走吧,回去收拾东西。”
“王爷。”萧风硬着头皮唤了一声,末了才发觉紫砂壶的碎片和着喷香的普洱茶水,碎的一地皆是。
“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回王府。”弘历双手合着,不住的敲打额头,似苦恼不堪的样子。心里更是咽不下这口气,亲额娘的一颗心扑在别人身上就罢了,连自己惯常妥帖的侧福晋,也要在这个时候令他难受。“皇上龙体抱恙,本王哪里还有心思留在这圆明园里避暑赏景。”
“是。”萧风搁下茶盏,恭敬的应声。
“你去知会福晋一声。”弘历长长吁了一口气,想起殁了的富察氏来。“处在风波口上,府中上上下下都该有些样子。嘱咐福晋,富察氏的丧仪,一切从简。”弘历亦不想太过委屈永璜,遂有补充道:“按侧福晋该有的体面来置办。”
“知道了。”萧风很少看见王爷这样皱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好奇究竟于养心殿,王爷到底看见了什么。弯下腰去拾地上的碎片,萧风想起了芷澜的话,连忙道:“四爷喝口龙井润润喉吧。”
“往后府里不必备着普洱,本王最受不了那个味道。”弘历还觉得不解气,远的顾不上,只好将怨怼一股脑的撒在了盼语身上。即便是撒了气,亦还是觉得心胸胀满:“你且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第二十四章 :弱冠同怀闻者怜
走到寝室外,芷澜从锦澜手里接过托盘,轻轻道:“你下去吧,福晋这里有我伺候着。。”心想福晋这时候唤自己过来,必然是有话要问,当是越少人听见越好。
“福晋。”芷澜立在门外恭敬的唤了一声。
声才落,门就吱呀被推开,兰昕缓缓走出来,动作很慢:“永璜睡了,别吵醒他,你随我来耳房。”
芷澜点头,端着托盘随在福晋身后,瞧见立在廊子上恭候多时的乳娘随即进了大阿哥的房门,才觉出福晋似乎有备而来,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眉心不禁一跳,手上就失了准,茶盏“咯噔”的一抖,些许浅黄的茶汤泼洒出来,夹杂着淡雅的清香。
兰昕嗅到这熟悉的茉莉花味,心头一颤,芷澜心性虽高,但对弘历也总算尽心。可惜这样的人,长久留在身边,终究叫人不安,你永远也猜不透,到底她的心思多浅多深。
打定了主意,兰昕便不再拐弯抹角:“你虽然不是我的家生丫头,可我一入王府,就得你在身边伺候着,转眼已经九载。我早已经当你是最知心的身边儿人了。”
芷澜满心阴霾,隐隐觉得大事不好,可又不知该如何躲避,只得垂首不语,由着福晋来说。手心里满满是汗,冷冷的,湿湿的,相当难受的滋味。
“若我没有记错,你今年该有二十五了!”兰昕淡然的笑意,缓缓透出来,端起茉莉花茶徐徐吹了一口气,才道:“我必不会亏待了你。托母家的幼弟傅恒,给你找了一户商贾之家。为,正妻。”正妻两个字,兰昕咬的很重,似乎这样才衬得上芷澜的身份,亦叫她无从婉拒。“虽不是官宦之家,却总算富庶,亏待不了你。也算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一点心。”
仰起头时,芷澜双眼沁满热泪,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福晋,她怎么也没想到,九年的隐忍与帮衬,还是得不到她的认可。非要这么狠心么?
“你不愿意么?”兰昕敛住怒意,尚且平静的问:“衣食无忧的日子,正妻的身份,究竟还有什么让你不满足的?还是,你早已心有所属,将满腔情意私自交予旁人?”
忽然心慌的厉害,兰昕很害怕从芷澜口中听见她不想听见的答案,更怕她不说实话。经过了许这件事,她对芷澜真正生了疑心,总觉得她暗中做了许多功夫,起了异心。之前无论芷澜多么刁蛮骄纵都好,总算没有坏心思,可这会儿再看,兰昕亦觉得难以忍受了。
芷澜的双眼泪光闪烁,她没有料到一向识大体的福晋,竟然会这般让她难堪。原来女子之间的怨妒,真的可以这样深这样的迫切,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将她烧成灰烬。终究不是长流的细水,温和润泽所能够扑灭的。
“是的福晋。”芷澜轻轻咬了咬下唇,声调平和却坚定:“奴婢不愿意,亦不能嫁给富贾之家为妻。”刻意不给福晋说话的机会,芷澜顾不得羞耻,郑重道:“漫说是为妻了,即便是为妾侍,不入流的使唤丫头亦不可。身子不是清白的,拿什么给旁人?”
这话震得兰昕一惊,险些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好半天的口麻舌木,她只能瞪着双眼,一丝不错的凝视着面前的芷澜。心跳加剧,伴随着揪心之痛,兰昕发觉脊梁上的冷汗已经顺着光滑的肌肤流淌下来,抑制不住的难受。“为何?”这是她下了好大决心,才问出口的两个字。
“府中人人皆知,奴婢是陪伴着王爷一起长大的丫头。因着这种情分,对奴婢多有忍让,甚至尊敬。难道福晋您也以为只是这样简单么?”芷澜的唇角,忽然得意的勾了勾。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的同时,她眼中清楚的闪现了清凛的光。
“本福晋不知。”兰昕将所有的怨怼沉积于胸,明知道芷澜所指为何,却依然镇定又固执的追问:“不然还有什么?”
芷澜略有些窘迫,白皙的脸颊透出了红晕,好似天边的红霞,美妙却又来的突然。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她缓缓朝着福晋走了一步,端正的福了福身。复又对上兰昕一双含水的黑瞳,微笑道:“奴婢是熹贵妃娘娘为四爷弘历,亲择的暖床婢。”
兰昕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正撞在了圆桌上。手里的茶汤溢出来,不偏不倚的烫在了手,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她看见了芷澜眼底,那凯旋一般的笑意,锐利的好像擦上了鸩毒的飞箭,直直的朝着她射过来,密密麻麻的数以万千。
“奴婢一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芷澜语不惊人死不休,沉稳的说着藏在她身上的秘密:“人们都以为,富察格格才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说起来可笑,若非……又怎么会轮到她呢。”若非什么,是芷澜不愿启齿的话。
那是熹贵妃的手段,亦是她最惨痛的命数。
心底的苦涩,渐渐的取代了她脸上的得意。芷澜又福了福身,从容道:“福晋您不知道这些事儿,亦非府中的人刻意欺瞒。而是从皇上赐婚开始,王爷就离开了皇宫,有了自己的府邸。新园子的奴婢、小厮、随从甚至守卫,一应皆是新人,没有人知道宫里发生过什么。当然也就不会有人对您说出这样的实情来。
奴婢也并非想说,关乎这样尴尬的身份,倘若您不逼问,奴婢情愿一世藏在自己心里。可芷澜毕竟与福晋您主仆一场,九年的恩情,叫奴婢如何能忘。未免闹出笑话来,惹得王爷心烦,亦只能亲口对您禀明实情。否则,王爷的颜面何存,谁会愿意服侍自己的暖床婢,堂而皇之的成为别人的妻妾。”
言至于此,芷澜轻柔的拂去脸上的泪痕,如旧道:“茉莉花茶福晋不喜欢,下回奴婢换旁的也就是了。可若是福晋不喜欢芷澜在跟前伺候,只消回王爷一声,发落奴婢去旁处罢了。从头到尾,奴婢心里只有王爷一人,他的吩咐便是奴婢的‘圣旨’。
于是王爷吩咐奴婢好生伺候福晋,奴婢不敢不尽心。自然,如今这层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了,奴婢不敢奢望福晋能如原来一样宽待,只求福晋明白,芷澜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伤害王爷的事儿来。”
兰昕连连寒噤不止,心里纠结着千百种滋味儿。原来不是她想得太简单,而是她太蠢了。一早看出芷澜对弘历有情,就以为是她心头高,却不想这整件事会这样荒诞无稽。还用得着她这样费尽心思的去筹谋么!
于阿哥来言,暖床婢实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兰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才终于让自己没有那么难受:“这么说,你是承认许之事,一早你就知情了?”
芷澜心道,福晋真是个聪明人,指责王爷的话只字未提。甚至连她这样尴尬的身份,她亦不再追究下去。遂点了点头,平心静气道:“奴婢一早就见过梅的那支金簪,知晓有人收买了她,猜测必然是利用心思浅显的富察格格为乱。
还有就是,那一日王爷质问许之时,奴婢也一早就查到许入园子的时辰了。迟迟未说,亦是奴婢存了私心,想看看究竟四爷心中,福晋与两位侧福晋皆有多重的分量。”说到这里,芷澜的言语艰涩了很多,脸上明澈的笑容显得有些别扭:“原是奴婢嫉妒,可到底也没犯下大错。若换做福晋是我,您又当如何?”
品着芷澜的话,兰昕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本福晋信姑且你,当真不知晓是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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