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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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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烟波江上使人愁
兰昕从雅福的脸色,已经猜到她的心思。稍微低下眉目,她浅笑辄止:“臣妾敢站在这里说这番话,不是头脑发热,亦不是一时冲动,只愿太后明白,软肋不是臣妾才有。自然,是否是失心疯发作,全凭太后一句话。”
胆敢对太后说下这番话,兰昕凭借的不过是绝好的家世罢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太后自然也明白。
“所谓二马食尽天下草,富察家族世代簪缨,文武齐备,效忠大清。”太后心里虽然很不喜欢这个皇后,却也不得不承认,光是凭借她的家世,成为大清的皇后没有一点不妥。可后位,光是凭借祖宗福茵就能坐稳的么?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哀家知晓什么才是对皇上好,什么才是对大清好,皇后亦然。”
对上了太后隐晦不明的眸光,兰昕义正词严:“臣妾心里所想,太后最是明白不过了。太后心中所想,臣妾虽不能一窥全豹,可总算能参透些许。若此,后宫和睦指日可待,臣妾谨遵太后懿旨,好好侍奉在皇上身侧。对皇上好的,必然是对大清好的。”
“你明白就好。”太后卸去了戾气,澹然道。
“臣妾明白,自然希望太后您也能明白。”兰昕如旧的行礼:“既然如此,臣妾告退了。”
“雅福,替哀家送一送皇后。”太后心里总有个疑影,这雅福为人处事略有不同,究竟是包藏祸心,还是另有所图,目前倒是还不算明了。姑且待之吧。
雅福送皇后出了后寝,顺着庑廊往落辇处去。一路上她一直沉着头,亦没有多话。
兰昕从初见雅福的时候,就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再经历过这一出后,更是觉得她根本与太后不是一条心。原本是握着丝绢拭汗的,可手一滑,那丝绢便凌空一舞,摇曳的落于地面。
屈膝俯身,雅福替皇后拣了起来:“皇后娘娘,绢子有些脏了,您还要么?”
“洗一洗就净了,尘土其实算不得污秽之物,从来不如人心。”兰昕从她的手里拿过丝绢,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句:“姑姑久居深宫,见到过不少肮脏污浊的人心吧?”
雅福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做声,好似没有听见这一句,又仿佛是故作不理。直到接应皇后的侍婢们迎了上来,她才会心一笑:“奴婢还得回去伺候太后,就不远送了。娘娘,您自己小心。”
自己小心,这话显然别有用意。兰昕点一点头:“劳烦姑姑相送了。”
薛贵宁扶着皇后上了凤辇,吆喝一声起,便于辇车一侧,小心翼翼的跟着行走。车辇从慈宁宫出,走上了宽敞而平坦的甬道,四下里再无旁人,他才压低嗓音道:“皇后娘娘,方才您入慈宁宫不久,咱们宫里就捉住了一个小太监。”
兰昕闻言一下子掀起辇车明黄兼青的垂帘,一样低沉着嗓音道:“弄清楚是哪一宫的了?”
“慈宁宫。”薛贵宁不敢抬头,轻声道:“奴才清楚的记得,夜晚搜宫之时,他是跟着雅福姑姑来过的。”
“那便好办了。”这一句话,说的格外酸楚。兰昕一下子放下了帘子,忧心不减,若是这个奴才开口,承认毒毙奶娘是他所为,本就是计算之中的事儿,根本与自己疏忽无关,皇上会不会原谅自己?
想起他那么冰冷的声音,没有温度的表情,和疑心的言辞,兰昕简只觉得心不落忍,一剜一剜的疼。“快走,赶紧回宫。”
才走到长春宫门外,朵澜惊讶的发现了皇上的龙辇,正向着次出来。她扶着皇后走下车辇,沉首低音道:“娘娘,您瞧,皇上的龙辇正向着这边来。”
兰昕又惊又喜,猛然偏过头去看,果然是皇上的龙辇,竟一点不错。“薛贵宁,快敞开宫门,准备接驾。”
龙辇稳稳当当的停下来,缓缓的走下来,正瞧见拘着礼的兰昕等人,迎在宫门之外。长出了一口气,弘历步子稳健的走了过去。说不出这一刻的感觉,但总归是很不自在的。
“皇后万福金安。”兰昕亦然,她第一次觉得,向皇上行礼得如此中规中矩,陪着小心。生怕一丝不到位,便惹得他不悦。又怕动作过分拘束,让他没有亲切之感。
“随朕进来。”弘历去而复返,本是想说出心中的疑惑。关系到他的身世之谜,除了兰昕,再无从对任何人说起。真就是自己憋在心里,又生生的难受,左思右想,他亦唯有这里可以倾诉,畅所欲言。
兰昕情不自禁的沁出笑来,紧随着弘历走了进去。
薛贵宁留了个心眼,忙吩咐一旁的内侍监,将方才擒住慈宁宫的小太监擒住,以备皇上皇后随时传唤。
“皇上,是不是有话要问兰昕?”
弘历一直不开口,兰昕的心都打起鼓来,到底他去而复返,是要说什么?其实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他还肯来,那便是没有那么怨怼自己了。
“朕不是有心斥责于你。”弘历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他没有表述清楚,不是不相信兰昕,只是分明就触手可及的真相,只差一步,却泯灭的烟消云散,怎么会不懊恼。
兰昕点了点头,含泪道:“是臣妾不好,臣妾没有替皇上办好这么紧要的事儿。”心里不可谓不委屈,兰昕毕竟是尽了心的。她垂着头,那冰花一般晶莹的泪水阖着睫毛之间,几欲低落,怎奈浓密的睫毛卷藏得住,终究只闪过晶莹莹的银光而已。
一时无语,弘历将兰昕紧紧的圈禁怀里。许是力道过猛,兰昕只觉得头得一震,竟然有眩晕的感觉。
他就这样抱着她,愈加用力。
她的身子被他勒住,甚至呼吸都有些吃力,可她依然面带微笑,十分的舒心。“臣妾知道,皇上是对着至亲的人才会动怒,因为在意才会如此紧张。是臣妾不好,没有事先预料……”
“朕……好怕,太后她不是朕的生母,而朕的血统,竟然会有一半是来自汉女……”弘历伏在兰昕的肩头,不可抑制的颤抖,这是他自幼时的梦魇,已经萦绕在他心头整整二十六年了。“朕还记得,第一次有人对朕说,额娘不是朕的亲额娘,还是朕很小的时候。也是照顾朕的嬷嬷,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翌日,朕便看见她浑身鲜血淋淋的死在了王府的鱼池。”
“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没能保住如英的性命。”兰昕不敢把方才与太后的对话,知会皇上。其实她心底已经开始怀疑,如英或许就是太后布下的一颗棋子罢了,未必真的知道皇上的身世。目的不过是里间自己与皇上的情分,几次三番的逼迫自己交出实权。
“罢了。”弘历止住伤心,一瞬间变了人似的,森凛道:“若是有人存心隐瞒,你又能如何?朕想,如英必然是被慈宁宫的人毒毙的。兰昕,你得防着身边儿的人。”
“皇上,臣妾正有一事禀报。”兰昕严肃道:“长春宫扭住一个举动鬼祟的小太监,经过薛贵宁的辨认,正是昨夜随雅福于宫内寻人的内侍监之一。”
“哦?”弘历的精气神儿一下子提了起来:“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兰昕唤了一声薛贵宁,趁着人还未曾进来,慌乱的从弘历的怀里挣脱,侧过脸去抹了一把阴湿的泪水。“这内侍监是慈宁宫的人,鬼祟的留在长春宫不知做过什么。奶娘所喝的药是御医曹旭延亲自开的方子、煎熬所得,必然不会有错。御医现在侯在长春宫,皇上可以随时传召查问。”
弘历摇了摇头,无声一叹:“其实朕与你,均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还有什么好问的。方才你不是去见过太后么,太后说了什么?”
薛贵宁押着那小太监走了上来,无声的拘礼候着皇上垂问。
兰昕看一眼那蜷缩着身子,畏首畏尾的小太监,不紧不慢道:“太后说如英盗取慈宁宫中财物,被发觉,还胆敢刺伤太后凤体,实在罪无可恕。而那如英,早年在皇上还不曾登基之前,就因为家境贫苦,无力营生,哀求太后收留。已经于紫禁城里,侍奉了好些年。”
“无稽之谈。”弘历根本不信太后所言:“倘若奶娘果然无力营生,需要返回宫中伺候,何以朕屡次入宫,从未曾听人提及。而奶娘一家老小,又为何下落不明,这分明是太后掩人耳目的说辞,叫人如何能信。”
“皇上息怒啊。”兰昕看弘历从哀戚到平静再到震怒,几经情绪变更,着实让她担忧。“臣妾虽然不全信太后所言,却亦无力反驳。何况到现在为止,您所疑心的那些,从来未经证实过。”
弘历有些茫然的看着兰昕,似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对上皇上质疑的目光,兰昕缓缓道:“皇上,过分的执着,或许对谁都不好。经历了这一夜,臣妾想到了许许多多。您看是不是暂且搁下这些……”
迎面,便是弘历如惊雷一般的目光,震的兰昕瑟瑟发颤。她脸色唬白,唇瓣相触,却难以开口往下说。
“皇后不是朕,你是否真的能明白朕的苦处?”弘历的心有些凉:“无论与否,朕都不想草率了之,你懂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永和风月凛如新
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俊朗非凡,锁着愁容的眉心,隐隐迸射出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紫檀色的龙袍稍嫌沉闷,却衬得他面泛青白。兰昕凝视着他好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臣妾并非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可欲速则不达,臣妾总觉得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皇上往这重重迷雾里走……”
弘历冷静的想了想,亦觉得兰昕说的正是自己所虑:“皇后可还记得奶娘的话么?她对朕说的玉牒,是先帝爷亲手所书。”
“自然记得。”兰昕遗憾的,正是这玉牒不知身在何处,哪怕有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事情也就好办了。
“症结所在,正是此处。”弘历忧心不解,缓慢道:“奶娘是夜半就入了长春宫,倘若这玉牒真就如此重要,而她又信任皇后你,为何不及早说出去处。”这会儿觉得事情明朗了许多,看一眼兰昕,他眼中的疑惑渐渐有了些温度:“所以朕才懊恼……自幼那一块玉牒,不晓得何故不见。”
兰昕当即明白了弘历的意思,沉吟片刻,目光最终落在了伏在地上的内侍监身上。“皇上,旁的话暂且搁下,让臣妾好好审问审问这慈宁宫的内侍监,何以逗留隐匿在长春宫内,直到天明也不曾离去。”
薛贵宁一脚飞踢在那小太监的肩上,踢得他一个趔斜,颇有人仰马翻的味道。“小常子,皇后娘娘亲自问话,你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小常子抵着畏惧,连忙忽悠的爬起来伏在地上:“皇上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是奉命逗留在长春宫里,暗访从慈宁宫逃出来的罪婢,是否藏匿于皇后娘娘的寝宫,再无旁的了。”
“就这么简单?”兰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自然不信小常子的话。“若是真的如你所言,当得知如英藏匿本宫寝室之内,你为何不逃出宫去回禀复命。反而还要匿藏到天亮,直至如英遭毒毙。”
连连叩首如捣蒜一般,小常子半条命的搭了进来:“高翔高公公说,未免让人起疑,一定要让奴才寻个机缘,偷偷溜出长春宫去。可经过昨夜的事儿,长春宫各处宫门把手森严,奴才实在没有法子。派来接应奴才的人还未到,薛公公手底下的小太监就逮住了奴才……”
弘历这么听着,总觉得小常子并非是下毒之人。倘若真是他下毒,这么严重的事儿为何迟迟不逃,偏是要等到被人发觉,扭住,连性命都难保。未免太傻了些,除非是障眼法,有人刻意将他留下,在奶娘枉死之后,种种猜忌责任都得尽数推卸到小小的一名内侍监身上。
那么原本希望遮掩过去的,且有重大嫌疑的,究竟是谁呢?
“兰昕,你随朕来。”弘历将疑惑搁在心里这么一转,便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是皇上。”兰昕朝薛贵宁与朵澜点一点头,薛贵宁便将小常子押了下去,而朵澜则乖巧的跟在了自己身侧同行。
弘历步伐急促,一步不歇的步入了兰昕方才收容奶娘的内寝。转首看着兰昕,不紧不慢道:“你且看看,这床榻上有没有遗漏下奶娘的什么物件,或是原本不属于这间厢房的东西。”
顺着弘历的话音儿,兰昕本是要找的,可才一伸手,她忽然想起:“皇上,奶娘原本的衣裳与饰物,均残破不堪,臣妾让人替她更换了衣裳。只怕这屋子里并不曾再有旁的什么物件儿,是奶娘原本带进来的东西。除非……”眸中精光一闪,兰昕连忙唤了朵澜来:“你快去看看,奶娘那些物件儿里,是不是藏着什么?”
虽然兰昕这么吩咐了朵澜,可还是不放心的掀开了帷帐,在床榻上细细的摸索着什么。
“倘若奶娘真的有苦衷,必然不能随身携带要紧的东西来长春宫。”弘历有些失落:“以她的心智,也必然不允的。”
兰昕明白弘历口中的她是指太后,虽然她同样不喜欢太后的手段,却明白皇上与太后的关系,并不该是剑拔弩张。“皇上,事情到此时,臣妾总觉得未必就是太后所为。”看着弘历眼中的光彩瞬间冷暗下去,兰昕不紧不慢释疑道:“并非臣妾私心偏帮或是旁的缘由,只怕错怪了太后不要紧,放过真正从中挑唆之人,就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点一点头,弘历忽然想起奶娘自幼教自己习字的情形,有个“庭”字,他怎么写都不好,于是奶娘就沾着水,用手指在案几上一遍一遍的写给自己看。
电光火石之间,弘历猛然掀开了床榻上铺着的锦被,甚至连枕木都翻了过来。“有字,竟然有字,朕记得,奶娘是念过书,会写字的。兰昕,你快看,这些血字,必然是奶娘写的……”
兰昕与弘历同样的欢喜,有了这些线索,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弘历将锦被翻转了方向,让字正正的对着自己:“冤屈并非本意,性命相要挟,无奈而为之。”
兰昕好像是听明白了什么,实际上又根本什么都不明白。“皇上,奶娘口里的冤屈,到底是指什么?性命相要挟,难道说……”
“再明显不过了。”弘历的心此刻抑制不住的揪痛起来:“是朕害了奶娘,若不是朕四处打探她的下落,星夜追踪可能知晓真相的这些人,他们就不会先后送命,是朕害了他们。”
“不怪皇上。”兰昕一向是宽厚的性子,此时脱口而出的话,却难免凉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不是皇上不去追查,就可以不发生的。臣妾倒是觉得纵横交错的那些曲折一去,反而让事情明朗起来。”
明白她的意思,弘历点了点头:“朕下旨免去晚朝,陪奶娘叙话,必然惊动朝野与后宫。这是朕登基以来,首一次罢朝。如此一来,奶娘的死便能迅速的四处传开,倘若那玉牒真的尚在人间,而手握玉牒之人,真就是受奶娘嘱托保管之人,必然会站出来……”
并未宣之于口的后半句话,是弘历心中所愿,再不要连累了此人才好。
“小常子没说实话,再要审,就着薛贵宁在这长春宫正殿前,摆上一个长凳,将人捆在长凳上,赏鞭子,打到说为止。”弘历心中已经满满当当都是怨怼,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与太后存有血脉亲情。于是慈宁宫,便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兰昕很想问问他,这鞭子是不是存心要打给太后看得。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
与皇上并身正坐于内寝之中,依旧能听见小常子撕心裂肺的哀鸣之声,以及那鞭子划开皮肉的嗖嗖声。
好半天,薛贵宁才走进来。彼时,哀鸣之声不见,鞭声亦不闻。
兰昕扬了扬头,示意他说。薛贵宁这才垂首道:“小常子只说,是听了雅福姑姑的吩咐,来搜宫。又暗中得了高翔的指示,留在长春宫探查是否皇后娘娘匿藏了奶娘。至于下毒之事,他抵死都不肯承认。”
“再打,打都肯说为止。”弘历的话说的格外从容,却偏是以帝王之气压倒一切,容不得人分辨反驳,更无从违抗。
只不过,这事儿倒也难办了,薛贵宁苦着脸,低靡道:“皇上,小常子已经断气了,再打也怕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纵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兰昕还是惊心不已。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间,就成了一具皮开肉绽的尸首,来来去去,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这未免也太……
“性命相要挟。”弘历想起方才床褥上,奶娘以血书写的这几个字,心头微微的颤动起来:“好一个性命相要挟。”
“皇上是说,其实奶娘在入长春宫之前,便已经服了毒?”兰昕想到这一层,更觉得畏惧到不行。“如此说来,她一直都是遭人胁迫才会如此。”
弘历心头一震,冷笑一声:“胁迫,好一个胁迫。”几乎是想也不想,弘历便唤了李玉进来:“去,和薛贵宁一起,亲自抬着小常子的尸首,送回慈宁宫去。毕竟是慈宁宫的奴才,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朕总得给太后一个交代。”
李玉唬得脸色青紫,连忙跪下叩首道:“皇上三思啊,这可使不得,若是冲撞了太后凤体当如何是好。这些天太后原本就抱恙在身,皇上,您万万不可啊。”
薛贵宁也随着李玉跪下,却并没与开口阻止什么。毕竟皇上的心意,从来不是奴才可以阻拦得住。当然他也明白李玉的难处,若是一个字都不劝,将来也难免遭数落。当奴才就是难,旮旯犄角都得想得到才行。
“朕不想再重复一遍,即刻就去。”弘历的语调生硬了不少,目光里的杀意,犹如山石倾泻,无处闪避。“正因为太后抱恙在身,朕才必得将此事交代的清清楚楚。否则不知道的,还当是朕容不下慈宁宫区区一个奴才。皇后觉着朕说的有无道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幻身无奈生憔悴
想起方才与太后的对峙,兰昕不免有些泄气。即便皇上这样做,是还太后以颜色,可能如何,还不是没有证据么。“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思,可毕竟太后贵为崇庆皇太后……”
崇庆皇太后,是先帝的熹贵妃,是太清名正言顺的太后,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弘历含笑,愁绪渐渐隐退:“皇后说的对,皇太后就是皇太后。”无论自己心里是否承认她是嫡母,她都是皇太后。这样无与伦比的显赫身份,便是紫禁城残斗了数十载的光辉谋策。
“皇上、皇后娘娘,高翔高公公求见。”锦澜立在门外,声音清雅道。
弘历忽然变了脸色,沉重之中,糅杂了些许的冷漠。
兰昕见他脸色不好看,便道:“让他进来。”
锦澜这才推开门,平和道:“高公公请。”
高翔尴尬的朝她一笑,躬着身子走了进去。“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一个千儿打下去,高翔只觉得脸上沁出的泪水都要滴下来了。
“高公公若是来接应小常子的,未免晚了些吧。”朵澜冷嗤一声,不待皇后开口,便幽怨道:“连奴婢都知道,领着多少人来,就必得领着多少人回去。怎么高公公就这么领着底下的小公公们办事儿,人都撩在这宫里不管了?”
“朵澜。”兰昕虽然是唤她住口,可语调平顺,并未有斥责之意。“高公公做事怕是有他的道理。”
闻言,高翔连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正是,太后是怕那罪婢偷偷藏匿在长春宫中,威胁到皇后娘娘您的安危,就让奴才留了个心眼儿,暗中盯着。倒是奴才浑忘,将此事偷偷禀告娘娘了,才滋生这么些误会。”
说这话的同时,高翔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复又扬起面时,一脸的喜色:“奴才前来,一则是告罪,二则是道喜。”
“道喜?”这就让兰昕看不明白了。
弘历冷眼旁观,并不理会高翔的说辞,其实他真的有股子冲动,想奔去慈宁宫,面对面的问太后个明白。到底是或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说的清清楚楚。即便太后真的不是嫡亲额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弘历也不敢忘却。
但到底亲额娘是满人还是汉人,是先帝的嫔妃还是拈花惹草的红颜,甚至她是怎么死的,为何知晓这些往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诧异的离世……
为何太后就是不肯明说,舍不下她的荣华富贵,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难道她苦心抚育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些筹谋么?那么浅薄到会让自己心痛的母子情分,真就是**裸的利用么?
“臣妾恭喜皇上。”兰昕听了高翔的话,面露喜色,颔首倾身朝贺。?弘历正是被这一句话拉回了现实,可先前高翔说了什么,兰昕又为何道喜,他一个字都不曾留心。“你领着小常子的尸首去,要丢掷乱葬岗子还是好生安葬,由着你去。”
高翔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分明是禀告皇上与皇后,慧贵妃高凌曦有孕,正于慈宁宫由太后陪着说话呢。怎么皇上完全心不在焉似的,满嘴里不是尸首,就是乱葬岗子。
这话极为触霉头,连兰昕都觉得很不堪入耳。“皇上,臣妾斗胆请求皇上恩准,让薛贵宁去处置小常子的……尸首吧。”
不待皇上开口,兰昕有连忙挑起了凤眉,满面含春的说道:“臣妾恭喜皇上,慧贵妃有孕。后宫又能再添个小阿哥了。”
“慧贵妃有孕?”弘历这才回过味儿来,阴沉的脸上忽然露出欣慰的明眸,春意盎然一般的喜悦:“凌曦有孕!这太好了,走兰昕,随朕去看看她。”
高翔连忙随着皇上站起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脆声道:“太后身子不适,慧贵妃原本是好心前来侍疾。谁知自己个儿却晕了过去,太后传召御医来瞧,这才得知是慧贵妃有了身孕。这会儿,正在慈宁宫安歇呢,请皇上、皇后娘娘移驾慈宁宫吧。”
“慧贵妃有了身孕,往后便不必侍疾。”弘历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与太后搅在一起。
兰昕见皇上总算展露笑颜,不禁心里温暖,连忙道:“是臣妾记下了,保管不再让慧贵妃妹妹操劳。”跟着皇上的步子一并往外走,兰昕不忘对薛贵宁使了个眼色,让他趁机将小常子处置了。
若是尸首真的送去了慈宁宫,指不定禁宫内外,朝廷上下要怎么非议皇上呢。哪儿有做儿子的,赏了额娘宫里的奴才死,还将尸首送回去“以儆效尤”的。兰昕看自己多半是拗不过皇上去的,也不得不如此了。
兰昕的忧虑,暂且还未曾放在慧贵妃身上。只是一门心思的去想关于皇上、太后的事。后宫不宁,未必就是妃嫔之间,可能还牵扯到全天下最为显贵的一对母子。
“娴妃娘娘吉祥。”朵澜瞅着乐澜扶了娴妃进来,提醒似的唤了一声。这才引得皇上与皇后的目光投去。
盼语见此情景不免诧异,福身道:“臣妾闲来无事,本想给皇后娘娘请安,不想皇上也在。”但见二人预备上辇,不免心中疑惑:“敢问皇上、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弘历见是盼语来,薄薄的唇边露出笑意:“娴妃来的正好,随朕一并去慈宁宫看看凌曦。”
去慈宁宫看慧贵妃?盼语有些不解,然而皇上满脸的喜色她并非看不见,只轻巧的点了一下头,便随着皇上皇后上了同一辆辇车。“慧贵妃娘娘怎么了?”
兰昕代皇上开口,温和从容且喜色愈浓:“方才高翔来禀告,说慧贵妃于慈宁宫侍疾时晕厥,请御医来瞧过才知,慧贵妃有了身孕。皇上闻听喜讯,便赶着去瞧她,正逢你来了,一并去接她回宫安歇也好。”
接慧贵妃回宫安歇这话,弘历听着很受用,亦是如此打算的。
盼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慧贵妃成孕了,慧贵妃成孕了……慧贵妃……真的成孕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及恩宠于一身吧。不但有了荣耀的身份,有了皇上全部的恩宠,还有了往后母凭子贵的指望。
慧贵妃不过二十五六岁,一入宫门就是皇上册封的贵妃,往后讥讽皇贵妃也未尝不可。皇贵妃离皇后,终究是不远了。
盼语脸上的笑意浓的犹如蜜糖一般,甜腻的让人恨不能添上一口。可心里的寒凉,却是披裹上十层绵锦被也捂不热的。凭什么她什么都有了,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分明是从使女跃上来的人,怎么真就是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看着皇后温和欣慰的笑容,盼语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这会儿皇后还是肯教导自己的。倘若慧贵妃一索得男,这样的局面也必然更替。或许,不用等她诞下皇嗣,皇后就已经不再看重自己了。
荣宠本就是因时制宜,谁能预料到明天的事情呢。
盼语就是恨自己没有用,明明比慧贵妃年纪许多,明明比她更早成为皇上宠爱的女子,为何到头来,竟然什么都不如她了。“慧贵妃成孕,真是一桩喜事,臣妾闻言既开怀,又羡慕。”
凝白的脸颊透出微微的桃红脂粉色来,却要比那轻薄涂了一层的蜜粉,自然好看得多。弘历看着盼语乖巧温顺的模样,也暂且忘记她平日里的凌厉、执拗,不免笑道:“不必羡慕,你也早晚能给朕添几个小阿哥,又或是和你一样水灵灵的小公主。”
兰昕扑哧一笑,掩着唇道:“皇上,臣妾可听得一清二楚了,往后娴妃妹妹的宫里,你可不恩能少去。臣妾是嫡母,必然帮衬着六宫的妹妹们抚育好阿哥、公主,繁衍后嗣,实乃大清之幸。”
还是有些私心的,兰昕希望皇上能往后看。太后是不是生母,一时间难以查证,可大清的江山不会因为这些而变更,皇上就是皇上,百姓才不会管他的血管里有没有汉族的血统。反而他们更在意的,是日子平顺与否,国家富庶与否,安居乐业才是正经。
道理显而易见,兰昕知道皇上亦然明白。只是她不希望皇上把什么都搁在心里,怏怏不痛快。“臣妾以为,慧贵妃身子素来虚弱,这头一胎得精心的调养。不若由内务府多挑些手脚麻利,会办事儿的奴婢来伺候着。如今慧贵妃身边儿,就剩下个碧澜,唯恐人手不足。”
盼语闻言,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不禁道:“臣妾听闻从前与慧贵妃身边伺候的宝澜,现下还在辛者库做粗活呢。这个宝澜也是从府里就跟着慧贵妃的近婢,不若再调回储秀宫伺候吧。到底比新晋的侍婢,更懂慧贵妃的脾性。臣妾也怕慧贵妃孕中不适应,不惜生人近前。”
岂会不明白娴妃的心思,兰昕无声的低叹,找她这么说,皇上多半会恩准了。可她又是何必,若慧贵妃真那么在意宝澜,怎么会不早些调她回宫伺候呢?这个节骨眼上添堵,娴妃终究是过不去自己的心了。
兰昕沁满寒意的眸光,以笑意做掩饰,落在娴妃坦然的面庞,从容而有肃和的问:“娴妃当真觉得这样做合适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并不算拥挤的辇车之中,皇上正襟危坐,而皇后与娴妃则是面对着面。同样的感受着并不算舒适的颠簸,脸上同样布满笑意,掩饰着南辕北辙的心思。
弘历当然是高兴的,自从雍正十三年入宫以来,他整颗心都扑在江山社稷与身世之谜上,后宫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加之秀贵人的龙胎不慎滑落,宫里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慧贵妃能在这个时候有孕,绝对是令他欣慰的喜事。
然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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