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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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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如此绚烂多彩,而他眼前只剩黑白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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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却不敢跟他那双眼睛对视。
仿佛他的眼睛里有着刺目的阳光,看一眼,便会扎刺刺地疼,***辣地痛,引得眼底温温的液体不知不觉间便要往外钻。
她赶忙又垂下头,依紧在萧寻身畔,轻声道:“我……我也很好。阿寻……”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唤萧寻,她好像只是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着,习惯性地去寻找能让她坚强些的力量。
萧寻也从未让她失望,立刻揽紧她,向许知言笑道:“二哥,里边请!正好我有从蜀国带来的高山雪芽,也尝尝咱们那里的好茶吧!”
许知言垂眸,含笑道:“好。”
三人便行向厅中。
萧寻挽着欢颜,低低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欢颜定定神,说道:“没什么,可能夜间没睡好,没精神。”
萧寻噗地一笑,轻声道:“那今晚不闹你了,放你早些睡……”
再不料他什么事都能往那上面想去,欢颜顿时红了脸,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萧寻道:“二哥在这里呢,看给他笑话!”
欢颜一窒,更不敢看向许知言。
许知言却在一旁清清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可笑话的?夫妻恩爱,原是再好不过的事。”
欢颜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着萧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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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寻与许知言说说笑笑进了厅,分宾主坐了,便有侍女送上精致茶点,让他们且说且聊。
从路途的劳顿,到一路的趣事,从蜀国庆王的谋逆,到吴国近月的天灾,男人之间,自然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许知言不像萧寻那般机警善谈,但向来谈吐得宜,应对之时别有一番清雅蕴藉,令人心折。
未回吴国时,欢颜心心念念想着回来,无非因为他在这里,小世子在这里;可远远见到他和小世子时,她只剩了泪落如雨;如今对面而坐时,她则只觉的满心的慌乱和紧张,手心一阵接一阵地冒着汗水。
许知言忽道:“这茶的确很香,若是欢颜泡来,应该更好。”
萧寻微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欢颜,去给咱们烹壶茶可好?”
欢颜怔了怔,说道:“没有茶炉。”
萧寻便看向一旁侍女。
侍女忙道:“有,太子妃要用的话,我这就去取来。”
欢颜又道:“没有隔年的雪水,最好是梅花上扫的。再不济,取隔年的雨水也行。”萧寻便苦笑了,“这可就难了,你明知我不太讲究这个,别说这里,连蜀都那边的府里都没预备过。”
欢颜高兴起来,也曾给他烹过茶,倒也没提过这许多的要求。
或者,是许知言的口味一直如此挑剔?
便是不挑剔,给欢颜那等讲究的泡茶方法养上十年,也会变得挑剔了……
萧寻沉吟时,许知言已道:“你五年前埋在海棠树下的几瓮好水应该还在。明日我叫人挖出来送还给你。”
欢颜道:“不……不用了。我现在也不……不太用那些泡茶了!”
许知言道:“那么阿黄呢,要不要送过来?”
这回欢颜却愕然了,“阿……阿黄?我把它留在南疆了呀!”
萧寻眉目不动,握着茶盏的指尖却是一紧。
许知言飞快掠过,轻笑道:“我怕你四处乱走,把自己走丢了,叫人去南疆找过你。结果去的人没带回你,把阿黄给带回来了!”
欢颜终于抬起浸了雾气般的一对黑眸,在他脸上转来转去,然后道:“好,好,我要。我要阿黄。”
她想了想,又道:“隔日我去接它过来。我还想……我还想……”
她迟疑了好久,到底说出口来:“我还想再去看一看我从前住过的屋子,不知……不知方不方便?”
许知言点头,“方便。”
欢颜便转向萧寻,“你会陪我去吧?”
萧寻温柔一笑,“好。顺便陪你看看小世子。”
欢颜再也忍耐不住,只觉泪水顷刻间滚落下来,慌忙掩了脸,站起身便逃入内室。
世事无情,天公有意,岁岁东风岁岁花(四)
萧寻忙向侍女道:“瞧瞧轻凰跑哪去了,请她过去陪着太子妃吧!”
侍女应了,连忙走了出去。
而屋中气氛一时便有些僵冷。
许久,萧寻道:“方才她还在跟我商议,可不可以和你把小世子要回来带蜀国去呢。当年她把小世子交给你,原也是情非得已。你也知道(W//RS/HU),除了病人,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许知言的目光从欢颜离去的地方淡淡瞥过,缓缓道:“我明白。崴”
萧寻叹道:“若她坚持要带走小世子,只怕你不是不愿,而是不便吧?”
许知言目光幽暗,在萧寻脸庞泠泠滑过,却是答非所问:“恭喜你。我找不到的,你找到了;我做不到的,你做到了!”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冰冷,一丝苦涩,一丝无奈孤。
萧寻笑了笑,“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她要的我都给得起。如果能得到二哥祝福,相信欢颜会更开心。”
许知言没有回答,只站起身淡淡笑道:“明日若有空,带欢颜到锦王府一聚吧,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萧寻道:“好,我一定带欢颜过去。”
许知言点头,便起身告辞,萧寻忙亲身送出。
许知言的步履不紧不慢,只是走至原先欢颜迎他时迟疑站住的地方,不由地顿了顿身,转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宇。
她已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是萧寻给得起的,也是他给不起的。
萧寻苦寻她四年,吴都又有颇多眼线,某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必定对欢颜隐瞒了一些事;但他本没有告诉她的义务。
易地而处,若非实在迫不得已,谁又甘心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一手推到他人的怀抱里?
如今,这便是最终的结果了吗?
于她,也许,真的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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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寻返身回去找欢颜时,她正趴在床上发呆。
他笑道:“小白狐,哭得好些了?”
欢颜道:“我没哭,就是有些难过而已。”
萧寻柔声道:“难过什么?他好端端的,你也好端端的,他有贤妻爱子,你也有我这个好夫婿相伴,未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子女……有什么好难过的?”
欢颜道:“不知道……可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文·冇·人·冇·书·冇·屋←
“后悔不该来吴国。”
萧寻意外,“为什么?”
“我在蜀国过我的日子,每天看书喝茶研习药理,又安静又自在,也省得来回奔波,岂不是好?”
“你不是说一定要过来看看锦王和小世子吗?”
“看了……又怎样?”
欢颜眼眶又在发热,忽回身将萧寻拥住,“现在我的夫婿是你,不是吗?”
萧寻亲了亲她,叹道:“既如此,我叫人去和锦王说,明天不过去了。”
欢颜一怔,忙问:“去哪里?”
萧寻道:“锦王约我们明天去他府里,说要为我们接风洗尘。”
欢颜忙道:“我们去,去吧!我的确……的确想再去看一看我从前住过的地方。何况,阿黄也得接回来,对不?”
萧寻凝视着她,半晌才低声道:“好,我们去。我只盼你记得刚才你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
“现在,你的夫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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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寻如约带欢颜出现在锦王府。
许知言是带了阿黄出来迎接的。
大黄狗被许知言牵在手里,正不耐烦地东张西望,忽看到欢颜,挣开绳索便“呜呦”一声,纵身扑了上去。
欢颜看着那肥狗正出神时,给它猛然一扑,站都站不住,一头滚在地上,兀自抱住它哭笑着叫道:“阿黄!”
阿黄呼呼地喘着气,大舌头便往欢颜脸上舔。
许知言到底怎么养的,这大公狗越养越肥不说,居然还越养越色了……
萧寻慌忙去推开阿黄,要扶起欢颜时,阿黄却是“色”心不死,一股儿蛮力上去,又要冲过去把她掀翻;这回许知言也已抢了上来,重捡起绳索,笑道:“阿黄,别闹!”
阿黄还不肯甘休,呼哧哧地晃着尾巴要往欢颜身上纵跃。
这时,只闻“吱”的一声猿鸣,正在纵跃的阿黄给一样白乎乎的东西扑得摔下来,两个一起滚在地上。
却是小白猿,——同样地给萧寻萧公子养得肥头胖脑,蛮力不小。
它刚到锦王府,却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正四处乱跑着仔细研究,为什么看着这么像当年住的地方,可有的房屋树木看着却变化了好多呢?
它哪里懂得,当日锦王大婚,锦王府总要重新收拾修葺一番;待慕容雪成了锦王府主人,却不抵锦王双目失明由着人安排了。
锦王府是原来景和帝住过的太子府,虽占地不小,但景和帝当了四十一年太子,处处受人制肘,更不敢好好修缮府第,生恐落人话柄,因而此时大多屋宇都已颇是陈旧。
慕容雪嫁妆丰厚,皇帝赏赐又多,有的是银子重新装修,更不怕被人非议,遂和许知言商议着,却把府中主要屋宇都重新翻修了一遍,一扫原来颓靡气象。
——许知言万事由她,只是吩咐万卷楼内外一草一木都不要去动。
如今的锦王府,连欢颜看着都有几分陌生,更别说小白猿了。
待小白猿确定了这就是它从前住过的地方,兴奋地奔回欢颜身边,却又见到了分别三年的“同伴”阿黄,自是更兴奋了,立时跟阿黄闹作一团。
阿黄“呜呦呜呦”地乱叫着,和小白猿跳作一处,许知言再也拉不住,料得主人归来,阿黄再不会往外跑,轻轻放了手,看阿黄和小白猿翻滚一阵,开始兴奋地在四周飞奔,没完没了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似在用它胖拙的身躯和还算迅捷的步伐努力地宣告着什么……
萧寻已扶起欢颜,给她拍着身上的灰尘,笑道:“还是畜生可爱,到老还跟孩子似的,倒比人过得还开心些。”
“是……是吗?”欢颜转头看那对开心的活宝。
萧寻已接着笑道:“当然没我们开心。”
欢颜便是一笑。
许知言淡淡而笑,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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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且看且行,很快已被请入前厅用茶。
过来服侍的,不仅有年轻美貌的侍女,更有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欢颜瞧见孕妇,已是惊喜,“宝珠!”
宝珠也是喜悦,急急过来牵住她的手,才觉了自己失礼,忙退了一步要行礼时,欢颜已拉住她道:“从小儿的姐妹,太客套了不觉得生分么?”
宝珠也笑,忙引他们过去坐了,到底不敢坐下,只站着和欢颜说话。
萧寻四下一打量,已问道:“二哥,王妃和小世子呢?”
许知言道:“一早入宫探望父皇,父皇精神好些,说让思颜多陪他说会儿话,因此便留着了。呆会也该回来了吧?”
“思……思颜?”
欢颜心头一震。那孩子叫思颜?
许知言啜着茶,晶亮的眸光在她莹洁的面轻轻滑过,“思颜。抱来的时候也没说叫什么,我便随口取了这么个名字。”
随口取的么?
欢颜又开始手心冒汗,忍不住看向萧寻。
萧寻今日穿了一身墨青色金绣四爪蟒袍,尊贵里透着股清峻,但眉目间依然蕴着素常的笑意,正和一旁侍茶的美姬调笑,仿佛根本没听到许知言的话。
宝珠也怕他们尴尬,忙道:“太子妃,小世子估计一时还不会回来,不如先去四处走走?这府里新移了不少花木过来,我虽不懂,但听说都是珍奇物种。”
欢颜道:“好。”
萧寻一笑,牵了欢颜起身。
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一)
于是一行人重新出了前厅,却是许知言、宝珠等作陪,沿了前方拼石大道,径走向后方院落。
先到的是一片杏林,正是许知言说过,他母妃小时候时常带他过来看杏花的地方。
杏间的玉蕊亭重新刷过漆,绘过天花,看着倒比原来还要华美精致几分。
许知言道:“我没能看到今年的杏花。这时候连杏子都没了,并没什么好看的。”
欢颜听着便觉心酸,抬眸看向他,轻声道:“恩,以后,你每年都可以看这里的杏花了!饣”
许知言微笑,目光扫过萧寻。
他依然携着欢颜的手,眉目散淡含笑,眸心却已微冷。
不过想遂了欢颜愿望,接回阿黄,让她好好看一看小世子,谁要听他们话里话外叙起旧情嘛?
她已是他的太子妃,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许知言静默片刻,说道:“我还有些琐事,且先失陪片刻。宝珠,你好生招呼着!”
宝珠忙应了,看许知言离去,笑道:“今年这树上结的杏子着实不少,如今虽是没了,府里却制了好些蜜栈和杏仁,太子妃若是喜欢,呆会可以带些回去。”
萧寻微笑道:“好啊,那就麻烦宝珠妹妹了……”
于是继续前行,却把宝华楼、安华楼、绛雪轩以及萧寻当年住过的咸若馆一一看过,才转道过去,走向万卷楼。
萧寻目注欢颜,叹道:“这便是你从前日思眠想的地方吧?”
欢颜想了想,说道:“现在我开始日思眠想我的凤仪楼和我的风华医馆了!”
萧寻点头,“有进步!”
至少学会用脑子想一想再说话,知道哪些话可以哄他欢喜,不至于让他摔在醋缸里爬都爬不起来……
欢颜却瞠目以对,“什么意思?”
萧寻道:“证明我这大半年养的不是一头白眼狼啊!”
欢颜还他一记白眼,却抬眼看着万卷楼,怅然道:“我原以为会在这里度过一辈子呢!”
忽然间又酸了。
萧寻气郁,觉得自己瞬间又被丢进了醋缸。
小白猿和大黄狗待见欢颜他们进客厅用茶,便已跑得不见踪影。待他们进了院子,才见这对活宝正在院里耍闹。
这里一花一木都没变化,连它们以往住的小窝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在它们简单的头脑里,这里还是它们的家。
欢颜来到锦王府,它们分明认为,它们这是回到家了。
甚至更可能认为,从此之后,告别了分离,告别了跋涉,会永远在这里安定地住下去了……
见欢颜过来,大黄狗和小白猿也便不再打闹,跑到她身边上纵下跳。
有侍仆在稍远处跟着,独宝珠和他们亲近,一直贴身跟随。她已有五六个月身孕,走得甚是蹒跚,欢颜生恐她遭了池鱼之殃,也给哪个小畜生示爱时扑倒,慌忙走得远些,拍着它们脑袋道:“去去,一边儿玩去,别太闹了,不然给你们喂药了……”
这下两个活宝立时都蔫了,虽没像以往那般惊恐飞逃而去,却耷下尾巴走了开去,立时安分许多。
宝珠笑道:“比从前乖多了!”
欢颜道:“你都快有第二个孩子了,它们年纪也大了,自然懂事些。”
宝珠柔和地笑笑,一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另一只手却不由地捶了捶腰。
欢颜知她走得太久,必是累了,忙扶住她道:“累坏了吧?你先休息着,我们自己进去看看便成。”
宝珠点头笑道:“好。其实这府中也就这屋子里没动过,都和太子妃当年离开时差不多。”
她犹豫了下,又道:“锁了整整四年,到夏夫人过来时,夏夫人说要进来住,这才开了。”
欢颜不觉又向屋内看一眼,问道:“娘就住在这里吗?”
宝珠忙领她过去瞧,微笑道:“便是这里,卧具都没收呢!问过王爷,说不用收了,放着吧!”
欢颜上前,摸一摸那柔软的衾被,想起母亲的坚毅和严厉,以及那股子刚硬性气后柔软的心,不觉鼻子一酸。
她问道:“我娘亲没为难你们吧?其实她人很好很好,只是偶尔脾气有点坏。”
宝珠一怔,忙道:“的确很好,很好,王爷很敬重她,她对我们也好。嗯,对王妃和小世子也很好。”
欢颜叹道:“如果她还活着,跟着我一起过来,那该多好!”
萧寻心道,若是你母亲还在世,允许你过来才怪!
想想也只有他最无用,自己的爱妻,好端端藏在家里才是王道,千里迢迢带她到昔日情人跟前,看着他们眉来眼去还不敢发作……
这样想着,他万分诚心地说道:“对,如果娘还在,咱们一家不知该多开心!”
欢颜见宝珠脸色不大好,越性坐下为她诊了一回脉,笑道:“好像是个男脉。小家伙可能跟着娘亲走累了,正闹腾着呢!你先在这边静静地卧一会儿,我们自己到楼上去看一眼便下来!”
宝珠也不敢逞强,也不敢去动当日叶瑶睡过的卧榻,只抱了一床衾被,在一旁的木榻上躺了。
欢颜这才放心,转头看向周围陈设。
萧寻以往也来过万卷楼,如今四下里看着,说道:“好像的确没什么变化,只是架上的书更旧了些。”
欢颜便有些不屑,“你知道什么呢,这里好多都是孤本,成千上万的银子都没地儿买的!”
她提起裙裾,拾步走上木梯,说道:“珍贵的大多在楼上,便是你在锦王府住过那么些日子,也没来过几回吧?”
萧寻忙紧随在她身后,携了她的手笑道:“谁说的?我早已见识了万卷楼最珍贵的孤本。”
欢颜已快到二楼楼梯口,闻言不由顿住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哪一本?唐大师手抄的《大藏经》?还是靖元帝御批的《列传》?”
萧寻揽了她的腰,微笑道:“那些算什么?真正孤本是这个!”
欢颜迷惑道:“哪里?”
萧寻看着她呆呆憨憨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这里!”
他按住她后脑勺,微一加力,已按到自己跟前,亲上她的唇。欢颜身体一震,含糊地说道:“喂……喂,有人呢……”
萧寻悄声道:“隔得远,宝珠听不到啦,别人没跟进来。”
欢颜傻眼,却本能地抗拒在这里和萧寻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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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卷楼,她和许知言两个人的地方。
他把她抱在膝上,一笔一画地教她写他和她的名字;
他伴着她,她亦伴着她,一点点长大,直到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抚着自己失明的双眼,劝她跨出万卷楼,接受健康皇子们的感情;
她被陷害,他相营救;
她受辱,他痛心;
她被当作残花败柳遗弃,他将她当作明珠般捧于掌心,告诉她,他深爱她……
而她真的又木又傻,直到那时候才被换起不知潜伏了多少年的爱意,欢喜而忐忑地让他执住她的手……
他们在这里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欢好……
欢颜脑中乱成一团糨糊,心里格外的慌乱和酸涩,连忙推搡萧寻道:“别……别闹了……”
萧寻黑眸幽深,却将她拥得更紧,吃吃笑着,一边亲着她,一边已悄然将手伸向她胸前要害。
欢颜低吟一声,身体已是酥软,再也无力挣扎,只由着萧寻将她拥紧,肆意亲吻轻薄。
不自觉的轻喘间,上方忽有一两声压抑般的咳嗽传入两人耳中。
欢颜大惊失色,不要命地猛推开萧寻,快步奔上楼去。
楼上的窗扇关着,陈旧了的窗纱有些暗,透不进多少光线来。陈年书卷的气息里,仿佛还缠绕着当年的茶香和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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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二)
屋中一时看不清有没有人,更看不清人在哪里。
但欢颜几乎毫不犹豫地奔向了某个角落。
某个昏暗无光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她那个双目失明的二殿下,总是一身素衣宽袍,静默地坐在那里,孤独地下着一个人的棋局。
那里果然做着一个人,依然是清淡的素白色,质料式样却华美精致,正适合他原本的身份崴。
他并未束冠,一枚极珍贵的羊脂玉簪绾着略嫌松挎的发髻,下方大片黑发静静垂落于素袍上。
他的眼睛蒙了布条,手中拈着棋子,眼前的棋盘上,是走得正混乱的一局棋。
“二……二……举”
欢颜想如以往那般唤一声二殿下,忽觉自己的嗓音憋得极紧,居然“二”了半天没能唤出来。
“二哥!”
她的身后,萧寻已跟了过来,若无其事地含笑唤他。
许知言摘下蒙眼的布条,默然看着眼前的棋局,好一会儿才轻轻一笑,说道:“许久不曾一个人下棋,竟不会了!”
萧寻笑道:“二哥不是说有事要忙?怎么会在这里?”
许知言道:“忙完了,经过这里,忽然想再体会一下当年一个人下棋的感觉,所以进来坐坐。”
当年,他就是在这个角落里静静地下着棋,侧耳倾听着来自她那里的动静。
或说话,或看书,或喝茶,或捣鼓药材,偶尔还会出门走一走。
但她总会回来,为他泡一盏茶,听他弹一曲,看他下一会儿棋。
轻盈的脚步声和衣裙悉索间,他目盲,却心静。
甚至有淡淡的愉悦。
今日她回来了。
也许,将是这辈子里仅有的一天,一天里仅有的一两个时辰。
他想找回一点点……她在他身边时他曾拥有的安然和愉悦。
假装她只是出去采两枝花,煎一帖药,看一会儿风景,很快便会悉索着衣衫回到他身边,清澈地笑着,为他添一盏茶……
终究……
他将手中棋子掷在棋盘上,看着眼前纷纷乱局,站起身道:“你们继续看吧,我下去看看阿雪和思颜回来没有。”
他始终温文沉静,但从头到尾,再没有正视过他们一眼;快步走向楼梯时,居然自己踉跄了下,差点绊倒。
欢颜看他一绊,只觉心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慌忙就想奔过去扶他。
萧寻迅捷将手伸出,准确地拉住她手腕,笑道:“走,咱们到你以前住过的屋子里看看!”
欢颜没动,看许知言步履凌乱地飞奔下楼,慢慢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看向萧寻,“你……你早知道他在楼上?”
萧寻尴尬道:“小白狐,我这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又怎会知道二哥在这里?”
他只是看到原先跟着锦王的侍从有两名出现在楼下,刚进来他们上前见礼时,其中一位还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而已。
于他,判定某些事便已足够。
当然,证明某些事也成必要。
他已拥有的,断不可能拱手让人。这一点,许知言和欢颜都必须明白。
可许知言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欢颜却迷糊依旧。
她听萧寻喊过她无数遍的“小白狐”,却从没哪一次听着有这样难受,愤然指责道:“我哪里像狐了?看来看去,明明只有你才狡猾得像狐狸!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萧寻再猜不出一向迟钝的欢颜是从哪里看出他是故意的来。或者,再榆木脑袋的女人在某些时候直觉还是很灵敏的,并且只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叹道:“欢颜,你不能这样冤枉你的夫婿吧?我怎会故意让你尴尬?好吧,我错了,不该不顾场合……”
他正要打叠精神想着怎么让欢颜息了怒再领会他的用心时,一向僻静的楼下忽然一阵喧哗。
两人都是一惊。
欢颜猜测是不是许知言出了什么事,再也顾不得理会萧寻,提了裙子急急奔了下去。
萧寻眼底不觉黯然,却唤道:“小白狐!”
已追着她急急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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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到楼下时,却不见许知言,甚至连外面的侍从都不见了。
玩倦了的大黄狗和小白猿坐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宝珠却已起了身,正在门前走来走去,看着颇有几分忧心。
欢颜忙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宝珠焦灼道:“好像听说小世子出了点事。”
欢颜不觉大惊,问道:“小世子……小世子怎么了?”
宝珠忙道:“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吃错了点东西……”
萧寻已赶上来,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没事,去看看就知道了!”
欢颜应了,一时再顾不得和他计较先前的事,由着他携了手,径向外奔去。
宝珠看欢颜神魂不定,只由萧寻领着向前走,笑道:“太子妃从小在府里住着,可瞧着反而是萧太子更熟悉这边的路呢!”
萧寻叹道:“太笨啊,天生的!所以我总担心她找不着走回我身边的路,只好天天守着她!”
欢颜道:“你爱守谁守谁去,谁让你守我了?”
萧寻点头笑道:“我贱呗!”
欢颜也无心理会,只顾跟着他飞奔,待宝华楼在眼前,才觉自己迟钝。
许知言成亲后自然住在宝华楼。小世子年幼,当然和锦王夫妇一起住在那里了。
也许,她也不是迟钝,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多想。
她不愿多想,曾经那样美好的相知相守,真的已经被捏得粉碎,连半点幻影都不曾留下。
即便小世子,那个她十月怀胎生下,一点点哺育到会冲她手舞足蹈咿呀说笑的小世子,此刻也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她站在门口,看着下人忙进忙出,慕容雪面容苍白,像搂着自己性命一般紧紧抱着小世子坐在床榻上,正和许知言说些什么,美丽的面容因恼恨和心疼变得有些扭曲。
许知言捏着小世子的小手,倾听着她的话,眉目冷凝。
最先发现欢颜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小世子。
他的小脸有些发黄,其他倒也看不出哪里不妥此刻,那双和婴儿时候一模一样的圆溜溜的黑眼睛转来转去,忽就转到了欢颜身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便去扯他父亲的衣裳,“父王,父王,那个姑姑……”
许知言这才注意到萧寻等已经到了,向他们迎过去,神色却已如常沉静从容,“你们来了?”
欢颜默默看慕容雪腕间粉雕玉琢的小世子,一时没有回答。
萧寻却已笑道:“听说小世子这里似乎出了点什么事,我们不放心,赶着过来看看。”
慕容雪已经抱着小世子迎过来,勉强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我们在宫里,宫女给他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太医已看过,吐了一回,应该没事了!”
她看向欢颜,说道:“要不,请欢颜姐姐帮再诊治诊治?那些太医的本领,我着实有些信不过。”
欢颜也正忐忑,忙道:“好!”
遂随了慕容雪坐到榻边,为小世子卷起袖子,露出藕节似的白胖小手腕,为他搭脉诊治。
触到那暖暖嫩嫩的皮肤时,她的眼眶不由一热,再沉不了心来诊什么脉。
这触觉,多么熟悉!
三年前,当她预备把十个月大的小家伙托人送回吴都时,她呆呆傻傻地坐在床边,整夜地抱着他,一刻不舍得离手。
那个风雨之夜后,她的泪水总是特别多,一夜醒来,枕边总是湿漉漉的。
而她抱着她即将分开的小家伙时,更是泪水止都止不住。
小家伙却怎么也不懂得娘亲为什么会哭,甚至不懂得什么是哭泣,什么是悲伤。
他笑嘻嘻地挥舞着小爪子,抓摸着她嘲湿的面庞。
他完全不懂得,那可能是年轻母亲还可以抱住他的最后一夜。
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三)
沉修法师委实看不过去,曾劝她道:“若是舍不得,便自己养着吧!咱们南疆虽不如吴都王府富贵,也不会委屈着你们母子两个,又何必自己往风雨里钻?”
欢颜摇头,偏偏清晰地说道:“我想他过得比我好。”
这世间她确定能真心待这个稚弱娇儿的,除了她自己,便唯余了一个许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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