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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灵剑之二 乱云将雨 by 小林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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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悲叹著自己的命运,就听见了萧子灵的一声轻呼。
「啊,找到了。」
于是,唐忆情也抬起了头。
「我要一辆马车。」萧子灵板起小脸,一副大人模样地跟驿站的老板说著。
「要买还是要租?」老板胡疑地打量著眼前的小鬼。
金发束、紫腰带,一身的上好湘绣,却配张脏兮兮的小脸。一双还算细白的手,装模作样地捏著马腿。老板总担心马脚无情,踢伤了这个粉嫩嫩的小孩儿。
「买。」
「租。」
两个人,同时说了不同的话。
「干嘛不用买的?买的方便。」萧子灵瞪了唐忆情一眼。
「又不是要用一辈子,没事买辆马车作什么?」唐忆情有些怯懦地说著。
「啧,小家子气。」萧子灵不去理他,转而继续跟老板交涉。
「老板,一辆多少?」
「哪一辆?」
「就这一辆。」萧子灵指著店里最宽、最为宽敞的一架车。
看了萧子灵一眼,老板拿出了算盘。
「要马吗?几匹?」
「两匹……不,四匹好了……」
喔?看来,是头肥羊。
「什么,我们才两个人坐的!」唐忆情惊呼出声。
「所以才要四匹啊。玄武给的马车,我一个人坐的就至少也有四匹。」萧子灵认真说著。
「那……那不一样的。」唐忆情实在看不过去了。
一步向前,挡在萧子灵和老板面前。
「我们要租辆马车,不要刚刚那辆了,对……就这辆,然后一匹马就好。」唐忆情指著一架有些斑驳,不过看来还算坚固的车。
老板瞪了唐忆情一眼。
「要马夫吗?」
「不用,我们自己贺车。」
「十两一天。」
「你吃钱吗!外头两天才一两!」唐忆情拍上了桌。
老板再度给了唐忆情一个白眼。
「一两一天,乾粮饮水自备。」老板不耐地打著算盘。
「好,我们租十天。」唐忆情拿出了几锭纹银。
「萧子……咳咳……萧兄弟,我们五五拆帐好不好?」
「不用了,这点小钱我来给就好了。不过,这哪里可以换银票?」萧子灵从怀里取出了一颗夜明珠。
乍然散出的柔和光芒,让老板的眼睛当场就了起来。
唐忆情连忙用身子挡住了萧子灵手中的夜明珠。
「我先出,你的东西,等到大一点的市镇再换。」暗中瞄了一眼老板的神色。
「谢小子,有消息了。」老乞丐推门而入的时候,谢卫国正对著一桌的纸笔发呆。
该写封信回庄的,只是,他又能写些什么?
真要全写了、寓实了,只怕三个庄主都要急疯的。
谢卫国咬著笔杆,愁眉苦脸。
「谢小子!」老乞丐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于是谢卫国的笔尖震了一下,一滴墨渍就在宣纸上晕了开。
「哎呀呀。」谢卫国对著宣纸哀叫著。
「叫什么,又没写多少字。」老乞丐搬来一张板凳坐了下来。
「买二送一,谢小子,你要先听哪一样。」
「啊?」
「姓华的,正在华山面壁思过。姓冷的,往京城的西南方走了去。」
「喔?」谢卫国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多谢多谢,我赶路。」草草抓起了背后床上的行囊,谢卫国迫不及待地就要夺门而出。
「慢一点,还没说完哪。」老乞丐叹了口气。
「快说吧,我真的很急。」
「有个小孩儿,也出了城。」老乞丐敲了敲桌子。「一上黑店就亮了夜明珠,还指了名往华山去,现在,疾风寨的好汉正盯著呢。」
老乞丐朝谢卫国笑了笑。「要不要猜猜是谁家的孩儿?」
「怎么这么急啊?」萧子灵被唐忆情拉得东奔西跑,早就有点不耐烦了。现在,看他随便买了些乾程以及清水,就要上马车,不由得胡疑地问起。
「我只怕太慢了。」唐忆情有点担心。
「什么太慢了?」
「天,还问。萧少爷,您在这小镇亮出那么贵重的珠宝,是要找谁换去?」
「……啊,对了,这里换不起。」萧子重仿佛顿悟地说了。
「是啊。现在,只怕被盯上了。」唐忆情策了马,赶著出城。
他一直忘不了那老板的眼神,总觉得十分不对劲。
「被盯上了?你说的该不会是……强盗?」
「没错,你……」唐忆情看著萧子灵一副雀跃不已的神情,不由得缩回了半句话。
「你忘啦?」萧子灵朝唐忆情露出了个精灵古怪的微笑。
「啊?」
「我果然是倜笨蛋。」唐忆情把头埋在自己的膝上,哀声欺气。
「瞧瞧,他身上有银子耶。」萧子灵惊呼著。喜从天降的样子,仿佛捡到了稀世珍宝。
你不要连强盗都抢好不好……唐忆情无奈地抬起了一双眼睛。
事后证明,其实,他们是不用怕的。
就连自己都三两下就被摆平,对于这一般的小盗,萧子灵又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拿了银子,大爷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吗?」强盗首领被点了|穴,苍凉地趴在地上
「可以,不过得报官。」萧子灵惦了惦手中的银两,也不晓得究竟算是有多重。十两?还是二十两?啧,算了,不就是十来两。
「姓唐的,」萧子灵把银两抛了过去,唐忆情连忙接过了。
「欠你的一半你拿去,剩下的给你保管。」
……手里的银两,犹然还沾著那些大汉的臭汗以及少许的尿臊味,中人欲呕。唐忆情不自禁地捏起了鼻子,拿块破布一口气就包了十来层。
「大爷……」另一个强盗哀求著。「请您做做功德,给小人们留条生路。」
「生路,我这不就给了你们活路走?」萧子灵皱了眉。「到了下个村,我就去报官。你们等等吧。」
等?到下一个城起码也要三天!
「……好像,要走个几天才能到。」唐忆情苦苦思索著残余的记忆。
「是三天,大爷。往西南继续走个三天,才会到下个城。」 一个大汉连忙解释著。
「三天饿不死人的。」萧子灵上了马车,向唐忆情使了个脸色。「走啦,姓唐的。」
「……可是,会渴死的。」唐忆情看了眼绝望中的几个大汉。
「老天爷如果真可怜他们,就会下雨。」萧子灵不耐地打了下唐忆情的肩膀。 「还不走,我们赶时间的!」
第一,不要仗著自己武功好,就这么任性胡为。
第二,不要叫我姓唐的。
第三……为什么就只有我要驾车!
「嘀嘀咕咕地念些什么。」萧子灵坐在他身旁,一边瞧著明月,一边问著。
「没有。」唐忆情重新低下了头。
「不过,呵呵呵,那些人一定吓坏了吧。」萧子灵自顾自地笑著。
「还说,你……干嘛要吓他们。这|穴道,顶多半天就解了吧。」唐忆情不由得替他们以及不得不跟著演戏的自己叫屈。
「哼哼,想想那些被他们擒走积蓄的老百姓,这么做还便宜了他们。」萧子灵哼了一声。
「不过,没想到行侠仗义的感觉是这么的好。就这么办吧!顺便来个仗剑江湖、济弱扶倾,这样啊……师父也会很高兴的……」萧子灵似乎是对著月亮在说著话。
「噗……呵呵……啊哈哈哈……」跟在萧子灵两人之后,约莫五百步距离的一辆马车里,谢卫国捂著肚子、低著声音笑,面色有些痛楚。
「帮……帮主……您也笑小声一点……」驾车的一个小伙子,紧张地有如亲临大敌。
「喔……天……」谢卫国简直喘不过气来。
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儿,就连有人在跟跟也不知道,还学大侠们的行径呢……
「帮主?您……怎么又不作声了?」
真把适种小徒弟丢了就走……师兄啊师兄,您也未免太不负责任……
「你在做什么?」萧子灵蹲在唐忆情身边,带著好奇的眼神,盯著他手里的东西。
「洗银子。」唐忆情认真地搓著手里的纹银。
「洗银子?」萧子灵睁大了眼睛,盯著沉在潺潺溪水的银两。
「臭死了的。」唐忆情蹙著眉头。
「我没闻到啊?」
……因为,银子是放在我怀里的,萧大爷。
真是的,连我的衣服都臭不可当……
唐忆情已经忍了两天,今日终于见到救命小涧,没等到马匹站稳就跳了下来。
而唐忆情跳下车了以后十自然马也就不走了。待在马车也无趣,所以萧子灵也赶来凑热闹。
看著萧子灵一直盯著自己,唐忆情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他嘴里所说,御花园里的珍禽异兽。
想假装不在意,却一直起著鸡皮疙瘩。
洗完了银子,接下来就想洗衣服。
拉起了一点衣袍,唐忆情发现萧子灵还在看著。
「你……转过去好不好……」唐忆情有点尴尬地说著。
「为什么?」
「……我想换衣服了。」
「那我为什么要转过去?」
「……你一定要问吗?」
「嗯。」
「……因为……我不想给你看见……我的身体。」唐忆情忍著滚烫的脸皮,耐心地解释。
「为什么?」
决定了,与其跟他继续纠缠不清,还是自力救济比较可靠。
于是,唐忆情旋风也似地躲进了树林,萧子灵胡疑地望著他离去的方向,只差了一点就要追去。
等唐忆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过了衣服。手里拎著换下的衣衫。
「你现在在做什么?」萧子灵又好奇地问著。
「……洗衣服。」
没自己洗过衣服,总也该看过别人洗衣服吧,唐忆情已经开始在觉得,萧子灵是故意找碴的。
「原来是这样……」萧子灵似乎真的感到了兴趣。「我还没看过男的洗衣服呢。」
「……这真是小人的荣幸,萧大爷可以尽情观赏。」唐忆情用著足可撕毁手中衣物的力道,一下又一下蹂躏著自己的衣袍。
一路走来,还不到十天,唐忆情就已经憔悴不堪。
虽然萧子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跟唐忆情那无可抗逆的原因比起来,萧子灵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因素。吃的是乾粮,喝的是清水,没有三天两头送上房里的人参燕窝,也没有一个晚上真能睡得安稳。苦不堪言,不过,萧子灵还是忍了下来。
终于到了靖州城。
虽然在半路直接向西行就能到华山。不过,一想到要翻越崇山峻岭,再加上那遥远的路上,只有一个荒凉偏僻的竹山镇,两个人就却了步。
先往南到靖州城,再朝西北走,反而是比较快的。
一到了这座繁华的大城,「饱经风霜」的萧子灵,立刻就要唐忆情把车驾到最大的客栈前面。
岂料,才要下车,一个著小眼睛的夥计就前来赶人了。
「去去去,别挡了大爷的财路。」
萧子灵还在发愣,唐忆情就已经连忙把车驾了开。
「为什么要走?」萧子灵问著。「我们今晚就住适儿啊。」
「……那样的客栈,不是我们……不是我住得起的。」D jh;@ y M?x
「啧,我出……啊……」话还没说完,萧子灵轻呼一声。
「走,咱们先换钱去。」
「不换,怎么不换?这是真的夜明珠啊。」萧子灵抬高了一点声音。
「不让换就是不让换。」商行的掌柜摇了摇手。
开玩笑,这么大的夜明珠,可不是个小数目。再说,还是从两个年纪比自己小一半的少年手上拿出来的。风险太大,要是收了,只怕老板一瞪眼,自己明天就得走路。
「老实跟你们说吧。我们是做正当生意的,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一概不收。」
真跟你说是工部侍郎送的,不吓死才怪。萧子灵瞪了掌柜一眼。
「我们去别的地方换吧。」唐忆情叹了口气。今天是怎么搞的,受尽白眼。
「去别的地方也没用。」掌柜继续算著帐,一边冷冷说著。「整个靖州城里,买得起的几个大商家,都不可能进这种没有来历的东西。」
哼,走著瞧!
萧子灵火起,拉著唐忆情就是整个靖州城乱逛。这么大的城,我就不信连颗夜明珠都卖不掉!
然而,处处碰壁。
真是的,不送金砖、银砖,尽送些石头、珍珠!害我现在为了一点银子疲于奔命,
「怎么办,要是还换不到,只怕又得睡车上了。」唐忆情一边走著,一边喃喃说著。「乾粮就快没了,可是我的钱囊也见了底。怎么办呢,萧兄弟。」
「别再念了,我不是在想办法了吗?」
就算如此说著,实在也是黔驴技穷。
「天黑之前,如果再卖不掉,我就去借。」
「去哪借?」
「衙门。」萧子灵盯著眼前,衙门的两头石狮子。
「可这么一来,你家的皇帝,搞不好会冲来这儿把你绑回去。」
「我有说要让他们发现吗?」萧子灵不耐地说著。真是的,跟他讲个话,一定要解释地清清楚楚才行是不是?
「你要去偷……」衙门?唐忆情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么说也未免太难听了。衙门的不就是玄武的,玄武的不就是我的。我拿一点自己的东西,算得了什么。」
这个小子灵,八成忘了自己几天前才说要仗剑江湖的。
跟在后头的谢卫国,不禁感叹著。
还是说,他觉得这样算是劫富济贫?
再度叹了口气。
「这里也有一家。」萧子灵指著前方,一间扬著「古记」招牌的商行。
「算了吧,我看也是不成的。」唐忆情喃喃说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萧子灵嚷著。
「帮主,他们好像往店里去了。」跟在谢卫国身旁的一个小伙子说著。
「是啊,我看到了。」
谢卫国偏头想了想。
「你,过来。」
谢卫国故做神秘地在小伙子耳旁嘀嘀咕咕著。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什么?可是……可是……长老会气疯的。」小伙子为难地说著。
「啧,自有我与他说去。」谢卫国把小伙子推了向前。
「不过,要是你搞砸了,我就叫你背黑锅。」
瞄了两个期待的少年一眼,再看了看那圆润透亮的明珠。
好货色。只是,买得起的不多,难脱手。而且,要是买主发现这颗明珠本是从自己家里出去的,只怕古记更得吃上一笔官司。
「不……」老掌柜正要拒艳,门外就传来气急败坏的一声。
「掌柜的,」
于是,萧子灵两人,就看见了一个少年闯进店里,拉著老迈掌柜的耳朵,一边喘气、一边说著悄悄话。
语毕,掌柜为难地看著三人。
「这……如果不能换的话,也没有关系……」唐忆情小心翼翼地说著。
「可以换,当然可以换!」少年连忙喊著。
老掌柜额上皱起来的深纹,直可夹死了两只苍蝇。
沉默了一会儿。
「要银票还是现银?」老掌柜开始打著算盘。「三千两,再多就不收了。」
欢呼了一声,萧子灵一步跳到了掌柜面前。
「给我现银吧,银票难换。」萧子灵实在是吃够了苦。他总算是知道,不是每个地方都能使银票、换珠宝的。
「……好。」掌柜点了点头。
「最好是些碎银子,比较好用。」唐忆情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这儿没这么多碎银子,去大一点的店自己找开。」
「……好。」唐忆情低下了头。
老掌柜收了明珠,示意两个人跟在自己身后。站在门前的一个保镳本来也要跟来,却被老掌柜遣开了。
跟著老掌柜走下了通往地窟的木梯,等到门打开了之后,两个人才发现里头摆了十来只箱子。
「一个箱子恰好一千两,随便挑三个走吧。」老掌柜说着。「银货两讫。」
一路无语。
「我也不知道三千两会这么重啊。」萧子灵低声说著。
当他们尝试要抬起箱子时,才发现了一件事。
太重了。
使尽吃奶的力气,两人合力才把箱子勉勉强强抬上了马车。
当时,唐忆情就说了,要不要换成银票。
怎奈,萧子灵就是脸薄。一见到老掌柜似笑非笑的脸皮,就死都不妥协。
于是,好不容易三个箱子都上了牵,车板就塌了。
唐忆情气得半死。他今天受到的白眼已轻够多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么多人围观哂笑的情景!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这不就换成了银票。」萧子灵把厚厚的一叠银票在唐忆情面前晃著。
早提醒他可以换成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不就得了?明明就是他没说,还怪自己呢!
不过,他可没想过,唐忆情一辈子可他没见过这么多的银两,自然也不知三千两银子再加上三只沉重的木箱会有多重。
「别这样啰,再买辆车不就得了?」萧子灵淘气地笑著。
第十一章 竹仙镇
是从什度时候开始的?在山脚下,一块大石旁,有个小小的、用木条钉成的……小?
不晓得祭祀的是什么神明,里头只有供奉一支枯竹。
冷雁智顶著头上的强光,著眼睛仔仔细细地瞧著,却实在也看不出一根竹子有什么好祭拜的。
香烟袅袅,案上摆的却只是些甘薯、青菜之类的东西。
这也难怪,这里的生活其实并不好。
耸了耸肩,冷雁智并不认为这关他什么事。
之前送过花的女孩,此时正藏在杂货店旁边大的大柱子背后偷偷瞧著他。
以为他不知道吗?冷雁智一边用手掏著米,一边皱起了眉。
「大爷,这米便宜卖你了,一斤三钱成吗?」老板有点担忧地瞧著这位面生的客人。这可是今天头一个客人啊。不过,瞧他脸色不豫的,难不成是嫌这米太旧了?
她看她的,本也不关自己的事。然而,在她身上似乎看见了自己以前的影子……于是,那种重滞的情绪又沉淀在了心底,他,就是喘不过气。
眼见冷雁智的眉头越皱越深,老板的心也越撩越高。 「这米是旧了点,不过还能吃的。这样好了,开个市讨吉利,一斤两钱。」
「五斤好了。」冷雁智拿出了银子。
「好好好,请等一会儿。」
当老板忙著找银子、盛米的时候。冷雁智低声问著。
「往你左手边看去,那女孩是谁?」
「啊?」老板的眼角瞄了一下。
「住在村尾的小红吧,卖花的。」
「……你识得她吗? 」
「当然了。这村里的人,打几百年前,祖先辈就住这儿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识得?」
「那么,叫她别再跟著我。我烦透了。」冷雁智接过了碎银,往女孩的方向扬了眉。
「噗……我说客倌啊,这男欢女爱的,谁有资格说啊。」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那么,叫她爹娘管严一点,把她好好关在家里。」冷雁智转过了头就要离开。
「要是爹娘还在的话,谁舍得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在外头抛头露面地卖花啊。」老板低了头,闷闷地说著。
冷雁智顿了一下脚步。
「可怜喔,爹娘缴不起田租,被张地主活活打死了不说,现在一个祖母,也病得只剩一口气……」老板继续絮絮叨叨著。
抬头一看,眼前的冷雁智果然停下了脚步。
「我说,客倌啊。小红是个好女孩,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当个奴婢也好,把她带到大城去吧……年轻人,不该待在这儿的。这种凄凉的地方,只适合我们这些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啊……」
「你想当媒婆?」冷雁智嘲讽地笑著。
「……我知道,小红这种身分,客倌自是看不上眼的。」老板掸著货物上的尘土。
这天晚上,冷雁智作梦了。
自己生了病,老祖母去向地主家告急。钱滚钱、利滚利,等到债主上门了之后,老祖母被活活打死,自己则是逃到了山上。他唯一记得的三天里,他舔著石壁上的青苔和露水让自己活下去,夜里冷到发抖、把嘴唇都给咬出了血。接著,不晓得在那山洞里昏迷了几天,才被三位恩师救醒。
冷雁智猛然睁开了眼睛。一身的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
年迈的祖母,在那无缘的爹娘早早死去后,就把他从小拉拔大。还来不及享清福,就被害死了。官也不理,就这样任凶手把尸体草草给抛在了馊水堆,让遗骸被野狗咬得七零八落!
为什么!
冷雁智抓刀而起,在竹林中疯狂地砍著。倒了一小片竹子,竹叶也满天扬著。
直到筋疲力尽,冷雁智才停下了刀。
没日没夜地咳著,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没钱点灯,只有黯淡的月光照著残败的小院。
漆黑的夜里,断断续续响著老妇的咳嗽。
冷雁智走进了其中一间摇摇欲坠草屋,扫了几眼,在老妇的屋里没有见到那女孩。
骨瘦如材的老妇,不断地在床上翻著身,尝试著想减轻那掏心掏肺的剧咳。
桌上,摆著小木筒,里头插满了鲜花。然而,却只是更颞得这儿的凄凉和落魄。
把银子放在桌上以后,冷雁智从小木筒里拿起了一朵花。
就当作是跟你买花的钱吧,冷雁智的嘴边泛起一抹微笑。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一大早就兄了鬼!
还是眼花了?还是已经到了西方极乐了?
老妇人战战兢兢地拿起了桌上的一锭银子。
惦了惦。真沉。
是真的?是真的?一个晚上,桌上就蹦出了三个大元宝?
「小红!咳咳……小红!快来看啊!」老妇嘶声喊著。
等到刚出门的大姑娘跑回老妇房里以后,也愣在了当埸。
「天可怜见……咳……天可怜见。想必是大慈大悲的……咳……观世音菩萨,看咱们可怜……咳……送救命银子来了。」老妇手里捧著银子,哭得老泪纵横。
「奶奶,昨晚是不是有人来过了?」小红连忙走向前一步,拾起了被遗落在地上的竹叶。
老妇人这时才看见了孙女手中的竹叶子。
「咦……这儿哪有……咳……竹子,这竹只有在那山……」老妇仿佛恍然大悟。
「是啊,小红……咳……是竹山上的神仙哪!」老妇瞪大了眼睛,朝著孙女喊著。
「……奶奶,这世上哪来的神仙。」小红轻轻笑著。
「不是神仙,这又是哪来的银啊!……咳……我睡得又不稳,如果有人走得这么近……咳……我早醒了!」
「……可是,奶奶……」
「别再说了……咳……这竹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咳……难不成,这时节吹起了东风……咳……还一口气把竹山上的叶子都吹来了我房里不成!」
「奶奶……」
「你这小丫头……咳咳……不懂事就别乱说话。亵渎了……咳……神仙,要受报应的。」
……真要有神仙,为何直到现在才显灵?大姑娘看著自己祖母拜天拜地的模样,只有暗暗咬了咬唇。
如果真有神仙,在她哭喊到连嗓子都哑了的时候,不该还是让爹娘在自己的眼前被活活打死!
如果真有神仙,那张地主每年来讨债的时候,就该施个法,给她们满山满谷的银子,把那些人砸了回去,
「没有神仙的!奶奶!这只是个好心人看咱们可怜,才帮咱们的!」
「你这小孩子懂什么!那村里的……咳……陈樵夫可也亲眼见过神仙的!不要再……咳咳……说了,我们这就去竹仙里磕头!」
老妇人拉著小孙女。
「奶奶!」
回到了竹山顶,冷雁智第一件事就是冲回了赵飞英房里。
就如同以往一般,他还没有醒。
临走前压在桌上的纸条,,还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师兄,我有事下山一趟,很快就回来。如果你醒了,千万别走。待在这儿等我,食粮饮水还有一些衣服我都放在你房里的角落。要记得!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冷雁智苦笑了一下,把纸亲又重新收在怀里。每次,他要暂且离开这儿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留下足够的食粮和饮水,以及这张纸条。
要是师兄醒来,自己却不在,那该如何是好?要是自己耽搁了时辰,师兄饿了、渴了、冷了,那要怎么办?要是师兄一时不察,失了足……他可没傻到,以为病了这几个月的人,还能安然无恙!这可是万丈的绝壁!
每次,每次地担心着,让他离开的时候,一颗心总是悬在了他身上。
每次的每次,当他回来的时候,依然只能见到沉睡著的他。
他的担心,总是多余的。
山脚下的那同小破,似乎……变大了一些?
冷雁智有些胡疑地用手量了一量。
可不是?就连本来的木条,都变成上了漆的木板。唯一没变的,就只有那根枯竹。
真灵吗?一支竹子?冷雁智叉著腰,怀疑地看著。
直到一个村民拖著跛足前来磕头的时候,冷雁智忍不住就开了口。
「老丈,你在拜什么?」
那老村民瞄了一眼这个最近几个月似乎常出现在村里的男子。
「竹仙啊。」老村民说著,一边继续叩拜著。
「灵吗?」冷雁智依旧十分疑惑。
老村民立刻义奋填膺地站了起来。「灵!谁敢说不灵就是不敬!我老汉第一个就找他拼命!我的这条命,就是竹仙救的!几天前才连动都动不了,一天晚上,我家的门被风吹了开,您瞧!嚇!就这么一阵冷风过来,隔天就下得了床了:再没几天,就可以走了!谁敢对竹仙不敬,我就……」
冷雁智眨了眨眼睛,老村民接下去的话也就没听见了。真的灵验吗?那么,他……
冷雁智连忙也闭了眼、合了掌,恭恭敬敬地祈求著。
竹仙啊竹仙,如果您真的有灵性,请保佑师兄早日康复……而且……而且……最好他一醒来就爱上了我……
冷雁智微微脸红了。
……如果真的事成,我一定替您修个金身,再盖间像样的给您。早午晚各敬三柱香,不敢懈怠……
等到进了村以后,冷雁智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名少女没再跟著他了。
正当重重松了口气的时候,远远的,他看见那天晚上的老妇,提著似乎十分沉重的篮子,朝他这儿走了来。
还以为被她发现了呢。不过,老妇却只是两眼无神地从他身边走过。
原来,只是要出村的吗?
「可怜喔,可怜喔……」冷雁智一路走去,听见的是无尽的叹息之声。
怎么?前几天他不是才刚给过她们银两的?
「难得竹仙显灵,却还是斗不过那张地主……」当小贩递给冷雁智一袋鲜果的时候,还一边跟隔壁卖包子的小贩闲聊著。
「什么张地主?」冷雁智也凑了一脚。
两人看了冷雁智一眼。
「也难怪,你好久才来村里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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