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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鹏程奇-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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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直挺立的沙子奇,这时双目闪闪射出两股精光,恍如两道要穿射而出的利刃,紧紧投落在恨天行的脸上。
沙子奇的嘴唇轻轻嚅动,嚅动得像是在扭曲……
良久,他才进出两个低沉有力的字,道:“门主!”
恨天行全身剧烈颤抖,苦涩地道:“老朋友!”
这低哑的声音连恨天行都不知道为什么,只因对方湛然的目光使人心底生寒,好不令人心悸,急忙扭头将目光移向右侧。
“门主!”沙子奇低呃一声,道:“请你送我上路吧!”
这是执刑时的规矩,依旧规矩死者有要求场中任何人相伴的权利,不论对方地位何等崇高,只要死者开口,任何谁都没有拒绝或违拂的理由。
“老沙!”恨天行嗯了一声,道:“我送你,不要犹豫了,我送你……”
沙子奇昂然向前大步跨出,绕着大厅行去。
他每行一步,恨天行便紧跟一步,接着那位黑旗大管事也走上前去跟上一步,那一行十二友随着移动……
数十双薄刃似的靴底轻轻踩在地面上,响起了一连串规则的声音,“沙沙”的声响震起一波回音。
松油火炬的光影将大厅中映照起一大片光晕,光影与人组合成一幅极不协调的画面,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着一股凄凉的悲情……
突然,沙子奇的身子一个踉跄,几乎要仆倒在地上,黑旗大管事赶紧向前轻轻扶了他一把,道:“兄弟,小心点!”
渐渐的,沙子奇的身子又开始向前移动,动作非常缓慢,像是十分老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拖曳,走得非常艰困……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中透出一种临死前哀惧的神情,他回头凝视黑旗大管事一眼,道:“大哥!”
他的声音变得那样温柔,温柔得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像是在隆冬里忽然吹来一阵温暖的和风,让大家心里有如锐刃割刺般的难受。
黑旗大管事似乎震愕了,停下身来在这个道友的脸上凝视一眼,他的双目湿濡,两滴眼泪掉落下来。
他嗓门有些沙哑,道:“兄弟,我会给你烧香,送盘缠……”
“谢了,谢了!”沙子奇以一种梦幻般的声音道:“人惟有在死前才能将感情发泄出来!”
黑旗大管事的心神剧烈惊颤,恍如中了无形之掌一样,他嘴唇轻轻颤动,连一句都没有吐出来。
沙子奇豪迈地一声大笑,道:“你不要说,我知道你也有灵性!”
火光轻轻颤动,庄严的行列绕场三匝,沙子奇在走这最后一匝的刹那,竟出奇的平静,等他走到那黑黝黝的大深洞的前面时,仿佛他全身一震,望了那两个身穿红袍的汉子一眼,倏地煞止身形。
黑旗大管事上前两步,和沙子奇并肩站立。
他这时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感情道:“老沙,请自爱……”
沙子奇缓慢的侧过脸去,一丝苦笑浮现在他脸上。
他浓眉耸动,一字一字进出道:“我知道……”
他目光瞥见远处凝立在那里的石砥中一眼,大声呼道:“石老弟,我先走一步了!”
石砥中目眶尽湿,颤道:“你……”
沙子奇突然转身朝各人深长的一揖,那是最后的答谢礼。
他回身轻轻一纵,头下脚上,对着那个黑黝的大深洞跃了下去。
“哇!”一声夺人心魄的凄厉大喊,划过空荡的大厅嗡嗡作响,所有的人都让这一幕惨景震愕住了。
第二十九章一代魔头
幽冥的大厅里,居然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俱黯然望着那个黑黝的大洞口,里面这时正有一股血腥味冲上来,森森的阴风飘起……
黑旗大管事苦涩地道:“他死了!”
声音很低,仿佛是来自九幽的叹息,传播出沙子奇的死讯。
他们虽然都是邪道上杀人不见血的魔头,但当看见自己同伴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时,心里也不禁泛起一股伤感,那是因为失去一个同类而伤感。
恨天行冷漠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绽现出一丝表情,这时他忽然狂笑了起来,这阵笑声像一支锐利的长箭射进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恍如听见一阵哀嚎般的难过,也为自己的不幸感到悲伤。
他轻轻拍了一下手掌,道:“好了,现在请大管事超度亡魂!”
黑旗大管事茫然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这个沾满血腥的一代魔宗,他不解秘门之主何以会突然生出怜悯之情,而有意将死去的沙子奇灵魂超度去西天。难道他也有一份侧隐之心,还是在那张冷酷的脸庞后面也隐藏着人类的灵性?
黑旗大管事轻轻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传遍整个寂静的大厅,丝丝缕缕的余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他高声道:“祭灵……”
自左侧的小门里,缓缓走出四个童子,手中俱捧着三炷信香,还有一叠纸钱。
一个如令箭的三角形纸引,上面写着“沙子奇之位”五个黑字,由那两个身着红袍的大汉捧着,轻轻放在那个追魂丧命的洞穴口前。
黑旗大管事大喝道:“上香!”
恨天行首先走了过来,捻起三根香,在沙子奇灵前三揖,然后插进了一泥塑的小香鼎里。他默默凝视了灵位一会,嘴唇轻轻翕动,像是在对死者默祷,然后才悄悄地又回到原位。
一行人依序为沙子奇进香,大家的眼光都很奇特,没有一个人的眼睛不露出迷茫又悲凄的神色。
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在生前,恨不得咒咀他快一点死去,当那个被咒咀的人真正死去的时候,又会觉得这个人不该就这样死去,所以说感情是最难以捉摸。
黑旗大管事沉声道:“送灵上天,亡魂超度!”
这四个童子抛洒出冥纸锡箔,霎时燃烧起来。
熊熊的火焰在众人的眼前跳动着,仿佛有一个幽灵从那火焰里跃起,随着腾起的灰烬升上云空,逐渐远去……
陡地,一缕凄凉的箫声缭绕而起,清澈地响在每个人的耳际。
缕缕如丝的箫声,像是一个哀泣的孤子,每个震荡的音符都隐藏着无形的血泪,使得在场所有的人心中一酸,不觉回想起自己亲人死去时的惨相。
箫声如泣如诉,袅袅地消逝在空中。
一个亡魂就这样离去了,离开了这个冷暖的人间,再也不会知道春的明媚,也不会感觉出冬的严寒。
低沉哀怨的箫声一歇,厅外响起一连串炮竹声响,噼啪噼啪的剧烈声响使所有的人自哀伤中清醒过来。
恨天行缓缓回过头来,冷漠地看了场中所有人一眼,低沉而冷酷的话声自他嘴中吐出道:“一个老友遽和我们分手,我们除了表达最大的哀悼之意,对死者只能寄与莫大的同情,虽然这只怪他心生叛意,而我也只信一面之辞,所以造成他含冤而死,人死无法复生,他人虽死,其名仍留在十二友中。”
他目光如刃冷酷地在十二友中扫了一眼,道:“秦虹和丹离子请出来。”
两个蒙住头脸的汉子白人群中走了出来,秦虹的身上绣着一个“七”字,丹离子衣袍上则是个“九”字。
秦虹诧异地道:“门主,什么事?”
恨天行冷冷地道:“你俩的名字已经公开,在秘门中这是大忌。我秘门号称中原第一神秘之地,绝不容许有人知道门小之人的真实姓名,现在事已至此,该怎么办你俩自己决定吧!”
丹离子全身直颤,道:“门主,你不能……”
恨天行冷冷地道:“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少门派和我们有仇,不管明里暗里都有人在查访,尤其是我们世代仇家——白龙湖主人。他人虽已死其徒代之而起,在许多地方都对我们不利,如果你俩落到他的手中,难免不将我们秘门的秘密泄露出去。”
秦虹摇摇头道:“不会的,门主你请放心!”
恨天行冷笑道:“你有多大道行能抗拒那‘截脉戮穴’的苦刑,我不能因为你们两个而牺牲了所有的人,况且沙子奇之死,你俩得负起全部责任,现在我的办法很简单,你俩就看着办吧!”
秦虹和丹离子脑中嗡地一声巨响,恍如受到一记晴天霹雳似的,身子同时一颤,几乎是在同时两人跪倒地上,卑微地哀求着……
丹离子痛苦地道:“门主,念在我们昔日的功绩上,请门主……”
恨天行冷冷地道:“老沙这个人如何?他对本门又何尝没有功绩。在创门之前,他是我的得力助手,现在下场如何?我想你们的心里比我还要清楚。”
丹离子低头叹了口气,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心肠是何等冷酷,和你共事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只怪我遇主不明,投错了地方。门主,以你这种嗜杀为本性的手段,将来每一个人都会叛你而去,那时……嘿……你才知道什么是感情。”
“住嘴!”恨天行向前连跨两步,沉声道:“你敢顶撞门主!”
丹离子吓得通体一颤,急忙低下头去。
当他斜睨秦虹一眼时,秦虹的眼中突然闪出一片凶光,丹离子心神剧颤,一种求生的欲念在他的心底漾起……
他低叹道:“秦兄,我们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秦虹的脸上颤抖的扭曲着,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他像是正在思考这生与死的代价,也像是在思索冒险拼命的后果。在这须臾之间,他额上渐渐渗出晶莹的汗珠,那是因为过度惊恐所致……
几乎是在同时,两道人影自地上窜起,两只斗大的手掌猛然在空中一挥,两道劲气如山般压了过去。
恨天行的嘴角上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他笑这两个人的愚蠢,竟然这样大胆不顾性命地向自己出手。
这种手段在他眼里不值一文,所以他笑了,笑得近乎不屑,虽是淡淡地一抹残笑,却关系着两条人命。
“砰!”进激的掌劲有如击在一面铜墙上,砰的一声大响过后,秦虹和丹离子身子同时被震飞出去,仰倒在地上。
两人的惊恐更浓了,始终在心底盘旋的那个结终于解开了,在这极短的刹那,他们才知道恨天行的功力有多高,自己要与人家相比,那真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呃!”空中响起秦虹的惨叫声,他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嘴里如雨似的喷出一道血箭,畏惧的光芒在他眼中逐渐扩大,死神的魔掌像一道阴影似的罩住他。
他的整个心神剧震,颤声道:“门主……”
恨天行淡淡地笑道:“怎么?还要动手吗?嗯!”
黑旗大管事奔上前来,叱道:“好呀,你俩竟敢和门主动手,这份胆识也的确使人心寒!嘿!他奶奶个狗熊,我先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他扬起那只乌黑的大手,在秦虹和丹离子的脸上左右各掴了几巴掌,沉重的巴掌声传进耳中,令人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大管事!”
“嗯!门主。”
恨天行摇摇头,一挥手道:“拉下去,关进蛇牢!”
顿时有四个汉子扶着丹离子和秦虹向外走去。
丹离子畏惧地尖叫一声,哀求地道:“门主,请给我个痛快,请给我个痛快!不要让我受万蛇噬心之痛,门主,我求你,我求你!”
他的哀求声逐渐远去,那阵低哑的哀嚎显出他心里的恐惧,也表露出人性的卑微,面临生死抉择的无力感。
“哈哈哈哈!”不屑的笑声从回天剑客石砥中的嘴里缓缓发出,场中的人全都心头大震,没有想到这个外人竟还在他们身旁,自始至终都将这丑陋的一幕看在眼里,这一幕惨剧将是一段不易忘却的痛苦回忆。
恨天行冷冷地问道:“你笑吧!在这一段时间里再不大笑,以后永远笑不出来了,除非你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个死亡之境……”
石砥中嘴唇轻轻启动,冷冷地道:“是吗?可惜我对这世间还有太多的留恋,不想这样马上死去,如果你希望向那条路上走一趟,我倒愿意替你送终!”
黑旗大管事一跨步,道:“阁下可以请了,我们外面去谈。”
石砥中斜睨这个黑旗大管事一眼,神情不屑地笑了笑。
他冷冷地问道:“你的主人还没有下逐客令呢!是不是该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还有你那么多的伙伴,他们也愿意去谈吗?”
黑旗大管事一愕,没有料到回天剑客石砥中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很复杂,他在秘门追魂宫虽然地位甚高,但是总是恨天行的手下,要是自己以下犯上,那倒是一个不算轻的罪状,他以讯问的眼光看着恨天行……
恨天行轻轻耸了耸肩,道:“照他的话答覆他!”
黑旗大管事神情一松,道:“我虽不敢作主,但也可以担当部分的事。”
“行!”石砥中长长吐了口气,道:“冲着你这句话我们出去!”
两列人鱼贯向外行去,沙子奇投进去的那个黑黝黝的洞穴,这时早巳将覆盖盖上,恨天行和黑旗大管事伴随着石砥中随后跟上,大厅静寂寂地没有一人影。
满天的乌云这时尽皆散去,空中闪出的寒星多得不可胜数,而那一轮斜月也半隐半现地爬出了云端,射出蛟洁如玉的光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将所有的人影斜斜投落在地上……
呼啸的冷风自山顶上刮来,带起一片沙石飞溅在空中,数十只松油火炬将这一大片空旷的草地照得通明。
石砥中冷漠地凝立不动,望着恨天行道:“朋友,有道划出来,有话摆明讲,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必扭扭捏捏地作那女儿态……”
“不错!”恨天行嘿嘿一笑,道:“你真是个硬汉子,我恨天行闯荡江湖还没有见过这样不畏死的人!年轻人,如果我们不是在敌对的立场,我真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荣幸,荣幸!”石砥中报以冷笑,道:“能和你大门主交朋友倒是我的荣幸,可惜我生来命贱,高攀不上恨家的门槛,只得心领了……”
“嘿!”自十二友中突然响起一声低喝,幽灵般的人影跃空而至,这个人形甫落,石砥中已清楚看到他胸前所绣门是个“五”字。
这个人嘿嘿冷笑道:“石砥中,你别他妈的不要脸!我们门主看上你是抬举你,你倒拿了几分颜色想开染坊了……”
石砥中心念一转,面上杀机陡地一涌,道:“拿下你的面罩,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这个人一愕,心里剧烈地一颤,他没有料到对方会在自己一开口的刹那,便知道自己的身分。他心中一震,背后长剑陡然掣了出来,冷冷地道:“阁下恐怕没有这个本事吧!”
石砥中冷笑道:“手下败将犹逞英雄,你那几手剑式我早就领教过了,说起来非常可笑,恨天行怎么连你这种草包也找来了。”
“嘿!”这个黑衣人愤怒地一挥剑,道:“石砥中,你欺人太甚!”
一缕寒颤的剑光自他手中挥出,化作一缕青芒,诡异莫测罩空劈出,对着回天剑客石砥中的右肩削去。
石砥中挫腰轻灵地一拧身,移开数尺,斜劈一掌,道:“神火怪剑,大漠一别,你还是老样子。”
这轻灵飘出的一掌,在空中兜一大弧,一股流滟光华闪耀。
神火怪剑心中大寒,闪身一晃,手中长剑倏地交到左手上,迅捷快速地点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
他恐惧地喝道:“谁是神火怪剑,你不要胡说!”
石砥中斜掌一立,瞄准闪电击来的长剑,对着那冷寒如刃的剑光上切去。劲道一吐,呼地劈出去。
他冷冷地道:“我早看出是你了,阁下这一辨白更证明出是你!”
“喳!”清脆的断裂声扬满整个空中,神火怪剑只觉手中—震,青芒敛去,长剑突然断为六截,坠散在地上。
神火怪剑心神剧烈惊颤,身子方退,一道暗劲斜撞而至。
“呃!”他目中凶光一闪,痛苦地大叫一声,身形向后倾倒,嘴角上立时流出一股鲜血。
他尚未看清楚对方的身影,一只幽灵似的手掌已将他覆面头巾抓了下来。
石砥中的双手背负于身后,那种潇洒不羁的神情,使神火怪剑心中一寒,连自己遮面的长巾何时丢了都不知道。
他一跃身横空而至,怒喝道:“石砥中,你这是第二次毁我的剑!”
石砥中抖手横掌削出,道:“这是送命的一掌,我要度化你的灵魂!”
叠起的掌影像是拍岸的惊涛,几乎连对方如何出手都不知道,神火怪剑的一颗脑袋已像一颗烂柿子般被击得稀烂,血浆混合着脑汁,喷洒了满满一地。
这神化绝伦的一掌,仿佛将整个场面都震撼住了,除了神火怪剑的尸体还有余温外,每个人的心口都像是冻僵了一样,无数道仇恨的目光俱落在石砥中的身上。
恨天行的脸色微变,双目之中喷射出来的怒火,恍如要将这个世界烧尽。
他嘿嘿笑道:“你真是空前的劲敌,连我手下所精选出来的秘门十二友都不是你的敌手!嘿嘿,你毁了我的人,就等于在我脸上抹了一把灰,这种难堪将不是我所能忍受得了的!”
石砥中漠然将头缓缓抬起,长叹了口气,目光投射在遥远的云空。冷清的星光,斜横的眉月,在他眼中变得那么遥远、那么凄迷。
他淡淡闲闲地对着空中笑了笑,嘴角轻轻牵动,以一种梦幻般的声音道:“你利用人性的弱点,以高压手段控制这些江湖败类,做尽天下恶事。我替天行道,杀几个恶贯满盈的凶徒,在你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恨天行狠狠地道:“替天行道!石砥中,我恨天行是睚眦必报,你怎么毁我的人,我就怎么毁了你。不要以为那点道行便可以行遍天下,告诉你,在我眼中你还不算什么……”
“当然,当然!”石砥中缓缓地自云端收回视线,冰冷地道:“一根指头搞翻船,你认为我没有力量将你口口声声所说的秘门毁去吗?说句实话,我还没将秘门放在眼里。”
“嘿!”恨天行几乎气炸了肺,他嘿地怒喝一声,怒道:“好!我姓恨的今夜认了,石砥中,这里都是我的人,你是单挑呢?还是大家一场混战……”
石砥中沉吟地一笑,道:“你说呢!”
他爽朗地一声大笑,又道:“这不是废话!地方是你的,人也是你的,惟有你爱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我只是个客人,强龙永远压不了地头蛇,一切悉听尊便!”
恨天行冷笑道:“我看这里谁是你的对手?”
石砥中一愕,这倒是个极不容易回答的问题。
若论秘门高手,当然是以恨天行和黑旗大管事最为难缠,可是十二友也不是省油的灯。要石砥中回答这个问题,当真是难以论断。他冷冷地瞥了恨天行一眼,道:“你很不错,或许我俩还可以论论英雄!”
黑旗大管事满脸愤怒地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门主动手!”
阴沉而又诡诈的恨天行这时心神一紧,颇为诧异地哦了一声,他想不出适当的理由,为自己解释石砥中何以会敢和自己单挑,难道他不畏生死?还是有意想给自己一个难看?
一时念头纷沓,饶是恨天行阴沉如海,也不觉被眼前这年轻男子的豪气所惧。
恨天行嘿的一声大笑,道:“朋友,你真是自取羞辱!”
他目光一冷,面罩寒霜,冰冷地道:“本门主不会让你失望。”
他一卷衣袖,露出两只粗大的手臂,古铜色的手臂上长满长长的黑毛,提着袍角大步行来。
黑旗大管事神情略异,上前道:“门主,你贵为一门之主,怎能轻易和这小辈动手!这场由我大管事接了,至于如何处置来人,请门主不要过问,总而言之一句话,他要是想生离秘门关,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恨天行嗯了一声,道:“我要活的!”
黑旗大管事一愣,道:“顽石难化,苦海不变,你留着他总是祸患。”
他神情一凝,双目紧逼在回天剑客石砥中的脸上,朗声暴喝一声,身形如电扑了过去。
双掌一分,一道掌劲如电斜削而至。
石砥中心中大寒,身形有如幽灵闪现,诡奇地晃动逸去,右掌虚空一扬,五指如钩抓去。
黑旗大管事作梦也没料到对方变招之快,真比得秘门之主还要灵捷,他惊诧地哦了一声,抖手一掌迎去。
化指变掌,自掌心吐出流滟,一股大力随着石砥中的手臂摆动激涌射出,双掌交叠在一起。
“砰!”劲激旋荡的掌劲在空中相交,发出一声砰的大响,两道人影随着掌声错身而过,各自往后跃出。
“呃!”黑旗大管事尽力掩饰自己痛苦的神情,可是他的喉结却不争气的发出了一声轻吟,滚滚的汗珠自额上滴落,那整条右臂连抬都抬不起来。
恨天行脸色在瞬息之间连续数变,颤道:“断银手,断银手!他怎会这种霸道无伦的功夫……”
他这时心里一沉,恍如坠落在黑黝黝的深洞里,觉得手脚冰冷,肌肤生寒。他勉强定了定神,问道:“大管事,你怎么啦?”
黑旗大管事颤声道:“我……这条手臂让人给折啦!”
石砥中冷笑道:“你若不是见机得快,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了,我们的大管事,你刚才那股威风上哪里去了!”
双目倏睁,怒目以视,黑旗大管事怒喝道:“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嘿!阁下真威风透顶了,连胜两场,嘿!他奶奶的,我一个人不是你这野狗熊交配出来的杂种对手,难道我们都是死人,嘿!谅你也只有两只手,再行也强不过人多!”
他恨恨地道:“门主,我要施令了!”
恨天行摇摇头,道:“多年以来,我们都没有施展这种攻法。回想白龙湖之役,我们秘门高手倾巢而出,也仅将他打得重伤,让其逃回老巢,事后虽然死了,也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如果今夜让这事重演,我们秘门往后甭想在江湖上混了!”
黑旗大管事焦急地道:“还混什么?这小子不立时除去,我们还能安安稳稳在这里过太平日子吗?门主,只要这小子不死,你我都不要想还有出头的一天了!”
“对呀!”石砥中朗声大笑,道:“大管事,你要是早想到这个问题,就不会这样轻松地站在这里了。正如大管事所料,我石砥中只要存在一天,你们这批东西就不要想过太平日子……”
恨天行这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挥手道:“大管事,你施令吧!”
黑旗大管事一挥自恨天行手中接过的那面小旗,剩余的秘门十二友同时掣出长剑,数十道目光通通聚集在石砥中的身上。
黑旗大管事嘿地冷笑一声,道:“不论死活,不准这小子走出秘门关一步,我和门主在宫内等你们的回音!”
他诡异地笑了笑,左手捂着那条将残的右臂,和恨天行很快地消逝在黑夜之中。
留下的是那无情的冷风,黑夜里使人觉察不出有一丝暖意。
风吹在那八支冷飒的长剑上,有如冰块碎落在地上,叮叮作响,八个人身形一合,已将一代高手石砥中圈在八人之间,俱怨毒地瞪视着他。
石砥中冷冷地道:“怎么不说话?思!你们难道还不知道这将是你们今夜仅能开口的最后机会,过了今夜,你们想张嘴都不可能了!”
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杀机在他如冰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来。他缓缓掣出金鹏墨剑,在空中轻轻一颤,那八个人同时退后一步。
他冷淡地道:“动手吧!秘门十二友自今夜开始永远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所能遗留下的东西,只是一蓬乌血和具腐朽的尸体……”
没有人敢回答,谁都知道,只要一开口,自己便会死得更快,因为对方马上就会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真实身分!
“嘿!”这声低喝不知是发自那个人的嘴里,八支锐利的长剑同时向石砥中身上劈来,迅捷的剑式比那江河的浪涛还要凌厉,剑芒颤动,满空都是灰蒙蒙的影子。
石砥中聚气凝神地自空中划出一剑,那是一招出神入化的剑式,所有的人只觉剑光大颤,一股剑气已逼临头顶之上,离天灵盖之处仅有几寸之距。
剑光、人影、血痕……
交织成一副凄惨的画面,三个斗大的头颅像切开的西瓜—样混合着血浆滚落在地上。他们的身躯俱手持长剑站立在地上,等头颅一落,幽灵怨魂脱出体壳在黑夜里逸逝,而这三个魁梧的身躯才缓缓倒了下去。
仅仅一招,只是那神化通灵的一招,三个人的生命便这样交代了。他——依然手持长剑,漠然盯视在这残余的五个人身上,剑刃轻轻往上一抬,对着从左侧奔扑而来的两个人身上劈去!
“呃!”这凄厉的惨叫声,像一刀戳进猪肚子里时,所发出的死前挣扎的嚎嗥一样,随着夜风飘扬出去。
一股血腥气息弥空布起,飘散整个空中。“嘿!”右侧那个身上绣着“一”字的汉子终于开了口。他先壮壮自己的胆子,嘿的冷笑一声道:“阁下好狠!”
石砥中一怔,道:“朋友,假如换了是你,我岂不是和地上那些人一样吗?恐怕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美丽了!”
“哼!”这个人冷哼一声,道:“这两招是什么剑式?”
虽然,他对回天剑客石砥中在两招之下连毁五个黑道高手的剑术有所怀疑,怀疑这不是来自名门正派所留传下来的神招。
石砥中冷笑道:“让你死得明白,那是达摩三剑!”
他的话声尚未消逝,又见两条人影疾如殒星向他身上扑来。
他轻轻一闪,两柄长剑电光石火般的劈了过来,快得出乎石砥中的预料,连忙闪身疾退五步。
“呃!”字音拖得很长,在空中摇曳散去。
他俩各自劈出一剑之后,转身回头奔去,也不管是否伤到对方,没命地狂奔,身影消逝在黑夜中,庆幸自己的命总算在这一刹那重拾回来了。
而这声痛呃之声,是发自那个没有动手之人的嘴里。他出声之后,身子突然倒向那堆死去者的尸堆里,仿佛是受到致命的创伤。
石砥中一愕,怎也想不透这个人因何而受伤,在他感觉中,他根本没有出手,何况是伤人了。
夜神的薄翼将这黑暗的人间浓浓地裹住,偶而传来一声林中鸟雀的惊叫,飘荡在空中,逐渐远去在神秘的黑夜里。
一抬手,洁白如玉的手掌在淡淡的斜月下发出清莹的光芒,那个躺在死人堆里的黑衣人,轻脆如铃道:“快躺下,像是死去一样地躺着……”
这清脆如铃的语声在石砥中耳际震动着。
他突然血液沸腾,神情紧张望着这个看不清楚脸庞是谁的人?但那清脆的话声丝丝缕缕在他耳中回荡,像一串银铃,仿佛来自广寒宫的仙乐。
石砥中一愣,道:“你是谁?”
这连串的银铃声在他脑海中是那样的熟悉,可是对方那神秘莫测的举止,及出奇的痛呃之声,都是令人猜疑莫测的悬疑。
这个女人是谁?在他心中尚是一个死结。
这女子摇手道:“你不要瞎猜了,快照我的话躺下,我们刚放过两个罪该万死的东西,这次绝不能再放过恨天行!”
幻化如梦的银铃声使石砥中几乎连抗拒的力量都没有,虽然这个神秘的女人敌友不分,可是石砥中却身不由己地仆倒在这堆死人中间,和这个神秘女子相对而卧。
他鼻中仿佛闻到一丝少女的幽香,渗杂在刺鼻的血腥味里,他怔怔地问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砥中!”这女子幽幽叹息一声,梦幻般地道:“你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唉,分手至今转瞬又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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