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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鹏程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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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少女起先还十分担心,惟恐石砥中不敌而死,这时一见他仅仅一招便将黎山医隐逼退四步,芳心不由一喜,紧张的心情顿时松懈下来,美丽的脸靥立时闪出一丝艳丽的笑意。

她大声道:“你真行,刚才只要再伸出半寸,他就死了!”

石砥中苦涩地笑道:“姑娘,哪有这么容易,对手也很强呀!”

黎山医隐知道石砥中存心气他,不禁恶狠狠地瞪了青衣少女一眼。他闷声不吭一挥长剑,对着石砥中连挥三剑。

石砥中身形疾飘,挥起神剑,硬生生将这三剑封了回去。不过他这一用力,伤口骤然一痛,额上冷汗直冒,手中长剑已失去原先的沉稳,身形摇摇一晃。

黎山医隐嘿嘿笑道:“小子,这下你的狐狸尾巴可露出来了!”

高手过招,不可给敌人一丝空隙。

石砥中虽然尽量想隐藏自己的弱点,可是自己身形仅是一晃,对方已窥出本身的不济,整个弱点都暴露无遗。

黎山医隐何等高明,仅一眼便已判断出敌我双方的实力,他心中大喜,再也没有什么顾忌。

石砥中心中大寒,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冷冷地道:“你有种再攻一招试试!”

黎山医隐嘿嘿大笑,道:“这招非要了你的命,你小心手接招了!”

他晓得石砥中此刻内力不继,无法发挥出至大至刚的威猛剑法,凶光在他眼中一闪,一股浑厚的真力逼集在长剑剑尖之上。冷寒的剑尖泛起一蓬冷滟强芒,在嘿嘿冷笑声中,剑刃在空中一翻,斜斜向石砥中身上劈来。石砥中看得心神大颤,知道对方这招是针对自己的弱点所发,要以无比真力,毁自己于一瞬。

一个意念陡地跃进他的脑海中,疾快忖思道:“这招威力之大,远非我目前功力和所能抵抗,为了求得最后一搏,我只有施出达摩剑法!”

忖盆未逝,对方长剑已自斜方切入,他神色凝重深吸一口气,长剑疾快地一转,在空中划起一道大弧。剑尖朝下斜指,双手握柄,寒光大颤,往上轻轻一挑,一缕剑影颤空跃起,冲破对方的剑幕,直劈而去……

“嘿!”

黎山医隐吓得怪吼一声连退数步,石砥中斜驭长剑追蹑而上,可是正在这要伤敌的一刹那间,石砥中的身形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几乎要摔倒在地上,剑光一敛,在堪堪能够劈死对方的一瞬间,抱剑而退……

黎山医隐埋身江湖将近三十寒暑,可从没看见过这样威烈霸道的剑法。他惊魂甫定,紧张地连喘两口气,一蓬发丝自他头顶上飘下来。他握着这把散落的发丝,冷寒地一颤,若非对方自动收手,此刻早做泉下之鬼了。

他颤声道:“这是什么剑法?”

石砥中也因妄运真力,背上的伤口迸裂,所以在即要伤敌的—刹那,真气一泄,一种莫名的痛苦使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在逼不得已的情形下,方始收剑后退。

血!自他背上淌下,染红了整个衣衫,但他却仍强自硬撑着。阵阵痛苦使他全身直颤,可是他却不皱眉头一下,冷汗滴落,与血水混在一起……

他艰难的哼了一声,道:“你何以—定要知道这是什么剑法,如果你不死心,不妨再攻一招!”

黎山医隐一时倒不敢再贸然出手,因为那一招所给予他的经验太大了。他知道石砥中功力之高天下少见,如果自己逼急了,对方心存两败俱伤的念头,任谁都无法逃过对方这种出神入化的剑法。

其实黎山医隐这次又看错一着,石砥中的伤势迸发,真力消耗过巨,此刻连举剑的力量都没有,纵有拼命之心,也难达到心中所愿。

青衣少女这时喜上眉梢,根本没有注意石砥中脸上痛苦之色。她身形一晃,跃行于空际,身上罗衫飘起,在明媚的月色下,恍如广寒宫的月娥冉冉而落,摇着石砥中的手臂,喜道:“你简直是剑法通神!”

她蓦地惊觉手中有种湿滑的感觉,急忙缩手在月光下一看,才发现鲜血沾满了她那只晶洁如玉的手掌,她骇然尖叫了一声,美丽的脸靥霎时变得苍白。

青衣少女颤声道:“血!血!你的伤口又裂了!”

石砥中摇摇头道:“没什么?这只是点轻伤。”

表面上他虽然极端镇定,可是心里却不免惊慌。

黎山医隐是何等精明的人,一望之下已经了然。他心中暗喜,挺剑奔了过来,嘿嘿笑道:“好小子,我差点让你脱生了!”

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再也不能放过。长剑轻颤,对准石砥中的心口刺了过来。

石砥中此时四肢乏力,连移动身躯的力量都没有,望着对方这直点而来的长剑,暗暗叹了口气,居然没有一丝抗拒的念头。

青衣少女看得真急了,竟也顾不得自己的危险,将石砥中向左侧一推,挺出身躯挡在他的身前。

她娇叱道:“你有本事将我也杀了!”

黎山医隐这一剑又快又疾,眼看就要伤了石砥中,忽然青衣少女亡命似的跃了过来,竟要以血肉之躯换取这锋利的一剑!

黎山医隐心中大寒,急忙撤剑后退,道:“你想找死了!”

青衣少女冷冷地道:“你怎么不扎下来呢?这一剑不是称了你的意吗?”

黎山医隐冷笑道:“你已是我们翁家的媳妇,我怎会向你动手!”

石砥中让青衣少女一推,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跤跌在地上。他剧烈地喘息一阵,沙哑地道:“你这老杀才,我石砥中必会洗雪今日之仇!”

黎山医隐冷冷地道:“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石砥中,如若等你将来找我,不如现在就动手。你是我所见到的头号恐怖人物,所以我可不能饶了你。”

他正想举剑再动的时候,在黑夜中突然瞥见一道人影飘来,他心中大寒,问道:“是樊兄回来了吗?”

袖手鬼医冷哼一声,道:“你那一盆‘灵芝草’几乎害惨了我,如非我发现得早,我女儿和石砥中恐怕都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了!”

青衣少女神情一松,道:“爹!”

袖手鬼医微微一笑,道:“我都知道了,竹君,你赶快扶他进去!”

青衣少女哦了一声,这才想起石砥中伤势严重,她急忙回身,只见石砥中正在盘膝运功,她急忙抓起金鹏墨剑守在他的身侧。

黎山医隐嘿嘿笑道:“樊兄,我们以后是亲家了!”

袖手鬼医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山医隐得意地道:“令嫒答应要嫁给小犬,从此翁樊两家结亲,共研医道。有许多秘方,你我都可以公开。”

袖手鬼医闻言大怒,回头问道:“竹君,真有这种事?”

青衣少女满腹委屈,凄然道:“是他逼我……”

袖手鬼医大袖一拂,怒道:“姓翁的,你竟敢上我家逼亲,我女儿就是作尼姑也不会嫁给你那可恶的儿子。真想不到你们父子都是这样无耻,只会施计害人。”

黎山医隐冷冷地道:“你女儿答应的事,可不容你后悔。”

袖手鬼医怒气冲冲地道:“我女儿答应,我可不答应!翁玉敏,你休在作梦了,这件事从今以后不要再提,否则,我可要不客气!”

黎山医隐冷笑道:“这么说你当真要毁去婚约了!”

袖手鬼医怒叱道:“谁和你有婚约,你少不要脸!”

双方都动了怒气,互相争执不让。

黎山医隐只觉一股怒火自心底冲上来,一挥长剑,道:“你骂谁?”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道:“好!好!江湖上只知道我俩医术齐名,却不知我俩为争天下第一之名,已较量了十年之久。以前只是较量医术,现在还要较量武功。”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很好!我正有这个意思!”黎山医隐再不答话,手中长剑往前一送,带起一缕寒光,对准袖手鬼医的胸前扎来。这一招本是存心相试,并没有伤敌之意,是故剑至半途倏收而退,而袖手鬼医视若无睹,只是暗自冷笑,连闪都不闪。

黎山医隐心中一凛,顿时晓得对方不但医术在自己之上,连武功都和自己不相上下。仅从对方那种稳健的神态上,已知遇上了空前对手。他观察事情,精细入微,判断明了双方形势之后,再也不敢大意,小心地举剑攻了过去。

袖手鬼医望着对方攻来的一剑,凝重地斜退一步,左掌斜斜抬起,在空中兜一大弧,斜着向对方剑刃上拍去。

双方动作快速,出手之间,分外谨慎在意。黎山医隐见对方出手迅速,急忙撤剑后退,这一来可给袖手鬼医机会。

他掌劲进发,威金裂石,身形向前一跃,连劈四掌。这四掌沉重如山,逼得黎山医隐不敢轻撄其锋,长剑居然攻近对方的身上。

先机一失,要想再挽回优势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黎山医隐连受四掌之后,蓦地他忆起袖手鬼医是以掌法浑厚著称。只要机会一落对方手中,掌势连绵发出,根本不给自己有喘口气的机会。他鼻子里暴出一声冷哼,在对方掌势稍缓的一瞬间,急快地又劈出七剑。

这七剑乃黎山医隐本身功力所聚,袖手鬼医掌法虽然凌厉,也不禁被逼退两步,他气得大笑一声,道:“竹君,拿我的枪来!”

青衣少女神色略异,道:“爹!你……”

袖手鬼医一挥手,道:“快去,快去!我今夜非要好好斗斗他!”

青衣少女身形轻跃,像一朵轻飘的棉絮,疾快地奔向屋中,转眼间拿着枝银头长枪奔了回来。

黎山医隐连声赞道:“好枪,好枪!樊兄,你们樊家枪法是江湖上的一绝,老夫今夜能见你施展樊家枪法,虽败犹荣!”

袖手鬼医接枪在手,他冷冷地道:“在我神枪之下,你恐怕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黎山医隐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但愿你的枪法与你的嘴一样厉害,不要等会儿变成银样蜡枪头,那才扫兴!”

袖手鬼医闻言大怒,喝道:“你先吃我一枪!”

他双臂一抖,长枪突然在空中颤起无数个斗大的枪花。

在缤纷的枪花里,大红色的枪穗幻起无数道红影,一缕银芒在飞梭的红影里,斜穿而来!

黎山医隐看得心中大寒,他没想到对方枪法如此精纯,那种气魄简直是一代宗师的手法,黎山医隐挥剑斜削,身形却倒退了两步。

“叮!”

枪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叮的一声戛然消逝,袖手鬼医挺枪直进,逼得黎山医隐怀抱长剑,连连后退,目光有如寒刃,不瞬地逼视在对方长枪之上。

“吱!”突然,在黑夜中飘来吱的一声。

只见一道黑影自一棵浓密的大树上飞落下来,“吱吱!”怪叫声中,身形在空中旋了三个小弯跃落地上。

青衣少女清叱一声:“又是你这个畜牲!”

大雪猿全身恍如白雪般的晶莹,月光反射在它身上竟有道道白光射出,它咧嘴朝青衣少女吱吱两声怪叫,然后一跃身形,向袖手鬼医的身上抓了过来。

袖手鬼医冷笑一声,道:“畜牲,你也敢学着欺人!”

他回手一枪点去,雪猿怪吼两声,伸出双爪,以一种十分怪异的手法,突然抓住枪头,用力往后拖去。

袖手鬼医冷哼一声,抖臂往上一挑。

大雪猿大吼一声,整个身子像个大球般被抛上了半空,它怒急一阵怪叫,身子陡地摔在—棵树上。它手脚灵活,异于常人,伸手抓住一根树枝,自上面轻轻滑落到地上。

大雪猿可晓得厉害,再也不敢上前动手,舒开两只被枪刃擦破的爪子,在身上长毛擦了擦,丝丝缕缕的鲜血自指缝间流出来,痛得它在地上直跃直跳。

黎山医隐怒吼道:“你居然将它两个爪子毁了!”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有你这个神医在这里,再重的伤也能医好。”

他身形向前连跨数步,长剑高举。

大雪猿一见双方又要动手,似是逼急了,焦急地扑到黎山医隐面前,在地上翻了一个筋斗,急切地摇了摇头。

黎山医隐透出不解之意,问道:“你不要我动手,这是什么意思?”

大雪猿忧急的在地上连跳三次,伸出血淋淋的手掌,在空中一阵比划,像是对其主人诉说什么一样。

黎山医隐神色大变,道:“什么人干的?他伤得重不重?”

大雪猿指了指袖手鬼医,又在自己胸前拍了一掌,那意思很明显,连青衣少女都晓得它是什么意思。

黎山医隐狠狠地看了袖手鬼医一眼,道:“你为什么要打伤我的儿子?”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这个你得问你自己,你是怎么骗我的,我就怎么处罚你儿子。他害得我跑出几百里之外,我为此打他一掌又算得什么?”

黎山医隐急问道:“你伤他哪里?”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我只打断了他几根肋骨,在你这位接骨专家的眼睛里并不算什么,只要略施手术就好了!”

“几根肋骨!”黎山医隐隐全身大颤,怒道:“好呀!樊云生,你居然敢伤了你女婿,我俩虽然已是亲家,可是我依然要替我儿子报仇!”

袖手鬼医冷笑道:“亲家?谁和你是亲家,凭你儿子那个死相也配和老夫结亲,你也不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的长才目!”

黎山医隐此时虽然暴怒异常,但当想到自己儿子伤势沉重,危在旦夕,只得强自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他恨恨地道:“算你姓樊的狠!老夫三天后必当再来拜访。”

他目中凶光一闪,瞪了正在运功的石砥中一眼,道:“烦你告诉石砥中,有本事让他等我三天!”

语音未落,石砥中这时正好睁开双眼。

他强忍背上传来的阵阵痛楚,不屑地望向黎山医隐,道:“三天后,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黎山医隐嘿嘿大笑,道:“冲着你这句话,老夫便不会放过你!”

他目中凶光闪射,冷冷地哼了一声,牵着大雪猿大步行去,在黝黑的深夜里响起他那凄厉的大笑,直至他的身影消逝,笑声方始袅袅散去。袖手鬼医长叹了口气,道:“竹君,扶石砥中进去,给他配上一点生肌散,立刻请他走路,这里已不能让他再待下去。”

青衣少女樊竹君心里一急,道:“爹,他的伤还没好!”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你留他在这里只会害他!翁老头那个人我太了解他了,他这人妒才如命,不杀死石砥中绝不会甘心。”

樊竹君不以为然道:“我们可以保护他,以爹爹的功力难道还会惧怕一个黎山医隐,我相信黎山医隐也知道爹不好惹。”

袖手鬼医摇摇头道:“单凭一个黎山医隐自然不足道哉!可是他有个极厉害的师叔,此刻正在他家练功,这人动不动就要杀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霹雳脾气。老实说,凭爹这几手功夫在人家手里还走不出三招,你想想,我们能保护他吗?”

樊竹君急得变色,道:“爹,那怎么办?”

袖手鬼医黯然道:“只有让他走,黎山医隐见他不在这里,或许不会难为我们父女!不过你还是收拾收拾,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下,爹只好先将你送走。”

石砥中闻言后,心里陡地惶恐起来。

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忍着伤痛走至袖手鬼医的身前,道:“在下罪该万死,不该给前辈惹来这多的麻烦。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在下并不想一走了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在下愿凭胸中所学,和黎山医隐周旋到底!”

袖手鬼医摇摇头道:“并非是我瞧不起你,你的功夫在年轻辈或许是首届一指,但要和这些隐世高手相抗,还差得太远!”

他苦涩地一笑,道:“这件事既由我一手造成,老夫自然会想办法解决。当初如果不是我看上你那身根骨绝佳,小女也不会冒险救你。当然这里面免不了存有私心,老夫想拿你作为解救毒人的试验品,若果这事成功,我袖手鬼医当可成为天下第一的医道圣手,没料到这点私心几乎害了我一生!”

石砥中突然问道:“老前辈,你是学医的人,必有办法让我身上的伤口在短短三日之内完全愈合。在下不敢别有他求,只求你能使我的伤口在临敌时,不会再因运力而迸裂。”

袖手鬼医怔了怔,道:“办法倒是有,只要服了我的大还丹,再抹上生肌散,在半日之中就可使伤口愈全。”

他像是骤然晓得了什么一样,黯然摇摇头道:“你的心意我懂了,可是这对事情丝毫没有补益。黎山医隐的师叔太厉害了,纵然我俩联手也未必接得下来。石老弟,你还是听我的话赶快走吧!”

石砥中坚决地道:“前辈不要多说了,在下心意已决,拼着将生命豁出去,也不能连累你和樊姑娘。我欠你们的已经太多了,再也不能因为我而将你们快乐的家庭弄得破碎分离。”

袖手鬼医叹息一声,道:“好吧!我们只好碰碰运气了!”

在这三天之中,最忙碌的要算樊竹君了。她不时替石砥中换药送饭,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在张罗。而石砥中也因为袖手鬼医和樊竹君父女两人细心的照料,整个伤势已经好转十之八九。

樊竹君因有石砥中相伴,反而不觉紧张了,有说有笑,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而最感焦急忧虑的还是袖手鬼医,他坐立难安,心神无法宁静下来。有时在屋中独自沉思,或是在山中来回游荡。

在他脸上像是总有一层阴霾,双眉深锁,神不守舍,时而摇头长叹,以落寞悲凉的苦笑倾泻心中的苦闷。

三天在平静之中度过,黎山医隐和其师叔并没有依约而来。

石砥中也焦急起来,他晓得对方愈是迟迟发动,危险性愈大。

果然,在第四日晨曦初起,云雾缭绕之时,大雪猿捧着大红帖子疾行而来,双手捧给袖手鬼医就如飞奔去了。

袖手鬼医看了帖子一眼,道:“竹君,将我的长枪拿来!”

樊竹君心头一沉,已可看出事态严重,她紧张地取出父亲的长枪,背上斜斜插着—柄长剑,问道:“爹,他们什么时候来?”

袖手鬼医道:“中午正时……”

他慈爱地望着樊竹君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子,这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待会儿你不可出手!”

他似乎不愿再多开口,双手背负于身后向花园行去。

樊竹君心头一酸,陡然觉得爹爹又苍老了许多,望着他那老迈的身躯,樊竹君只觉热泪盈眶,她也不知为什么突感悲哀,在泪影模糊中她恍如又看见自己的母亲,那个慈祥的老妇人……

日正当中,威烈的阳光穿过云层直射下来,时光非常缓慢,又似乎来得特别快。在阳光下的三个人静静等候着黎山医隐和他的师叔。

细碎的蹄声自空中飘传过来,蹄声沉重而有力,缓慢而有节奏。

袖手鬼医陡地紧张起来,道:“来了,来了!”

在万道金色阳光下,黎山医稳步行在前面,在他身后紧随着一匹其黑如墨的高大骠骑,上面坐着一个全身蓝袍的长发怪人。

这怪人双目如刃,冷冷地望着阳光下的三个人。

他冷喝一声,问道:“哪一个是正点?”

黎山医隐恭敬地道:“那个樊云生是这里的主人。”

这蓝袍怪人冷哼一声,道:“我是问哪一个是会使神奇剑法的小子?”

石砥中向前急跨两步,大声道:“阁下是谁?说话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蓝袍马人双目一瞪,嘿嘿笑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配问老夫的名字!”

他满脸不屑望了袖手鬼医一眼,冷哼一声,道:“樊云生,你的胆子好大!”

袖手鬼医全身一颤,道:“晚辈该死,请秦老前辈原谅小老儿这一遭!”

蓝袍怪人冷冷地道:“没那么容易!我秦虹在江湖上从不让人的,犯在我手里的不死也得重伤。你欺我门人又怂恿那姓石的与我作对,仅这一点你也得死!”

樊竹君见父亲在秦虹面前处处忍让低声下气,心里一股怒气漾起。

她不知天高地厚,上前喝叱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自吹自擂!”

秦虹斜睨这小妮子一眼,冷冷地道:“这是你的女儿吗?”袖手鬼医连忙道:“正是小女。小孩子不懂事,尚请秦老前辈担待一二,老夫愿代小女向秦老前辈谢罪!”

秦虹冷笑道:“仅仅谢罪就能算了吗?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言语冒犯我的人,轻则也得断一只胳臂,重则处死。”

袖手鬼医冷汗直流,连声道:“是!是!请秦老前辈看在她年幼无知,从轻发落。”

秦虹颔首笑道:“好吧!看在我们一水之邻的情面上,我只废了她两根指头,这是最轻的处罚。”

袖手鬼医全身颤抖,道:“请秦老前辈下手轻点!”

秦虹哈哈大笑道:“放心,我手里自有分寸!”

樊竹君气得拔出长剑,道:“你这老杀才,胡说些什么?来!来!我们试试看哪个行?”

袖手鬼医心里一急,道:“孩子,你就少说几句吧,还不快向秦老前辈谢罪!”

他目中闪过无可奈何之色,神情十分勉强。

樊竹君本来还有存心一拼的念头,但当她看看袖手鬼医眼中那丝乞求的神色之后,一颗心立时软了下来。她垂下长剑,低头向秦虹走去。

秦虹冷笑道:“两根指头已经不行了,她连番冒犯我,除了死罪一途,老夫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袖手鬼医面若死灰,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樊竹君脸色苍白,牙齿喀喀地响着,道:“你这简直是想逼我们死!”

黎山医隐瞥了樊竹君一眼,道:“师叔,那丫头是小儿的媳妇,你可不能叫她死!”

秦虹故意啊了一声,道:“这个自然,不过也得她爹答应。”

他冷冷地瞪了袖手鬼医一眼,问道:“要救这丫头,只有一条路可行!”

袖手鬼医满怀希冀地道:“秦老前辈,老夫什么事都答应。”

秦虹看了黎山医隐一眼,道:“你跟他谈吧!”

黎山医隐心中暗喜,身形向前一跃,道:“樊兄,我想请令嫒与小犬成婚,我师叔也许看在这件事上,不予追究……”

袖手鬼医为难地看了爱女一眼,只见她全身颤抖,泪水簌簌而落。

他心中一阵辛酸,苦笑道:“请翁兄作主吧,老夫还能说什么?”

黎山医隐嘿嘿大笑,抓着袖手鬼医的双手,道:“亲家,往后我俩可得多多亲近。”

石砥中这时伸手一拦,道:“慢点!”

袖手鬼医急急摇头道:“秦老前辈已经法外开恩了,你又何必节外生枝!”

石砥中见袖手鬼医只知息事宁人,而忽略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不觉有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

他冷笑道:“这是阴谋,串通好的阴谋!”

秦虹怪眼一翻,道:“小子,你说什么?”

石砥中没好气道:“我说你们不要脸,拿这种手段来要挟一个女孩子的生死。秦虹,你身为武林人物,却做出这种黑白不分的丑事,我石砥中已不把你看做是人。”

黎山医隐怒叱道:“石砥中,你敢对我师叔这样无礼。”

石砥中冷笑道:“他是你师叔可不是我师叔,我这样对待逼得黎山医隐长剑一颤,几乎要脱手飞去。

黎山医隐大吼一声,三道剑影如电闪出,在急不容缓的刹那,施出一招“鸿飞冥冥”点向石砥中的臂上。

石砥中冷笑道:“你找死!”

他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右掌陡地扬起,一股流滟吐出,闪射耀,目的冷辉,避过对方的来剑,斜掌拍出!

“砰!”黎山医隐痛呃一声,身形一个大颤,直被对方劈出丈外之远,身子在地上一个翻滚,张口喷出一道鲜血。

他颤声道:“师叔,我……”

他急忙自怀中拿出一个绿色玉瓶,启开瓶盖,倒出一粒绿豆般大的药丸,吞进腹中,盘膝坐在地上暗自运功疗伤。

秦虹怒吼道:“你伤得怎么样?”

他见黎山医隐默默不回答自己,顿时晓得他伤得不轻。心中一凛,回头怒气冲冲盯着石砥中,道:“我要你死!”

秦虹见自己这惟一的师侄被石砥中一掌击伤,顿时气得发髯直竖,双目喷火瞪着石砥中。

石砥中毫无所惧望着对方,冷冷地道:“你没这个本事!”

秦虹暗中将全身劲力贯满双臂上,整个蓝色的大袍像鼓满风似的隆起,他向前连踏两步,道:“你刚才施的是什么掌法?”

石砥中冷笑道:“断银手,你也许知道这掌法的来历!”

秦虹心中一凛,真不敢相信一个年轻人,居然能将纯刚的掌法练得如此纯熟,他哦了一声,道:“我晓得你是谁的弟子!”

石砥中摇摇头:“你永远也不会晓得,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秦虹右臂一抬,挥手一掌击去,道:“不错,你倒是蛮可爱的!”

掌劲如刃,呼啸旋风,气流激荡,隐隐的霹雳声里,挥出的掌影有如幽灵之爪,疾快地拍向石砥中的胸前。

石砥中奔波江湖多年,还没遇上过这么霸道的功夫。他心中大寒,被对方的掌劲逼得身形连转,先机全被对方抢尽。

石砥中怒吼一声,那魁梧的身躯不再随对方的掌风转动,双掌一扬,他猛吸口气,掌影突变,把断银手完全发挥出来。

空气里响起一阵隆隆之声,掌影颤动,双方俱被对方刚猛的掌法所慑,暗暗地倾慕对方的功力。

秦虹心里的惊诧远非旁人所能想像,他连续攻出十掌俱被对方化解开,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使他神情难掩惊惧。

他忖道:“这石砥中年纪如此轻,便已堪与我打成平手,将来再假以时日,岂不连我都非他的对手!”

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不禁为他将来的江湖岁月担忧起来。他脑中念头有若海潮汹涌,凶念陡生,使他动了杀机,抡起巨掌,当胸平推而去。

石砥中沉凝地望着对方这直推之势,心神激荡,几乎让对方这沉重的一击所震骇住,他沉声如雷般的一声大喝,双掌十指斜舒,迎向来势接了过去。

“砰!”空中闪过如郁雷般的一声巨响,沙石飞溅,气劲回流,地面上让两股掌劲的余势击出一个大坑。

双方身形同时一退,互相注视对方。

袖手鬼医这时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自始至终他都神色紧张地望着场中,此时长长吁了口气,趁着双方还未出手的空隙,身形一跃,向秦虹道:“秦老前辈,请你手下留情!”秦虹伸手将他一推,道:“你让开,这小子是死定了!”

石砥中也发话道:“樊老前辈请退出去,我非斗斗这个老杀才不可!”

袖手鬼医这时也帮不上忙,他让秦虹一推,居然踉跄退出七、八步,方始稳住身子。

樊竹君急忙走到她父亲的身边,紧张地道:“爹,你看怎么办?”

袖手鬼医黯然摇了摇头,道:“两方面的功夫都非爹爹所能望其项背,这样继续下去,非两败俱伤不可。孩子,你赶忙回去准备后事,我预料两人之中必会有一个人死去!”

樊竹君身躯一颤,眸中闪出泪影。

她睁大双眸,紧张地逼视袖手鬼医,问道:“爹,你说谁会死?”

袖手鬼医摇摇头,道:“现在还很难说,不过石砥中死的机会多一点!”

樊竹君心中一痛,脑中嗡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巨锤敲进她的心坎,眼前茫茫一片,连她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她喃喃道:“不!他不会死!”

袖手鬼医一怔,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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