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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鹏程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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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也真是狂人,他颔首微笑,双手不断紧紧揉搓着,此时东方刚晒气成雾所散发出的丝丝白气,已骤然逝去,连一点痕迹都不可寻。

东方刚站了起来,大喝道:“你接着!”

南海孤雁含笑仰首望天,只见这空中成串着流下颗颗晶莹的冰珠,紧紧相连滚落下来。

这一手当真是骇人欲绝,东方刚非但化气成雾,还将之变为颗颗般大的冰珠,这种前所未见的奇功一时震慑住全场。

南海弧雁嘴角上的笑意突然一敛,大喝一声,紧紧合什双掌,倏地合了一个童子捧莲之式,迎着流泻而落的冰珠捧接过去。

“嘶!”冰球一落入合什的双掌之中,立时冒起一股白气,并传来一阵叮咚叮咚的落珠之声,恍如那些浑圆的冰珠激落在银盘里似的。

那些冰珠甫落,南海孤雁的掌心立时幻起一蓬水雾,恍如煮沸的水液,不多时,合什的双掌里盈满了沸腾的水液,掌中的水滚滚沸腾,但却没有一滴水流下来。

南海孤雁双目圆睁,道:“这一招你输了。”

只见他双掌一分,那掌中沸腾的水液骤然逝散而去,竟然点滴无存,这种逼力焚水的神技,立时震慑全场,那些峨嵋僧人同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东方刚脸上掠过一丝黯然神色,他望着殿里的神龛怔怔地出了一会神,方始叹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把三昧真人练得出神入化,老夫深为故友能有你这么一位传人而高兴,这一场算你赢了,令师当年的誓约从此毁去。”

南海孤雁傲然大声叫道:“这一场晚辈侥幸胜了,却不如理想……”

“哼!”东方萍见爹爹数十年盛誉毁于一旦,她的心里不禁十分难过,她本不知南海孤雁是何许人!这时看那少年如此狂傲,顿对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她冷哼一声,黛眉深锁,怒喝道:“你狂什么?这一场你认为真的赢了吗?”南海孤雁一怔道:“这是有目共睹,我以体内聚炼精火焚逝掌中冰珠,这本是内家最难练的一着功夫,怎么……”

他人本来就长的很潇洒,这一说起话来,唇红齿白,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容,看来他对东方萍倒没有存丝毫敌意。

东方萍冷冷地道:“我说你输了。”

此语一出立时使场中众人便是一愣,东方刚到底是武林第一高手,虽然自知这一招在功力上胜过对方,但在技巧上却失了先机,他深具名家宗师的风度,见爱女如此强词夺理,不由十分不悦。

他暗叹一声:轻道:“萍萍,爹爹输得心服,你不要多说了。”

南海孤雁甫来中原,尚未遭遇过真正的敌手,他见东方萍口口声声说他输了,一股少年争胜之心顿时压抑不住,他向前跨了两步道:“你说我输在什么地方?”东方萍轻轻卷起罗袖,道:“你以‘肌吸肤收’之法,把水吸进汗毛孔中,认为便可瞒过我的耳目吗?……你若不服,我这就让你现出原形来。”

她皓腕往前轻轻-舒,骄起两指住南海孤雁的右掌心挟去,只见她手掌才出,在双指之间便有一缕劲风袭出,电疾地射向南海孤雁的腕脉上。

南海孤雁没有料到东方萍会有这么高的功夫,只觉腕脉一麻,自掌心便有-滴滴水珠流了下来。

他脸色大变,厉喝道:“贱丫头,你施得可是白龙派的残魂指?”东方萍身形急晃扑了过来,斜掌向前一劈,道:“你敢骂我!”

由于心情非常恶劣,她手下丝毫没有留情,掌势甫动,澎湃激旋的掌风已如风雷迸发推了过去,直往南海孤雁的前胸撞到。

南海弧雁身形一闪,暴退数尺,道:“在我踏入中原之前,我以为除了天龙大帝是我敌手之外,就算回天剑客石砥中了!现在我得重新估计,把你也列入能与我匹敌的对手,适才我体力消耗甚巨,我俩改天再较量较量吧!”

说完身形一闪,便扑出了殿外,转眼之间,身影已消逝在静寂的山林,地上仅留下一滩水迹。

七绝神君轻轻叹道:“南海孤雁重进中原,事情就不好办了,可能数十年前那几件事又要重新波及江湖各门派。”

东方刚脸上肌肉抽动,道:“南海孤雁我倒不担心,最令人堪忧的是神水飞龙和神火怪剑,这两人复仇之心最烈,武功也是最强,既然南海孤雁传人已经现身了,那他俩不久当可赶来。”

七绝神君皱了皱眉头,唱道:“粉面银牙白玉儿,卧青草地,望明月……大帝是否尚记得这句歌谣?”东方刚闻声脸色骤变,道:“神君,你是说玉面笛圣了?”七绝神君摇摇头道:“没有,不过自从大漠鹏城初现之后,江湖上已起一阵新的变动,这些人早在六十年前就想得到金鹏神剑与墨剑两宗东西,现在石砥中身怀金鹏墨剑,这些人闻风之后定会赶来中原查看究竟。”

东方刚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在他心里却涌起无限的感情,他拉着东方萍向殿外行去。

虚无禅师几次欲言又止,望着这些离去的高手竟不敢再加以拦阻,公孙牛虽然愤愤不平,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铁青脸怒视那些逝去的人影。

“当!”峨嵋山上又响起荡人心弦的钟声,清越的钟声冲破了山林的宁静,那袅袅余音拖着曳长的尾声逐渐逝去。

“重来江畔草仍青,人事全非犹忆新,人间恨事知多少?天涯难遣离别情!”

多么萧条啊!曾以诗篇歌颂过的江畔!多么凄凉啊!曾以微笑映过的江水!斜照夕阳,清冷的晚风徐徐拂过林梢,轻拂过石砥中的脸上,他踏着蹒跚的步子,怀着满腔愁怨,重回这埋藏着他欢乐的长江边。

青青细柳摇曳着,茸茸小草柔软地铺满地上,浪止梦远,江边惟有寻梦者的叹息,幽幽传向彼岸……

“寻不回的记忆,就当成是一个梦幻吧!”

他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他也极力想忘掉另一个恶梦,但是他澎湃的心情却挣脱理性的束缚……

于是、他追寻过去种种,回忆梦幻似的往昔,他将感情投射于江水的愁怨发泄于浪涛,将思念遥寄远方……

他永远记得各大门派高手在长江岸边群起攻击他,尤其在他跌落江里的一刹那,他清晰地记得那声凄厉的惨叫,那是东方萍的声音,是多么熟悉的呼唤,如今又在他耳际响起。

他望着微波荡漾的江水,脑海中泛起无尽酌往事。

石砥中凝视着波心的漩涡,喃喃道:“江湖就是一个大漩涡,只要踏错一步,便会被卷进那无底的江水里……这次若不是夏辰星父子救了我,恐怕我早就喂了鱼了……哎!他们父子的恩情,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他轻轻叹了口气,双目泛现泪影,望着浩浩江水,满心凄凉,惆帐与傍惶……

“重来江畔草仍青,人事全非犹忆新;人间恨事知多少?天涯难遣离别情!”

袅袅余音如浪涛拍岸似的回荡在他的耳际,石砥中听得心里一阵难过,重重叠叠的思念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落寞地一声长叹,回身望了一个黝黑的少年一眼,这是他恩人的儿子黑铁。

他苦涩地笑道:“黑铁,你爹回来了没有?”这黑铁身躯魁梧,一双黑瞳闪出茫然的神色,他约有十五、六岁,望着石砥中摇头笑道:“石大叔,我爹还没回来!”

石砥中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他能对一个孩子说出自己心灵的痛苦吗?他没有办法开口。

黑铁呆立在那里,过了半晌才道:“石大叔,你吟的这首诗真好听,就是凄凉了些……”

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人间冷暖,也不晓得心灵上的那种痛苦,他哪知道这是石砥中悲怆心境的写照,在这首诗里,谁又知道石砥中掉过多少相思的泪水……

石砥中苦笑道:“你能知道凄凉的感觉就不错!”

黑铁愣愣地道:“石大叔,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石砥中恍如触电似的,全身一阵剧震,这孩子虽说没念过多少书,但却非常聪明,有着超越常人的观察力,石砥中级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道:“你说我有什么心事?”黑铁想了想道:“你好像在怀念一个人,并且还是个女人……”

“女人?”石砥中喃喃道:“女人,不错,她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女人!”他的心好似被针尖戳了一下似的,他觉得心里淌着血,一种无言的纠缠,深深缠绕着他……东方萍的身影如电光石火般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也倒映在水面上。

黑铁睁大眼睛道:“她是谁?你是不是很喜欢她?”石砥中痛苦地一思忖道:“他还是个孩子,这些事怎能告诉他呢!虽然我很想找一个人发泄我心头的创伤,但是,我怎能使一个孩子的心灵蒙上阴影呢……”

他急忙转变话题,道:“黑铁,我那天教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黑铁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把脑袋一拍,道:“石大叔,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呢!那天你教我那招‘老树盘根’,小三子、李小武……他们都打不赢我了,通通向我举手投降……”

到底还是个孩子,当有了一样新本领便喜欢在同年龄的朋友面前炫耀。

石砥中闻言双眉紧紧一蹙,道:“黑铁,我教你功夫是让你作防身之用,不是要你去和人家打架,要知武学之道,首在于修身立德,而非恃技斗强逞雄,否则难以练得登堂人室……”

黑铁见石砥中生气的样子,不禁急道:“石大叔,我以后不敢了!”

石砥中面色稍缓,轻叹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多站一会儿……”

黑铁嘴里满口答应,身子却动也没动一下,他茫然望着石砥中,嘴角掀动了半天,才惶恐地道:“大叔,古圣贤有曰:‘学以致用’我们学了武技而不去用,那岂不是和圣贤遗教相违悖?”石砥中诧异地望着黑铁,一时倒被问住了,他发觉这孩子的思想早已超越他的年龄,沉默良久方叹了口气,沉痛地道:“我不是不要你用,而是要用在值得用的地方,假如若有人要制你于死地,那么你当然奋起抵抗,否则你必死在对方手里,不过玩刀者必伤于刃,你还是要深以为戒。”

黑铁沉思了半晌,好像是听懂了,他含笑道:“我晓得了,大叔,我心里有种感觉……”

“感觉?”石砥中愣愣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是的!他这时心灵感觉到空虚,是飘渺的也是痛苦的,他诧异地看着黝黑脸庞的黑铁,自从落江获救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个纯朴的孩子说这么多话,哪知黑铁每句话都深深触动他心里的创痕……

石砥中轻叹道:“你说你的感觉如何?”黑铁嗫嚅道:“这些天来,我察觉大叔不是一个普通人,你从不谈自己的往事,总是沉默地徘徊在江边,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事情,只是你不想说出来也不愿别人去提起它,我也知道你即将要离开我们了……”

最后那一句话低微得几乎使人听不清楚,但却非常的感伤,这孩子说到这里,目中已潸然滴下了泪水,他急忙把目光转开,不敢望向石砥中,缓缓低下了头。

石砥中十分感动,电快地忖道:“这孩敦厚诚挚,虽与我仅有短暂时日相处,却已建立深厚的感情,这种诚挚的情感在我心里,将永远留下甜密的回忆……哎!珍贵的友谊……”

他的脸上有种离别的伤愁,苦笑道:“黑铁,暂时的别离并不是永诀,这对我们友谊是没有丝毫损害的,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江湖和你们父子重聚在这个令我难忘的地方。”

黑铁瞪大眼晴,诧异地道:“石大叔,江湖是什么?”“江湖……江湖……”

这两个字在他心里不停翻滚,他想说出江湖的诡谲机诈,但对方仅是个初解人事的孩子,纵然为他解释也很难让他理解,况且石砥中实在不愿意让黑铁这么早就去面对复杂的人生。

石砥中正觉得不知如何向黑铁解释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瞥见从江的彼岸荡来一只小舟,舟上仅有一个梢公和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女子,梢公轻轻摇着橹浆,溅起翻浊的浪花,那姑娘独自凝立在船头上,迎着清风,满头的发丝向肩后流泻飘拂,痴痴望着天边,竟然不言不动。

小舟缓缓激溅水浪前进,向这方驰来。

石砥中的目光渐渐凝聚,不眨地望向那个少女,他全身突地一颤,在他的目光里,立时闪现出这个少女的容貌,而在他心里也同时掀起感情的波澜。

他愕愕惊望着驰来的扁舟,脑际电忖道:“是她,我要不要见她呢?”这个意念没有消逝,那激起水浪的小舟已经靠近了江边,只见那个少女轻轻走上江堤,低着头向石砥中这边走来。

这少女头垂得极低,非常落寞地走着,那苍白的面颊上带着一层凄凉的嫣红,她恍如不觉有人在凝望她,更不知这个正望着她的人竟是石砥中。

石砥中想回避对方也已不及,他身躯微颤,但却没有移动脚步,只是转动地凝视着对方的脸靥……

“果然是她!”

他嘴唇嚅动,低低呢喃着,这轻微的低语,几乎仅有他自己能够听到,他的心头顿时下沉,就像那叶扁舟荡向茫茫的江心。

黑铁惶恐地挥动他的手臂,急急大叫道:“石大叔,石大叔,你是不是又犯病了?”石砥中被这焦急的呼唤惊醒,他急忙收回失神的目光,回头望着黑铁,在那凄凉的目光里,充满孤独的忧伤,他轻轻翕动嘴唇却也不说出一句话来。

那个刚刚要擦身而过的少女听得黑铁的呼唤,突然煞住步子,但她却没有立时转过身来,只是伫立不动,恍如要再证明刚才呼唤声中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人。

石砥中骤见这个少女停下步子,立知她已发觉了自己,他想上前招呼,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仅能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黑铁的手,轻声道:“黑铁,我的病已经好了!”

那少女全身一震,柔细的身躯突然一阵颤抖,她缓慢抬起脸来,目光已停留在石砥中的脸上。

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泛现晶莹的泪珠,她荒然望着石砥中,两滴眼泪珍珠似的从她面颊上滑落了下来,她的心里掀起惊涛巨浪,那过去的种种重新在她脑海里历历如绘地闪了过去……

她哽咽道:“砥中,这不是梦吧!”

石砥中尽量平复自己心中的激动,他低沉地道:“这不是梦,只是人们偶然的遇合……”

当他的目光瞥及西门婕手里那串佛珠时,他不禁叹了口气,他见到西门婕尚蓄着满头长发,迷惘地在她脸上扫视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似得……

“你出家了?”西门婕摇摇头道:“没有,师父说我与佛无缘,成不了佛门中人,所以未曾为我剃度,只因我一心向佛是故手拈佛珠,可是……”

她愁眉深锁,目框盈泪,那脸上的凄凉神色,看得石砥中心里一阵难过,总觉得造成西门婕这一生在爱情的波折下存了出家的念头,是件太残酷的事情。

他黯然道:“你这又是何苦?”西门婕凄怆地道:“你永远不懂女人的心,它虽是难以捉摸,但惟有对爱情是绝对不变的,当把爱情交付给一个男人时,女人就像自缚春蚕般,永远不变心……”

石砥中见黑铁愣愣地注视着他俩,他不愿在孩子面前透露自己的往事,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个交给你爹,赶快回去吧!”

黑铁目中泪水泉涌,接过信道:“石大叔,你真的要走了!”

石砥中摸着黑铁的头,黯然道:“我在这信里说得很明白,你回去就知道了!”

黑铁把泪水一抹,轻轻地道:“我和爹都晓得留不住你,铁儿不敢存太多希望,只希望你能偶而来看看我。”

说完含着激动的泪水,转身如飞似的奔去,那句颇堪玩味的话,随着他奔去的身影消逝于江边。

石砥中愣住了,西门婕也愣住了,这孩子的表现是多么感人肺腑,这份珍贵诚挚的友谊,着实是令石砥中感动的。

石砥中脸上流露出离别的凄凉,叹道:“在我一无所失时,总觉得心灵上永远是空虚的,但自从我遇见他们父子后,我空虚的心灵又渐渐充实起来。”

西门婕苦笑道:“人的感情有时候在患难中产生,有时候在平静中培养,也有的时候是在痛苦及欢笑中滋长……当有了感情之后,你将会愿为感情去挣扎、努力与奋斗……但是,当你脱离人群而成为隐士之后,在冷僻无人的地方,你又会怀念这些珍贵的感情与友谊,思索过去的一切,忏悔你在人生旅途上所做的每一件错事……”

石砥中深觉西门婕说的话颇含佛理,他澈悟道:“你好像对人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西门婕凄笑道:“每当我站在佛龛之前,我首先想到的是你,如果不是命运的作弄,我相信我会得到你,因此我憎恨命运之神,也永远遗憾我遭遇到的坎坷。”

石砥中怕引起西门婕太多的伤感,道:“这些都是早已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谈了。”

西门婕指向前方那个庄严的古刹,道:“我就住在那个尼姑庵里,你若没事,我们何不去再多谈一会……”

石砥中见她眸中流露出企盼的神色,他实在不忍违拂她的盛情,只好勉强笑道:“不太方便吧!”

西门婕摇摇头道:“没有关系,那里只有一个老师父和我,她去化缘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说完,当先领路和石砥中徒步行去。

远山朦胧,万家灯火,丝丝缕缕的炊烟袅袅消逝于空际,太阳最后霞光已自大地消逝,躲进云端里……

西门婕领着石砥中踏上石阶,推开早已破烂不堪的尼姑庵大门,古庵虽然寂静无声,却有种祥和肃穆的感觉。

石砥中随着西门婕绕过大殿,来到一间静舍之前,微弱的灯光摇曳着光芒从房中透射出来,使得两人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地上。

西门婕满脸诧异地道:“房里的灯怎么燃上了!”

“是我!”

房里传来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那半掩的房门轻轻启开,只见有一男人背着身子坐在书桌前,这人身穿蓝布长袍,正低头聚精会神翻阅桌上的那本旧书,雄伟的背影骤然出现在西门婕眼里,她吓得全身一震。

这男子低头看书,竟似不理会两人的来到。

西门捷颤悚地道:“东方玉,你怎么找来的?”东方玉缓缓转过身来,那双眼睛里充满敌意,但也隐含着泪光,他朝石砥中一望,脸上立时浮现诡异的神情。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婕妹,这些年来,我几乎一直都在找你,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西门婕冷冷地道:“你找我做什么?”东方玉全身惊颤,脸色骤然变的苍白,他苦笑道:“婕妹,你难道不知道我深爱着你吗?”西门婕心神剧震,身躯摇晃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她急忙扶着石壁,轻轻喘了口气。

她冰冷地道:“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因为我心己死,我已看破了世间的一切……”

当东方玉听到她那种冰冷的语气,心中登时一冷,他日思夜想,足迹踏遍任何西门婕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每天都沉浸在相思的痛苦里,他年纪虽尚很年轻,但因日夜思慕着西门婕,而显得苍老,他的心境也是悲哀凄凉的。

他惶恐地道:“婕妹,你真的不怀念过去?”西门婕淡然道:“时间会冲淡爱情,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古佛青灯,这虚无尘世间的情孽对我而言都是虚伪的、自私的……”

“不!”东方玉痛苦地道:“我是爱你的,婕妹,在这些年里,你不知道我是何等痛苦,每当夜阑人静,我会对着天空呼唤你的名字,总希望能用我的声音唤起你心灵的共鸣,把我对你的爱遥寄远方,对宇宙自然倾诉出我的爱意……”

爱情使人变得特别软弱,它会使你忘去自尊,不顾一切盲目地追寻……

石砥中见东方玉如此痴情,确实有些感动,也很替他感到难过,可是爱情是一丝也勉强不得的,虽然西门婕曾把感情移注在东方玉的身上,但是她的心底还是为去忘记石砥中的影子。

西门婕觉得东方玉痴情得确实使人感动,他话声里显露出来的爱,纵是铁石心肠也会深受感动,况且她心里也不时想起东方玉以往对她的那番情意。

她泪殊迸激滚落而下,泣道:“玉哥哥,你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呢?”东方玉满目泪水,道:“我爱你,婕妹妹,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你,我曾发过誓,不管你对我如何,我都要得到你。”

西门婕突然心头一冷,目光倏地瞥向桌上那本大乘经易佛经。

她急忙安定心神,忖道:“我的感情当真这么脆弱吗?我难道会被这几句话而感动吗?我的心早已冻结,爱虽能溶化我却也能毁了我,与其将来痛苦倒不如现在就回绝他,免得造成以后双方更加痛苦……”

这个意念电光石火一闪而逝,她坚决地把脸一沉,冰冷地道:“东方玉,你回去吧!我不会接受你的爱,你我尘缘已了,不要自招痛苦……”

东方玉不寒而栗抬起头来,思绪紊乱如麻,他不知西门婕何以会如此坚决地拒绝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是因为石砥中……

顿时,攻上心头的寒意使东方玉清醒了过来。

东方玉眼角微微瞥向石砥中,只见他正茫然望着屋顶,好像正在沉思,也好似在嘲弄着自己。

愤怒的烈火在东方玉心中熊熊燃烧起来,他目中闪过怨毒的神色,恨恨地盯着石砥中。

东方玉冷冷地道:“姓石的,你可心满意足了!”

石砥中一怔,收回失神的双目,道:“东方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玉冷哼道:“你不要以为曾经救过我一命,便可挟恩凌人了,我东方玉恩怨分明,有朝一日我会报答你的恩情,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滚离这里……”

石砥中不知东方玉何以会如此深恨着自己,他愣了一愣,道:“东方兄,我石砥中给人好处从不希望人家报答我,你这种口吻,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东方玉嘿嘿笑道:“你可以不要忍受,传闻你已得到那柄名贵的金鹏墨剑,今天我东方玉愿以项上人头见识见识你的神剑……”

西门婕急忙上前道:“东方玉,你这是干什么?”东方玉见她脸色苍白,他倒不敢鲁莽,先是深情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退后一步,道:“婕妹,这是我与他的事,请你退向一边。”

西门婕没想到东方玉心胸如此窄小,竟然因为自己拒绝他的爱意,而迁怒到石砥中身上,她骤然觉得心头剧痛,深为东方玉惋惜。

她冷漠地道:“不准在我这里动手!”

东方玉突然大笑道:“你当然不希望我动手,谁都知道石砥中是你的爱人,我东方玉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个……”

“呃!”

西门婕痛苦地低吟一声,她没有想到一个情场失意的人心胸会如此狭窄,使她掩面轻泣,东方玉这句话深深伤害了她的自尊心,一时满腹的委屈只有在哭泣中发泄出来。

东方玉颤抖地道:“婕妹,请你原谅我!”

石砥中轻叹道:“你这种话太伤她的心了,她就算爱你,冲着你这种态度她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你滚!”

东方玉怒吼一声扑了过来,大喝道:“你滚得远远的,这里不要你插嘴!”

积郁在心底的那股恨意愈来愈浓,竟使他丧失理智,他认为石砥中夺去西门婕,霸占了他的爱人,这次若不是石砥中又出现,也许西门婕早就回心转意了。

石砥中被骂得勃然大怒,他冷冷地道:“东方玉,我的心情并不见得比你好,你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独对这一句话绝不能饶恕你……”

东方玉大喝道:“你不滚,我赶你滚!”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电快向前跃了过来,双掌一合,喉间低吼一声,坐马沉身,双掌住外翻出。

只见一股炙人的气体,翻翻滚滚向石砥中袭了过去,这股热浪有如烧红的炭火,迸激劲强,波旋涌来。

石砥中脸色骤变,电忖道:“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这般霸道?看这种威势很像是‘天雷神掌’,我自从出得鹏城后,从未用过在鹏城里习得的那些神功,今天我何不试试!”

这个念头他在脑中还没闪过,那股炙人的热浪已罩满石砥中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身形向空中一拨,踏前数尺,大喝道:“来得好!”

石砥中喝声甫落,右手一翻,只见他轻轻地一扬手掌,掌缘斜削,劈出一股淡黄色的气体迎了上去。

掌劲冷冰,恍如寒冻的冰气迸发出来。

“砰!”

一冷一热两股掌风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砰的巨响,两人身形电快分开,各自暗惊对方这手从未见过的神奇功夫。

石砥中长叹一声,道:“东方玉,你空有这身功夫,如果不走正途,将会自毁前程……”

东方玉冷笑道:“我这功夫练来是专门对付你的,石砥中,我承认以前武功不如你,但是现在……嘿!很难论雌雄了。”

西门婕上前挡住东方玉,哽咽道:“东方玉,你不要以为练得绝世神功,就可目中无人,纵然你武功天下第一,若没有好的品德也难称雄江湖……”

东方玉骤听西门婕如此说,登时一愣,他深情地痴望西门婕一眼,在他眸里闪烁一抹幽怨的神色。

他凄凉地笑道:“婕妹,我要在你面前打败石砥中,让你晓得东方玉,并不是想橡中那么差劲,婕妹,请你让开!”

“叮当!”

西门婕正想答话,忽然自夜空里传来一阵叮当的轻微响声,丝丝缕缕飘进每个人的耳中。

“叮当!叮当!叮当!”

清晰的轻微叮当声,有节奏地响着,在夜深之时听来更加悦耳,石砥中脸色微变,轻轻道:“这是什么声音?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第九章穿云三铃

窗棂外传来的铃声清脆悦耳,具有慑人心神的威力,石砥中细听一会,立时觉察出不对!

东方玉却神色自如地道:“这是敝友南海孤雁的‘穿云三铃’,正在向阁下招魂呢?”

一语方毕,窗棂外响起一声大笑,道:“雁自南来,翅分东西头向北,南海孤雁有请回天剑客!东方兄,你请也出来做个见证人。”

石砥中冷冷怒哼,对东方玉道:“原来是阁下捣鬼!”

东方玉冷笑道:“这不算什么?只是给你认识一位朋友而已。”

说完,冷傲地拱拱手,领着石砥中往外行去,西门婕望着东方玉逝去的背影,气得全身颤抖,她身形向前一跃,跟上去道:“东方玉,我总算认清你的面目了。”

东方玉苦涩地笑道:“你以后会谅解的。”

三人步出寺外,在月光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冷峭地立在寺前,俊秀中带有阴气,态度却十分从容,身着蓝色衣袍。

石砥中骤见这蓝衣青年,神情不由一怔,他虽不认识此人,但见这少年态度从容,必怀有超人的艺业,否则东方玉不会激请他来。

西门婕轻拭眼角泪痕,怒道:“东方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事犯不着找外人参加,而且这个人与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南海孤雁欣然笑道:“我算不得是外人,东方兄拉我来见见中原第一高手回天剑客,这事与你和东方兄之间并没有关系。”

西门婕气得怔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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