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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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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镖局,却见林震南正召集众镖头,说集体放假十日,大伙儿十日过后,再行回来。
众人并不知事情的究竟,难得能放上这么长的假,大是兴奋,各自离开,偌大的镖局,仅剩下林震南与王夫人。
林震南此举实在无奈,凭这些镖头的武功,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尚堪一战,但对上青城派,却是不堪一击,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离开,免得白白送命。
这一次青城派余沧海亲带十几个大弟子,即使镖头们一起上,也毫无胜算,林震南毫无还手之力,又不忍镖头们受牵连送命,只能出此下策。
他是镖局的总镖头,若是也逃走,那福威镖局便烟消云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随镖局共存亡。
如今平儿已经逃出去,林家不绝,终有一人,会替自己报仇,他也就无憾了。
见他如此,萧月生心下一叹,对林震南多了几分敬重,相助之心更盛。
第024章 平息
夕阳缓缓沉下,萧月生端坐于福威镖局的大厅中。
昏暗的大厅中,还有两人端坐,乃是林震南与其夫人王夫人,整个福威镖局,也就他们三个人,空荡荡得,颇显凄凉。
萧月生身形挺直如松,微阖双眼,温润的脸上紫气氤氲,隐隐约约,更增威严之气。
随着天雷诀的精进,他气质日益变化,不怒自威的气势越来越盛,这是天雷诀的玄奥之处,变化气质。
萧月生原本的性子,随意潇洒,不拘于世俗,但自从附身于萧一寒这具身体,却陡然变化,变得沉默寡言,越发得威严深重。
有时,他一瞪眼,便令人惴惴不安。
如今,他元神恢复了一分,心神圆润灵动,智慧如珠,气质不复原本的极端,温和许多,但给人的感觉,却威严更盛,多是天雷诀之故。
天雷诀至刚至阳,霸道无双,宛如天上神龙,容不得别人的违逆。如今,即使有他元神的制衡,仍旧威势如狱。
“萧镖头,他们今晚真的会来吗?”林震南松下握剑的手,转问望向微阖双眼的萧月生。
“嗯,若是今夜不来,明日定会来的。”萧月生点点头,睁开眼,粗重的眉头动了动,道:“总镖头,此事有些悬,其它地方的分局能否及时收到消息,实是难料。”
“唉……,听天由命吧——!”林震南摇头一叹,神色疲惫不堪,陡然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王夫人坐在丈夫身边,她一身月白劲装,手执一柄长刀,坐在摇曳的灯光中,英姿飒爽,丝毫不像是快要四十岁的女人。
她忙安慰道:“大哥,不必担心。不就是小小的青城派嘛,他们难不成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真的灭咱们福威镖局?!”
“他们若要安一个名头给咱们,以便动手除奸,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林震南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苦笑一声。
萧月生深以为然,这样的事情,这些名门大派,实在太能做得出来了。点点头,缓缓说道:“总镖头,事已至此,咱们已经被人家惦记上了,即使求饶,怕也不成,只能勉强一战了。”
“唉——!”林震南点头,看向萧月生,摇头道:“萧镖头,你何苦要留下来,平白送了性命?!”
众人皆已离开,唯有萧月生坚决留下来。任凭林震南如何说,他一阖双眼,入定去了,不闻不顾,他们也无可奈何。
萧月生摆摆手:“总镖头,再说无益,还是先养足精神。待会儿说不定会有一场大战。”
林震南闭上嘴,不再多说。确实,萧月生所说乃正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听天由命了!
……
天上明月如冰轮,缓缓转动,清辉遍洒。
福威镖局大厅,烛火照亮,宛如白昼,将三人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
林震南与王夫人对坐,正在认真地下着棋,打发等待的焦灼。萧月生则微阖双眼,静静入定,宝相庄严,丝毫不受影响。
王夫人放下一颗棋子,抬头望了望大厅门口,说道:“大哥,看来今夜他们是不能来了。”
“唉……,晚来不如早来!”林震南抬头,神色凝重,摇头一叹。
“来了!”萧月生陡然睁眼,两道紫光迸出,随即敛去,恢复如常。林震南转头时,蓦的发觉,他一双眸子忽然变得幽深若潭,深不见底,令人不自觉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王夫人一紧手上的长刀,望向厅口。
大厅的门帘掀动,鱼贯而入十几个人。
当先一人,身材矮小,身着道装,颌下长髯飘动,一双小眼炯炯有神,虽然矮小,却是一派宗师气派。
身后几人,身佩长剑,满脸的煞气,冷冷看着林震南三人。
林震南身子微微发僵,被那矮小道人的目光一瞧,宛如被一条毒蛇盯上,勉强一笑,抱拳道:“阁下可是青城派余观主?”
“你可是林震南?”矮小道人略一点头,冷冷道。
林震南抱拳点头,勉强笑道:“敝人正是林震南,余观主大驾光临,不知可有见告?”
“是林震南便好!”余沧海嘿然一笑,冷冷看着林震南,上下打量了几眼,冷笑道:“素闻辟邪剑法威力宏大,贫道倒想领教一二。”
林震南登时脸色一变,不由摇头,苦笑道:“余观主太抬举了,家传的辟邪剑法虽然有几分威力,但与青城派的剑法相比,却是大大不如,见笑见笑!”
余沧海身旁一个年轻人登时一戳指,大声叱骂:“你这老儿,忒得啰嗦,师父想跟你比试,是瞧得起你,龟儿子,忒不痛快!”
林震南脸色再一变,瞧向那年轻男子,被一个年轻人这般喝叱,实在太伤脸面。
“嘿!”一声冷笑声蓦地响起,在大厅内震荡,仿佛烛光也随之晃了一晃,却是萧月生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众人,冷冷一笑。
那年轻男子望向他,看清了萧月生的脸,脸色大变,不由退了一步,然后省起,再前一步,手指指向他:“好啊,龟儿子,正想找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萧月生本是背对着厅口而坐,余沧海他们进来,目光皆注于林震南夫妇身上,忽略了他,此时他转过身,众人的目光不由聚于他身上。
“人彦,他便是那天的人?”余沧海瞥了年轻男子一眼,沉声道。
“爹,就是这个龟儿子!”年轻男子忙点头,恨恨的瞪萧月生一眼,大骂道:“瞪你的牛眼看什么看?!龟儿子!”
“放肆!”萧月生粗重的眉头一耸,脸色一沉,身形微微一晃,青影一闪,已出现在年轻男子身前。
随即传来“啪”的一响,清脆响亮,耳光之声中,青影再次晃动,他已归位。
“爹——!”年轻男子捂着右边脸,不由大叫一声,委屈万分,仿佛是余沧海打得他一般。
余沧海脸色阴沉,一双小眼死死瞪着萧月生,嘿然一笑:“阁下好高明的身法!”
萧月生淡淡一笑,看着余沧海,慢条斯理地说道:“圣人有言,养不教,父之过,……余观主,还是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儿子罢!……别再丢人现眼,给青城派脸上抹黑!”
“不劳挂怀!”余沧海冷着脸,脸庞涨得微紫,似是一触即发,颇是骇人。林震南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他转向林震南,冷笑一声:“怪不得人都走光了,你还不逃,却原来是有高手撑腰!”
林震南到了此时,已经豁了出去,抱了抱拳,道:“余观主,在下有一事不明,不吐不快。”
“说说看!”余沧海转头看了看月色,淡淡说道。
“敝镖局到底有何得罪之处,要惹得余观主你劳师动众,非要剿灭咱们?”林震南大声问道。
余沧海盯着林震南,看了半晌,摇摇头:“福威镖局倒没得罪贫道,这却是上一代的恩怨。……你祖上林远图,仗着一手辟邪剑法横行武林,胜了我恩师一招,我这个做弟子的,自是要替恩师讨回公道!”
林震南一怔,不由恍然,原来如此,却是替师报仇来的!
事情既是如此,那便再没有了转寰的余地,他瞧了一眼王夫人,夫妻二人眼中现出绝然。
萧月生再次出声,哈的一笑,脸上满是讽刺之色,摇头道:“替你恩师讨回公道,却要这么多人?瞧这架式,像要单打独斗不成,便要群欧了,……哈,好一个青城派!”
“龟儿子,你闭嘴!”刚挨过打的年轻男子破口大骂了一句,狠狠瞪着萧月生。
他偏不信,有父亲护着,这个该死的家伙还能打着自己!他虽然武功低微,牛脾气却不小。
青影再次一闪,萧月生蓦地消失于原地,出现在他身前,余沧海身子也一晃,挡在儿子跟前。
“好!”萧月生朗声一喝,剑光一亮,宛如闪电横空。
余沧海忙长剑出鞘,架住来剑,神色端凝,心下凛然,没想到此人出剑如此之疾。
“啪”一声清亮的耳光再次响起,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捂着左脸,眼睛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青影一晃,萧月生返回林震南身边,脸上泛着淡淡笑意,目光温润如玉,笼罩着脸色涨紫的余沧海。
余沧海脸色阴晴不定,不过管儿子,半晌之后,冷笑一声,冲萧月生抱了抱拳:“阁下好快的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萧一寒。”萧月生淡淡一笑,温润的目光一瞥众人:“无名小卒而已,不敢劳余观主挂怀!”
“萧……一……寒……”余沧海轻轻念出,锁起眉头,心下实未想到,这个福威镖局竟然藏龙卧虎,出了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
萧月生伸手抚着剑柄,漫不经心的瞟一眼余沧海,微微笑道:“在下武功虽然低微,但杀你这些弟子,却是抬手之事,不知余观主信也不信?”
说罢,身形一晃,青影闪过,青城派的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闪电横过,眩目耀眼,不可直视,随即传来寒气森森,然后只觉头上一松,头发便披散了开来。
余沧海矮小的身影飞起,追在萧月生身后,却徒劳无功,总是有一步之差,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月生的剑光掠过众弟子,心下凛然惊慌,唯恐弟子们丢了性命。
萧月生的身形现出,再次返归林震南身旁,笑吟吟地瞧着脸色涨紫,目光欲吃人的余沧海,笑道:“余观主,如何?”
众弟子忍不住惊叫,看着自己的披头乱发,头上的发髻已然被削断,没有了束缚,自然披散下来。
“师父……”“师父……”弟子们纷纷叫道,这一剑若是差上两分,怕是颈上人头已经落地。
“给我闭嘴!”余沧海霍的转身,沉吼一声,脸色阴沉得似能够滴出水来。
众人忙齐齐闭嘴,噤若寒蝉,望向萧月生的目光透出惊异与不信,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个默默无闻的萧一寒,竟有如斯剑法!
萧月生轻瞥了众人一眼,将他们隐隐惊惧的神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道:“余观主,不如咱们比比看,看看你的剑杀人快,还是我的剑快,如何?”
“阁下好剑法,贫道想讨教一二。”余沧海冷喝一声,脸色沉凝,死死盯着萧月生。
“咱俩比?就不必了吧。”萧月生摆摆手,呵呵笑道:“天色这么晚了,是睡大觉的好时候,何苦还要打打杀杀?”
余沧海脸色涨紫,大喝一声:“阁下如此欺人太甚,难道贫道便是这般好欺之人不成?!”
眼前之人委实可气,淡然的神情,漫不经心的口吻。仿佛丝毫不将自己的放在眼中,实是莫大的侮辱。便是五岳剑派的掌门,也不敢如此!
“好一句欺人太甚!”萧月生脸色一沉,顿时如罩寒霜,宛如换了一个人,冷哼道:“……你这个堂堂的一派之掌门,深更半夜,率弟子们欺上我福威镖局,难不成,我便是如此好欺不成?!”
这几句话,宛如天雷滚滚,自遥远的天边传来,越来越近,到了后来,变得震耳欲聋,令人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众人只觉空气似乎蓦然变得粘稠起来,呼吸困难,仿佛便要窒息而亡,不由望向表情森然的萧月生。
“阁下定要架这个梁子了?!”余沧海阴沉沉地盯着萧月生,冷冷问道。
萧月生微微一笑,周围的空气随之一松,他点头道:“这就要看余观主能否成全了!”
余沧海盯着他,瞧了半晌,目光微转,然后望向林震南,道:“此事倒并非没有解决之道。”
“余观主请说!”林震南神情一振,忙道。
青城派毕竟是名门大派,若是能够不动武,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萧一寒非是池中之物,早晚会离开镖局,总不能靠他一辈子。
余沧海缓缓说道:“辟邪剑法乃你林家家传绝学,若能将辟邪剑法的剑谱抄一份送于贫道,于恩师的墓前火化,此事便可作罢。”
“这……”林震南脸上顿时泛出难色。
“怎么,难道非要贫道动手不成?!”余沧海登时一瞪眼,冷冷喝道,气势颇是吓人。
“余观主误会了!”林震南忙摆手。
“嚇嚇,余观主好大的脾气啊!”萧月生淡淡说道,目光在余沧海身后的众人身上打转。
余沧海登时一窒,喘了两口粗气,脸色平和几分,对于萧月生的威胁之意,他心中恚怒之极,却又不能轻举妄动,万一真的惹急了此人,下了杀手,自己这十几个弟子怕是性命难保,那整个青城派也就差不多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唯有忍一时之气。
“余观主,非是在下吝啬,”林震南苦笑一声,道:“辟邪剑法确实林家的家传之学,却并没有剑谱留世,只是口口相传。”
“哦——?!”余沧海露出不信之色。
“在下虽然武功低微,却从不屑于说谎。”林震南正色说道。
“那你能否默写一份剑谱?”余沧海面色稍和。
林震南沉吟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萧月生,见他眉头微皱,似是要发作,心下一急,忙道:“……若是余观主能够答应不外传,亦无不可!”
“贫道答应便是!”余沧海点点头,目光一闪:“若是你故意篡改……”
“在下发誓,绝不会有丝毫作伪之处!”林震南马上道。
“总镖头,慢着!”萧月生忽然喝了一声。
“萧镖头,此事就这么定了。”林震南忙道,苦笑一声:“余观主如此身份与武功,想来不会贪图这辟邪剑法,……让他了却一番心愿,也无不可。”
萧月生还要再说,却见林震南脸上的哀求之色,不由心下一软,暗叹一声,只能哀其不争,暗自摇头,不再说话。
临别之际,余沧海死死盯了萧月生好一会儿,眼中厉芒闪烁,然后转身而出。
亲自看着他们一众人出了福州城,萧月生方才回转,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下来。
过了五六日,却忽然传来了消息,福威镖局的几处分局,竟然被人给挑了!
第025章 结丹
闻听此讯,萧月生便知,这是各个分局得到的消息晚了,没能及时撤开,被青城派的人赶在了前头。
随后,又传来消息,并没有人员伤亡,只是镖局被人拆了,镖旗折断,房屋里面乱得不成了样子,像是被洗劫过了一般,翻箱倒,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福威镖局的大厅,阳光明媚,照在厅内,将大厅映得明亮温暖。
林震南坐在太师椅中,吞云吐雾,一脸笑容,毫无镖局被人挑了的沮丧,反而神采奕奕。
他对萧月生呵呵笑道:“这一次,亏得潘帮主的报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月坐在他对面,端着茶盏,微呷一口,点点头:“这一次的事,确实悬得很!”
他虽然武功强横,毕竟不会分身之术,无法同时兼顾,若非提前得到消息,怕是总镖局也保不下来,并没有想到青城派动手那么快,种种预防,只是见机于前罢了。
“萧镖头,改日,咱们去一趟长沙帮,老夫要亲自道谢,咱们镖局数百口的性命,全赖潘帮主的提前报讯。”林震南道。
萧月生想了想,摇头道:“总镖头,依我看,此事不能大张旗鼓,若是知道潘大哥报的讯,那依余沧海此人的心胸,定是会借机泄愤!”
“对对!”林震南忙点头,恍然道:“还是你虑事周全,若真是被余沧海知道,真是害了潘帮主了!”
萧月生点点头,抬头看向窗口明媚的阳光,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这一次,又欠下了一份偌大的人情,潘大哥提前派人报讯,实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若是被余沧海知道,长沙帮便危险了。
想到此处。萧月生转身道:“总镖头,既然此间事了,我想去长沙帮一趟。出去看看,万一余沧海知道了消息,怕是会找上潘大哥……”
“……嗯,也是。”林震南吐了口白烟,眉头皱了皱。
他低头想了想,站起身来,拿着烟袋,顾不得抽,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太师椅前走来走去。
他心中矛盾。若是放走了萧镖头,万一余沧海再掉过头来,那便危险了,只是,这又涉及到那位潘帮主,若是强留萧镖头,便是太过自私与怕死一些。
想来想去,他一咬牙,停下步子。转身冲萧月生点头道:“好罢,萧镖头去看看也好。替老夫道一声谢,并带一些礼物过去。”
萧月生想了想,道:“礼物倒不必了,我代总镖头跟潘大哥说一声便是。”
“嗯,依你。”林震南点头,他极是明白,长沙帮的潘帮主派人冒险送信,并非看在他福威镖局林震南的面子,而是因为萧镖头的缘故,自己若是强行攀爬,倒会被他看不起。
萧月生站了起来。转身之际,忽然停下来,道:“少镖头那边,总镖头还是派几个人过去一下吧,免得半途有什么差错。”
“过一会儿便派人过去,”林震南点点头,忽然生出了一股错觉,仿佛他是总镖头,自己成了下人一般,不由失笑,摒去了这份杂念,道:“少镖头早去早回,一路小心。”
萧月生点点头,出了福威镖局,回到家,稍微收拾一下,在榻上盘膝练了三个时辰的天雷诀,待天色放黑,直接徒步出城。
出了福州城,他施展开轻功,缩地成寸,一步跨出数丈,看上去悠悠缓缓,从容自如,却是转眼即逝。
天雷诀浩浩荡荡,如长江大河,无穷无尽。他以轻功赶路,毫不停歇,一晚之间,赶出百里之远,快逾奔马。
即使天雷诀浩荡如长江大河,但缩地成寸实是超越轻功,近乎于道术的一种无上绝学,消耗内力极巨。他毫不停歇地赶了一夜,也消耗得差不多。
自从天雷诀跨入三层境界,他的内力从未穷尽,凭其洞悉世间一切绝学招式的目光,与人动手,最多三招,便已解决,即使面对余沧海,也仅是动了三招,便已将其震慑,不敢造次。
像如今这般穷尽内力,却是从来未有,心中说不出的痛快,酣畅淋漓,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当天际独剩启明星,他已疾驰了一夜,脸色温润依旧,身上点尘不染,步履轻盈,一步跨出,近有十几丈,缩地成寸已大有进境,丝毫看不出他内力渐渐枯竭。
即使内力枯竭,他却仍没有停下来的心思,眼睛微阖,似睡非睡,却仍能看清道路,身形一晃一晃,若隐若现。
此时,勤劳的人已经出现在大道上,赶着马车,或挑着胆子,纷纷在急着赶路进城。
萧月生丝毫不顾惊世骇俗,微阖眼睛,身形一闪一逝,倏然出现在十几丈外,人们看到了,也只是以为是一时眼花,揉揉眼晴,看不到人影,便摇摇头,觉得自己起得太早,没睡够觉,难怪会出现幻觉,回家好好补上一觉才行。
东方微散毫光,太阳渐升未升之际,他的内力终于告罄,身形一踉跄,无法再施展缩地成寸,只能缓步慢行。
蓦的,东方的太阳一跃,跳出了地平线,万道毫光顿时迸射出来,照射到宇内万物。
萧月生体内轰然一响,宛如天雷轰顶,身体一震,丹田内倏然出现一道亮点儿,毫无预兆,宛如凭空而生。
他脸上紫气氤氲,似真似幻,随即敛去,丹田内此时紫气滚滚,那一道亮点儿仿佛是溅到油锅里的一滴水,惹来沸反盈天。
无数紫气在丹田内横生而出,不知从哪里来,似是从那一道亮点儿中出现。
紫气越来越浓郁,渐渐的,犹如实质,撑得丹田发涨,随着呼吸,一涨一缩,潮起潮落,丹田亦随之一撑一落。
萧月生身形一晃,落到了不远处的一道山坡上,再次一晃,消失在山坡的树林中。
他落在一颗树下,随手丢了几块儿石头,匆匆摆下一道阵法,顾不得其它,盘膝坐了下来。
双手掐诀,两眼微阖,似闭非闭,脸上紫气若隐若现,似是无法自控。心神渐渐沉寂,收视返听,归于丹田,凝神定于那道亮点上,幽幽冥冥,忘了一切。
丹田内紫气仍旧不停地膨胀,一鼓一胀,一翕一合,宛如人的心脏,随着萧月生心神归于亮点儿,浓郁得宛如实质的紫气渐渐安定,变得温驯起来。
渐渐的,这些紫气再次变化,由膨胀开始浓缩,宛如外面有庞大的力量在挤压着它们。
这些紫气在不断地变小,以那道亮点为圆心,渐渐形成一个紫气氤氲的气球。却令人心惊胆颤,万一这个紫气球忽然炸开,想必萧月生整个人会粉身碎骨,片缕无存。
他心神完全与这一道亮点儿合一,进入坐忘之境,外面的一切,皆已不知,清晰地知道丹田内所发生的细微变化。
毕竟曾是进入大道之人,知道这是最重要的关头。无数人进入这个境界,皆是心念微微一动,便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这是一种天道之心,观照万物,却不动情,不动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如此。
在他的冷眼旁观中,浓郁的紫气渐渐凝成一团,似有鸽蛋大小,已是凝成紫丹。
这与道家的金丹相似,却并非同质,乃是天雷诀独特的心法,紫丹一成,算是正式踏入天雷诀的堂奥。
自此以后,便是凝结精练这枚紫丹,直至变成真正的金丹,便是道家的金丹,天雷诀算是进入第六层境界,后三层,则是金丹化婴之法,算是脱离武功藩篱,进入道家修炼的层次。
微微睁开双眼,紫光一闪即逝,他那张五官普通的脸庞莹光内蕴,隐隐流转着光华,双眼越发黑白分明,深邃幽明,难以揣测。
他振衣而起,顺脚扫去身旁的石子,将阵法撤去,此时天际大亮,太阳上到半空,阳光炙热,似欲将人烤熟。
看了看天色,他微微一笑,心中愉悦,整个天地都是蓝的,清新无比。天雷诀登堂入室,算是迈过一道重要关口,内力再无枯竭之虞,算是真正的当世无敌。
如此,他方算是有了一些安全感,也更增了重新成道的信心。
一步跨出,身形倏的消失,蓦然出现在百米之外,这才是真正的缩地成寸之术。
如此行功,夕阳西下之际,他抵达了长沙帮的总坛。
……
临安城,长沙帮总坛大厅之内,已经上了烛火,亮如白昼,潘吼一身锦袍,正在与诸手下商议事情,是关于出发前去衡山城,参加刘正风刘老爷子的金盆洗手大礼,正商议着拿什么礼物为好。
与衡山派相比,长沙帮实在是不值一提,刘正风乃是衡山派的高手名宿,他们长沙帮难得有机会参加这等大的场面,无论如何不能出丑,最好能够露一露脸,打响长沙帮的名气。
故他们聚在一处,将此事当成头等大事,议论纷纷。长沙帮的帮众们多是江河湖海上讨生活的汉子,哪会讲什么斯文,难免开开玩笑,大声笑骂。
潘吼微眯着眼睛,听着众人在嘻嘻哈哈的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两位护法说着话。
宋长老仍旧微阖双眼,坐在他身边,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宛如睡去,人们已经习惯。
忽然间,一个人推开大厅的门,“吱嘎”一声,极是响亮,众人自笑闹中惊醒,纷纷转头看过来,看看哪个胆子这般大,竟敢在他们聚议之时打扰。
“三子,怎么回事?!”潘吼脸色阴沉下来,低低喝道。
聚议之时,不得无故打扰,这乃是潘吼的习惯,容不得帮众违反,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信。
陈三子乃是一个精瘦的少年,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灵动之极,一看即是个聪明伶俐的少年。
他垂着手进来,来到潘吼跟前,跪倒在地,道:“帮主,是萧先生来了。”
“什么?!是我那萧兄弟?!”潘吼登时站起,大声喝问。
“正是,帮主,萧先生现在便在外面。”陈三子垂眉顺眼,低声回答。
“臭小子,怎么敢拦着萧兄弟?!”潘吼一脚将他踹倒,大步跨出,匆匆向外疾行。
“哈哈……,萧兄弟,你终于来了!”潘吼甫一出门,见到一身青衫,负手而立的萧月生,登时哈哈大笑迎了上去。
萧月生转身,抱拳笑道:“潘大哥,别来无恙吧?!”
“哈哈,无恙无恙!”潘吼连声点头,一把拉住萧月生肩膀,便往里拖,笑道:“哥哥我是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盼来了!”
萧月生跟着往前走,进了大厅。
众人皆齐齐望着他,在他们的脑海中,帮主可是一个素来眼高于顶的人物,平常的武林人物,根本不放在眼中,即使那些名门大派的高手,也是不屑一顾,却没看到,他对谁这般热情过。
面对着众人的好奇目光,萧月生从容自若,坐到潘吼旁边,对众人点点头。
“来来,诸位兄弟,介绍大家认识一下我的结拜兄弟,”潘吼拍拍大手,对众人哈哈笑道:“……萧一寒,你们就称……萧先生吧!”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口称“萧先生”,脸上露出热情之色。
他即是帮主的结拜兄弟,那便不是外人,只是看他年纪轻轻,便能让帮主屈身结拜,定不是寻常人物,便存了敬意。
萧月生起身抱拳,行了一个团揖,对潘吼摇头笑道:“潘大哥,何苦这般劳师动众,还是让诸位兄弟去忙吧!”
“哈哈,好吧,”潘吼笑着点头,对众人挥了挥手,大喇喇说道:“兄弟们,你们先下去!”
众人纷纷告辞,对萧月生也行了一礼,逼得他只能抱拳回礼。若是平常,他懒得多礼。只是他们乃是潘吼的属下,他若傲慢无礼,倒让潘吼难看。
众人鱼贯退下,即使是宋长老也离开,离别之际,深深看了萧月生一眼,双眼电光迸射。
“萧兄弟,如何,福威镖局可是逃过一难?”他们一走,潘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外粗内细,刚才人多嘴杂,他不敢提这件事,派张得利去送讯,也是瞒着帮众们,除了张得利,谁也不知。
“有赖大哥报讯及时,躲过一难。”萧月生点点头,微微笑道。
“好!好!”潘吼重重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哈哈大笑,道:“青城派的那帮龟儿子们,就会鬼鬼樂樂,行那阴险之事,这次幸亏张得利机灵,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上报给我知,也是福威镖局运气好,沾了兄弟的光!”
“总算没有人伤亡。”萧月生点点头,温和笑道:“临来时候,总镖头还让我代他向你道谢,谢过对诸位兄弟的救命之恩,不敢当面过来,怕惹余沧海注意。”
潘吼摆摆手,不以为然地摇头:“嗨,谢什么,这是因为兄弟你在福威镖局,我不放心,才去转告,……若不然,我才不认得福威镖局是哪根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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