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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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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老者与青衣少女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退了开去,留萧月生在这儿自斟自饮。

一会儿的功夫,萧月生已然喝下了五斤竹叶青,五斤牛肉,看得白发老者与青衣少女颇是惊讶,实未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子,竟有如斯的酒量与饭量。

马蹄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仅是转眼之间,唏聿聿声响起,马蹄声停住,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老蔡,老蔡!”人还未到,吆喝声便响起,嗓门极是洪亮。

萧月生粗重的眉头动了动,脸色沉了下去,他听出这个人正是福威镖局的趟子手白二。

他虽然心境平和,却不想表现出异状,突兀的变化,总会令人好奇,打扰自己的平静,能够维持这般的状态,最好不过,毕竟练功还是最最重要之事,想要破碎虚空,任重道远,不能有丝毫松懈。

“来了来了……”白发老者忙迎了上去。

篱笆外走进五人,当先一人乃一个锦衣公子,容貌俊美,背负长弓,腰佩长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正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身后则是史郑两位镖头以及白二陈七两个趟子手。

乍进得门,见到了坐在桌旁的萧月生,五人一愣,林平之忙走过来,抱拳恭声道:“萧镖头,您也在这里。”

“嗯,打完猎了?”萧月生点点头,瞥了他一眼。

林平之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讪讪一笑:“这几日练功有些累了,便趁着今天好天气,出来让马活动一下。”

萧月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神情没有变化,一直轻轻淡淡,一抬手,阻住欲要执壶斟酒的林平之,淡淡说道:“忙你们的吧。”

林平之收回手,应了一声“是”,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经过这么些日子,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萧月生的脾气,也不生气。

那边的史镖头与郑镖头抱拳一礼,面色甚是恭敬,他们二人皆亲身经历了麒麟山一役,萧月生的武功折服了他们,这些在刀口上生活的人,实力为尊,最尊重的便是强者。

有萧月生在此,他们几人的声音便降了下去,与老萨说话也低声细气,指点他将打来的猎物做熟端上来。

林平之与史郑两位镖头一桌,白二与陈七坐另一桌,他们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也极是尊敬。

青衣少女在一旁观瞧,心下惊讶,没想到这个家伙还这般受人尊敬,真是看不出!

几人正在喝酒,外面再次传来马蹄声,转眼间来到酒肆外停下,随即进来两人,身着青袍,头缠白布,光着腿,赤足穿无耳麻鞋,乃是川人打扮。

这二人年轻都不大,其中一人,身形颇矮小,年轻甚轻,却是一脸骄色,显然是少爷一般的人物。

进得酒店,两人目光一扫,坐到一张桌旁,张口一嘴川话,大声吆喝“拿酒过来”。

青衣少女走上前,低着头,低声问要什么酒,声音清脆悦耳,令那年轻汉子不由一怔,顺手摸出,托向青衣少女宛儿下颌,轻浮笑道:“可惜可惜。”青衣少女颇是敏捷,退了一步躲开。

第022章 动手

萧月生正在那边喝酒,想着自己的心思,他看出这二人的功夫有限,懒得理会。

仅是这一疏忽的功夫,那一边,林平之忽然跳了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大声喝骂:“哪来的不带眼的狗崽子,到我们福州府来撒野!”

他虽然是少爷脾气,却是一腔热血,最见不得不平之事,他的名字叫平之,便是取“路见不平,便铲平”之意。

那二人也不是善茬,反讽了两句,调笑了几句“兔儿爷”,于是打了起来。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这便是武林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众多的深仇大恨,多是由一言不合引起。

那二人一姓余,一姓贾,前者颇是年轻,言辞之间,满是骄纵,根本不将林平之他们五人放在眼中。

林平之长剑出鞘,一招紫气东来,直刺姓余的年轻汉子,此人口中不离“兔儿爷”,着实将林平之激怒。

他长相俊美,因为随母亲王夫人,故隐隐带了几分女相,让素以男子汉大丈夫自居的他颇是不喜,也是他的忌讳,平常若是有人这般调笑,难免一顿胖揍下去。

姓余的年轻汉子颇是高明,身手敏锐,先是空手面对林平之长剑,但林平之如今已非昔日阿蒙,随着与萧月生的切磋,剑法精进奇速,虽然不如其父林震南,也仅是火候问题。

三两剑的工夫,余姓汉子左臂中了一剑,被林平之的长剑拉了一道大口子,虽不致命,却血流成柱,若不止住,难免流血而亡。

那一厢,史郑两位镖头共战贾姓汉子,仅是动拳脚,两人却不敌一人。仅是几招,便鼻血横流,中了数拳。

萧月生看得摇头不已,福威镖局虽然盛名在外,却是与实不符,这些镖头的武功,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萧镖头……”白二与陈七见两位镖头不敌,不由朝萧月生求助。

萧月生摆摆手,示意不必着急,静观其变。若贸然出手,反而是出力不讨好。

中了林平之的一剑,姓余的汉子登时大怒,仍不取剑,徒手攻来,却凌厉陡增,宛如狂风暴雨,招式颇是精妙。凭林平之的辟邪剑法竟是不敌,只能后退,以备隔开距离,用长剑来对付他。

余姓汉子步法不俗,步步紧逼,贴着林平之的身子,不容他撤开距离。一时之间,林平之手忙脚乱。

那一边,史镖头已经拿起一截儿桌子脚,挥舞着打上,被贾姓汉子轻巧闪过,鼻子又中了一拳。

“嘿嘿,福威镖局,不过如此!”那姓贾的汉子冷笑,宛如猫捉老鼠般戏弄史郑二位镖头。

“哦——?”低沉的声音蓦的响起,萧月生站起身,粗重的眉头耸了耸,一步跨至姓贾的汉子面前,一掌探出,击中对方的右掌,发出“砰”的一响。

史郑二位镖头终于缓了口气,撤了下来,瞧了萧月生一眼,露出惭愧之色。

萧月生探出的左手慢慢收回,面沉如水,淡淡说道:“我是福威镖局一名小小的镖头,前来会一会你的高招,……我倒要看看,阁下有何本事,如此小觑敝镖局!”

萧月生本是懒得出手,这样的人物,实在不值一提,只是听这个姓贾的说得刺耳,心里不痛快,想教训他一番。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家伙?!”姓贾的汉子嘿嘿冷笑,脸上讽刺,心下却是一紧,此人好大的力气!

刚才对的那一掌,他只觉右掌如同打在一大块儿坚硬无比的青石上一般,手掌震得发麻,隐隐作疼,似要裂开一般。

只是他嘴皮子阴损,即使心下发,嘴上仍旧照损无余。

“放肆!”萧月生沉脸一喝,温润的眸子呈出恚怒之色,青影一闪,已跨至姓贾的汉子身前。

电光一闪即逝,随即青影再次一闪,萧月生已然退回,目光温润,淡然地笼罩着对方。

姓贾的汉子面色茫然,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到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然后便消失不见,对方也退了开去。

“哈哈……”史镖头与郑镖头忽然大笑,指向姓贾的汉子,手指与身子俱是笑得发颤。

趟子手白二与陈七也跟着大笑,两人笑得颇是夸张,双手用力拍打着桌子,似要将桌子拍散一般,二人却没有这般功力。

酒炉旁的青衣少女“嘤”的一声,忙转过头去。白发老者眼光沉凝,轻瞥了萧月生一眼,随即收回,装作有些怕事的躲在一旁。

林平之与姓余的汉子听到他们的大笑,各自收招跳出圈外,目光一扫,尽收眼底。

林平之俊美的脸庞也带上了笑意,不如史郑两位镖头与白二陈七笑得那般狂放。

姓余的汉子则是脸红如血,狠狠瞪了姓贾的一眼。

姓贾的汉子只觉下身一凉,低头一看,急忙蹲下身子,将脱落的裤子提起来,一张脸胀红得不成样子。

提起裤子,他死死盯着萧月生,紧咬牙齿,目光怨毒,似要将萧月生一口吞下。

萧月生仅出了一剑,却是将姓贾的汉子的腰带割断,然后退开,他出剑太快,劲力又妙到毫巅,对方竟未发觉。

“贾师兄,咱们走罢!”余姓年轻汉子瞪了萧月生一眼,然后又瞥向林平之,哼道:“格老子,你这兔儿爷,今日暂且不与你一般见识,改日咱们再亲近亲近!”

说罢,哈哈一笑,昂然向外走,看也不看林平之一眼。

林平之心中气急,便要施展绝招,给他一个厉害瞧瞧,尚未动手,便听得萧月生的声音:“少镖头,算了罢。”

林平之无奈,只能撤去手上的劲力,长剑归鞘,狠瞪姓余的一眼,冷冷道:“若有下次,定取你狗命!”

姓余的也不说话,径直走出酒店,自树上解下马缰,跳上马背,与姓贾的汉子纵马而去。蹄声转眼间远去,细不可微。

看他们消失,林平之犹自愤愤,只好发泄在酒菜上。

“多谢萧镖头相助!”史镖头与郑镖头过来见礼,抱拳躬身。

萧月生放下酒杯,摆摆手:“举手之劳,两位镖头不必挂怀。”

“若不是萧镖头出手,我等难免丢人。实在惭愧!”史镖头感叹一声,摇了摇头。

萧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端杯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史郑二位镖头也知趣抱了一下拳,转身离开,回到林平之一桌。

“再来一斤酒!”萧月生提声说道。

青衣少女拿木盘再次端来一壶酒。来到他身前,轻轻放下。然后转身便要走,一直是低着头。

“慢着。”萧月生忽然开口,声音甚轻,林平之他们听不到,仅有青衣少女能够听得。

她不由转身瞧向萧月生,秀丽的眸子露出疑惑之色。

“唉——,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萧月生叹息一声,温润的目光紧盯着她,缓缓问道:“姑娘不知是哪门哪派?”

这一句话,他的声音也甚低,别人也听不到,唯有少女能够听闻。

青衣少女本是颇为恼怒,狠狠回瞪,乍闻他话,眼睛不由一闪,闪过惊慌之色:“你……你说什么?”

她声音清脆,乍然出声,惹得众人纷纷望过来,打量着说话的二人。

白头发老者走了过来,语带责备,摇着头,道:“宛儿,又淘气任性了?!”

向萧月生抱拳一礼,满脸堆笑:“小孙女年轻,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客官多多担待!”

萧月生摆摆手,温润的目光仍盯着青衣少女秀丽的眸子,似笑非笑。

青衣少女轻哼一声,一扭婀娜的柳腰,转身便走。

萧月生摇头微笑,不再追究。他未感觉到对方的杀意,显然对福威镖局并无恶意,姑且放过。

如今的他,万事不荧于心,对于周围之事,也少了许多的好奇。

林平之他们疑惑不已,不知这个萧镖头在做甚,平日里,他一幅不近女色的模样,难不成,竟喜欢这样的女子?!

……

第二日清晨,太阳初升,霞光万道,宛如无数的金剑。

萧月生正在庭院中修炼九转易筋诀,沐浴在阳光中,宛如变成了金人。他动作缓慢,呼吸悠长,若有若无,若继若存。

林平之忽然在外门敲门,乍一进来,俊美的脸庞阴晴不定,有些惶急,道:“萧镖头,大事不好!……昨天咱们在老蔡酒店打的人,竟是青城派的!”

萧月生微阖双眼,两手在胸前缓缓收气,似是未听到林平之说话,也没看到他坐立不安的模样。

慢慢收气毕,他睁开眼,神色淡然,道:“青城松风观的人?”

“正是!”林平之满脸焦躁,在翠绿的黄瓜藤旁走来走去,两手时而握拳,时而变掌,时松时紧。

“青城派……”萧月生粗重的眉头也轻轻皱起,昨日见那二人武功稀松,不以为然,不想,竟还是两条大鱼,身后势力非凡。

“这该如何是好?!”林平之站住,殷切地望着萧月生。

在林平之眼中,萧月生平素沉肃端凝,行事稳重,且有事临身,亦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养气功夫,最善于应付急事。

萧月生摆摆手,神色不变,声音温和:“这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出人命,嗯……,拉下脸来,派人送上一份厚礼,权当道歉便是。”

“这……”林平之不由迟疑,此事是对方轻狂无礼,自己却要道歉,让素来黑白分明的他像吞了个苍蝇。

见他神色,萧月生对他心理洞察无遗,摇头一笑,淡淡说道:“武林中事,是非对错一张嘴,靠的还是谁的拳头大,形势比人强。往后你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可……”林平之犹是不服。

萧月生打断他的话,问:“咱们福威镖局能够胜得过青城派吗?”

“……不……不能罢……”林平之迟疑了一下,不情愿地回答。

萧月生点头:“那便是了,若是对方颠倒黑白,说你调戏女子,又打伤了青城派的人,他们借机发难,又会如何?”

林平之沉默不语。

萧月生也不去理会他的心思,淡淡说道:“你去与总镖头说一声,派人多加戒备,唉……,就怕咱们镖局树大招风,青城派借机发难,不跟咱们讲什么江湖规矩。”

“青城派是名门大派,不会如此吧?”林平之朗目大睁,满是不信的说道。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萧月生摆摆手,他曾具读心术神通,对于人心鬼域了解极深。

福威镖局在黑道之中,颇具影响,绿林人物多给几分面子,但毕竟没有镇局的绝顶高手,总镖头林震南的武功,对付一般武林高手尚可,对付名门大派高手却不行!

“……我晓得了。”林平之点点头。

两人年纪相若,此时的情形,却宛如师徒一般。

林平之素日里虽然不如纨绔弟子般横行,一颗心却是高傲得很,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真心钦服的,也就父亲林震南与萧月生二人而已。

“青城派……,倒想见识一下。”萧月生低声喃喃,心底忽然蹿出一股争强好胜之念。

“萧镖头,那我便回去跟爹说说。”林平之便要告辞离开,他知道萧月生不喜有人打扰。

“慢着,”萧月生忽然抬手,想了想,道:“洛阳的王老爷子,还是通知一下吧,若能请过来,最好不过。”

林平之看了看萧月生沉凝的脸色,点点头,答应一声,告辞而去。

萧月生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犹有些不放心,带上寒霜剑,出了小院,到了福威镖局。

第023章 急报

进得镖局大厅,见林震南正端坐太师椅中,手上拿着烟袋,呼呼地吐着白烟,眉头皱成一团。

“萧镖头,你来得正好!”见萧月生进来,林震南急忙起身相迎,脸上勉强一笑,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总镖头,可是为青城派烦恼?”萧月生坐到林震南身边,抬头问道,开门见山。

“正是!”林震南重重点头,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前几日,我派人去青城的松风观送上礼物,没想到,这一次,余观主竟然收下了礼物,并说派弟子过来回拜。”

萧月生接过丫环送上来的茶盏,轻啜了一口,神情沉稳,举止端凝,淡淡问道:“少镖头与我在老蔡酒店所遇二人,便是青城派的弟子?”

林震南面露苦笑:“平儿说起与那二人动手的情形,正是青城派的招式!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总镖头请说。”萧月生放下茶盏,温和地望向他。

“余观主说派弟子回拜,照理来说,需得一些时日方能到达,为何这般快便来人?”林震南摇着头,露出疑惑之态。

萧月生默然不语,微微沉吟。

半晌之后,萧月生抬起头,望向天空,叹息一声,喃喃低语:“这位余观主,怕是来意不善呐……”

“什么?!”林震南微讶,随即摇头失笑:“……不会!……应该不会!”

“为何不会?!”萧月生冷笑一声。

林震南想了想,仍旧摇头,说道:“咱们福威镖局平日里从未踏足川境,无从得罪青城派,……况且,每逢节日,总是备上厚礼相送,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收,总不会因为咱们送礼,便得罪了他们吧?!”

“唔……,那倒也是。”萧月生点点头,想了想,摇头道:“算了,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他武功进境一日千里,有培元丹相助,再有九转易筋诀相辅,天雷诀已然进入第三层。内力精深,已是浩浩如江河之水,无穷无尽,根本不惧当世任何高手。

有此武功,对于阴谋诡计便不屑于用,可用武功解决,懒得花费太多心思,还不如将这个精神用来练功。

林震南想了想。犹不放心,殷切望向萧月生,道:“暂时先让平儿跟着镖头吧?”

“不必如此。”萧月生摇头道,笑道:“这几日,我便住在镖局,先不急着回家。”

“多谢镖头!”林震南大喜,自太师椅中站起来,抱拳躬身,郑重行一礼。

“总镖头不可如此!”萧月生急忙伸手,阻止他躬身,正色道:“这是在下份内之事,岂可如此?!”

林震南也不勉强行礼,依势起身,摇头苦笑:“青城派可不是咱们能够惹得起,即使找人从中调解,也找不到身份足够高的人物。”

“嗯,这倒也是……”萧月生点点头,右手轻拍着椅子扶手,颇有节奏。

他想了半晌,停下右手,向林震南道:“我与定逸师太有一面之缘,她是出家人,若是求她帮忙调解,想必能行得通。”

林震南大喜,忙点头:“若是能够请得动定逸师太,此事便成了八九分,若是能成,最好不过!”

“我修书一封,便让少镖头亲自跑一趟吧!”萧月生道。

“这……”林震南微微一怔,望向萧月生,见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便有些恍然,脸色变了变,最终摇摇头,道:“不必了吧?”

“若少镖头不亲自去,岂不是显得咱们诚意不够?!”萧月生温和笑道。

林震南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

他看了萧月生一眼,只觉得今天的萧一寒,与平日大不相同,多了几分温和的气息,不再有往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漠然。

萧月生让林平之亲自送信,林震南也是个明白之人,了解其中苦心,是想让林平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是万一镖局有难,他这个林家的独苗也可逃过一劫。

林震南派人取来纸笔,萧月生便要举笔行书,忽然有一人急匆匆跑进大厅,正是站在门前的八人之一——宋廷和。

“总镖头,总镖头,外面有人找萧镖头!”宋廷和甫一踏进大厅,便急声说道。

“哦,宋大哥,是谁找我?”萧月生抬头望向宋廷和。

林震南本要叱责宋廷和没规矩,忽然想起,这个宋廷和与萧镖头的关系匪浅,便止住了到嘴边的话,问:“是谁找萧镖头,可是有急事吗?”

他一冷静下来,知道宋廷和平日也是个守规矩的人,若事情没有异常,不会这般没规矩。

“那人昏了过去,骑着的马也快不行了。”宋廷和忙道。

萧月生马上起身,放下毛笔,身形一晃,已至大厅门口,再一晃,已然消失。

林震南也急忙跟了出去,边走边问身边的宋廷和:“可知道来人的身份?”

宋廷和大步急行,才能跟得上林震南的步子,回答道:“那人骑马跑到咱们镖局大门口,从马上掉下来,挣扎着身子,说要找萧一寒镖头,刚一说出口,便一头昏倒了。”

“嗯……”林震南点点头,知道问不出什么,心中更急,生怕是因为青城派的事情。

萧月生身形两晃,便来到大门口,见到其余七人正围成一团。

他走过去,身如泥鳅,寻隙而入,倏忽之间钻了进去,看到陈剑舟正弯着身子,怀中抱着一个男子,他不停的轻声呼唤。

旁边,还有一匹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微微抽搐,目光呆呆望着这边的众人,满是眷恋之色。

“这是怎么了?”萧月生出声问道。

人们纷纷回头,见到是他出现,按捺下心中的惊奇,忙纷纷叫:“萧镖头。”

他们这么多人,竟没有发觉萧镖头何时钻了进来,委实奇怪。

萧月生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望向陈剑舟:“陈大哥,这人怎么了?”

陈剑舟忙道:“萧镖头,此人忽然纵马跑到我们跟前,说是要找镖头你,刚说完这句话,便直接昏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自从跟萧月生较量过后,又听人说了麒麟山之役,对萧月生只有敬佩,再无嫉妒。

萧月生点头,探手一抓那人的手腕,微探脉息,点头道:“无妨,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

说罢,不理众人的议论纷纷,走到那匹枣红马前,轻轻按上它的额头,送上一股内息。

这一点氤氲紫气,宛如点豆腐的卤水,枣红骏马登时不再抽搐,安静了下来。静静观看的众人不由微惊,以为他直接结果了这匹马,免得它再受苦。

萧月生背对着众人,不理会他们异样的目光,右手离开马的额头,直身走到马腹旁,蹲下来,右手再次探出,食指骈起,化为剑诀,疾点大汗淋漓的马身。

他出指太快,众人竟数不出来他共点了多少指。

数息过后,漫天指影消失,他右手现出,收回,吁了口气,转身道:“待会儿它起来了,劳烦诸位牵进去好好照料。”

“是,萧镖头放心便是。”众人纷纷答应,他们纵使再笨,也知道他这是在救这匹马,心下激动万分。

他们只觉今日大开了眼界,看到了萧镖头奇快无伦的指法,心中难免激动不已,对他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萧镖头,怎么回事?”人圈外传来林震南的声音。

“总镖头!”

“总镖头!”

人们纷纷见礼,让开一条路,让林震南进来。

“此人太累,可能几个昼夜没有休息了,如今睡过去了。”萧月生指了指陈剑舟抱着的人。

林震南点头,打量了昏睡之人,此人约有二十多岁,还年轻得很,相貌普通,令人极易忽略。

此时他一脸的尘土,头发眉毛都染成了黄色,便是衣服,也是黄色,不知是被尘土所染,还是原本的颜色。

“萧镖头,还是快将他叫醒,问问究竟是何事吧。”林震南看了那人一眼,抬问望向萧月生。

萧月生点点头,对陈剑舟众人道:“劳烦几位大哥,帮我将此人抬到大厅内吧。”

众人纷纷自告奋勇,抢着出手,几个人一起,将这个昏睡之人轻轻抬到了镖局的大厅中,放在椅子里,然后退下离开。

萧月生探手按在此人胸口,微微度去一股内息,温润着他的经脉,此人武功低微,受此内力,登时如久旱遇甘霖,转眼之间,气息平稳下来,发出了酣声。

萧月生右手握指,成鹤嘴劲,轻轻一啄他神庭,那人登时酣声止住,眼皮微跳,悠悠转醒。

朦胧的目光渐渐凝聚,看到眼前有人,忙挣扎着要起身,被萧月生压住,温声道:“不要乱动,我是萧一寒,你可是找我?”

乍听到萧月生的话,那人不由一怔,停止挣扎,急道:“您是萧一寒萧大侠?”

“不敢大侠之称,我便是萧一寒。”萧月生点点头。

那人大喜,忙道:“小的是长沙帮的人,奉帮主之命,特来向萧大侠报讯。”

萧月生点头,温声问道:“哦——?是潘大哥遣你来的?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小的张得利,”那人用力点头,急忙道:“帮主得到消息,青城派的人欲对福威镖局不利,……由余沧海亲自率十几个大弟子,欲要前来福州城,灭了福威镖局!”

“此事当真?!”林震南失声大叫,满脸震惊。

那人瞥了林震南一眼,望向萧月生,用力点头:“帮主亲口所说!……小的三天三夜不敢停歇,换了十几匹马,生怕晚来一步。”

“嗯,辛苦辛苦。”萧月生点点头,转身对林震南道:“总镖头,此事应该不假,潘大哥不会跟我开这般大的玩笑。”

林震南一直怔怔出神,此时醒过神来,对那人抱了抱拳,以致歉意,脸色苍白如纸,点点头,喃喃道:“潘帮主确实不会开这般玩笑。”

萧月生对那人道:“张小哥,你先到客栈去休息,待睡足了,再替我转交一封信给潘大哥。”

说罢,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于张得利手中。

张得利将信收入怀中,隔着衣襟拍了拍,大声道:“萧大侠放心,小的定会办得妥当!”

“你是潘大哥信得过之人,我自然也放心。”萧月生点头笑了笑。

张得利离开椅子,抱拳告辞。

林震南也未挽留,他呆呆出神,神情恍惚。

将张得利送走,萧月生提起笔,然后又放下。既然余沧海成心为难,即使将信送到定逸师太那里,怕是也无济于事,信未送到,怕是已经打了起来。

随即,他又提起笔,笔走游龙,一挥而就。吹了吹纸笺,递到林震南身前。

这一会儿,林震南慢慢回复过来,强自镇定下来。

接过萧月生的纸笺。他看了几眼,脸色沉凝,叹息一声:“萧镖头,老夫实在无以为报!”

萧月生摆了摆手,温和笑道:“家父曾得总镖头救命大恩,在下身为人子,自当报效,总镖头不必客套。”

在信中,萧月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然后,又将余沧海率人来攻之事说出,恐福威镖局将遭不测,请林平之先在恒山脚下避一避,谅必余沧海不敢追杀到那里,烦劳定逸师太照顾一二。

他敢如此说,却是看清定逸师太的品性,至于自己的面子,在定逸师太眼中,怕是不值一提了。

将信封好,林震南将林平之唤来,吩咐了一番。

林平之并不知事情的究竟,只是以为事关重大,派别人去,并不能放心,而且自己的身份乃是少镖头,亲自送信,确实诚意十足,用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送到。

“少镖头,请随我来。”萧月生招了招手,对林震南道:“总镖头,我护送少镖头出城门,免得被人盯上。”

“还是萧镖头思虑周全!”林震南忙点头。

萧月生带着林平之出了大厅,来到旁边的一间小院,极是清幽。

这是他在镖局分得的小院,平常很少来此,但在众镖头之中,他地位超然,这座小院一直有人打扫。

进了小院,萧月生来到屋子,翻出了一些东西,涂涂抹抹,将林平之打扮成了一个中年男子,容貌粗犷,面色黑。

他易容之术极高,仅是几笔,在林平之的眉梢及嘴角处涂抹了几下,然后又让他涂了一些东西在脸上及脖子上,看似改动极小,却似变了一个人,即使亲近之人,也难认出。

他也改了容貌,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虽然也仅是在眉毛及眼上动了一点儿手脚,仍是宛如换了一个人。

两人自后门出去,萧月生全力运转天雷诀,脸上紫气若隐若现,颇是怪异,他却顾不得。

天雷诀全力运转之下,他耳力眼力成倍增强,周围动静无一遗漏,仿佛回到了元神不灭之时。

没感觉到有人盯梢,萧月生陪着林平之去了马市,买了一匹骏马,然后林平之纵马出城,直奔恒山而去。

萧月生施展轻功,暗中跟随,他轻功乃是缩地成寸之绝学,悠然而行,却快逾奔马,直到五十里之外,见仍没有人缀上林平之,他才放心回转。

回到镖局,却见林震南正召集众镖头,说集体放假十日,大伙儿十日过后,再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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