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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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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几许人声,一个闷响。
他警惕的立即清醒过来,顺势翻出窗外。
站到沾染了水气的竹台,看到那紫色的弱小身影跪地不起,穆子夜分明柔美的眼神隐约波动。
杨采儿已经哭湿了脸,丹凤眼有些红肿,咬着嘴唇极力压抑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中抽噎。
长袍滑过青竹,他向她凑近了些,问道:“照轩出事了?”
小姑娘摇头,花纹精致的紫衣服脏兮兮的难看。
穆子夜才放下心,轻声说:“起来吧,什么事没办好也就算了,近来我有些心神不定,考虑事情也不周全,怨不得你。”
杨采儿顷刻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韩……韩公子不见了!”被眼泪呛得咳嗽不断。
穆子夜俊脸一滞,眼前忽而黑了须臾,身子却没有动,语气也很平淡:“他没去找他姐姐吗?在哪里不见了?”
杨采儿摇着头,勉强着自己稳下情绪,眼眶通红:“他们告诉我他跑了出去,我当时就赶出了门,找到时,韩公子是自己坐在郊外的树上的,我见他心情低落,就没上去添乱,想着用不了太久他没趣了自然回来,没想到……没想到季蓝追着赫连打到树下……”
穆子夜眯起眼眸,笔挺修长的背,手就搭在身后,互握着死劲。
“韩公子不知道为了什么,非要去救赫连,我怕出事,想帮他逃脱,谁知还有人在场,忽然对我射了迷针,等我,等我醒来时,就一个人都没有了。”杨采儿见主人平静的有些过分,更加愧疚与害怕,声音小了许多:“当时地上有很多很多血迹,而且,而且那金翼蛊也死在地上……”
“去,立即派人找,秦城里外人能去的地方一个也别放过。”
“是。”杨采儿一低头,抹了把湿嗒嗒的脸,游凤似的轻巧身影转瞬消失在墙头。
穆子夜已然面容暗淡,连薄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墨色的黑瞳,墨色的长睫,在已经稀薄的夜色中,慢慢的收拢到了一起。
水榭,竹屋,绿莹莹,怡然世外。
风卷西帘,落花尽。
仙质神采的男人蓦然度回屋里,修长指尖拾起桌上碧痕长笛。
音口对上唇口。
瞬间,音调奇异的曲子就飞转而出,掠过无门小院,越过鳞次栉比的高低房屋,飘遍秦城,落到了每一个有心人的耳边。
千时客站,月光似薄薄的裙纱,铺满了石路,与高阁。
然而它也暗淡了,因为天边已泛起淡不可见的彩晕,金色,遮盖了大部分夜的柔情。
绮罗一直无眠,坐在桌前披散着秀发,杏眼红肿,心简直碎成了一块一块。
她以前从未和夏笙吵过半句,这回却说出了如此混账的重话,想起爹的嘱托,念着几乎是相濡以沫的姐弟情谊,后悔,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漫延的四处都是。
天明后,还是要去找他,一百个心疼,一百个不放心,就算他死活要和那神秘男人在一起,也要待在自己眼皮底下,绮罗开始发觉自己受不得夏笙受半点伤害,恨不得把弟弟捧在手心里,走到哪,带到哪。
漆黑一片的客房渐渐有了些光亮,绮罗揉揉酸痛的额角,打算小睡一会,便起了身。
水绿裙角刚滑过凳边,门就骤然被用力拍响了。
“绮罗,是我,快开门。”
莫青风,绮罗疑惑,听他隐约泛着焦急的口吻,倒也没耽搁。
刚开了个缝,他就冲了进来,也是一脸的疲惫,衣服也是随意穿上的不整。
“出了什么事,坐下说。”绮罗忙转身给他倒了茶水。
莫青风喘口气,道:“夏笙出事了。”
俏丽的脸回了过来。
“今夜刚好有城人办事回来,说二更时在郊外见过他,我听了有些不放心,便派了好些侍从出城寻找,但除了离城3里外有些打斗迹象,血流了满地外,就一无所获,夏笙也许会……”莫青风摇摇头,英眉有些纠结。
绮罗愣了片刻,身子一晃,莫青风赶忙扶住她,安慰道:“现在全城内外我们的人都在找他,夏笙鬼精灵,也许正躲在哪睡觉呢,就是怕你太上心才拖到现在告诉,绮罗?绮罗!”莫青风晃了晃,发觉她已经不知不觉昏了过去,软绵绵的倒在自己的身上。
再回水中小院,晨光已经泫然而下,照得水光粼粼,树叶青透滴绿。
风拂过小池,白色花骸在涟漪的褶皱中轻轻荡漾起来。
但卧在池边软塌上的美人,却无心赏悦如斯美景。
他绝世的脸庞玉质雪凝,却像是魂移别处,分明好看的眸子没有星点眼神,手,紧握着长 萧,黑亮的青丝散了满塌,沾染的晨露被新鲜阳光一照,明媚夺目。
暗色身影早已落于庭中,看得痴了,许久都没想起靠近。
一只彩蝶飞过,穆子夜像是惊醒了似的,忽而闪了闪睫毛,才出了口长气。
“过来,我有事问你。”他青玉之声依然美而冷淡。
季云向来性格别扭,谁都不理,却格外听他的话,妖媚的脸低眉顺眼,简直让人想不到本尊平日的嚣张模样。
轻身过来,穆子夜抬起下巴,季云不禁面上一红:“你找我……问什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季云回答。
穆子夜浅笑得没什么温度,抬起长萧点了点他的胸口:“是不是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
季云不吭声。
青如潭水的玉萧慢慢下移,滑过他的小腹,停在了两腿间的位置,季云的脸红滴简直要滴下血来,上挑的妖眼瞅着穆子夜,竟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之感。
谁知穆子夜忽然来了脾气,直起身子拉住他的衣襟,修长的美手扇起人来甚为狠毒:“嫌活的长是不是!”
季云捂住脸,眼神还是痴迷,竟无半点怨恨:“你若想杀我,我也无所谓。”
穆子夜甚为头痛,慵懒的往后一靠,手支在榻边用手背托住下巴,几个动作又是风采无限,季云看得忍不下去,一把抱住他吻了上去,却被穆子夜别过头,只亲到细滑的面颊。
他蓦然就松开了手,甚至有些悲戚:“你能碰他,为什么不能碰我,你说你不喜欢男子,还不是……”
穆子夜语气软了很多,眼神温柔,却不知飘荡到了哪里:“我只碰我爱妻。”
季云呆滞半天,哈哈的笑起来,笑声带满了讽刺和痛苦。
穆子夜终于正眼看他。
季云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韩夏笙九成是死了。”
分明的眸子泛起波涛。
“我妹砍了他一刀,那小子中了寒毒,待我去追的时候,一路血迹,最后在矮崖边停了, 那崖下是湍湍急水,估计他跳了下去,早被冲得不知去向,寒毒一日不解,毒性就深入骨髓,必然痛苦致死,你说,他的命能有多硬?”季云颇有些幸灾乐祸。
穆子夜呆在那里,脸上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看得人以为他会大悲,然而没有,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不难过?不是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吗?”季云不爱掩饰,脱口便问。
“即使……他是死了……”穆子夜声音轻柔:“我也不会让他寂寞,办完我该办的事情,自然会下去陪他,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季云媚脸塌了半边,站起身来。
“你走吧,我要歇息了。”穆子夜摆摆衣袖,托着下巴就合上了眼眸,长发被风带起了一缕,滑过净白无瑕的脸畔。
季云愣愣的瞅着:“那你还活着的时候,就不能陪陪我吗?”
没有回音。
“反正,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穆子夜似是真的睡了过去,呼吸缓慢均匀,完美的样子纯良无害。
季云后退一步,带着迷恋摇了摇头:“七年了,七年我对你始终如一,你却半分感动也没有,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死心塌地的对你整整七年。”
说完,他决绝的转头,黑衣魅影掠过墙头,跃向了远方。
这时他不知道,自己岂是死心塌地了七年,而是死心塌地了一辈子。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为什么最后一个,最深的一个,才是求不得。
这个道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参透。
江湖漫漫,消失掉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其实每天都有很多人会莫名的消失不见,不会引起更多的留意。
但那个叫韩夏笙的少年不然,龙宫,玉宇,无生山,全在找他,尽管目的不同,但几乎是心照不宣的挖地三尺,搞得实际上是全天下鸡犬不宁,人尽皆知。
最后,他被断定真的消失了,或者,死了。
因为只有死人是找不到的。
绮罗精神几近崩溃,不哭不笑,最后是被莫青风强行带回了城。
赫连雩羽当夜醒来时,好不容易得到的心经已被人偷走,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晕倒的。
游倾城没有罚她,也没有理她,只是经年无欲的脸上,竟瞬时有了半分忧色。
江湖,随着夏笙的事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过客,可以轻易的忘记,然而有人,强装着镇定,到头来,还是自己最最刻骨铭心。
寻找夏笙寻的发了疯的,却是最沉默的。
杨采儿最后一次向穆子夜失望摇头后,他淡淡微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子,半月未见人影。
杨采儿知道他是伤心,却不知他伤心到自己闷着自己痛哭流涕。
穆子夜流泪,也和他的笑一样,没有半点声音,还没有表情,眼泪就潸然落了下来,冰凉的泪水顺着尖俏的下巴,嘀嗒,嘀嗒,似乎无止无休。
他从没哭过,找了大半年,也是没有流过眼泪,忽然间铺天盖地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竟然不知道怎么哭了,就一个人坐在床前,动也不动,任凭液体不受控制的滑落眼眶,他偶尔片刻回神,想想,哭原来也是件轻巧的事情,哭了,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以把想的盛不住的思念全部倾泻。
穆子夜后来憔悴至极,抱着夏笙最喜欢的那件鹅黄|色明媚似是阳光的衣服,胡子拉碴,最完美的眼里全是血丝,杨采儿忍不住了去看他,却怎么叫都不回声,只看到他手里缠着条链子,银色的木槿花由于太紧而嵌入皮肤,修长白皙的手指全是血迹,而自己浑然不觉。
顾照轩拉了她出去,说,你懂什么,这叫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难道,你让我们老大,永远不懂人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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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哭过,找了大半年,也是没有流过眼泪,忽然间铺天盖地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竟然不知道怎么哭了,就一个人坐在床前,动也不动,任凭液体不受控制的滑落眼眶,他偶尔片刻回神,想想,哭原来也是件轻巧的事情,哭了,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以把想的盛不住的思念全部倾泻。
穆子夜后来憔悴至极,抱着夏笙最喜欢的那件鹅黄|色明媚似是阳光的衣服,胡子拉碴,最完美的眼里全是血丝,杨采儿忍不住了去看他,却怎么叫都不回声,只看到他手里缠着条链子,银色的木槿花由于太紧而嵌入皮肤,修长白皙的手指全是血迹,而自己浑然不觉。
顾照轩拉了她出去,说,你懂什么,这叫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难道,你让我们老大,永远不懂人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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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喜欢书中神话,因为那里的神话神如人有喜有悲。
人们更喜欢的现实中的神话,因为这里的神话人如神一样超然世外。
神话是什么,是龙宫,是游倾城,是不如不遇。
这似乎永远毋庸置疑。
水中宫阙,是淡蓝睡莲铺就的璨然地毯上睡着的仙子。
任云雾缭绕,光芒普照,自有着那淡漠的神殿气质,美而遥不可及。
曲折蜿蜒的浮桥,多人环抱的石柱,四处水芹花遍开,一位蓦然间翩翩掠过的宫女,使它更显神秘,与世隔绝。
龙宫后殿羽化台,是纯白大理石铺就的露天水上建筑,雕刻匠心独运,莲花,芙蓉,水仙,朵朵水中之花虽是无色,却娇艳欲滴,浑然一体,广穆透彻的天空之下,胜景难收。
在这蓝与白交相辉映的背景中,隐约的红色如火焰跳动,格外醒目。
宫女踏过睡莲花叶,直接跃近。
红便灵巧的稳住身形,长剑一收,银光掩去。
赫连已经悄然长大的脸庞白愈白,红愈红,墨色眼眸眯起,便是道妖异的深渊。
宫女单膝跪下,雩羽默然打了个手势,让她起身。
“恭喜左使,剑术又大为精进。”
“是么?”赫连笑都不笑,只问:“和宫主比起如何?”
“这……”
赫连长叹:“罢了,你有什么事来?”
那宫女松了口气,从蓝色衣袖里拿出封信件,说道:“无生山季教主派人送来请帖,三月之后中秋在无生殿会举行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雩羽不屑的瞅了那信一眼:“做什么?闹着玩吗?”
“说是……说是要选出当今的冠杰,统领大家维护……”见左使不悦,她闭了口。
“莫不是他那鬼怪功夫练出了山,想来个天下第一当当吧?”
“属下不敢多言。”
赫连转身:“不去,简直可笑。”
“如今,你可便当了龙宫的家了?”
死人才有的调子,没有半点人气,但那出声的人动作却是极其美丽飘渺,还未等着被看清,一步便稳稳落下,仪态威严的双手扶袖而站。
赫连没什么反应,倒是乖乖回身:“是宫主说大小事务雩羽皆可代为行之。”
“傻,这不是事务。”游倾城脸蒙着面纱,影影绰绰,但龙宫人都知道,那面纱下的五官和多年前别无二致,依旧是木然到没有任何表情,难以形容的眼神无人能够直视。
赫连抬起头,曼陀罗在阳光下淡了许些。
“这是机会,那件事情之后,你竟两年未出宫半步,苦练武功,又是何苦。”
“宫主何苦,雩羽就何苦。”
恐怕龙宫之大,也就是赫连敢如此说话,游倾城不生气,也不觉得好笑,迈了几个莲步,转身道:“我有过曾经,而你没有,我教你剑法,是让你守护龙宫,如今天下人都对我们虎视眈眈,能开这个大会,不是挑衅又是什么,我自是不去,你也不去,干脆,就不要龙宫了吧。”
“雩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喜欢和人做无谓的争斗。”
“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是搞不清这人间是是非非,雩羽,比起那些摸得着的奇珍异宝,更珍贵的,反倒是摸不着的尊严名望啊,一城金银,可以买断天下人的腿,一个称号,却可以买断天下人的心。”
赫连动动嘴,没说话,眸子也无半点反应。
游倾城摆摆衣袖:“准备准备,便去吧,也散散心,不要为了个傻小子闷头闷脑,我年岁大了,不喜欢外面那个繁花世界,你却是应当开心的。”
“雩羽不喜欢外面,还是想留下来守护宫主,他们再闹的鸡飞狗跳,雩羽也不会准许外人侵扰我龙宫重地的。”
“不要多说了,我还用得着你吗,再说,初月陪我也就够了。”
赫连还是不情愿:“我不如右使,怕给龙宫丢了脸。”
游倾城本是要走,听她磨蹭,又补了句:“我说的话,你忘了?”
赫连摇摇头,看着神出鬼没的宫主起身远去,好似壁画里的神灵迎日起舞,朴素的裙角融化在了腾腾雾气之中,须臾之内,就无了踪迹。
宫女极少见她,松了口气,对赫连道:“游宫主的脾气,并不如说得那般骇人。”
赫连摇摇头:“你错了。”
宫女疑惑。
“她的骇人之处,在于她根本没有脾气。”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宫主对您说过什么,定是极鼓励人的话。”
赫连看她一眼,沉默了半晌,回答:“她说,龙宫是她一个人的,与我无关。”
蜀道之难;天下闻名。
自古虽是风景宜人,物产丰富,却鲜有人烟。
一提便让人想起陡峭的山脉一望无际,林声滔滔,竹风阵阵。
但今年初秋的川蜀之地,却格外的热闹,多出许些燕北壮士,江淮公子,引得渝中百姓见了那些外地事物连连称奇。
当然,原因是江湖人心照不宣的,位于巴蜀深处的无生山,一直神秘而危险,却出乎意料的忽要山门大开,举行断废多年的武林大会——着武林大会自来是强帮大会明争暗斗竞选武林盟主的盛事,但自从游倾城避世之后,便渐渐被人遗忘,现在突兀的提起,不禁让那些些自感不得志之人为之惊震,一时间纷纷涌向巍峨蜀道,企图借此名扬天下。
两年前的中秋,子夜歌一曲未完,趁乱消失后再未复出,现在有了武林大会,好事之人自然也蜂拥而至,搞得江湖蠢蠢欲动,变幻莫测。
无生山坐落在川渝西部,气候环境异常恶劣,除山上无生殿外,不适常人久居,人们来得稍早的,便进了成都,把原本就繁华的西南重镇成都挤得水泄不通,每日进来出往者,竟比往日多了十倍有余。
成都气暖,虽立了秋,依然是烈日炎炎,街道建筑鳞次栉比,充溢其间的百姓游人都只着着单布棉衫,那些丝衣绣履的,八成说出来的是些吴侬软语了。
城南赏阅茶楼百年字号,这些日子更是热闹,那些东边来的公子小姐奢侈惯了,让它日进千斤并不为过。
店小二也跟着多了好些赏钱,心情大好,笑的合不拢嘴,刚添完了茶,抬头便见了位沉鱼落雁的江南美女迈过门槛,穿着锦绣的水绿长裙,乌亮发间只一枚碧绿的钗子,光泽莹润,却是价值连城,忙颠颠的就跑了过去:“这位小妹住店还是吃饭?”
女人抬着秀美水目望一望这个十四五的小伙子,道:“我比你大上许多,为何如此称呼?”
店小二无奈的挠挠头,腼腆着脸嘟囔:“我们这叫的惯了,一时见了外地人也改不过来。”
不知为何,女人看着他天真的动作,本来无神的脸庞忽而露出笑容,眉如新月,明眸皓齿,如同一朵绽开的牡丹,让人流连心醉。
店小二红了脸,那女人又道:“开两间房,再备些酒菜,麻烦了。”
“上房两间!”他扯脖一喊,女人忙阻止:“不必了,干净就好。”
朗朗男声打断了他们:“还是上房吧,你睡的轻,那里安静,还有,一间就够了。”
女人没说话。
来者剑眉鹰目,身材高大,配着把华美而沉稳的好剑,必不是寻常人物,小二忙应声而去。
莫青风缓缓地摸了摸绮罗的头:“不看着你,你夜里又要偷偷哭了。”
绮罗温柔的翘起嘴角,却再无刚才的暖意,极为牵强,转身,便红了眼眶。
“混帐!”
有的地方阳光灿烂,有的地方却永远见不得光。
如地狱般潮湿而死寂的无生殿内,传来一声暴喝,接着就甩出响亮的耳光。
季云一百个不服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死死瞪着出关后越发暴虐的父亲,发出闷闷冷笑。
季无行面如死灰,嘴唇却像抹了血似的殷红,枯槁的身子包裹着黑色长袍,猛然望去,如同恶鬼让人便体生寒。他极为厌恶的瞅着季云,骂道:“看你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整天搂着男人寻欢作乐,不思进取,我季家的脸简直都被你丢光了,看看你妹妹,再瞅瞅你,跟个兔爷儿有什么两样!”
季云也不说话,看表情就知道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散乱过长的留海全部梳到了后面,露着光洁的额头,修得细眉弯弯,妖目一挑,在缺乏光线的石殿内邪媚至极。
灰凉的地面上,躺着个男生女相的漂亮少年,只是胸口一个血色掌印,已经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季无行恨铁不成钢,恶声道:“马上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倌给我收拾干净,好好练剑,下月中秋若是敢给我丢人现眼,立马滚出无生山,找那些妓人玩乐去吧!”
“我不练。”季云哼哼:“我也不想白费力气去争那天下第一,随便你们愿意当跳梁小丑,少往别人身上扯。”
季无行气急,虎目恨恨的瞪着儿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想争什么天下第一,那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自然有人比无生山强的多,干什么为他人做嫁衣?”
“强得多?谁?”季无行闻言几乎有些癫狂,瘦到露骨的脸完全扭曲起来:“我不信我练了此功,还能寻到敌手!”
季云瞧着他丧心的丑态,不愿与之多说,冷笑:“万一那游倾城来了,你果真嬴得了吗?有空管教我,不如自己多去修炼修炼。”
季无行退了两步,眼光一转,拂袖便大步迈了出去。
“疯子。”季云微微皱眉,摸了摸生疼的脸,坐到了华丽糜烂倒还散发着情欲气味的软塌上:“来人,把他给我收走,都死了还摆在这里做什么!”
黑衣侍卫慌慌张张地进来,后面却跟着个窈窕身影,媚态十足的脸庞,腰间挂着个白亮刀刃生生露在外面的弯刀。
“哥。”季蓝面目有些疲惫,颇有些无奈的抱怨:“你惹他有个半点好处?还不是自讨苦吃。”
他们兄妹关系自来不是十分亲近,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季云对于她特地来说这些闲话,不禁有些敏感,只道:“我以为他出去了,才随便玩了玩。”
季蓝抿抿嘴,没人给她弄座位,便回身晃了两步,似是无意提起:“吴长老也遇害了,中毒。”
季云没吭声,随便躺下,深吸几口气,看着高大的殿顶觉得头真是有些疼。
季蓝又说:“这几个月我们死了些人,非常蹊跷。”
“知道吗……”季云忽然开口:“你和爹有些像。”
“哪里像?”
“你们都错以为变强有很多好处。”
“什么意思?”
季云嗤笑,却改了口:“我只希望自己不会武功,生在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走不出十里八乡去,像个傻瓜似的活了又死。”
他打小说话就奇奇怪怪,季蓝耸了下肩:“那你干吗不希望自己就没活过?”
“看看天,听听流水鸟鸣,还是挺好的。”
真有点体会到爹干嘛瞧不上哥哥,彻彻底底一个纨绔子弟,脑子里不是荒淫情Se,就剩下风花雪月,怀疑他,绝对自己犯傻。
桃花,一片两片三四片。
淡粉的柔软舞裙,随着微风下落,明媚的阳光之中,几乎成了雪白的透明薄翼。
小小的手掌伸出来,接到了一朵美丽的花,和花一样可爱的脸上顿时堆满了微笑。
“绮罗!”另一只更小的手轻拍了露着酒窝的小女孩,她回头,猛然间一直肉乎乎的虫子伸到面前。
“呀——!”小女孩受了惊吓,无意识的用手一推,把矮她半头的弟弟狠狠推倒,小男孩头撞到花树上,血瞬时就流了出来。
小女孩心里惊恐,哆嗦着往后退了几步,小男孩哇的哭了出来,胖胖的小脸蛋涕泪四流,可怜兮兮,她回了神,慌忙跑了过去,使劲抱住他:“阿笙乖,不哭,我们去找爹爹,爹爹吹吹就不疼了。”
小男孩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倒是安静下来,嘴里喃喃的:“我以为绮罗不要阿笙了,阿笙不疼。”说着又抽噎了两下。
“姐姐不会不要阿笙。”
姐姐不会不要阿笙……
姐姐不会不要阿笙……
姐姐不会不要阿笙……
又是梦魇,她脸上沾满了汗,无意识的轻轻摇头,动的过了劲,顷刻醒了,呼吸急促的张开眼睛看着头顶柔美安宁的纱帐。
而后,才发现她的手被温暖紧紧握着,莫青风坐在一边,穿着睡袍,疲倦的脸上满是担忧。
“又吵到你了,你还是到隔壁去睡吧。”
“说什么傻话,我是怕你落下病来,哪里吵,还不是你在受罪。”
绮罗无力的笑笑,碎发被湿汗贴在脸上,莫青风拿着手绢轻轻替她擦试:“上个月那个药方,你照着喝了没有。”
“前些日子喝了好些,近来也没什么用,就停了。”绮罗垂下眼:“我知道,我是心病,喝药只能补身,又治不了心。”
莫青风叹了口气。
“我总是在想,那是若不与阿笙争执,或者强行带他回来,也就没有……”
“别再想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他的命。”
绮罗没在提起,就问:“明日就启程去无生山了,那里危险,你要小心,还有,还有……”
莫青风刮了她一下鼻子:“我七八年前就去过,不用操心了,管家婆。”
“嗯……”绮罗无力的翘起嘴角:“睡吧,天晚了。”
月色撩人,相握的手却如此淡然而坚定。
他们相拥汲取温暖,静到不曾过多言语相对。
谁都有东风夜放花千树的美丽,但最后,我们求的,往往只是蓦然回首,灯火阑珊。
一生,一世,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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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在想,那是若不与阿笙争执,或者强行带他回来,也就没有……”
“别再想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他的命。”
绮罗没在提起,就问:“明日就启程去无生山了,那里危险,你要小心,还有,还有……”
莫青风刮了她一下鼻子:“我七八年前就去过,不用操心了,管家婆。”
“嗯……”绮罗无力的翘起嘴角:“睡吧,天晚了。”
月色撩人,相握的手却如此淡然而坚定。
他们相拥汲取温暖,静到不曾过多言语相对。
谁都有东风夜放花千树的美丽,但最后,我们求的,往往只是蓦然回首,灯火阑珊。
一生,一世,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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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大热的天,我最讨厌出汗了。”一个面若桃李,穿着深紫色长袍的男人抬手挡住毒辣的日头,眼睛眯眯,身下的骏马也没什么精神,溜溜达达。
“是不是男人,鬼叫个头,要不是你昨天拖拖拉拉,主人也不用挨这个晒。”
身形已经舒展开的少女挺着背轻握缰绳,丹凤眼瞥着他甚为不满,两年时光,她似乎一下子长成了大姑娘,美丽缓缓流淌,淡紫裙摆轻柔垂下,似是刚刚绽放的罗兰花叶,俏丽间透着股典雅。
“是男人有些事情才要及时解决一下,要知道,忍着是很难受的。”顾照轩笑的极为舒坦,点缀的脸蛋越发漂亮。
“恶心,你这个贱人,不许穿紫色的衣服,给我脱下来!脱下来!”杨采儿一下子怒了,把脚从马镫里拔出来就开始狠狠够着踢他,惊的白马步子都凌乱了,看来,她变得只是外貌,而不可能是脾气。
顾照轩腿一夹,颠到前面朝她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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