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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汉妖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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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天威是破晓时分突然离店的,负责监视的眼线跟踪至虹桥码头,登上一艘小乌篷,向北急驰而去,追之不及,等召来快艇追踪,已失去了小乌篷的踪迹。

卓天威早知道东海老店附近,监视他的人昼夜不绝,因此每一行动皆小心在意,令那些眼线疲于奔命,扔脱跟踪者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手段也越来越老练了,连最精明的跟踪老手也奈何不了他。

他时舟时陆,时南时北。

天一亮,后面已经没有跟踪的人了。

最后,他雇了一艘小艇,驶入一条郊外的小河道,在薄薄的晨雾中,靠上一处僻静的小河湾。

付了舟资,他一跃登岸,目送小艇去远,方动身往里走。

不久,他便找到了一条小径。

这是一栋幽静而格局不凡的别墅,具有园林之胜,水阁花树皆纤丽玲珑,与那些名园相较,虽小而别具风格,引人入胜。

透过山墙拱卫的园门往里瞧,幽静的前院中花木扶疏,几个花匠正在花圃专心地工作,间或有一两个仆妇在走动。

三两个小厮帮着将修剪下的枝叶往别处搬。

在这种地方,很可能附近的田地林野,都是园主的私产,外人不许闯入,私闯的人,很可能被仆役们捉住痛打一顿再送官究治,所以平时很少看到有人在附近走动,幽静自在意中了。

园门楼上,匾上有两个漆金大字:静园。

果真是名符其实的静园,连那些修剪花木的人都像是哑巴。

卓天威潜伏在园门左侧不远处的树林中,藏身在树上向园内侦伺,留意园内外的动静声响。

他很有耐心,一个时辰之内丝毫不曾移动,像伺鼠的猫。

他穿了青跑,但衣袂已披在腰带上,手中握着用青布卷藏着的单刀,内腰带暗藏着有飞刀的皮腰囊。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必要时必须动刀。

已牌将近,午初将临。

他仍然潜藏不动,静园也毫无动静。

终于,远处小径中出现一乘小轿,两个轿夫健步如飞,后面跟着的一位小脚中年仆妇,似乎半奔半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轿渐来渐近,即将接近园门。

那位守门的园丁或门子。早已发现有小轿前来,所以出现在园门前,木无表情地目迎渐来渐近的小轿。

“哎呀!”园丁突然惊叫。

前面的轿夫眼一花,眼前出现当路而立的卓天威,几乎一头撞上了。

卓天威右手一伸,扣住了轿杠。

“辛苦辛苦,歇歇脚!喘口气好不好?”他脸上涌现令人难测的怪笑,说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跑得太快,一口气接不上,那就完蛋了是不是?”

两个轿夫孔武有力,冲势甚猛,但在他的巨手控制下,小轿不但无法前进,反而向后倒退。

后面跟来的仆妇大吃一惊。

脚下一紧,从轿右超越,那冷森的面庞突然发僵。

轿夫的四条腿大概支持不住,颓然放下轿大感惊惶。

“你……你要干什么?”仆妇尖叫:“拦路打劫吗?好没规矩!”

“呵呵!大嫂,咱们似乎不陌生。”他怪笑,虎目紧盯住仆妇的眼神:“有点眼熟,在下的消息来源相当可靠,果然不虚此行。”

“你说什么?”

“我敢打赌,你的芳心正在怦怦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轿内的那位美娇娘,也知道在下说什么。”

“你好大胆子…。”

“哈哈!你的胆子比我大多了。”

“你……”

“身为富绅胡大爷静园的仆妇,竟然晚上带了粉头到客店做老鸨。”卓天威冷笑说:“喂!轿里面是不是那晚你带去的粉头?”

“狂徒胡言乱语,该死……着!”仆妇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知道行藏已露,不能再装下去,情急之下,只好先下手为强。

三道淡淡针影破空而飞。

相距不足八尺,几乎伸手可及,手伸针飞,按理应该断无不中之理。

针出手,人亦前扑,纤纤玉手成了杀人的利器,掌劈指点双管齐下,下手极为凶狠快捷,毫不留情。

卓天威左手用布卷位的单刀奇准地一拂,三枚飞针射透刀鞘,被刀身所挡住,卡住了。

再一拂,恰好接住攻来的一掌一指。

“哎……”仆妇尖叫。

她连退了三步,原来卡在刀鞘外的一枚针尾,贯入仆妇掌心。

人影如影随形跟进,布卷着的刀压住了仆妇的右肩,真力骤发。

“嗯……”仆妇屈膝向下挫,双腿承受不了肩上所加的可怕压力。

两个轿夫乘机悄然扑上,手举起了。

卓天威的右手向后一伸,扣指连弹,似乎他脑后多长了一双眼,指风奇准无比地击中两轿夫的胸口七坎重大,身形一顿,两轿夫摇摇晃晃倒下了。

同一瞬间,他的靴尖吻上了仆妇的胸口,在饱满的酥胸中间轻轻的一跳,膻中穴立被封死。

轿帘一掀,香风入鼻。

“哎呀!这位爷怎么啦?”银铃似的悦耳嗓音入耳。

他缓缓转身,突然剑眉深锁,楞住了。

是一位千娇百媚,风华绝代明艳照人的少女,水绿罗衫翡翠裙,头上的三丫髻饰以珠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具有无穷的动人魅力,隆胸细腰令男人目眩。

他心中怦然,怔住了。

他认出仆妇是那晚化装为老鸨的女人,以为轿中必定是扮粉头的女郎。

可是,这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论神韵和面庞,与那位纷粉头计算他的女郎,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而身上所散发的芝兰幽香,与粉头身上所发的脂粉香完全不同。

那晚他被粉头擒走,对粉头的印象十分强烈,如果两女之间有任何类同的地方,他相信自己一眼便可认出来,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嗅觉。

这位美如天仙的女郎,绝不是那位粉头,他找错对象了。

但这仆妇确是那位扮老鸨的女人,除了头发和脸上的皱纹之外,身材、五官与神韵皆瞒不了他。

“姑娘是……”他惑然问,有点神不守舍。

这位少女的确太美了,几乎美得令人目眩,美得令人不敢逼视,那半羞、半惊、半嗔的神情,具有震撼异性的无穷魔力。

“我……我叫兰芳……”少女莲步轻移出轿,伸纤纤玉手向不远处园门一指:“那是我的家,我爹的避暑别业……”

“晤!胡员外的干金胡兰芳?”

“是呀!”

“这……这位仆妇是什么人?”

“是我家护院师父的妻子,她的武艺很好呢!”兰芳对答如流,惊容已消,毕竟是大户人家,见过世面的名门闺秀:“爷台把她怎样了?她死……”

“她没死。”他说:“不对,在下必须弄清楚。”

“爷台要弄清楚什么呀?”

“在下必须澄清所获的消息是真是假?已经有可疑的征候,就得进一步求证。胡姑娘,你这位仆妇涉嫌谋杀,在下必须将她带走。”

“爷台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人。”他坚决地说,转身向仆妇走去。

“爷台请不要冲动,请到舍下……”

“抱歉得很,尊府卧虎藏龙,有如龙潭虎穴,园门内两侧,目下最少也有十几个人候机冲出撒野。”他扭头冷冷地说道:“姑娘,千万不要发令让他们冲出来,出来的人恐怕有死无活。”

“爷台……”

“知道三星盟重要人物潜伏静园的人,不止在下一个。柏霸主的人知道,吴中一龙的人知道,官方的人也知道。本来,在下只打算查看你们的举动,以便了解贵方的实力而已,没想到另有发现,这位仆妇的出现大出在下意料之外。胡姑娘,也许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下的行事,不愿伤及无辜,所以在下放过你。请转告三星盟的人,在下与三星盟无忧无怨,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在下从这位曾经纷鸨婆的仆妇口中,查出三星盟也曾参与谋害在下的阴谋。哼!在下必须要他们还我公道。”

“你……你要绑架……”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他将仆妇放上肩:“在下相信北人屠已经悄悄地撤到此地来了,他很可能就藏身在园门内。请告诉他,在下已经向他表明态度,不要从在下身上打主意,那不会有好处的。再见!”

如果静园真是三星盟重要人物的潜伏处,在园门口被人公然将一个重要人物带走,对三星盟的声威,可说是最严重的打击。

三星盟一定无法忍受这奇耻大辱,如不出面阻止,日后如何向江湖朋友交代?脸面往何处放?

@奇@卓天威这一记重击,击中了三星盟的要害。

@书@只要将人弄到手,口供就有着落了。

@网@胡兰芳姑娘无法再装千金小姐了,美丽的面庞涌起无边杀机。

“且慢!”胡兰芳情急大声喝叱:“你知道你做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将要发生何种后果吗?”

“知道。”他有点恍然:“如果你真是胡家大小姐胡兰芳,你可以赶快派人报官;如果你真是胡大小姐,你绝不可能如此和我说话;如果你真是胡大小姐,你早已尖叫救命甚至昏倒了,是不是?”

“你不能将人带走。”胡姑娘口气一软:“你可以平安离开。”

“你能拦阻在下吗?”

“总得试试是不是?”

胡姑娘换上了明媚的笑容,她的神情变化控制自如,委实令人难以捉摸。这一笑,流露出万种风情,具有倾国倾城的无穷魅力。

卓天威呆住了,心中怦然。

这一生中,虽说他生长在富有人家,但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到这种绝色美女,第一次看到这种令他怦然心动的优美笑容。

白素绫也是一个脱俗的美女,但与这位朋家大小姐相较起来,显然差了两品,逊色多了。

要他向这种绝色美女下辣手,恐怕很难办到。

即使发怒时向他出手攻击,他也不忍伤害这种美绝尘寰的少女。

胡姑娘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向他接近,笑容更动人,更令人神为之夺。

“你最好不要试。”他强按心跳,神色松懈下来了。

“卓爷,多几个朋友,办起事来毕竟容易得多。”胡姑娘知道他的身份,“我们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你成为他们的人,所以设计谋算你。我只请求你认真地置身事外,本盟的人今后绝不侵犯你。如果你肯把我看成朋友,三星盟的人都会踊跃地为你尽力。卓爷,独木不成材,在江湖闯道,朋友是最重要的,你是要树千百强敌呢,抑或是要千百朋友?把这件过节放开,你将是三星盟的上宾,卓爷,可否三思?”

两人面面相对,胡姑娘不但笑貌动人,而且态度诚恳,说话间吐气如兰,哪有丝毫的敌意?

而她所说的话,也具有强烈的说服力和诱惑力,任何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谁不希望能获得江湖前辈的大力支持?

只有傻瓜才愚蠢得轻易将机会放弃。。

“好,人还给你!”卓大威竟然心动,将仆妇放下:“今后,希望贵盟的人不要干涉在下的行事。”

“你放心,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将是本盟的贵宾。”胡姑娘媚笑:“化敌为友,你不认为值得高兴吗?静园十分清静雅洁,请赏光进去……”

“谢了,胡姑娘,在下要去找线索。”他总算还不迷糊,不愿往龙潭虎穴里直闯:“有件事请教!”

“有事到里面细叙,好不好?”

“不必了。”

“那你……”

“白素绫是贵盟的人吗?”

“哦!白姐姐是一位好姑娘,请不要怪她。”

“她不要紧吧?”

“你是说……”

“好像那天晚上她也挨了一毒针。”他苦笑了笑:“如果她不是挨了一针,你们便可成功地把我擒获了。”

“卓爷,你倒是很关心她呢!”胡姑娘撒娇地白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她还在养伤,解药不太对症,复原很慢。卓爷,白姐姐对你动了真情,你既然不怪她,我带你去看看她好吗?”

动了真情?他感到不是滋味,被愚弄的感觉伤害到他的自尊。

白素绫是怀有目的而与他接近,而非意气相投与他结交,要不是他命大,这时候他可能已经……

无可讳言的,与白素绫相处的时日里,虽然彼此相知尚浅,但他确是衷心喜欢与白素绫相处,逐渐生出好感。

他也感觉出白素绫的眼神与举止中,隐约所流露的情意。

双方之间所发生的吸引力,是可以感觉出来的,他真没料到白素绫所发出的竟是虚情假意,他上当吃亏几乎送命,就是失败在感觉错误上,表错了情,把一个阴谋计算他的人,看成一个意气相投的天真无邪少女。

“不必了。”他心中暗暗叹息:“请告诉她,我原谅了她,贵盟雄霸江北,果然人才济济,实力雄厚。只怪我懒得打听江湖情势,对天下各路群雄茫然无知。贵盟的二爷织女星印娟娟,手下拥有不少武林知名女英雄。派几个来对付像我这样初出道的年轻人,可说游刃有余,无往而不利,手段真高明,我卓天威栽得不冤。少陪了。”

声落人动,但见人影疾闪。

眨眼间,便远出数十步外,沿小径渐渐消失。

他不敢再逗留,像胡姑娘这种风华绝代的少女,本身就具有令异性无法抗拒的勉力,足以令异性无法拒绝所提出的要求。

如果他再不走,恐怕以后的一切举动,皆不由自主了。

仆妇和两名轿夫,皆被普通的手法所制,穴道一解,仆妇便跳了起来,怒形于色,瞪视着胡兰芳。

“该死的,你为何不下令围攻?”仆妇向胡姑娘凶狠地叫:“你知道你所做的事,会有何后果吗?”

“贾七姑,你先不要激动!”胡姑娘冷静地解释:“姓卓的眼神极为古怪,凭我的道行想制他谈何容易?在他眼中看不到丝毫情欲,我……”

“三爷已经下了明确的指示,必须要活擒他。”贾七姑抢着说:“我没说要凭你的道行,指的是围攻。”

“凭我们这些人围攻?’湖姑娘指着陆续奔出的十二名男女。

“有何不可?”

“他们比魔僧殃道强多少?比泰山五剑高明多少?贾七姑,你是有意断送他们,三爷的指示,并不强求不顾一切下手,是不是?”

“你……你强词夺理……”贾七姑厉叫。

十二名男女先后到达,一个个神色凝重。

“你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胡姑娘不悦地说:“你落在他手中,动起手来,第一个遭殃的人该是你,然后是我们所有的人。我七幻狐黎天香可说自命不凡,从不服输,姓卓的虽说曾经被我擒获过,但并非表示我比他高明,至少我黎天香还不敢说胜得了魔僧殃道,武功根基也没有北人屠糜前辈深厚,所以不敢和姓卓的动手,有何不满,你在三爷面前告我一状好了。哼!”

话不投机,七幻狐黎天香举步便走。

“你……你脱不了关系,你纵敌……”贾七姑指着七幻狐的背影厉叫。

“我可怜你,我知道你所怀的鬼心眼。”七幻狐转身沉声说:“上次你逼月华仙子与姓卓的周旋,引姓卓的入你所布的罗网,最后仍然功亏一篑失败了,所以你非常非常的感到不甘心。这次你一照面便被他所制,失败得更惨,你更不甘心。上次你把失败的责任归咎于我,我认了,这次你又把责任推给我,而我却是救你的人。贾七姑,我七幻狐算是完全认清你了,这一生一世,我永远不会接近你这种反脸无情的人。”

无情贾七姑气得七窍生烟,冲动地向前急抢。

“贾七姑,不要做得过份了。”一个园丁打扮的中年人闪身迎面拦住沉声道:“今早咱们在宗政家的眼线,传来重要的消息,昨晚吴中一龙在密室计议,主事的人是地行仙正元妖道,得力的首脑心腹大半在场,宅中戒备森严,步步生险,而姓卓的却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闯密室。连地行仙正元妖道也束手无策,无奈他何,凭咱们十二个人加上黎姑娘,绝不是姓卓的对手,你心里明白,是吗?”

“你……”贾七姑愤怒得说不出来。

“我自认武功不如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如果败在姓卓的手下,绝不怨天尤人,不迁怒同伴。”

园丁冷冷地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

卓天威并未返回客店,不知道吴中一龙设宴请他游湖的事。

他自己有要事待办。

迄今为止,他已经与吴中一龙、郝四爷、三星盟方面的人有过接触,概略地了解目前的情势。

捕房方面所供给的消息,可说最为正确,解决了他缺乏人手的困难。

他不想与这些藏污纳垢的江湖人有所交往牵缠,牵进去就休想脱身,那像是一座大污水池,掉进去就不可能不沾惹上污迹。

与官方攀上交情,确是明智之举。

他看清了一件事实:官方对吴中一龙与郝四爷这两个土霸,表面上采取安抚手段周旋,暗中找机会除之而后快。

土霸们的势力恶性膨胀大甚,是官方最头痛也最忌讳的事,总有一天会爆发决定性的冲突。

目下引来了这许多的江湖可怕的亡命,官方人士自然极为不满,事情闹大了,当政的人为保自己的前程,很可能以断然手段永除后患,这就是捕房暗中供给他正确消息的原因所在了。

在他的心目中,情势大好,对他极端有利,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成功的机会越大所冒的风险越大。

当局者述,他只看到情势对他有利的一面,看不到另一面隐伏着的凶险。

同时,他缺乏在江湖称雄道霸的才华和野心,因此不能利用机会制造更有利的情势,处在被动的地位,只能任由情势自行演变。

他所雇的船是小乌篷。

这种船最大的优点是人可以隐藏在内,不像那些仅有棚架的小游船,人在棚内一览无遗,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以为自己的行动可以保持隐秘,船上有两位船夫,都是年已半百饱经风霜的人,脸容憨实而且很少说话,必定是与世无争的老实人,不会是那些江湖好汉的党羽,所以他非常放心。

船驶入另一条河道。他告诉船夫的去向是徐家湾。

那儿,是一些江湖汉子鬼混的地方,距运河主航道不足两里地,不至于引起官府的注意的。

其实,官府不是不注意,而是故意疏忽,让那些亡命之徒不至于无路可走而闹更大的事件,必要时也可以从这里的线民中,找可靠的刑案线索,有相当的效果。

天下间每一座大城大埠,几乎都有三两处这种特殊的地方,正如同身上所长的瘤,不同的是有些瘤有毒,有些瘤却是无害的,当然,有时无毒的瘤,也会转变成致死的毒瘤,问题是培养瘤的组织是否能控制得住,不让瘤毒发作或扩大。

船抵达徐家湾,已经是未牌末。

而这处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河湾旁小村落,却是入暮时分方能热闹起来,目前唯一的小街上行人稀少,显得冷冷清清。

大太阳晒得人头昏沉,那些夜间活动猎食的江湖亡命,正躲在某些黑暗所在,睡大头觉养精蓄锐。

他吩咐船家在码头等候,跳上岸走了。

不久,另一艘快船泊在上游不远处,两个船夫打扮的人,在码头的一株柳树下,与这两位船夫席地而坐,话起家常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说话的内容只有他们心里明白。

推开一栋破旧小屋的大门,堂屋里站起一位面有惊容的中年汉子,敞开衣襟流里流气,看清来人怔住了。

这种贫民窟的小屋无庭无院,窄小阴暗,门内就是厅堂,简单地摆了一张方桌,几张条凳,正面是供了天地君亲师的神案,右首便是通向内间的走道,屋里的陈设简简单单,倒还整洁。

“咦!你……你找谁呀?”中年汉子讶然问。

“这里是宛小江的家吗?”踏入门限的卓天威含笑问,神情和和气气,人生得俊,笑容可掬,气概与那些江湖混混大为不同。

“是啊!你是……”

“我姓卓,你老兄是宛小江?”

“正是在下。卓见,咱们认识吗?”

“这不是认识了吗!”

“对。”宛小江镇静下来:“请坐!”

“谢谢!”

“请问卓兄,找在下有何贯干?”

卓天威在桌旁落座,啪一声,将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往桌上一放。

“皇帝不差饿兵。”他指指金锭:“特来请教宛老兄一件事。”

“晤!你的意思……”宛小江的目光,并不像饿鬼般落在黄金上,而是紧紧吸住卓天威的眼神。

“去年岁梢,有位姓齐名启瑞的老兄,绰号翻江倒海,一到苏州,便在宛老兄这儿落脚,记起了吗?”

“翻江倒海齐启瑞?”宛小江的粗眉攒得紧紧的,似在思索。半晌才说:“我……我该记起来吗?”

“该。”

“凭什么?”

“因为你一定可以记起来的。”卓天威笑笑:“宛老兄,如果记不起来,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不信!”宛小江撇撇嘴:“卓老兄,我告诉你,我很少在家,而来来往往的人却很多,我宛小江为人四海,知道江湖禁忌,探问别人的来路和隐私就是禁忌,所以,往来的人我从来不多嘴,人家也不会抖自己的底。他们来了,给些银子逗留个两三天时间,也许五六天也说不定,谁也懒得盘根究底。他们走了,谁也不会追究他们去了何处。卓老兄,你以为我会记起半年前的某一个人吗?你是走错地方了。”

“在下没走错地方,因为你一定记得翻江倒海这个人,是不是?”

“不是。正相反,我记不起这个人,不知道这个人长得是圆是扁。卓老兄,你找不知道翻江倒海的人谈翻江倒海,不啻对牛弹琴,至少也是浪费工夫。”

卓天威的笑容消来了,目不转瞬地盯视着坐在桌对面的宛小江,心中疑云大起。

这个小混混的胆气和谈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没有什么局面的小地棍,却像是颇有身份的一方之豪。

宛小江的大牛眼,也冷然回瞪着他,毫无惧容。

渐新地,他的眼神变了。

宛小江的眼神也在变。

卓天威眼神变得并不凌厉,但却有一种可以深入对方内心深处的奇异怪光和魔力,宛小江突然打一冷战,转头回避他的目光。

第 九 章 南宫巧遇

“看着我!”卓天威冷声叱喝道:“你和我说话,眼睛注视着别处就是不礼貌,这也是江湖禁忌,知道吗?”

“你……”宛小江惶然说,显然心虚了。

“记起来没有?”

“我……我如果知道,天……天打雷劈!”宛小江情急发起誓来了,推桌而起,神色慌张。

“在下从不信任发誓的人。”他也离座站起,把裹住的刀向对方一指:“你如果不交待清楚,你就是他的共谋犯,休怪在下得罪了。”

“快来啊……”宛小江发狂般大叫,跳到门旁,抓起门角放置着的一根齐眉棍。

门口,抢入两名门神似的巨人。

内间的走道中,也奔出两名大汉。

门外抢入的一人佩着砍山刀,一个佩鬼头刀,都是重家伙,走道抢出的人,一佩分水刺,一佩虎头钩,一轻一重。

“好小子,你跑到咱们这儿撒野来了?大爷要你生死两难。”佩砍山刀的巨人怒骂,傲然地冲进,伸出蒲扇似的大手,五手如钩,毫无顾忌地劈面便抓。

卓天威哼了一声,右手一翻,奇准地扣住抓来的大手脉门向侧引,发觉对方手上的劲道居然沉重无比,心中一动,真力骤增,同时伸脚一拨,拨中对方的右腿外侧。

他身材高,但仍比对方矮一个头。

两人相搏,有如小鬼博金刚。

巨人立脚不牢,身形向左方飞撞,砰一声大震,左肩撞在墙壁上,似乎整座房屋也跟着摇晃。

佩鬼头刀的巨人晚到了一步,铁拳刚好攻出,却失去了目标,卓天威的身形已移了位。

“噗……”卓夫威打击之快,捷逾闪电,一记反掌努在一拳落空的巨人右耳门上。

“喂……”巨人开始扭转,开始打旋,开始拔刀,也开始摔倒,手离开了刀柄,刀未能拔出,在地上扭动,像喉管尚未割断的老公鸭。

几乎在同一刹那,两位从内间奔出的大汉,刚将分水刺和虎头钩拔出一半,快速可怖的打击已经光临,重掌着肉声暴起,人影接触快速绝伦。

“啊……”倒了一个,是被齐眉棍误中左肩颈击伤的。

另一个没发出任何声音,仰面便倒,倒了便爬不起来了,失去知觉像个死人。

一棍劈出的宛小江连人影也没分辨清楚,却误把同伴敲倒了,棍反弹而起,还来不及收招,脖子便抢先被卓天威扣住了,失去应变能力。

卓天威将宛小江反压在地上,裹着布的刀连敲两记,左右肩关节被敲松了,双手便失去了用劲能力。

“你如果不吐实,在下要拆散你的每一根骨头。”卓天威凶狠地说,扣喉的劲道略减:“你犯不着替姓齐的挡灾。说!”

一照面间,四个插手的人全倒了。

两个失去了知觉,一个晕头转向仍在地上挣扎难起,一个按着撞墙撞裂了的肩骨不住地叫痛。

宛小江不是糊涂蛋,知道大势去矣!没有指望啦!一切都完了。

“天……我的确……不知道……”宛小江发狂似地厉叫。

“天杀的!你竟说不知道。”

“我……我的确不知道……”

门外跨入一个英伟的青袍中年人,疾趋桌旁。

卓天威背向着门外,超人的听觉发现有人接近,不加思索地放掉宛小江。大旅身伸手擒人,五指疾扣青袍人的左肩锁骨要制肩井,捷逾电闪。

青袍人一惊,疾退八尺,从指尖前退走,危机间不容发,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卓天威一抓落空,也心中一懔,哼了一声,如影附形逼近,一掌劈出。

青袍人已无法再闪避、卓天威攻击得太快了。百忙中只好硬接,抬手以巧手拂云接下他的一招。

“噗!”双掌接触劲道相当,双方的马步皆斜移半步,掌亦分离反震。

“好!”卓天威豪情勃发,又是掌吐出。

青袍人也不甘示弱,右手亦吐。

“啪!”双掌行凶猛的接触,劲风进爆,内力行雷霆一击,双方都有意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卓天威感到手臂如受雷殛,对方的奇异掌力可怕极了,震撼力似乎沿臂直撼心脉,反震力也极为凶猛,马步一乱,连退两步。

青袍人大吃一惊,直退至门口,被门限一绊,几乎翻跌出门外,总算用千斤桩稳下了摇摇欲倒的身形,右手一阵酸寐,难以抬起来了。

“好手难寻,再接我一掌!”卓天威沉喝,冲进、伸掌、攻出。

这次,他的掌势不带有劲风,像是虚按而出似的,他用上了不轻易使用的奇异掌力向青袍人攻去。

“接不得!”门外传来急叫声。

青袍人本来要出掌封架,闻声收掌,身躯缩成一团,轻灵地飘出门外。

卓天威的无声无形掌劲到了,将抱元守一身躯放松的青袍人直送出两丈外,飘到街心翩然落地,站稳了上体却仍在摇晃。

门口出现了两个人,挡住了门口。

卓天威深深吸入一口气,全身放松恢复原状。

两个人,一个是风华端庄的中年美妇,穿了朴素的青衣裙,荆钗布裙掩不住大家闺秀的风仪。

另一个是书生打扮的南宫凤鸣姑娘,脸型一看便知与中年美妇相去不远。

“这是一种神奇的掌力!”中年美妇脸上有惊讶的神情:“哥儿,能摧山撼海吗?”

“你……你们……?”他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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