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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归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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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卧龙生


序幕

寒冬腊月,残阳拖着一抹余晖,逐渐的向西沉去,江边的枯树、衰草,在这残阳斜照下,更显得萧条、苍凉。

永嘉江上,吹起阵阵的刺骨寒风,摇撼着枯树老枝,矮荆衰草,响起了一片瑟瑟之声。

冻云布涌,掩盖去残阳的余光,灰黯的苍穹,正酝着浓厚的雪意。

呼啸的风涛中,送来几声寒鸦悲啼。

突然,由灰黯的天空中,飘下疏疏落落的雪花……。

银片玉屑的飞雪中,映出点点鸦阵,冒雪破风,似是经受不起风雪的侵压,急急的飞向括苍山中。

风、雪愈来愈大,顷刻之间,已变成羽片粉球,奇峰插云的括苍山,在翻滚的大雪中,显得苍苍茫茫,雪光山色,混成一片,如不是山岩石隙中伸出几片鲜红的红叶,几乎无法分辨出天、地、山、川。

这时,在括苍山,峭壁夹峙的一道深谷中的雪地上,却并肩坐着四个蓝衫少年,朔风劲扑,大雪纷飞下,四人仍然端坐不动。

天色入夜,四人身上的蓝衣,方巾,已全为落雪掩去,变成一片粉白,地上的积雪,也愈来愈厚,人也逐渐的陷于积雪之中。

左首一人,突然睁开微闭的双目,抖抖身上的积雪,低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最右一人启目答道:“大约是二更过后。”

左首那人四顾了一眼,道:“时刻快到了。”

语声甫落,对面峭壁上响起了一声冷笑,道:“你们可是等得不耐烦了?”随着话声,飘落一条人影。

四个蓝衫少年,一起抬头,启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黄及膝大褂,腰束一条三寸宽白丝腰带,淡黄绸裤,粉底快靴,高卷袖管,露出四只耀眼的金圈的少年。

雪光映射下,隐隐可见他王面剑眉,俏目隆鼻,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四个蓝衫少年看清了来人之后,都不禁为之一呆,只觉此人竟和自己长得一般模样,年岁也似伯仲之间,除了衣着不同之外,身材像貌,无不酷肖。

就在四人打量那黄衣少年之时,那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也缓缓由四人脸上扫过,只见他脸上泛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苍龙何在?”

那左首少年略丁一证神,应声而起,跨前一步,抱拳说道:

“在下便是。”

黄衣少年道:“苍龙习掌,练那龙形八式,腾云九掌,练得怎么样了?”

蓝衫少年应道:“已有七成火候。”

黄衣少年点点头,又道:“白虎何在?”

第二个蓝衣少年应声起立也跨前一步,道:“白虎在此。”

黄衣少年道:“白虎主拳,你那怒虎七翻,破山十拳,练的怎么样了?”

那自称白虎的蓝衫少年答道:“破山十拳,已可一气发出。”

黄衣少年道“能够连发十拳,那也该算有六成火候了……”微微一顿,接道“朱雀是那一个?”

第三个蓝衣少年起身向前应道:“区区就是。”

黄衣少年道:“朱雀主剑,你那惊天五剑,可都全记下了?”

蓝衣少年答道:“都记熟了。”

黄衣少年点点头:“那很好。”接着又道:“玄武出见。”

那最后一个蓝衣少年,站立原地不动,道:“只余下一人,想是不用动了。”

黄衣少年道:“玄武为四灵之未,应以轻功、暗器见长,你学到何种程度了?”

那自认玄武的少年答道:“日行千远,手挥八种追命芒。”

黄衣少年道:“你一举能同时发出八种暗器,那也算过得去了。”

语声微微一顿,脸色突转严肃,说道:“尔等家世,姓名,从此一笔抹去,就以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相称。”

那被称为苍龙的蓝衣少年,道:“你能一中说出我们各人擅长之技,实是足见高明,想来定是我们那师父的好友了?”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们师父是谁?”

白虎接道:“家师就隐居在对面石壁间一处秘室之中,今夜是他坐关期满,定在三更中,启开山门,我等特来迎他出关。”

黄衣少年道:“你们可见过你们那传艺的恩师么?”

四人齐齐摇头,道:“没有。”

黄衣少年道:“你们既是未见过授艺之师,见着了也不会认识。”

朱雀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般无礼……”

黄衣少年笑接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授业之师……”

玄武道:“就凭这点年纪,也敢大言不惭!”黄衣少年答非所问的笑道:“天下不乏骨格好过你们之人,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们四个传授武功,个中道理,你们可曾明白?”

朱雀冷冷说道:“咱们兄弟恭候师父出关,无暇和你斗口……”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我就是传授你们武功的师父。”

朱雀正待发作,却被苍龙伸手拦住,接口说道:“家师虽然隐居在对面石壁之中,但他武功精博举世第一,定然是一位年高望员的老人,你的年龄和我们在伯仲之间,如何能有这等武功?”

黄衣少年笑道:“武功高的一定要年纪大么?”

白虎、玄武齐声说道:“空口无凭,如何能使我等相信?”

黄衣少年笑道:“这样吧,你们四人各以绝技攻我四招,如果打我不到,总该相信了吧?”

苍龙盲手举起,当胸而立,说道:“好!你先接我一掌……”右手一挥,掌势疾劈而出,随着掌势,带起了一股强大的暗劲,划空生啸!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左手握拳,迎掌击出,却是那破山十拳中一记绝招,正好是那苍龙劈出一掌的克星。

白虎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会破山十拳。”右拳闪电击出,捣向黄衣少年的时间,出手一击,虽也是破山十拳中的招式,却正好是那黄衣少年拳势的克星。

但见那黄衣少年右手招式一变,用出了腾云九掌中的一招,又正好制住白虎攻出的拳势。

苍龙、白虎看他施用的手法,竟是两人各擅胜场的绝技,运用之熟,已到了势随'奇書網整理提供'念发之境,不禁心中信了八分,齐齐向后跃退。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们信了没有?”

朱雀突然一翻手腕,刷的抽出一柄长剑,道:“半信半疑,试过我‘惊天五剑’再说。”领动剑诀,正待攻出,突然一声清冷的大喝传了过来,道:“住手,尔等有眼无球,竟敢和师父动手。”

几人转脸望去,只见一个黄衫儒中,胸前飘垂着花白长髯的老人,卓立丈外雪地之上。

四个蓝衣少年一见来人,正是接引自己来此绝谷的王寒湘,立时长揖拜倒,齐声说道:“原来是王老前辈,我们有失远迎,请老前辈恕罪。”

王寒湘冷冷说道:“你们胆于不小,竟敢和师父动手过招,如果老夫晚来一步,尔等岂不犯逆师大罪,还不快向师父请罪。”一面叱责四个蓝衣少年,一面却对那黄衣少年抱拳作礼。

四个蓝衣少年转身对那黄衣少年拜了下去,齐声说道:

“弟于等罪该万死!……”

黄衣少年笑道:“不知者不罪,你们站起来吧。”目光转到王寒湘的脸上,冷冷说道:“事情部准备好了么?”

王寒湘道:“幸未辱命。”

黄衣少年仰天大笑一阵,突然把目光转投到四个蓝衣少年身上,缓缓说道:“你们形貌身材,都长得和我一般模样,只有一处不像……”

四个蓝衣少年只觉答话不对,不答话也有些不对,齐齐抬起头来,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开口。

但见黄衣少年展颜一笑道:“你们可曾瞧出那里和我不一样么?”

四个蓝衣少年齐声说道:“弟子等愚昧无知,瞧不出来。”

黄衣少年突然举步而行,四个蓝衣少年发觉他一条左腿有些吃不上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那黄衣少年绕行了一个圈子,重又走了回来,道:“你们看到没有?”

四人虽然瞧出他腿上有病,但却不敢说出口来,你望我,我望你,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黄衣少年笑道:“不妨事,你们如是瞧出来,尽管说出,其实,你们都瞧得清楚,只是不敢说出口来,是么?”

那朱雀胆子较大,轻轻咳了一声道:“弟子看师父左腿,似是有病。”

黄衣少年道:“不错,为师这条左腿,碎了膝骨,你们当该如何?”

四人听得怔了一怔,沉吟良久,仍是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黄衣少年道:“这事简单的很,你们如果想和为师一般模样,最好也把左腿上的膝盖骨敲碎,那就不但貌似为师,连走路也是不会错了,日后你们穿上我这样的衣服,行走江湖之上,别人对咱们师徒五人,就无分辨之能了。”

四个蓝衣少年听得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但却又不敢出言争辩,心中暗道:师徒问虽是情若父子,但也没有每处都和师父一般受模样的……。

只见那黄衣少年脸上笑容一敛,冷冰冰的说道:“想什么?

可是不愿答应么?”

苍龙道:“弟子……弟子们在想……”

黄衣少年道:“不用想了。”左手疾飞而出。

但闻那苍龙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倒雪地上,抱着左腿,咬牙苦忍,不让发出呻吟之声。

黄少年右手连挥,白虎、朱雀、玄武依序跌坐雪地上,各自抱着左腿,满头汗珠,滚滚而下,都在运气抗拒痛苦。

这是幅残忍的画面,四个好好的人,无缘无故的都被击碎了左膝骨。

那黄主少年望了望四人痛苦的神情,脸又泛起欢愉的笑意,道:“我传你们的疗伤内功,乃世间难得之秘,你们各依心法,运气疗伤,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完全止痛了。”

四个蓝衣少年强忽痛苦,齐声应道:“弟子等领命。”

黄衣少年道:“你们从师四年,各成绝技,可知为师的名讳么?”

四个蓝衣少年答道:“弟子等不知。”

黄衣少年道:“为师姓陶名玉,人称金环二郎……”忽然转目望着王寒湘道:“你带他们去岳阳养息伤势,三月之后,赶往岳阳听命!”

第一回丽人行

一项流言传诵江湖,震动了各地的豪雄、霸主!

数年前江湖上掀起的一次大杀劫,使数百年一直未尝平静过的江湖,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局面,这平静却为一项传诵于江湖的旖旎流言震起涟漪,没有人能预言这征兆是福、是祸,但它却充满着香艳、绮丽……

它像是一阵风,突然而来留给人难忘的回忆,和深深的怀念……

它像是一缕轻烟,消然而去,未留下一点痕迹,是那般飘忽。

无数人为它疯狂,无数人为它忧虑,无数人憧憬那飘缈的奇遇,但它是那么遥远,是那般无法捉摸,唯一能给人预测的征象,那事情必然发生在明月这夜。

有不少江湖高手,不惜为此奔波万里,希望能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们失败了,也更增加了这旖旎传说的神秘。

这日,日落时分,湖南长沙府,突然掀起了一阵奇异的波动,使这座古老的名城,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喜气。

威震三湘的神刀柳远,突然接到了一封红色的简帖,简帖上指明要神刀柳远亲自拆阅。

和柳远同时接到这红色简帖的有长沙知府张人清、此人素负诗名,文采风流,不足三十岁,由翰林院编修,外放长沙知府,除了这两个首要之外,长沙府所有的人物,和那些走马章台,稍有文名、风流自赏的纨裤弟子,都接到一封红色简帖。

柬封上写着袖呈,亲拆,是以,接到那简帖之人,大都是亲自拆阅。

拆开封柬,里面是一张雪白的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接着此柬者,都是有缘人,今夜二更,敬备玉液琼浆,恭候台光,请移玉城西仙女庙,手持此笺,迎月而立,自有迎驾之人。下面署名多情仙子。

这封突如其来的怪柬,震动了长沙名城,不少接得这封怪函的人,心中都惊喜交集,不知该如何才好,喜的是这封怪函充满着人向往的诱惑,江湖上传诵的绮丽艳事,竟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惊的是这函中的赴会之法一是那般诡奇、神秘,使人有着莫测凶吉的恐怖!

且说那神刀柳远,初更过后,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衫,暗中带了八口柳叶飞刀,靴套中暗藏了一把手叉子,依约赴会而去。

那仙女庙在城西六七里处,是一处十分荒凉的地方,柳远赶到了仙女庙,那庙前早已站着一个长衫福履,手执摺扇的文士。

只见那长衫文上,手中执着一张白笺,面东而立,仰脸尘昔明月,呆呆出神,正是那简帖上规定的动作。

只听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仙女庙中突然走出来几个青衣小婢,走到那中年文上身前,低言数语,护拥部中年文上而去。

就在那人一转身间,柳远突然看清了那中午文士,竞是紊有风流之名的府台大人张人清,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那多情仙子,究竟是何许人物,不但和武林人物来往,而且竟结交官府……。”忖思之间,突听一个十分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柳大英雄,既然应邀而来,何必隐在暗处……”

柳远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好敏锐的眼光。口中却微笑接道:“在下不知如何求见,有劳姑娘相问了。”

随着一阵迎面香风,急步走出一个玄装少女,月光下只见她面含笑意,行了过来,接道:“柳大英雄,请过来登马上路吧!”

柳远暗中忖道:“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听她们摆布好了。”一言不发随着那玄衣少女行去。

只见仙女庙中,几处暗影之中,分站着十几个青衣婢女;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鞍镫俱全的健马,肃立待命。

玄衣少女突然由怀中摸出一条黑色带子,说道:“委屈柳大英雄,请蒙上眼睛如何?”

柳远略一沉吟,笑道:“尽管出手。”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展开黑中,蒙上了柳远的眼睛。

柳远觉出那蒙脸黑中包住了双目之后,竟是连一点微弱的光线也不透,心中忽觉不对,念头还未转完,突觉双臂肘间的“曲池穴”一麻,两条手臂,顿然失去了作用。

只听柔音细细,起自耳际,道:“柳大英雄,请暂时忍耐一二,阁下乃是我们仙子的贵宾,自会受尽优待,但此刻却不得不先让柳大英雄受点委屈,但这片刻的委屈?却换得我家仙子半宵温存,和那旖旎难忘的轻歌妙舞,足以补偿。”

神刀柳远心中虽然有点忿怒,但人己受制,双臂穴道被点,只好强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动,装出一付平静神情,淡淡说道:“柳某既然赴约,早已把生死之事,不放在心上了。”但觉一双滑嫩的手掌不停在身上搜动,暗带的飞刀、匕首尽力人搜去。

那柔柔清音又在耳边响起,道:“柳大侠这些飞刀、匕首暂时由我保管,待此会终了,再行交还,请上马吧!”

柳远被人搜出凶器,自知礼屈,不再多言,举步跨上马背,健马立时放蹄奔去。

那神刀柳远虽被点了双臂穴道,蒙了眼睛,但他对长沙百里之内的地形十分熟悉,心中暗辨方位,算计健马奔行的方向,发觉自己正向西奔行,仍是去岳麓山的方向。

心念初动,突觉胯下坐骑忽的转了一个方向向北行去,不及十丈,又折转向西。

柳远虽然熟悉地形,但连经数十次折转之后,也被闹的晕头转向,忘了方位,不知奔向何处,奔行的健马忽又缓了下来,一阵美妙的乐声,遥遥飘传过来。

身旁响起了一个娇如银铃的声音,道:“到了,我家仙子已然奏起了迎宾的乐声。”

但觉两时间被人拍了两掌,解开了被点的“曲池穴”。

神刀柳远舒展了一下双臂,本能的伸手去解那蒙面黑中。

就在他双手还未触及蒙面黑纱之际,顿觉眼前一亮,那蒙面黑中已被人解开。

一个美丽的青衣少女垂着长长的秀发,俏立马前,柳眉舒展,脸上喜气洋洋,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娇声说道:“小婢奉命迎宾……”

神刀柳远原来闹的一肚子气,但见那青衣少女容色如花,笑容娇稚,一肚子怒火,顿时消失,心中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神刀柳远是何等的英雄人物,难道还真要和这些小姑娘们生气不成……。

心中意念转动,人却翻身下马,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有劳姑娘了。”

青衣少女脸上的笑容更见妩媚,纤纤的王指,摘下了一朵鲜花,插在柳远的衣襟之上,笑道:“盛宴已开,佳宾已齐,只在等你柳犬侠一个人了。”

柳远微微一笑,道:“那真是失礼的很。”

青衣少女道:“小婢走前一步,替柳大侠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柳远道:“有劳玉趾,在下心中十分不安。”举步随在那青衣少女身后行去。

他心中蹩有一腔怒火,全在那青衣少女轻颦浅笑中,化作云烟散去。

穿过了一片疏落的杂林,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座五色的帐幕矗立在草地上,百盏以上的五色彩灯环绕四周,筵席已张,佳宾满座,数十个美丽的青衣少女蝴蝶般绕奔筵席之间,送上佳肴。

天上明月如画,人间玉女如花,加上那五色帐幕中传出的动人乐声,撩人绮思,直疑是误入天台。

那捧花少女,缓步前导,把柳远带入了席位上。

并列两旁的首席上,已然坐着一位长衫福履的中年,正是那长沙知府张人清。

神九柳远不但在武林享有盛名,而且家产万贯,为长沙府数一数二的富豪,和张人清甚是熟悉,当下微一欠身,抱拳说道:“府台大人。”

张人清微微一笑,道:“此时此情,只宜吟风谈月,你我之间,也该以兄弟相称才好,柳兄请坐。”

神刀柳远道:“这岂不折煞在下么。”

张人清答非所问的接道:“人生几得月当头,柳兄快请入坐,莫负今宵好月光。”

此人豁达不羁,不拘小节,一派名士气度。

那神刀柳远亦是豪放人物,眼见张人情那等放荡情怀,不禁激起豪气,哈哈一笑,大步入坐。

五色帐幕中,乐声忽然一变,弦管和鸣,轻快悦耳,十几个白衣白裙的美丽少女,鱼贯由五色帐幕中走了出来,柳腰款摆,莲步生花,配着那行云流水的乐声,姿态动人至极。

环伺在四周的青衣少女,齐齐移动莲步,伸出皓腕,执起酒壶,穿花蝴蝶般绕行在席位之间,动作轻快熟练,不大工夫,每个席位前的酒杯,都斟满了酒。

一阵阵酒菜芳香,扑入鼻中。碧空如洗,明月在天,美女如花,轻歌曼舞,如梦如幻,撩人绮念。

环坐在四周之人,初时还可自持,正襟而坐,过了片刻,都有些心猿意马,难再自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味醇厚,直沁心肺,在座之人,不是武林中人,就是走马章台,风流自命的富豪子弟,大都是善酒之人,但这等佳酿醇酒,竟是从未饮过,一杯下肚,无不交口称赞。

张人清放下酒杯,笑道:“只饮此一杯美酒,已不虚今夜之行……”

只听交呜弦管声,忽又一变,那随着乐声婆娑而舞的白衣少女,也随着慢了下来。

一缕清音,由那五色幕帐中婉转而出,混入了悦耳动人的弦管声中。

歌声低沉,充满诱惑,十几个白衣白裙的少女,突然分向四周席前行去,长发和衣裙随着摇曳生姿的舞步,姗姗移动。

月光下,只见那些白衣少女,一一个个柳眉生春,星目含情,樱唇微启,玉齿隐现,脸上是一股自惜自怜的神色,媚态横生中,混入了一抹轻愁薄怨。

像春闺怨妇,梦想远道未归的丈夫……。

像怀春少女,沉醉在情郎怀抱……。

两种大不相同的情态,混合成一种娇羞,冶荡的妩媚。

四座佳宾,都不禁为之心神摇动起来,双目圆睁,盯注那些白衣少女身上。

张人清轻轻叹息一声,道:“云鬓花颜金步摇,月明酒香舞春宵,仙子多情宠召宴,苦无缘作护花人。”

神刀柳远又干了面前的酒,哈哈一笑,接道:“我柳远走遍了大江甫北,见过了无数美丽的女子,但却从未见今夜中这般标致的妞儿,当直是叫人……”

突然间乐声顿住,五色幕帐中,缓步走出个绝世无伦的绿装少女。

那翩翩起舞的十几个白衣少女,已然够美,但这绿衣少女现身之后,那十几个姿容绝世的白衣女,立时黯然失色。

她身后紧随着四个青衣垂譬小婢,前两个各抱一个玉鼎,鼎中香烟袅袅,第三个是抱着一个琵琶,第四个双手托着一个木盘,也不知放的何物?

但见那绿衣少女行至场中,星目放射出两道奇光,环顾了四周一眼,轻启樱唇说道:

“今宵承各位赏光,贱妾未能善尽地主之谊,简慢之处,还得请诸位大度包涵……”

张人清突然起身说道:“听姑娘的口气,想来定然是多情仙子!”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多情最易成恨事,愿各位多自珍惜。”

神刀柳远接口道:“仙子既是无情,为什么飞笺召来我等?”

绿衣少女道:“满座佳宾——各有所长,有的文采风流,有的英挺动人,妾虽多情,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时兼顾到这多佳客……”

她嫣然一笑,接道:“不过贱妾随行舞姬待婢中,尚都薄具姿色,诸位如能看得起她们,尽管请去同坐。”言下之意,无疑说明,遍场佳丽,任君选择。

张人清哈哈一笑,道:“仙于多情,果非是浪得虚名语声微微一顿,环顾了四周一眼,说道:“各位兄弟,咱门不能负了主人的雅意。”离坐而起,大步向一个白衣少女行去,探手一把,抓向玉腕。

那白衣女竟是不肯闪避,任他一把抓住玉腕,口中嘤咛一声,倒向张人清的怀中。

他这一来,立时引得四座佳宾,纷纷站了起来,各自奔向一位姑娘。

那站在场中的绿衣少女,突然从一个青衣小婢手中接过琵琶,玉指拨动,挣挣几声弦响,四周佳宾突然感觉到心头一震,迷乱的神智,忽的清醒过来。

神刀柳远突然放开手中白衣少女,大步向场中那绿衣少女行去,口中纵声大笑,道:

“多情仙子……”右手一伸,五指如钩,疾向那绿衣少女左腕之上抓去。

但见那绿衣少女娇躯一闪,轻灵异常的避开了柳远的右手,躲入另一位蓝衣少年的身后。

神刀柳远一把未曾抓住,立时疾追过去,左手一拨那蓝衣少年,右手仍向那绿衣少女抓去。

但闻“妈呀!”一声,那蓝衣少年,横里摔出去四五尺远,撞在另一个少年身上,两个人一齐跌倒在地上。

那绿衣少女却轻快绝伦的闪到了另一个黑衣大汉身旁。

神刀柳远酒性已然发作,难以自制,瞧也未瞧那摔倒的蓝衣少年,疾向绿衣少女冲去,右手疾伸而出,抓向那绿衣少女的后背。

但闻蓬然一声轻震,撞在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掌之上。

原来那黑衣大汉,眼看那美艳如花,娇丽动人的绿衣少女,行近身侧,那肯放过机会,右手一伸,抓了过去,但那绿衣少女灵活无比,奔行的娇躯,陡然向后一仰,收住了奔行之势,横里一闪,避开三尺,黑衣大汉伸出五指,正好击向柳远伸来的手上。

神刀柳远一心想着那绿衣少女艳丽的脊色,动人的笑靥。

再加上腹中的烈酒作怪,早已失去自制能力,眼看有人拦住了去路,不禁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呼的一拳打了过去。

那黑衣大汉的酒意,尤重过神刀柳远,也未看来人是谁。

和柳远一般心意,扬手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两人都是蓄力而发,拳势强猛异常,但闻蓬的一声大震,两人的拳头接实,那黑衣大汉被震的向后连退三步,撞翻一个白衣少年,才拿住了桩,收注后退之势,但那神刀柳远,也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场中形势,形成了疯狂的混乱,应邀而来的与会之人,都已忘去身份,满场追逐那白衣少女。

奇怪的是,那些看上去娇丽柔弱的小姑娘,个个都灵活迅快,穿行在纷乱的人群中,竟是没有一个被人抓住。

疯狂的追逐,延续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逐渐的静了下来,那些人终因是些走马章台,吟风弄月的纨裤少年,早已累得不支倒了下去,能够勉强支撑不倒的大都是武林中人。

只见那绿衣少女手中琵琶,弦音忽震,铮铮几声,立时又有不少人倒了下去。

琵琶弹奏出醉人的乐声,倒卧地上的人,也是愈来愈多,终于,武功最高的柳远也摔倒地上。

场中恢复了原有的沉寂!

绿衣女停下怀抱中的琵琶,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格格娇笑起来。

声音清亮,静夜中传出老远。

只听那笑声逐渐不对,月光下清晰可见她顺腮而下的泪水,那笑声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呜咽的哭声。

原本是一幅充满着诱惑的画面,陡然间,变成了一片触目凄凉的景象。

那舞姿美妙,撩人绮念的白衣女,和那些执壶斟酒,轻颦浅笑的青衣小婢,一个个都失去欢愉之色,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淡淡的忧郁,似是在她们那美丽的笑容之后,深藏着伤心的往事。

四个玄装少女,并肩出了那五色幕帐,行到那绿衣少女身前,齐齐跪了下去,黯然说道:“姑娘保重身体要紧。”

绿衣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四个玄装少女齐声应道:“四更过后,五更不到。”

绿衣女道:“咱们也该上路了。”有气无力的拖着手中琵琶,缓步向那五彩幕帐中行去。

四个玄装少女,望着她缓步而去的背影,流露出无限的凄凉,每次的欢笑过后,都无法在她心底里留下一丝余韵。

左首一个玄装少女低声说道:“我瞧咱们不用再这般胡闹下去了,由冀北到江南,迢遥万里,阅人何止千万,但竟然无一人能获姑娘芳心,这么看来,再闹下去也是枉费心机。”

第二个玄衣少女接道:“姑娘用情太专,根本就没有仔细的看过与会之人,这些年来,咱们路行万里,阅过千万人,如是无一人能强过那姓杨的,我倒是有些不信。”

第三个玄衣少女道:“就算姑娘少有留心,但我却是用心瞧了,单只论倜傥风流,那确有强过杨相公的,如是论及那清雅气质,柔中含刚的英挺风标,确实无一人能和杨相公相提并论。”

第四个玄装少女接道:“以我瞧来,咱们也不用费上如许大劲,天涯海角的找姑爷了,干脆去把那姓杨的抢来就是。”

左首玄装少女摇头说道:“不成,咱们去抢来杨相公,姑娘也未必高兴,何况那沈姑娘和李姑娘岂不都要活活守寡了次?”

第四个玄装少女接道:“管它哩!只要能让姑娘高兴,理他什么沈姑娘、李姑娘守不守寡!”

第二个玄衣少女道:“四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瞧咱们姑娘,已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约除了那位姓杨的之外,世间再没有她芳心暗许之人了……”

第四个玄衣少女接道:“是啊!还是二姊明白事理,眼下咱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让那待咱们恩比天高,情比海深的姑娘,忧郁成疾,含恨而逝,一条路就是让那李姑娘、沈姑娘守守活寡,三位姊姊请仔细的想上一想,咱们该走那条路才是?”

左首第一位玄装少女,似乎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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