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故人-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故人
故人故情怀故宴,相思相望不相见。
内容标签:七五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昭,白玉堂 ┃ 配角:无 ┃ 其它:昭白
故人
作者:+风定初+
一、上元
汴京上元灯节之盛,白玉堂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盛况如此。
但见各种滚球灯、日月灯、诗牌灯、走马灯、琉璃灯、巧作灯、罗帛灯、沙戏灯、火铁灯……各种名目层出不穷,仿佛天上的星星忽然翻转到地上,化作了万灯千盏,闪闪烁烁,遍处生辉。漫步在朱雀街上,便宛如陷入了一片灯的汪洋里。
白玉堂少年心性,早就按捺不住来京观灯的念想了,奈何陷空岛四位哥哥却道,这上元佳节正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大家欢欢喜喜聚在一起,不比大老远跑去汴京要好?再说要看灯,这岛上哪里不是?
面对众位兄嫂含笑的目光,白玉堂只好依了,心中对这份融融亲情也着实在意的紧。但自带着一帮小厮做花灯,放烟花,做得机巧百出,花灯里再加上些机关,烟花里偏放上些消息,险不把陷空岛闹上天去。
再料不到自己真的站在了上元汴京街头,却非为观灯而来。
这几日听到消息,道是南侠展昭入了庙堂,魁星楼献艺,圣上大悦,钦封“御猫”,赐四品带刀侍卫之衔,暂调开封任职。
那陷空四义听了虽略感不平,倒也不甚在意,白玉堂却勃然大怒,好好的一个江湖侠客做了朝庭鹰犬不说,还偏偏叫什么“御猫”,直是欺到了陷空五鼠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憋着火捱了几天,终是趁四位哥哥不留意间溜了出来,一路上纵马如飞,咬牙切齿:五爷此番上京,便是专程去找晦气,展小猫你给我好生等着!
愤愤地转过几条街,却不见那“御猫”踪影,只见了灯火辉煌,箫鼓间作,士女欢会,填溢禁陌,更兼耍百杂的,使幻术的,乔像生的,摆地谜的……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切切,一新耳目,到处人潮如织,热闹非凡。
这么多好戏集中在一起,引得京中许多心盛少年也加入其中,拦街嬉耍,使得本来簇拥的人群更加行动艰难。白玉堂到底年少气盛,按捺不住心痒,见前方几丈高坚起了一座踏索,足尖一点,人已凌空飞起,半空中一个转身,轻飘飘落在那条细细的绳索上。他一身白衣,这一亮相,当真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围观人群登时叫起好来。
白玉堂见众人喝采,更是得意,打起精神,在一条小小绳索上闪跃腾挪,轻身功夫使得花团锦簇,雪白衣衫随风飘舞,便如穿花蝴蝶一般,好看之极,一时引得众人拍手的,叫好的,人声鼎沸,赞声不绝。
喧嚣之中,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好功夫!”声音虽轻,传在白玉堂耳中却清晰无比,显是挟着极深的内力。京中竟有如斯高手?白玉堂心中一凛,立在绳索之上,游目四顾,只见人群之外,遥遥立着一个青年,正眉目含笑,望着自己。
但见他端端正正戴着一顶乌帽,正是京中护卫的标志,身上穿了一袭大红色官服,天青色海牙底子,却是四品武职官员的补服。京中护卫皆为从五品之衔,能以护卫之职而授封四品的,便只有一人无疑了。
白玉堂心念电转,瞬间明了,在绳索上微一借力,人已如利剑离匣般越过人群,堪堪落在那人身边,手中画影一指,轩眉斜挑,一脸的狂放桀骜,问向对面之人:“你就是那御猫展昭?”
面前的人微微含笑,拱手为礼,道:“正是展某。”
多年之后,白玉堂仍清晰记得初见那一刻的心悸。
那一抹清浅笑容,看在白玉堂眼里,竟让天上的月华,地上的灯火,都失了颜色。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老仆白福最明白自家五爷心思,知道在诸多节日之中,五爷最看重的,便是这上元节。
眼见得又是上元,天未擦黑,汴京白府之中,白福便忙着指派下人,处处张灯结彩,里里外外,喜气盈盈。
白玉堂抱臂立于院中,逡巡四顾,微微点头,甚为满意。忽然眉头一皱,道:“都到这般时辰了,猫儿怎的还不回来?”
白福脸色一窒,不知如何作答。
却见白玉堂嘻嘻一笑,道:“说不得,这劳碌命儿辛苦猫,不是在宫中当值,就是在街上宵禁,这上元佳节,又摞下五爷一个人过了!”
白玉堂忽地想起一事,拍拍额头道:“啊,今年的灯笼,还未去做!”抬腿便往外走,在门口又回头嘱咐白福道:“你在家里准备好酒菜等着,一会儿猫儿若是回来,就说五爷去李老儿那儿做灯笼去了,让他先吃,不必等我。”
白福唯唯答应,看着白玉堂跨出大门,一径去了。
这几年汴京城西一个窄小的猫耳朵胡同里,搬来了一个鳏寡老人李老儿。李老儿有一手做灯笼的绝活,一根根竹篾削的薄如纸片,做出的灯笼花色繁多,精巧雅致,甚得京中百姓喜爱。因此猫耳朵胡同虽然偏僻,上门来做灯笼的仍是络绎不绝。
这会子天已黑透,汴京城内灯火通明,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上元灯节已经开始,来做灯笼的渐渐少了。李老儿捶了捶酸痛的腰肢,正想喘口气,却见一个白衣青年立于面前,笑道:“李老儿,做两个灯笼。”
来做灯笼的人来来去去,李老儿也不知见了多少,哪能个个记着?但对这白衣青年,李老儿却是印象深刻。第一次见这青年,明明是绝代风华,偏又冷气逼人,曾让李老儿暗暗感叹真遇上姑射仙人了,但随后却又见这人身后站着一个身着梅红长衫的青年人,长身玉立,清逸俊雅,竟让人生生移不开眼睛,才知自己当真是见少识寡,原来世上真有这神仙般的人物。
这两个青年也怪,虽年年都来做灯笼,却从来不画些富贵吉祥的图案,偏偏要在灯笼上画了一猫一鼠,然后那白衣青年提了猫灯,红衣青年提了鼠灯,相视一笑,步出门去。
但这几年却只有这白衣青年来做灯笼了,红衣青年也不知去了哪里。灯笼上仍是画了一猫一鼠,然后白衣青年一人提了两只灯笼,眉宇间颇有落寞之色,一个人出门去了。
此时见这白衣青年仍是一个人进来,李老儿几次憋不住要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满脸堆下笑来,道:“客官,还是做一猫一鼠两只灯笼?”
白玉堂微微点头,道:“李老儿,这次做好些,爷多给你赏钱!”
其实也不知怎么回事,每年做了那么多灯笼,唯有这猫鼠灯李老儿是做的最经心的。闻听此话也不多言,只笑道:“客官尽管放心,小老儿自当尽力。”
李老儿细心地削着竹篾,却听的那白衣青年轻轻一叹,低声道:“笨猫,你心中只有你的家国天下,可曾有五爷一星半点?若当真有五爷,为何这五年来,次次上元节把五爷摞下不管?”
李老儿听在耳中,只觉说不出的酸楚。一会儿功夫已经做好,灯笼上的一只猫儿一只耗子栩栩如生。李老儿道:“客官是否还要题字?”
白玉堂略略思忖,提笔一挥而就。
李老儿看时,只见灯笼上墨迹酣畅的几行小字,围着那一猫一鼠:
故人故情怀故宴,相思相望不相见。
二、中元
细雨如丝,染的山更为青,水更为碧。
江南风物,笼在这无边烟雨里,似梦似幻,总也看不真切。
展昭勒住了马,竟有种朦胧恍惚之感,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故乡,真的到了面前,却有些陌生起来。
“猫儿,”白玉堂打马跟上,笑道:“可是近乡情怯了?”
是这样么?回忆仿佛烟雨飘杏的江南,人在往事里渐行渐深,一幕幕掠过眼前:那绿竹覆红瓦,那青溪石板桥,故乡,真的近了,近了。
这里藏着的是自己的童年记忆和少年时光啊,长大后初入江湖,任侠意气,闯出响亮南侠名号,却在无意中救了包大人后,被他一语点醒,从此离家赴京,算来竟是三年未曾回来了。
白玉堂忽然探过身子,捻了捻他的衣袖,道:“猫儿如今官居四品,比你们县太爷还高上三级,今儿个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怎地还如此寒酸?你看,这袖子都磨损了。”
展昭身上依旧着了日常的那件湛蓝粗布长衫,衣角处已隐隐泛出白色,闻言看了白玉堂一眼,道:“展某一介武夫,哪比得上白五爷的讲究?只是到了这穷乡僻壤,乡下人辨识不出白五爷的上等苏绸,也只算锦衣夜行了。”
白玉堂哈哈大笑:“猫儿的家乡,便算再是穷乡僻壤,在五爷眼里也是瑶台仙境!哎呀不好,猫儿的家若是瑶台仙境,猫儿岂不是神仙下凡?五爷一向不知,怠慢莫怪!”
展昭哭笑不得,不过被他一通嬉闹,方才怔忡不安的心倒真的冲淡了不少。
白玉堂却掩饰不住心中的老大得意,笑眯了一双桃花眼。虽然相识相知已达三载,并肩进退不知几回,但今日却是陪猫儿中元节回乡祭祖,意义可就大大不同了。
驱马扣缰缓缓而行,白玉堂看着身畔的展昭,只觉得心里温情满溢。还记得上元初见,灯火斑斓下那人的磊落风姿,盗三宝,闹东京,过往种种,只是为了吸引那人淡淡的目光吧?打打斗斗,纠纠缠缠,其实想要的,便只是今生的一场相伴。
细雨原就似有似无,到黄昏时竟透出几分霞光出来,远远看得日影衔山,村郭横陈,有农人正赶着牛羊从村落外的山坡上缓缓走下来,如画中风景一般静谧和谐,“时迈不停、日月电转”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效应。
展家旧宅在村子东头,老仆展忠早就在门前侯着,见展白二人来到,忙上前接了,只叫了一声:“少爷!”已止不住老泪纵横。
展昭也觉酸楚,看展忠的鬓边又添了些白发,不由道:“展伯,这几年辛苦你了。”
展忠忙道:“少爷说哪里话?只是这几年少爷一个人在京城,才真让老奴挂念。”见白玉堂站在展昭身后,人才济楚,十分耀眼,道:“这位是?”
展昭一拉白玉堂,道:“展伯,这位白玉堂白五侠,是我在京好友。”白玉堂笑着上前见礼,叫声:“展伯。”
展忠忙道不敢,自把马牵过,引二人进来。
白玉堂见展家旧宅院落甚大,看得出也是世家。听那猫儿说过,展家原也是武进望族,近几代人丁渐少,并无多少至亲。到得展昭这一辈,更只有展昭一人。展昭父母早亡,自入京后,展家便只余得老仆展忠一家看守门户。院中植了碧阴阴几株梧桐,月墙边却杂种了些茄子、豇豆、黄瓜,紧凑地不浪费一分地,甚至一藤茑萝也开在未留心处,挂着点点的星星。虽然主人不在,却也不见荒凉,显见的展忠甚是经心。
展昭步入正堂,见正中供着父母灵位,不由双膝跪下,说了声:“孩儿不孝……”喉中哽咽,再说不话来。
白玉堂怕他伤心过度,忙把他拉起道:“猫儿,明天便是中元,到时我陪你去拜祭二老便是,今儿个可莫太伤心了。”
展忠妻子已亡,自和儿子儿媳住在一处,一时已准备好饭菜送来,尽是自家种植的新鲜蔬菜。展昭自小由他看着长大,原把他当成父辈一般尊重,此时便拉他们一起坐了。白玉堂左右开弓,没迭口地连叫好吃,引的笑声一片,展昭终于也掌不住笑了。
席间展忠絮叨些三年来的家中琐事,白玉堂也自能言,把闯荡江湖之事说的眉飞色舞,一顿饭吃的好不热闹。饭毕已经夜深,展昭回到儿时住过的房中,正在出神,却见白玉堂踱了进来。不由笑道:“果然是夜耗子,赶了这几天路,还不累么?怎的还不睡?”
白玉堂笑道:“离了猫窝,你让我到哪里去睡?”
展昭见他涎着脸儿伸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将他一推道:“别胡闹!展伯不是已经给你准备好客房了么?”
白玉堂摇头道:“我不习惯睡在别处。”大喇喇走到展昭床边,扎手扎脚扑了上去。
展昭见他一幅无赖模样,知道无法,只好随了他去。
夜半仿佛外面又有了雨声,展昭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外面也是这样下着绵长的雨,很透很透,屋后篱笆架子上常有损裂的声音,似真似幻。然后是雨水积厚变成了雾,笼在上头,形成了一条圈线的轮廓,虚拟中有被保护的踏实感。展昭侧过身去,黑暗中白玉堂温热的气息拂上面庞,那种踏实感又回来了,展昭止不住扬起了嘴角,在那人呼吸声里,安心睡去。
江南的雨总是这样落落停停,第二天清晨雨已住了,只余些氤氲云雾,笼着这一片人间烟火。
此时左邻右舍已听得展昭来家,纷纷前来探望。众乡邻亲热熟络,展昭一一问候,送走众人,已是午后。
用毕午饭,展忠已准备好了香烛,展昭提了,和白玉堂一起步出家门。村外树林青翠,浅浅一弯池塘,上面浮着些白鹅黄鸭,一条小径幽幽,直通到山坡上两座小小坟茔。
展昭点燃香烛,跪下拜了几拜,想起父母,不觉黯然。
白玉堂见状,忽然在展昭身边直直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抬头双目直视墓碑,大声道:“伯父伯母,好让你们得知,我乃锦毛鼠白玉堂,是展昭的生死知已。今日我在二老面前发誓,这辈子定与他患难与共,生死不弃,还请二老放心!”
展昭身子一颤,转头定定地看他一眼,也看着墓碑道:“玉堂说的没错!父亲,母亲,你们临走时担心孩儿,今日好叫你们安心,孩儿再也不是一个人,有玉堂相伴,从此江湖庙堂,都能去得。”
二人携手站起,并立坟前,无语凝视。
只这一场相伴,便已不负今生。
俗辈皆疏我,故人心不疏。
白玉堂又站在展家门前时,忽觉有一刹那的恍惚。
院中那一片碧梧尤自亭亭如盖,婆娑了一地阴影。
十年的光景,叶落年年,新桐渐老成梧。
展忠看着面前的青年,十年的光阴已在他脸上隐隐刻下了风霜,那一头如墨长发里也挟了几根白丝。
“展伯,”白玉堂笑着招呼,“你家少爷有事,特托我回乡祭祖。”
自那次少爷走后,中元节便再没时间回来了,倒是托了这位公子,年年中元回家拜祭老爷夫人。更兼送东送西,对展家照顾有加。
展忠只觉对这个年轻人,有着说不出的好感。只是眼睛又开始模糊,想是老了,眼神越发不好了。
象往年一样安排白玉堂在少爷房中歇息后,老人家精力不济,自去睡了。
那轮满月渐渐移到了西墙,白玉堂立于中庭,夜风袭来,顿觉冷嗖嗖的。
思念的味道,原来这么凉。
“猫儿,猫儿,”白玉堂低声唤道,“我知你的那份壮志豪情,所以也不拿这儿女私情来拘你。每年中元我都来替你拜祭父母,想来他们也不会骂你不孝了……”
忽然轻声一笑,道:“臭猫,明天便是中元,谁让你老是说话不算话,这次你再不按时回来,父母骂你,我可不管了!”
月光从梧桐树中漏下,落了一院子斑斑驳驳。
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
三、下元
秋天的陷空岛,是醒目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红白二色。
白的是万亩芦花,如絮如雪;红的是遍地杜鹃,如火如荼。
不闻十月杜鹃鸟,只见十月杜鹃花。
今儿个是下元节,白玉堂一大早便钻进厨房里,忙着做一种小团子。早先听那猫说过,常州武进那边有一个古老的习俗,每逢下元那天,几乎家家户户都用新谷磨糯米粉做成小团子,里面包上素菜馅心,蒸熟后在大门外“斋天”。小时展昭经常跟着母亲在这一天忙碌,对那种糯米小团子印象特别深刻,只是父母相继亡故,自己又进京任职,这种家乡风味,竟是多年不曾尝到了。
看着展昭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白玉堂没来由地心下微酸。想自己也是自小父母双亡,却还有哥嫂疼着,更兼四位义兄呵护有加,少有孤独之味。那猫却始终是孤身一人,又喜欢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一肩所承,当有多少悲苦寂寞来着?
从此白玉堂便留了心,那次中元节随展昭回乡祭祖,便细细打听了这种小团子的做法。待得下元节来时,整整忙乎了一天,到晚上展昭从宫中当值完毕,忙献宝似地端了出来。
看着一个个洁白尚自冒着热气的小团子,展昭惊讶的睁大眼睛,道:“这……这可是你做的?”
白玉堂笑道:“猫儿快趁热尝尝,味道有没有不对?”
展昭咬了一口,只觉一股清香溢满口齿,记忆太过遥远其实已经模糊,展昭却觉得儿时的回忆在这一刻复苏了。
对上白玉堂期待的眼神,展昭微笑点头,顿时笑眯了那只白耗子的眼睛。
情不自禁握住白玉堂的手,道:“玉堂,谢谢你!”
白玉堂微微一叹,道:“猫儿,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此后有我,定当让你忘了那些曾经的孤苦。
皓月当空,玉宇澄澈,二人对望,眼里均是笑意流转。
想到此处,白玉堂止不住微笑起来,做了这么多年,猫儿家乡的小吃食做的越发熟了。
夕阳余辉中,白玉堂静静坐在陷空岛后山。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芦荡,身边是蓬勃怒放的杜鹃。
洁白如云,殷红似血。
好象有血从花丛深处不断溢出来,渐渐模糊了白玉堂的眼睛。
那年的残阳也象血色一样,把莽苍大漠也染成了茫茫一片殷红。
胡天八月即飞雪,何况漠北深秋?是处平林漠漠,黄沙漫漫,朔风卷地,沁骨生寒。
白玉堂浑身溅血,原本纤尘不染的纯白袖口已染成乌红,而四周西夏兵马,却还在源源不绝地涌上。
战场,和他曾经经历的江湖庙堂,均是天差地别。
画影上的血迹不断流下,这把剑曾伴他任侠仗义,和猫作一起守护青天,但一把剑又如何,救不得天下人……
“玉堂,玉堂,”耳畔传来展昭的呐喊,“玉堂,是我累你……”
臭猫又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白玉堂余光一扫,只见展昭也是血染征袍,大声道:“猫儿何出此言!沙场征战,为的是我大宋锦绣河山和黎民百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猫儿做得,我白玉堂如何做不得?”
一剑劈下一名西夏将领导的头颅,展昭只觉豪气顿生,朗声笑道:“玉堂说得好,竟是我愚了!你我便同为这龙城飞将,不教西夏党项度了麟州!”
那年是嘉佑二年,西夏遣民强耕大宋屈野河西之地,屯兵河西,西夏国相没藏庞讹率兵犯境,展昭白玉堂奉旨出征,守护麟州。
朔风卷起黄沙迷离了双眼,额头上沾染的血迹不断流下,连天空也变得如此猩红。
兵刃相交,拼杀不绝,眼里不断有人倒下,猫儿,你是如何……
展昭心里明白,如今他们被敌人团团围在核心,连续三个多时辰的厮杀,已堪堪力尽,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和玉堂连同所率一千步骑,皆要葬身此处。
牙关紧咬,主意已定,巨阙回转,剑身在白玉堂所骑的“照夜白”马臀上一拍,大声道:“玉堂,快走!”
骏马吃痛,立时向前冲去,白玉堂瞬间明白了展昭的心意,只觉心痛欲裂,道:“猫儿,咱们生死一处!”
“白玉堂!”展昭厉声道,“你怎的如此不知进退?你我生死事小,保家卫国事大。你速速突围,告知通判快发救兵,我在这里等你!”
白玉堂钢牙紧咬,毅然掉过头去,纵马飞驰。
纵然儿女情多,又怎敌得上国恨家仇?不离不弃,誓死相随,种种生死相许的诺言,都只能湮没在震天的杀声里。
回眸间,劲风卷起旌旗烈烈,展昭站在漫天血光之中,微笑一如当年。
尤记当初挑上汴京时初见那猫,却正是适了心愿的人儿,所有心中的意难平都化作了轻烟,甚至不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三千弱水,只这一瓢,今生今世饮定了,那一份欣悦与从容,鲜明的不怕任何人窥见。
手中画影仿佛渴血一样微颤,如同自己的眼眸一样癫狂。
“照夜白”利箭一般掠过敌阵,白玉堂反手刺去,背后西夏将领滚烫的血液顺着剑锋蜿蜒,袖口上又是一层鲜艳的红。
四周是兵刃交响,咫尺间生死难顾。
白玉堂狂笑起来,在滚滚黄沙中张扬刺目。
猫儿,一定等我!
玉堂。他仿佛听到展昭在唤他,声音轻谧的恍若往日。进入他心里时,是柔软的春风与春草的轻微触碰。
那一年,血沃霜花,春草重生。
猫儿,是你在等我,还是我在等你?
几度芦花白,未见故人来。
明月渐渐升起,身畔的糯米粉小团子早就凉透了。看着月色下的云树苍苍,烟波缈缈,白玉堂只觉得心中空无一物。恍惚间已记不得何时相见何时别离,从春草碧色等到红叶飘砌,一年一年唯见日月来去,光阴回环。
一阵风起,吹乱了白玉堂的头发,顺手掠过,手指间的发丝已是全白了。
第一次带那猫去自己住处雪影居的情景还如昨日,哪知一语成弑,如今当真是如雪长发映画影了。
小庭一夕,白露成霜,不止是须发染霜,心底也早已经铺了一层这样淡淡的霜色了。连相思也已变淡,只余一把刀深刻在生命里,留下重重的一抹痕迹。
空山寂寂,明月徘徊,故人一别,几时归来?
故人日已远,窗下尘满琴。坐对一樽酒,恨多无力斟。
猫儿,你可知道自那年从漠北归来后,我便把爱喝的女儿红,换成了漠北的烧刀子。
因为只有那么烈的酒,才能抵得住我对你的思念。
猫儿,今夜是下元,就让我拂去琴上的尘土,为你弹一曲《忆故人》吧。
满屋烟霞兴何赊,玉堂看尽花开谢。青山不减白发生,故人千里共明月。
猫儿,每年的上元,我仍会情不自禁去到我们初识的地方,置一桌盛宴,然后做一对灯笼。
每年的中元,我会替你回家乡祭祖,你的至爱便是我的至爱,你没时间做的事,便让我做了罢。
每年的下元,我都会在陷空岛上,弹一曲《忆故人》给你听,干净纯粹的思念,年年都在等待。
猫儿,你可知那一寸相思一寸灰的苦,将时间都折磨成了灰烬,而这份苦,偏偏最难忘,于是成为生命的阻滞,一生也无法翻越。
有些人有些事,是可以纪念也只能纪念,心甘情愿,却又无能为力,便成一场劫难。
猫儿,你说,等着我回来,我告诉自己说你一直都在,心里却知道,你再也不会回来。
可以,从你的身上看透生死,可是,我确认,不能与你相绝。
所以猫儿,等着我!
月光下殷红的杜鹃花变成了紫色,仿佛初见时那人月下官衣的颜色,那时自己手执画影,得意洋洋地挑眉问向对面之人:“你就是那御猫展昭?”
面前的人微微含笑,道:“正是展某。”
白玉堂的嘴角渐渐扬起来。
繁茂的杜鹃花团团围着一座孤坟,墓碑上书几个大字:“云麾将军武烈公展昭之墓”。
那日断道坞一战,白玉堂五百步骑突围而出,展昭和所余五百名军士全部战死。
宋师回朝,圣上体恤展昭忠烈身殁,下旨诏封为“云麾将军武烈公”,白玉堂亦封为将军之职。白玉堂却当朝辞了封赏,自扶了展昭灵柩,葬于陷空岛。
二十年后,白玉堂含笑逝于展昭墓前。
灵柩若候故人来,黄泉一笑重相见。
end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