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鞉香名剑断肠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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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二十年后的今天,才阻止他们的儿子追查,甚至斩草除根,以‘无影之毒’来害他们的儿子。
也就是说,当年我给李少侯的‘无影之毒’,在李少侯夫妇遇害后,已落在了别人手里,那个人也就是当年在百花谷害死李少侯夫妇的人。”
白发老妇人道:“嗯!这倒是,如果是这样,那么下毒李玉楼的人,不是金陵那个金瞎子。
如果是他,他不必改名换姓,隐于金陵二十年,信守诺言,苦等李玉楼,他大可以改名换姓隐于别处,这件事就成了无头公案,即使是二十年后的今天,李玉楼现身武林,也无从查起了——”
“也有可能,金瞎子是为斩草除根,苦等了李玉楼二十年,由后来金瞎子本人也死于‘无影之毒’,可知金瞎子本人不是当事人,不过是受人指使而已,再不就是金瞎子跟当年以及如今阴谋害人之人毫无关系。
他只是适逢其会,看见了,知道李少侯夫妇是被何人所害,救走李玉楼之后,又苦等二十年,确为告诉李玉楼真象,不意仍被那阴谋害人之人发现,杀害李玉楼斩草除根不成,又及时杀害了全瞎子灭了口。”
“可是,宫主,听李玉楼说,对他暗施‘无影之毒’的,分明是金瞎子。”
九华宫主道:“那就是前者了,或许,所谓金瞎子看见了当时的情形,知道真象,根本就是骗局,苦等李玉楼二十年,为的也就是斩草除根。”
“不对,官主!”白发老妇人道:“金瞎子真要是受人指使,为斩草除根苦等李玉楼二十年,他何如当初就不救李玉楼,或者当初就杀李玉楼斩草除根,岂不是更容易。”
九华宫主苦笑道:“那么就该是后者了,金睛子毫无关系,当年阴谋害人,如今暗施‘无影之毒’的,是另有其人,而且是同一个人。”
白发老妇人道:“那么,又为什么非等二十年的今天才杀金瞎子灭口,为什么对李玉楼暗施‘无影之毒’的,又是金瞎子本人呢?”
九华宫主苦笑道:“这确是一件奇案,到现在竟然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白发老妇人目光一凝,道:“最要紧的一点,不知道宫主有没有想到。”
九华宫主道:“奶娘是指——”
白发老妇道:“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推测,怎么理,从当初以至二十年后的今天,咱们也有理由杀害他们唯一的儿子,您说是不是?”
九华宫主沉默了一下,道:“奶娘,你为什么不索性说是我?”
白发老妇人没有说话。
九华宫主道:“奶娘,你明知道不是我,别人不知道,可是你最清楚。”
白发老妇人道:“我当然知道,当然最清楚,可是李玉楼迟早会想通这一点,但愿他也能相信,但愿天下武林也能相信。”
“奶娘!”九华宫主道:“‘无影之毒’已经不是‘九华宫’所独有的了,我早在当年就给过李少侯——”
“宫主!”白发老妇人道:“毕竟李少侯已死,也没了对证啊!李少侯已死了二十年,他不会,也不可能用‘无影之毒’加害他自己唯一的骨肉啊!”
“我不怕!”九华宫主脸色一转冷肃:“就算李玉楼跟天下武林不相信,我也不怕,我问心无愧!”
白发老妇人没说话。
九华宫主的一双冷肃目光落在了横卧身前的池映红的脸上,神色忽地一暗,道:“其实,事至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白发老妇人口齿启动,似乎想说话,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没说。
她什么也没再说。
口日口口口口
这是一块大石头,平平滑滑的一块大石头。
这块大石头,在“神女峰”之阳半腰,边上临着断崖,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这地方,除了阵阵大风及松涛之声外,别的什么也听不见,除了满眼的苍翠,以及峰腰、涧顶,蜿蜒一带的云雾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而如今,就在这块大石头上,却面对断崖,下临深渊的坐着个人,一个衣衫俱湿,发梢带水的年轻人。
年轻人不是别人,是李玉楼。
、他木然的坐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整个人也一动不动的。
一趟“九华宫”之行,恍若一场梦,一场恶梦,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宁愿那是在梦境之中。
凉冷潭水的一激,使得他冷静了不少,汹涌澎湃的心情,也已经平复了。
所以他找了这么一个地方,这么一个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他要静静的,好好的想一想。
他并不会太在意,池映红会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因为他对池映红,并不像池映红对他,已付出太多,太深的感情。
他在意的只是他的父亲。
知道有,在记忆里却找不到一点音容形象的父亲。
记忆里虽找不到一点音容形象,可是他听过的不少。
称尊天下,领袖武林的“一府”主人李少侯,惊世奇才,绝代天骄,不但人名盖世,一身所学也宇内第一。
不然,何以声威凌驾于“二官”、“三堡”、“四世家”、“八门派”之上,称尊天下,领袖武林?
可是,他绝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一府”主人李少侯,会是这么个人?
英雄本色,名土风流,多一个,甚至于几个红粉知己,不是罪过。
即便是有了家室,再有外遇,也不是不能原谅,万年武林之中,一修数好的佳话不是没有。
但绝不是这样的偷情,这样的欺瞒。
更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薄情寡义。
他在意的,也是他的母亲。
知道有,在记忆里也找不到一点音容形象的母亲。
由于在意父亲的这种不该有的行为,他更同情母亲。
在被欺骗中过日子,在被欺骗中与父亲厮守,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属,是这么样的一对夫妻?
最后,年纪轻轻的又落得那么样一个惨死,夫妻多年,她获得了什个?死后明白了么,能瞑目么?
他在意的,也是他背负着的亲仇家恨,不管父亲如何,他身为人子,亲仇家恨应该报,义不容辞,也没有任何的借口推卸这个责任。
可是,唯一的线索断于这座“九华宫”。
“九华宫”唯一外流的“无影之毒”,据九华宫主说,是当年给了他的父亲,而如今他父亲已身死二十年。
教他能去向谁查问?
又如何再去找线索?
真说起来,父亲虽已身死二十年,但二十年后的今天,“无影之毒”曾经一现再现,而且身受其害的是他,追查起来,并不会怎么受父亲已死二十年,二十年久远之隔的影响,而太过艰难,甚至毫无希望。
主要的是,这件案子里的一个疑点,让他没办法理出一个脉络来,因之也就不知道该怎么着手,从何查起?
那个疑点就是,金瞎子既救他于二十年前,为什么又要向他于二十年后,又为什么要苦等他二十年?
那杀金瞎子以灭口的人,又为什么一直等到二十年后的今天才下手?是早就知道金瞎子隐于金陵,还是二十年后的今天才知道的?
如果说是早知道金瞎子隐于金陵,为什么早不下手,非等金瞎子害他不成之后才下毒手?
如果说是二十年后的今天才知道的,怎么会这么巧?
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别师进入江湖,找来金陵,那杀金瞎子灭口之人也同时找来了金陵。
他别师进入江湖,没人认得他,就是二十年后赴金陵之约这件事,也只有师父跟金瞎子,还有他自己三个人知道。
那杀金瞎子灭口之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这个疑点,使他无法理出一条脉络来。
因此.也就不知道该怎么着手,从何查起?
他想了半天,苦了半天,没有理出脉络,却勉强得了个结论。
那就是,二十年前在百花谷下手他的父母,二十年后的今天毒害于他,虽未必是同一个人,但一定是同一个原因,同一件事。
九华宫主当年给父亲的“无影之毒”,在百花谷事后,落进了别人手里。
也就是说,那“别人”在百花谷害了他的父母之后,夺走了当年九华宫主送给他父亲的“无影之毒”。
至于那“别人”为什么心狠害他父母于二十年前,手辣欲斩草除根,以“无影之毒”害他于二十年后,他还不知道。
不过,显然这是仇,深仇大恨!
他父亲,“一府”李家主人李少侯得罪过谁,跟谁有如此深仇大恨?
当年百花谷事后,九华宫主送给他父亲的“无影之毒”可能落进了什么人手里,应该是“一府”李家主人最清楚。
“一府”李家,不应该只他的父母跟他三个人,除了他们三口之外,应该还有别人,像什么总管、护院、丫头、老妈子等。
当年百花谷事后,主人夫妇虽已遇害,这些人即便已风流云散,不知流落何方,但他们应该还在。
二十年不是短时日,人事的变化很大,即便不是全在,至少也应该有一两个在。
百花谷事后,主人夫妇遇害,幼主失踪,知道这件事的,武林之中,也不只是一两家,一两个人。
那么,李家仅存的人,二十年来到如今,也一直在找他也说不定。
他应该从这些人身上着手。
应该从这些人身上查起。
人海茫茫,宇内辽阔,那里去找这些人?
踏遍江湖,到处打听,到处问?
不必,也不必那么做!
树有根,水有源,应该上“一府”李家去,离家二十年了,他也应该回去看看,看看“一府”李家,如今成什么样子了。
一念及此,心意遂决,他就要站起来离去。
离开这座“神女峰”,离开巫山……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丝声息。
声息起自他身后,极其轻微,既不是风声,也不是松涛,而是人。
他没有动,就在收势未动之后,他又闻到了一丝异香随风飘到,异香,淡淡的脂粉异香。
也就在他闻到了这丝淡淡异香的同时,一个轻柔、甜美的话声起自身后:“人,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老年人、中年人或年轻人?
人,是“人”的通称。
怎么会这样称呼他?
称呼他是人,难道说,背后发话的不是人?
李玉楼微一怔,霍地转过了身。
他看见了!
身后,就在他坐的这块大石上,站着一个。
分明是人,不但是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女人一袭雪白宫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
女人二十上下年纪。
女人长得相当美,不但是花容月貌,而且还带着无限娇媚,眼波流转,直能勾人魂,摄人魄。
他看得又为之微一怔。
只听那个女人又开了口,话声不但较前一句更为轻柔甜美,而且还带了媚意,道:“我问你话呢!”
李玉楼知书达礼,他没再坐着,当即站了起来:“芳驾是——”
那女人一双眼波闪漾着妙目,紧紧盯在他脸上,吹弹欲破的娇靥上,神色平和,带几分诧异,也有一丝极其轻微的笑意:“你还没有答我问话呢!”
李玉楼沉默了一下,脑际闪电百转,然后才道:“我是登临游览到此!”
显然,他是没有说实话。
那女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登临游览到此,为什么衣衫俱湿?”
李玉楼道:“不小心,失足掉进水潭。”
那女人微一摇头道:“人毕竟是人,你们人说话都不老实,为什么?”
李玉楼道:“人?我们人?难道芳驾不是——”
那女人道:“我是人,只是曾经是人,几千年前,我是人,可是几千年前的某一天之后,我就不是人了。”
天.几千年前是人。
可是几千年前的某一天之后,她就不是人了,那么她是——
李玉楼何许人,自然不信这一套怪力乱神之说,淡然一笑,道:“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芳驾?”
那女人道:“看你像个读书人,读书人就应该知道,赤帝之女瑶姬,死后葬于巫山,是为神女——”
李玉楼道:“这么说,芳驾就是那位神女?”
那女人道:“是的,在巫山县里,有我的庙,可以一早受各方香火,唐时薛涛曾经到庙里去看过我,还作了一首诗——”
李玉楼道:“满猿啼处访华唐,路入烟霞草木香,山色未能意宋玉,水声犹似哭襄王,朝朝夜夜阳台下,为云为雨楚国亡,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自门眉长。”
那女人妙目一睁,异采飞闪:“对,就是这首诗,你不愧是个读书人,胸蕴丰富。”
李玉楼微微一笑,没说话。
那女人神色忽一黯,眉宇间满是幽怨之色,接道:“可是我还是经常到巫山来,我喜欢这儿的秀丽景色,也无法忘情这儿的一段往事,奈何自楚襄王以后,千百年来,我就没有再碰见过多情的有缘人,我才知道,天人相隔,神仙是寂寞的?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碰见了你——”
这番话,其实没什么。
可是在她来说,简直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一字字,一句句,无不扣人心弦,令人迥肠荡气,心胸激动。
任何人听来都难免,唯独李玉楼,他心境平静得根,平静得宛如一泓池水,因为他不信,就是信,现在他也没有那个心情。
只听那女人接着说道:“这是缘,你是自楚襄王以来的第二个有缘人,你的人名风度,也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意中人,我不能也不愿意当面错过,还望你跟我相聚朝夕,了却这段仙缘。”
李玉楼微一笑道:“芳驾的好意我感激,蒙芳驾垂青,应该也是我的荣宠,只是,神女有情,奈何襄王无梦。”
那女子微一怔道:“你——”
李玉楼道:“我出道晚,不知道芳驾是眼下武林中的那一位,为何装神扮鬼,如此作贱自己?”
那女人目光一凝,道:“原来你不信我就是当年楚襄王所遇的‘巫山神女’?”
李玉楼道:“我是不信。”
那女人道:“你不信我不怪你,因为你是个读书人,中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之毒,我显些神力给你看看。
你姓李,你不是登临游览至此;你是去了池家母女的‘九华宫’,你也不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是从‘九华宫’出来的时候,掉进了瀑布外的那个水潭里,对不对?”
李玉楼为之心神震动,脱口叫道:“芳驾——”
那女人道:“这就是神力,你现在信了没有?”
李玉楼当然还是不信,他以为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一定跟踪了他,再不就是她来自“九华宫”。
他本打算冷笑一声予以拆穿,但适时脑际灵光一闪,点点头:“我信了!”
那女人笑了,笑得娇媚无限:“为什么你们人总是这样,非等显现神力之后才肯相信,那么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李玉楼道:“既是神女当面,理当敬遵仙谕,只是不知道神女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那女人妙目中忽闪异采,摄人魄,勾人魂,轻声道:“自然是携手巫山,共赴阳台,了却仙缘,跟我来!”
她探皓腕,伸玉手,直向李玉楼左腕抓去。
李玉楼立即功凝双臂,并运气护住周身穴道,任她抓住左腕,任她拉着飘身跃下了大石。
那女人拉着李玉楼飘身跃下大石之后,循山腰小径,直往峰上驰去,驰行之间,步履轻盈,衣袂飘飘。
此时此地,真有几分恍若神仙,分明轻功身法不差。
…………………………………………………………
第十六章
转眼工夫之后,她拉着李玉楼到了峰上一座红墙绿瓦的庙宇之前,只见庙门上横额“高唐庙”三个字。
李玉楼知道,这是附会楚襄王梦游高唐,遇神女,宋玉作高唐赋以记之所筑。
只听那女子道:“这就是‘高唐庙’,阳台就在庙里,来!”
话落,她又拉着李玉楼直入高唐庙。
这座高唐庙,从外到里,很干净,似乎日常有人来打扫,可是一路所经,就是不见半个人影。
过前院,穿殿阁,来到后院。
后院里,花木扶疏,曲径通幽,景色美而宁静,几间禅房分散座落,那女人拉着李玉楼到了正北座落在树丛中的一间。
那女人抬另一只玉手推开了门。
一间静雅禅房,窗明几净,里头另有一小间,放着一张被褥整齐的云床。
她拉看李玉楼进了里间,拉着李玉楼坐在了云床之上,然后,无限娇媚的望着李玉楼,吐气如兰,轻声道:“到了!”
李玉楼假意四下打量:“这儿就是阳台?”
那女人凑过吹弹欲破的娇靥,脂粉异香微送,娇声道:“好人,阳台不过一方大石,硬而冰冷,那堪真用?你该有个怜香惜王心,但两情相悦,何处不能做阳台,你就——”
随话,她抓住李玉楼左腕的玉手轻扯,另一只手绕过胸前,搭上了李玉楼的右肩,一扯一推,就想让李玉楼躺在云床上。
但,李玉楼没动,一动没动。
她那一扯一推之势,没能动李玉楼分毫。
她微一怔,力加三分,再度连扯带推。
可是,没用,她仍没能动李玉楼分毫。
只听她轻叫道:“冤家,你——”
李玉楼淡然截了口:“你带我到这儿来,让我有点失望。”
那女人又微一愣,讶然道:“失望?失望什么?”
李玉楼道:“没想到这儿只有你一个人。”
那女人再次微一怔,然后笑了,笑得媚荡:“哟!好大胃口;你还想要几个呀?
别忘了,巫山神女,千年以来也只有这么一个,跟你有缘份的也只有我。”
李玉楼脸色微整,道:“不要再疯言疯语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悄悄跟踪看我?”
那女人道:“跟踪你?谁跟踪你?”
李玉楼脸色倏地一沉,道:“要是没有跟踪我,你不可能知道我姓李,也不可能知道我进出‘九华官’。”
那女人道:“不跟你说了么,那是我的神力。”
李玉楼道:“要是你真是神女,真有神力,你告诉我,我叫李什么?进出‘九华官’为的是什么?情形如何?”
那女人道:“这——”
李玉楼淡然一笑道:“这就是你的神力?”
那女人脸色微变,妙目一转,道:“就算我不是神女,没有神力,你把我当成神女,也不吃亏呀!”
李玉楼道:“你看错人了,我不喜欢占这便宜,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暗中跟踪我?”
那女人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是么?”
“别忘了,你的腕脉,握在我的手里。”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没有不能,只是我要等事后。”
“辨不到!”
“别忘了,我刚说过,由不得你!”
“我没有忘,只是你最好先试试。”
“我还真是要试试!”
随着这句话,她抓住李玉楼左腕脉的玉手用了力。
她不用力还好,一用力之下不由心里一惊。
因为她清晰的感觉出,抓在手里的,不是一段血肉之躯的手腕,不是一截坚硬的铁石,不但丝毫抓不动,反而抓得她一只手五指生疼。
她知道要糟,刚知道要糟,那段坚硬如铁石的手腕,却突又变得柔软光滑,柔软光滑得像条蛇,只一转便轻易的脱离了她的掌握。
随即,她觉出一只手掌反搭上了她的腕脉,心中骤然之余,就待猛然站起,连挥带跑,奈何已来不及了。
她清晰的觉出,那只手掌一搭上她的腕脉,她半边身子立即酸麻无力,别说往起站了,动都不能动一下。
她一颗心顿时往下沉,沉到了底。
只听李玉楼道:“芳驾,如何,是由不得我,还是由不得你?”
那女人很快的定过了神道:“我走眼了,我认栽!”
李玉楼道:“那么,现在你答我问话。”
那女人道:“我错了,我不该生出淫心,犯下大忌。”
李玉楼道:“万恶淫为首,你的确犯了大忌,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已经来不及了——”
那女人道:“不,不迟,我还有机会赎我的罪过。”
李玉楼道:“呃!是么?”
那女人没说话,但一双妙目中突闪懔人异采,一个娇躯也跟着泛起了轻颤。
李玉楼没看见那闪有一双妙目的懔人异采,但他感觉出了泛起轻颤的娇躯。
急望那女人,那女人一张吹弹欲破的娇靥,两人诱人的吞唇,已然色转苍白。
他心神震动,另一只手闪电抬起,飞快地扣上了那女人的两腮,捏开了她的嘴。
迟了!原本鲜红的口腔,诱人的丁香舌,已然色呈紫黑,紧接看,她两眼一闭,娇躯发软,往后便倒。
李玉楼惊急交集,手掌滑落,出指飞点她胸前四处重穴。
那女人睁开了眼,一双能勾人魂,摄人魄的妙目,也已黯淡失神,只一句:
“别指望问我什么,来不及了,我是罪有应得。”
眼又闭上了,人也躺了下去,一缕色呈乌黑的血液从嘴角流出;淌在了云床之上,没再动一动。
李玉楼坐着没动。
他眼望着已然玉殒香消的这个女人,久久没动。
这是一条线索,自己送上门来的线索。
必然跟对他暗施“无影之毒”,然后又杀害金瞎子有关。
也必然跟二十年前百花谷杀害父母的阴谋有关。
这是一条线索,自己送上门来的线索,就在他甫离“九华官”,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之际。然而,这条宝贵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前后不到顿饭工夫。
能不令人扼腕?
能不令人悔恨?
而,玉殒香消,回生乏术。
扼腕、悔恨又有什么用?
前后两个人,金瞎子、还有这个女人,不留一个活口,绝不留一个活口!如此心狠手辣,那幕后主使人又是谁?
李玉楼收回目光。
他站了起来,要走。
可是,他又停下了!
人死入土为安,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而且她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已,何忍令她陈尸此间?
再说,看这座高唐庙,也不似荒废无主,而庙中所住,必也是出家修行之人,那么他又怎么能任这么一具艳尸,陈放在人家禅房之中,云床之上,给人家带来的惊扰,添惹许多麻烦。
一念及此,他俯身伸手,抱起了那女人的尸体。
就在他抱起那女人尸体的当儿,“叭!”地一声轻响,一物从女尸身上落下,掉在了云床之上。
李玉楼听见了,他腾出一只手,往云床上一摸,摸起了一面牌子,沉甸甸的,约摸有项闲玉佩一般大小。
这是什么?
他抬手拿起来看,真是一块牌子,玉牌,洁白细致,没有一点瑕疵,形式古朴、呈椭圆,雕有花边。
正面雕着一只翔凤,背面刻的像是还有字迹,翻过来看,像是两行篆字,却又像是图案,不知道是什么?
李玉楼无暇多看,也无暇多想,只有一件事他能够肯定,那就是这玉牌应该代表着这女子的身份。
眼看已然断了的线索,至此又连续了起来。
这应该是他一念仁厚得到的报偿。
他心头猛跳,一阵激动,抱着那具女尸往外行去。
出庙循原路下行,半途进入路边松林。
巫山都是无主之地,无处不可以葬人,这女人能葬在钟灵秀绝的神女峰,应该也含笑瞑目了。
世间若真有神鬼,说不定她以后真能成巫山神女,也算遂了她的心愿了。
李玉楼就打算把那女人的尸体放下。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身后来了人。
果然,一个低沉的话声在他身后响起:“住手!你想干什么?”
一听这劲道话声,就知道是个练家子,而且内外兼修。
他抱着那女人的尸体转过了身,他看见了,丈余处,松林外的小路上站着个人,一个中年人,约摸三十上下的中年人。
一袭潇洒长衫,身材颀长,气宇轩昂,长眉细目,威仪逼人,唇上还留着两撇潇洒的小胡子。
他一见李玉楼转身,目光头一瞥便投射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只见他微一怔,然后神情微松,道:“答我问话,你这是干什么?”
李玉楼头一眼对这轩昂小胡子的印象不恶,当即道:“人死入土为安,尊驾以为我要干什么?”
轩昂小胡子道:“我当然知道你要埋她,我还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玉楼道:“她是咬破了预藏在嘴里的毒药,自绝的。”
轩昂小胡子竟似不信,道:“是么?”
李玉楼没在意,他生性仁厚,从不跟人作不必要的计较,再则他对这轩昂小胡子的印象也不恶,是以他平和的道:“是的。”
轩昂小胡子道:“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她为什么要咬破预藏在嘴里的毒药自绝?”
其实,这种事在武林之中屡见不鲜,算不得什么稀罕事,轩昂小胡子既是武林中人,绝不会不知道。
他所以这么问,还是因为他不相信李玉楼说的话。
李玉楼仍然没在意,仍然平和的道:“她谋我不成,因恐泄漏机密,所以咬破了预藏口中的毒药自绝了。”
轩昂小胡子道:“她谋你未成,世上这么多人,她为什么单要谋你?你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就是泥人,也有个土性,李玉楼心里有点不痛快。
但,也只是心里有点不痛快,他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这在你,至于她为什么谋我,恕我不便奉告。”
话落,他转身就要往林深处走。
他是打算到林深处找一块地方,埋了这个女人。
只听身后传来轩昂小胡子的冷冷话声:“等一等!”
李玉楼停住了,但是他没回身。
随听轩昂小胡子又道:“我看你不像好恶淫邪之辈,但是事关人命,我不能不问个清楚,你最好说明白了再走。”
李玉楼道:“你的意思我懂,但是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你要是想知道其他的,我还是那句话,恕难奉告。”
话落,他就要走。
只听身后轩昂小胡子一声冷笑道:“那你就别想走!”
随着这一声冷笑,这句话,小胡子离地飘起,立姿不变,平飞疾射,一掠而至,探掌往李玉楼肩上抓去。
他那钢钩般五指,抓的是李玉楼肩井要穴。
李玉楼仍没回身,身后像长了眼,腾出右手,反手后抛,突出一指,照着轩昂小胡子袭来掌心点了过去。
他这一指,看似平淡无奇。
但轩昂小胡子却一惊沉腕,脚下也硬生生的退后三尺,他一脸惊诧色,道:
“我走眼了,没想到在巫山神女家,会碰上你这么一位高人。”
李玉楼淡然道:“好说!”
他头也没回,又要走。
轩昂小胡子道:“不要急着走,让我再试试!”
他欺身再进,双掌并出,一拍李玉楼后心,一拍李玉楼右肋,取的都是要害,而且都是重手法。
只要是练家子,任何人都看得出,轩昂小胡子这两掌,力能震石开碑,就是铜金刚、铁罗汉也受不了。
李玉楼看不见,但他觉得出。
忍不住双眉一扬,冰冷道:“你也太过了!”
他霍然回身,挥掌硬迎。
只听砰然一声,他这一掌跟轩昂小胡子袭他后心的那一掌接实。
他一动没动,轩昂小胡子却衣袂狂飘,身躯晃动,脚下踉跄,一连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
站是站稳了,轩昂小胡子胸中血气翻腾,一张脸为之发白。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轩昂小胡于这再次一试之后,他自己明白,他修为差人太多,不只一筹。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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