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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鹰飞-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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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着一轮巨大的红日,冉冉由波面升起,景象尤其壮观,最称奇妙的是整个大厅光度的分配,天光四泻——显然来自巨大厅顶的每一个角落,那些设计独特的天窗,隐藏在神秘的角檐,光线的折射尤其巧妙。
只可惜现场太凌乱了,除了那些绘制在四壁的丹青图画尚算完整外,其它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惨不忍睹!
那些红漆大柱子,油漆纷纷剥落。最惨的是地面,那些原先铺得整整齐齐的大理石方砖,都被整片地掀了起来。其凌乱程度,简直令人难以下脚!
看到这里,郭彤由不住有所感触地摇头不已。
覃玉洁笑道:“看见了没有?其它地方,比这里还糟。但是,他们实在很笨,整个地下系统,他们一点也没有发现!”
“姑娘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她边说边蹦蹦跳跳地翻过了两处土堆,来到了一个被掀起来的大石板处。
郭彤跟着把身子跃进,落在她旁边。
覃玉洁脚下移动,把足下的泥土扫开了一些,用脚尖往下点了几下,即听出了接触石面的声音。
郭彤道:“这是什么?”
覃玉洁道:“这是一个潜入地下的暗门。”
“啊!”郭彤显得很是兴奋,“怎么会……”
覃玉洁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微微笑道:“这个隐秘,到现在为止,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应该说还有你!”
她说着,缓缓蹲下身子,一面用手清除石面上的泥土,一面抬起脸看着郭彤。
“在未进去以前,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有关这个神秘地道的事,今生今世不对任何人提起,可以吗?”
“这个……”
“你不答应?”她很不乐意地由地上站了起来。
“不,”郭彤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没有想通姑娘话里的涵义!”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覃玉洁说道,“因为如果外界知道了这座王府藏有地下室,那我们今后将更不得安宁了……”
“原来如此。”郭彤含笑道,“我遵命就是!”
覃玉洁道:“武林中人说话最重信义。郭先生,要是你口是心非,我可是饶不了你!”
这几句话不禁使得郭彤为之一怔,因为玉洁在说这几句话时,宛若一个侠女,较先时的柔弱简直判若二人……所幸对方脸上随即现出一掬笑容,郭彤也就未再介意。
覃玉洁一面用脚移拂着表面的泥土,一面由身后拨出了那口略呈弧形的短刀。
郭彤心里一动,正待索来一看,玉洁却已将刀锋插于足下石板缝中。
她忽然怔了一下,收回了刀。
“呀……”玉洁的神色大变!
郭彤吃惊地问:“怎么回事?”
覃玉洁弯下身子四下看了一遍,脸色益惊地道:“有人来过了。”
“什……么?”
“有人进去了!”覃玉洁肯定地点头道,“一点都不错,有人进去了。”
郭彤紧张地问:“姑娘怎么知道?”
覃玉洁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用手里的刀指划着那块石板四周。
“你看见这石板的缝隙没有?”
郭彤点点头,表示看见了。
覃玉洁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你看,如果没有人移动过这块石板,这四周的缝隙不可能这么干净!”
的确有理,只是如果她不事先说出,郭彤是绝不会注意的。
“嗯。”郭彤点点头,却又表示诧异,“这也不一定就证明有人来过。”
“错不了。”覃玉洁一面看,一面缓缓地道,“这个人八成是进去了。”
说时,她随即用力地在石角上踩了一下,听见“格登”一声脆响,紧接着那块大石板,就磨盘般地徐徐转了开来。
那块大石板一直移开约有圆桌面大小一个圆洞,即定住不动。
覃玉洁率先往下一跳,回身叫道:“快!”
郭彤身子方自跟踪跃下,那块大石板在一阵咔咔声中,又合扰起来。
先时借着厅内的光度,倒可以略窥洞径,那块石板一经合拢,顿时伸手不辨五指。
郭彤唤了一声:“覃姑娘,你在哪里?”
覃玉洁笑道:“用不着担心!”
话声出口,耳听得“叭嗒”声,一束火光起自覃玉洁手上,郭彤这才知道覃玉洁带着火把的缘故。
那根松枝火把燃着后,附近立刻大现光明。
郭彤看见立身之处,原来是一所三丈见方地下敞厅。
覃玉洁把手上火把举高了,光度可以照出很远。郭彤发觉自己站立之处,按四个方向分出四条通道。
奇怪的是,尽管困身地下,却丝毫没有闷热的感觉,反倒有微微凉风自那四条不同的通道入口传过来。
覃玉洁似乎对于地道相当了解,就见她高举着火把,在附近走了一圈,踮起脚尖来,用火把燎着什么,一会儿的工夫,地堂里更加亮堂了。
原来,在这间地堂四壁上,早就置有灯盏,覃玉洁用火点燃之后,数灯齐明,气象较先前自然大为不同!
郭彤奇怪地打量着四周,情不自禁地兴出了一声赞叹。他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石壁,才知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块砌成的。
覃玉洁走过来道:“好了,你都看见了!”
覃玉洁又用手指着道:“这里共有四条甬道,通向这王府四处阁楼。喂,你到底要怎么走呀?”
郭彤怔了一下:“这个——我想,哪一条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姑娘你看走哪一条好呢?”
覃玉洁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炫耀下,闪闪有光,更增加了她的明媚。
“先生!”她语气调侃地道,“你以为这四条甬道可以随便通行么?”
“怎么?”郭彤惊道,“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埋伏不成?”
“岂止是埋伏!”覃玉洁身子向前一跳,说道,“我试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她细细地在当前那条甬道口打量了一番,慢慢弯下身子,伸出一条腿来,在道上各处点踏了一下,点着点着,就听见“嗖嗖”声,两支箭弩交叉着,直向覃玉洁头顶上射了过来。
由于那弩箭安装的角度一般高下,射出的时间亦相同。一经射出后,只听见“叮”
的一声脆响,空中出了一点火星。两支箭竟然尖锋相对,碰在了一块,随即落了下来。
覃玉洁吐了一下舌头,潜身而出,站起来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郭彤道:“看来姑娘对这些布署很熟,若非有姑娘同行,我是没法儿行走的。”
覃玉洁微微笑道:“你也别期望太高,事实上我对于整个布署,也是所知不多,能有些记忆,那是因为我曾经详细研究过我爷爷留下来的详细房图!只可惜那卷有精细说明的房图遗失了,要不然整个设计便可一目了然!”
郭彤皱了一下眉:“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用急!”覃玉洁左右打量了一番,“这里的一切,我应该还记得。这样吧,我在前面,你跟在后面,我们先走上一段看看!”
郭彤点头道:“好吧,那就有劳姑娘了。”
覃玉洁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忽然秀眉舒展,含笑道:“郭先生你跟我来!”
她舍开了正面的那条道路,转到了左边甬道当前站定。
郭彤站在她身后,仔细打量着这条甬道,发觉这条甬道内的光度,较诸其它各道似乎强一些,更有丝丝寒风由甬道内袭出。
覃玉洁皱了一下眉,道:“奇怪,莫非真的有人来过?”
郭彤一惊,问道:“姑娘怎么断定的?”
覃玉洁漠漠地道:“我当初参阅过先王爷留下的那卷房图,知道这四条甬道乃是通向王府里的主要的四座楼,甬道里都设有明暗风门,用以调节气温。这些风门平常都是关闭的,如果贸然走进来,就会遭遇到难以想象的后果。”
“什么后果?”
“窒息而亡!”
“啊!”郭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可是,我们不会有这种危害!”
“为什么?”
“因为有人已经把地道内的主要风门气窗打开了。”
郭彤顿时大为紧张——
覃玉洁缓缓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的确是绝顶聪敏。”
“姑娘怎么知道?”
“很简单!”覃玉洁道,“因为他已经把地道之内的各项埋伏摸清楚了!”
她微微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地道内的一切情形察看得十分清楚。这不得不令人佩服这个人的才智见识,确实是高人一等!”
郭彤点头道:“照姑娘所说,这个人一定是进来了。”
“他一定进来过。”覃玉洁缓缓地道,“要不然,这地下不会有气流,但是我不能断定他现在还留在这里,只能说他曾经由这里通过……”
她随即走向一角,细细端详着砌于墙壁上的方砖,道:“这些活动风门的开关,设置在这里。”
说时手指一托,一块平整的砖片已经摘了下来。
郭彤遂看见那砖片里面,藏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有两根用以推拉的钢柄。
覃玉洁方欲用手去握住其中之一,忽然缩回手道:“呀!你来看,血!”
郭彤立刻把头凑了过去,顿时心里一惊!
原来,有一根铁手柄染有清晰的血渍。一旁的壁面上,也有清晰的血痕!
郭彤心里一愕,伸手沾了一些,仔细地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是血!而且还没有干——这证明来人离开这里不久。”
覃玉洁道:“这个人好精明!哦,会不会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想,八成是他,错不了!”
郭彤心里充满了惊喜,转向覃玉洁道:“若非姑娘带路,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更不可能发现他的任何线索与踪影……”
覃玉洁缓缓走向一边,在一排石凳之上坐下来。
她秀眉微凝,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即笑道:“这个人我虽没见过,可是凭他能深入王府地道、能悟出这里面的设置原理,就可以断定他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人,武功多半……”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向着郭彤瞟了一眼:“郭先生,请你不必介意,我暗中猜想这个人的武功机智,可能要高出你很多,可是……”
郭彤脸色微红,点头道:“不错,的确高出我很多,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覃玉洁道:“我当然知道——既然如此,我就要问一句不当问的话了!”
郭彤道:“不必客气,姑娘有话就直说吧!”
“既然这个人武功、机智都高过你!”覃玉洁道,“那你还找他干什么?”
郭彤道:“姑娘的意思是——”
覃玉洁道:“我的意思是——”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很可能你找到他时,你这条命也完了!”
郭彤被她这一句话,惊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定了一下神,摇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以现在的情形而论,我却占上风。”
覃玉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的意思,大概是指这个人目前受伤了?”
“不错。”郭彤冷笑道,“而且他的伤势不轻!”
“我相信这是真的!”覃玉洁道,“这一点只由那风门开关上的血渍即可断定,不过话虽如此,你却不应掉以轻心!”
郭彤点了点头,道:“谢谢姑娘指点!”
他忽然心里一动,睁大了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美秀而又口齿伶俐的姑娘,“姑娘所见极是。啊,莫非姑娘也是一个‘练家子’?”
覃玉洁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是练家子?”
郭彤笑道:“我的意思是,莫非姑娘也精通武功?”
“这——”覃玉洁偏头笑道,“郭先生你看呢?”
郭彤站起来恭谦道:“这么说,姑娘果然精通武学,我真是有眼无珠,失敬、失敬!”
覃玉洁站了起来:“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先查出这个人藏在哪里吧,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她已轻巧地掠身而出。起落之间,翩若惊鸿,而又落地无声,果然是上乘身手。
郭彤被惊得目瞪口呆,看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姑娘,身上竟藏有这等神妙武功!
一时既惊又喜,还有几分腼腆。
却见覃玉洁站好之后,回过身来点手相招:“郭先生,你跟我来!”
郭彤抱拳道:“遵命!”
他话声出口,脚下微微滑动,落身在覃玉洁身边站定。
“嗯!”覃玉洁笑道,“你的轻功不错,比刚才跟我们那个小田动手的情形高明多了!”
“姑娘见笑!”郭彤道,“我们怎么走?”
“跟我来。”
她足下轻拧,贴着壁面,向前快速踏进。前行了几步,忽然定下了身子,回过身来——
“记住!”她关照道,“只能踩这当中有色的石块,白色的不能落脚。”
郭彤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身藏武学的罕见少女,深信她这么指点自己,是不会出错的。
当下郭彤即循着她的脚步,快捷而安稳地向前踏进——这条甬道相当长,虽说是通风良好,却是苦于没有灯光,深入十数丈之后,即有模糊朦胧之感!
忽然前行的覃玉洁站住了脚步道:“停一停。”
郭彤道:“姑娘看到了什么?”
覃玉洁道:“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停下来。”
郭彤睁大了眼睛,四下打量了一阵,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嗖嗖的冷风,不停地向身上袭来。
一束火光忽然由覃玉洁手上亮起来,她一只手拿着火种,另一只手拿着油松火把点着,眼前立刻光华大现。
郭彤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觉得这甬道十分宽敞,阴森森黑不见底,只见石壁一片青紫,像是原石开凿而成。
随着火把强光的发出,只听见一片吱吱声响,掠起了蝙蝠群,数量之多,真是骇人。
覃玉洁一惊道:“啊,不好!”
嘴里叫着,慌不迭地把手中火把用力摔在地上,三脚两脚踩熄。
虽然如此,那乍起的蝙蝠群,仍然乱作一团,满空啁啾。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平息下来。
覃玉洁一直等到四周没有一点声音,才吁了一口气:“我竟然忘了,差一点给自己惹下祸!”
“姑娘这话怎么说?”
“你哪里知道!”覃玉洁道,“这里积藏的蝙蝠,多到难以计算,如果全数惊起,只怕你我很难活着离开地道,你可知为什么?”
郭彤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覃玉洁道:“你难道没有听说‘湘西食血蝙’这个名字么?”
郭彤恍然道:“啊,听说过,莫非世上还真有这种蝙蝠?这里又不是湘西!”
“你这就说错了……”覃玉洁娓娓道来,“这里虽不是湘西,却与湘西的五指阴山一脉相连,那传说中的吸血蝙蝠正是产自五指阴山,这些蝙蝠正是不折不扣的吸血蝙蝠。”
郭彤听得神色一愕:“原来如此!”
覃玉洁道:“还有,刚才你已经听见了这些蝙蝠的尖锐鸣声,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要是全部都惊动起来,其势简直难以想象。你我如果身历其境,就算万幸不为这些小动物食血致死,也会被噪音将双耳震聋……你大概没想到这些吧?”
郭彤讷讷道:“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还有——”覃玉洁道,“暗中那个人如果真精明,必然已经知道有人来了,我们的确不能失之大意!”
郭彤道:“不错,这一点,我是想到了。”
覃玉洁轻叹了一声,道:“我越来越发现暗中这个人不易对付,果然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只看他过地道而不燃灯火,也没有惊动蝙蝠,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临危不乱、心细如发的人了。”
郭彤听她这般赞赏向阳君,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却没有说什么。
当下,覃玉洁在前,郭彤在后,二人继续向前走了数丈。经过方才那一场惊吓之后,再也不敢亮着灯火,行动自然更加艰难了。
渐渐地,前面现出了一些天光。
覃玉洁远远站定道:“前面就要有一个出口,并且连接着另一个地道的入口,你是不是要继续找寻下去?”
郭彤点点头:“当然找下去。”
覃玉洁回过身来说道:“我还忘了问你,要是你找着了这个人,打算怎么处置他?”
郭彤想了一下:“当然是把他除了最好;对这种人若是略存姑息,必有后患!”
覃玉洁微微笑道:“好吧,这是你的事情,我无权过问。”
郭彤听知她的弦外之音,即反问道:“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覃玉洁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妨把话先说在前头,等一会要是找到了那个人,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我只是帮助你找,下手杀人的事我可不干。”
郭彤怔了一下:“这么说,姑娘对此人莫非心存好感不成?”
“好感谈不上——”覃玉洁冷冷地道,“就凭着他不得到我们的允许,而擅自闯入王府这一点来说,我就不能宽恕他,只是……”
微微沉吟了一下,她继续道:“我这人不愿意乘人之危,尤其不能两个人欺侮一个人。”
郭彤讷讷道:“这么说,姑娘可就错了。你要知道,这个人是个极恶之辈,且又身负奇技,如果不能乘这个机会把他灭掉,待他伤势复元,对付他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你也许说得不错,也许情形并不是这样。”覃玉洁缓缓地道,“因为这只是你一方的说词……”
郭彤一怔:“姑娘莫非不信?”
覃玉洁笑了笑:“我不是不信,与其我听信别人的话,不如相信我自己的一双眼睛。”
郭彤一时为之气结。
他当然不能为此发作,想了想,脸上带出了一片笑容:“好吧,姑娘,不妨自己观察吧……无论如何劳驾你一趟,我心中万分感激!”
覃玉洁道:“那倒不必,我所以愿意帮这个忙,一来是得之父令,再一方面,对于你所说的这个人,我实在是心存无限好奇,想要见识一下!”
郭彤冷冷地道:“我想姑娘大概很快就要见到这个人了。”
话声刚出口,觉得背后一股疾风猛袭过来。
由于身处在黑暗中里,对于外来的一切不易看清。郭彤猝然发觉到这股风力来得奇怪,立刻觉出不妙,来不及出声招呼覃玉洁,把身子向前一弯,其势恰到好处。
然而,用以逃避身后那股风力,却仍是慢了一步。
只听见“嚓”的一声,那股疾风像是紧紧擦着郭彤的脊梁滑了过去。
休要小看了这一擦之力。
郭彤背上一阵奇疼,有如火烧一般——一条黑影,随着郭彤弯下的身势,蓦地掠了起来,其状有如“海燕掠波”。
若不是借着前方出口处的一点亮光,连这点影子也难以看清。
这人显然身材窈窕,手上并无兵刃,只是向郭彤发出一掌而已;一掌击出之后快速腾起。由对方起身的动作看来,似乎没有继续动手之意,因为身形一现便箭矢似地向外扑出。
覃玉洁娇叱一声:“你是谁?”
紧接着,空中传出了强烈的衣袂飘风声——覃玉洁同那个人的影子,就像是一双剪翅纠缠的燕子,双方一经交接,立即传出了清脆的肉掌接触之声。
激起的一片蝙蝠交鸣、翻飞声,其势骇人至极。
就在大群蝙蝠的尖呜震翅声还没完全消失时,空中两个人影已经落了下来——
其中之一,极其快速地遁出甬道,后面的一个紧跟其后几乎同时遁出。
郭彤简直看花了眼,方自举步向外奔出,猛可里觉得股侧一阵奇痛。手挥处拍下一物,是一只蝙蝠;这才知道覃玉洁说得不错,这些家伙果然是食血蝙蝠!好在惊起不多,如若全数惊起,哪里还有命在?
仓皇间,又是几只蝙蝠,直向他脸面颈项袭来。
郭彤大惊之下,迎着这些蝙蝠来势,双手再挥,吱吱声中,被他劈落不少。
他心中挂念着覃玉洁的安危,无意与这些恶蝙蝠纠缠恶战。当下足尖点动,一连三四个起落,迎着空中飞舞的蝙蝠群,纵身于甬道口外。
顿时觉得强光刺得眸子生痛难开。
大片的蝙蝠群,即由这个出口处振翅而出。
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这些为数可观的小动物飞逝一空,眼前才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郭彤停立在出口一角,眼见得蝙蝠群这番声势,简直是前所未闻、毕生仅见,不禁吓得目瞪口呆。
忽然,顶上人影一闪,一条纤细人影由空落下,现出了覃玉洁婷婷玉姿。
郭彤方才在暗道之内,见她娇健身手,真个有如野鹤闲云,来去不着丝毫痕迹——
较请他以往所见的几个异人,诸如向阳君、毕无霜、野鹤崔奇等人,亦是毫不逊色,一时自愧弗如、心存敬仰。
“姑娘回来了?”他上前抱拳,道,“不知道可会着了那个暗算的贼子?”
覃玉洁脸上显现着说不出的忿忿表情,冷笑了一声,摇头不语。
郭彤注意到,覃玉洁手上握着那口残月状的弯刀,看样子像是已与对方动了兵刃。
他打量着她道:“姑娘可看清楚了这个人是谁么?”
覃玉洁“呛”一声收刀入鞘,冷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这个向阳君是男的还是女的?”
郭彤诧异地问道:“当然是男的了,姑娘是说……”
“这个人是个女的!”覃玉洁怔怔道,“好厉害——若非我小心,几乎为她所伤……”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陷于沉思之中。
“是个女的?”郭彤心里一动,脑子里忽然想到了毕无霜,道,“姑娘可看清了她是什么模样?”
覃玉洁道:“当然看清了——她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她。”
她抬起头来,平视着郭彤,追忆着方才情景,缓缓地道:“她很漂亮,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噢,她的年岁也不大,我看不会比我大多少?难得的是,她竟然会有那么一身好功夫。”
郭彤黯然神伤地轻叹了一声,道:“这么说,一定就是她了,想不到她也来了。”
“你……认识她?”覃玉洁立刻神色一振,“她是谁?”
郭彤想了一下,讷讷道:“这个姑娘叫毕无霜,是来自天山冷魂谷的。”
“啊——原来是她。”覃玉洁脸上立时罩起了一层神秘,“你是说,她就是来自天山的女剑客,传说中那个奇人冷魂先生的徒弟?”
“不错,就是她。”
“噢——”覃玉洁点头道,“我对她真是心仪已久,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见着了她。”
她又立刻心生疑问地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郭彤苦笑着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姑娘与我们要找的那个向阳君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纠葛。”
“什么纠葛?”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郭彤摇摇头,“近年来江湖上对他们之间的传说实在太多了,局外人也弄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覃玉洁甚为关心地道:“那些传说都说了些什么?”
郭彤苦笑了一下:“太多了,有人说他们两个人是一对难以割舍的情侣,遭故分离,一个逃,一个追,其中有着外人永远也想不明白的隐情。”
覃玉洁眨了一下眸子,脸上微现红晕地笑道:“听起来倒是怪有趣的,另外呢?”
“另外一种传说,”郭彤顿了一下道,“说是他们两个人有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怨,不能共处于当世,是以毕无霜才不辞千山万水,苦苦地追寻于他……向阳君大概是很怕这个姑娘。”
覃玉洁微笑道:“你认为这两个原因,哪一个对?”
郭彤怔了一下道:“这可就很难说了,想一想两个都有理,再想却又觉得都没有道理。”
覃玉洁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一定多少有些道理,不管怎样,现在毕无霜既然现身这里,那么向阳君就跑不了啦。”
“姑娘猜得极有道理。”郭彤跃跃欲试地道,“我们继续往下搜吧?”
覃玉洁点点头:“你跟我来。”
说时,她转向左侧,舍弃当前另一条道的入口,上了几级石阶,升至地面。
一片巍峨的石影,遮拦在正前面,给人的感觉仿佛置身石林。定了一下神,郭彤才看出来,原来这些耸起的巨石,竟是人为的假山石块。
假山是设置在水池里,二人也就等于站立在池水中央。
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了两堵假山,眼前现出了大片池水,水面上映现着王府内各处建筑的清楚倒影。
郭彤不得不为王府的巧妙设置而赞叹,覃玉洁纤指轻掠了一下飘散在前额上的几绺散发,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如果不是我带你来,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吧?”她纤指向水面上指了一下,“你可看见了?”
郭彤呆了一下:“看见什么?”
覃玉洁侧过眼来瞟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傻子,你居然连这个都没看见!”
“暗桩!”她那双冰冷的眸子,向着水面上瞟了一下,“你莫非没有看见?插在水面的那一行桩子么?”
经她这一提醒,郭彤才恍然发觉。

第二十二章舍得一身剐终把血债讨

但见轻轻飘动的水面之下,隐隐约约有几根柱子在晃动,每一根尖端仅仅距离水面不过寸许,却是歪歪斜斜插向岸边。郭彤心里一动,暗忖着必有名堂,却是不好意思出言向对方询问。
覃玉洁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意,随即一笑道:“你一定感觉奇怪吧?那我不妨告诉你——先王爷是出身工族之人,但是他本人却是酷爱武功。非但如此,他老人家还在这所王府里养有不少江湖上能人异士,其中有一个姓王的人,人称铁卫士,叫王天柱,是其中之翘楚,是一个极难得的高人!”
“王天柱!”郭彤缓缓地念着这个名字,“姑娘你说的这人,莫非是江湖上盛传的那个铁衣太岁王大人……么?”
“不错,就是他!”覃玉洁感伤地说道,“这位王大人由于得到先王爷的赏识,曾经请准圣上保他四品军功的官位,而他素日却喜与江湖武林人往来,所以江湖上对他的大名知悉甚清,人人都喊他铁衣王大人……”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轻叹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日后那个糊涂的昏君怀疑我祖父心有异谋。说起来我祖父被冤屈至死,与这个王大人的素日作为不无关联。
朝廷的人总认为我祖父是想凭借武林中的能人异士,以图对皇帝不利,真是……”
郭彤轻叹一声道:“这么说,你祖父死得实在是太冤枉了!”
“唉,不谈这些了!”覃玉洁道,“言归正传,我刚才说到那个铁衣王大人……我的意思是说,这座王府里的所有机关布置,全是王大人一手设计的。”
说到这里,她指向眼前的池水道:“包括这一些在内,全是王大人的精心设计。即以眼前而论,外人如果不明白所以,即使有一流的轻功身法,也休想渡到彼岸。”
郭彤一怔道:“这又为什么?”
“哼!”覃玉洁说道,“难道你不相信?”
说到这里,她由地上拾起了一块石头,抖手向着池内一根木桩顶端击去。
水花一溅,只听见“笃”的一声,眼看着那根桩子霍地向下一沉,即由四周同时射起了四股水柱,每一股都有两三丈高,在一片银色水花里,即闻得一阵子叮咚声响,水面上即似开了锅的稀饭,落下了许多物件。
郭彤仔细注目之下,才看清了那些落下之物,竟是一颗颗黑亮的圆珠子。
原来这些暗器钢珠,都藏置在喷泉的喷管之内,随着池水的冒起,首先冲出,其力绝猛。尤其称妙的是,喷射而出的珠体两两相对,一经接触,即发出脆响而双双坠落池中。
当然,这绝非是因为好看或是好玩而设。试想,如果方才接触那根桩子顶端的不是块石头而是人的一只脚,那么情形将是如何?
这么一想,郭彤由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时只管对着眼前发呆。
“你可看见了?”覃玉洁道,“那些藏在喷泉里的暗器,名叫王芒珠,上面都淬有剧毒,一经打中人身,毒性立刻发作,身子一到彼岸就横尸于地!”
郭彤暗道了一声好厉害,随即道:“既是这样,我们怎么才能渡过这个池子?”
覃玉洁笑道:“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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