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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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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生看来挺有胆色似的,立即警告他:“就算你是警官,也不能乱打死人。这儿有的是人证,你总不能都把我们全都杀光。”
哈森狠狠盯了他一眼。
他一言不发。
忽然,“砰”的一响,室里的人全都吃了一大惊、吓了一大跳。
好一会,房里看见哈森手里枪嘴冒出火光的人,才从鱼生脸上痛苦的神色里省觉:中枪的不是自己。
5、房里有风
大家对峙了那么久,终于还是开了枪。
第一枪。
鱼生痛苦的皱起了脸,捂着左臂,看来他本想硬硬撑着,但终于剧烈的痛苦让他屈身踣地不起。
见中枪的是鱼生,大家都放了心,担了心。
担心的是;别看哈森是警务人员,他可是说开枪便开枪的。
放心的是;中枪的不是自己,而且,看来哈森还算也有顾忌,他没有射向鱼生的要害。
连骆铃也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哈森真的会开枪。
开枪之后的哈森,也冷静了下来。
刚才他太紧张了。
之前的对峙,他完全是以胆搏胆,手里的枪完全是废的。
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把真枪,他因承受的压力太大,有点神经质起来,电话又打不出去,鱼生又有恃无恐,他便忍不住给他一枪,并“杀鸡敬猴”的说;“我不打死你,打伤你总可以吧——谁叫你们恃械拒捕!”
鱼生因为疼痛,而无法再跟他抗衡。
实际上,中了一枪的他、斗志和剽悍仿佛也同时给一枪打散了。
——有谁不怕死?
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怕死是常态,不怕死才是变态,只不过,一些英雄豪杰,面对大关节、大原则和大是大非时,能够宁死不屈、宁殉身而不稍易其旨。这才成了了不起的心态!
至于温文,也给哈森那一枪吓呆了。
要是现在张福顺骤起反抗,一定可以脱身以逃。
只不过,张福顺既没那个本事,而且他也一样给吓傻了,更不敢轻举妄动。
哈森放了一枪,倒是回复了他警官本色,冷峻(至少装得很“酷”的样子)的问: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替我拨电话到警局;二,把我们摆在路旁的车子开过来,我们要押着张老板离开这儿。”
他毕竟从事警务工作,训练有素,观形察势,更能明辨进退吉凶:他如今陷在这儿,是说什么都得要硬着头皮掉到底的人,事到如今,自己若有退缩之心,只怕就更没命的希望了。
他知道若自己坚持要报警,只怕这屋的人决不会束手就擒。警方的人赶来,还要一大段时间,这儿全是张福顺和毛氏企业的人,一旦联手发难,尽管手上有枪,也未必能制得住场面。
既然召警局的人来大过冒险,他退求其次,只要押走张福顺,自己等人能安全离去,他日再带警部队来扫荡这“魔窟”好了;岂需急在一时!
由于他开了这一枪,他的要求,已没人敢说“不”
不知怎的,这房里总似有风。
有的是一股怪怪的、阴叙叙的、凉飓飓的风。
哈森提出这个要求,谁也不敢答话,只张福顺一味求饶:“车,给你们准备,你们先放了我,好不好?”
哈森紧决的摇着:“放了你,那我们就回不去了!”
张福顺回心一想:那也不打紧。自己虽人押人警署,但他有的是钱、靠山、人材,不怕要坐一辈子的牢不成!所以他吩咐:
“好,大家为这位大哥准备好车子——”
说到这儿,又怕自己一旦上了车,给人滥用私刑,不觉又迟疑了起来。
哈森已按捺不下来,枪嘴对着张福顺,“快,快,不然,也吃一粒子弹再说!”
那形貌像招财猫的大汉“老石头”说,“好,车子就给你弄妥。你别开枪!”
看来,鱼生倒了下去,张福顺受制,这儿要算这“老石头”能说几句话。
不料鱼生人虽负伤,虽踣于地仍呼声说:“老石头,你真要给这些人载走了张老板。如果他们逼供以致入罪,后果是不是由你自己承担!”
看来,鱼生一脸狡狯,性子却剽悍狠忍。
老石头一时愣住。
这样一来,原来要去把车子开过来的保镖,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三美自是最同意鱼生的话。
“不能给他们回警察局,我们房里有人,外头也有人。只要我们不让他们走,看他们敢奇+書*網不敢开枪打杀老板!”
他当然极不愿让哈森这等人活到警署——他们一旦能活着离开张府,那自己的“前程”
也就完了。
这样一来,局面就僵持住了。
哈森也真不能向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开枪——再说,他的枪也没有几发子弹,而且,仇一旦结深了,如糟反扑那就凶险其矣!
这房里似有两股暗流,七八股阴风,一直在游荡、旋转,狂飙不已!
忽然,门开了。
门开得很慎重。
很轻柔。
它先是开了一道缝隙。然后,再敞开多一点。之后,一个人就双手高举、满脸笑容的步了进来。
由于门开得很审慎,显示出要进来的人没有恶意。也因为进入的人一下子表示了没有恶意,使大家都不敢大紧张,谁也没意思要开枪。
进来的人,满脸笑意,带点诡色,神态谦逊自敛,仿佛是个与世无争、与人无尤的人。
但他在这儿、此地的辈分和地位都很高,高得可怕。
他就是毛锋的儿子,同时也是毛氏企业的执行董理:
毛念行。
他一出现,大家都舒了口气。
——终于有个“能话事”的人出面了。
他一开门,房里的游风都自敞开的门口泄了出去。
——房里可怕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6、今晚我有空
毛念行非常温和(温和的像他根本没有进来,只在外面那门探询)的说:
“你们好……我可以进来吗?”
哈森一见毛念行,如获至宝——这时际,最重要的是能有个“说得了话”的人出来主持大局:
“JP,你来了没有。这儿的事,他们定都听你的。”
骆铃正瞪着眼睛盯着毛念行,好像正设法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毛念行则马上澄清,“不,不,他们只是我的朋友。我就住这儿附近,听说这里有点……发生了些事儿。正好今晚我有空,所以就赶过来瞧瞧……警官,人没事吧?”
哈森情知毛念行正来一招“霸王卸甲”。但这样也好,毛念行“卸膊”,反面说明了不敢明目张胆的与警局为敌,这样就好应付多了。他一上来就跟张福顺这些人“划清界线”,正显示他不想插手些事。
这是好事。
也是好现象。
所以他说:“JP,你在这儿熟,张老板犯了点事,我们要请他回去销案,协助调查。你请人把车子开到门口,只要我们平安来、平安去,案子一销,张老板自然也一样平平安安,这样大家都好。”
“JP”是当地的一种荣衔,毛念行屡次大手笔捐献当地政府建设和慈善机关,早获苏丹作出勋衔。
毛念行估量形势,看了看张福顺求情的眼光,点点头,笑说:
“顺叔。你不要怕,哈森警官是个讲理的人,你既奉公守法,去一趟澄清一下也好。老石头,你这就去准备车子吧,我已叫‘三叔’协助你了。
老石头点头,这就出去了。
鱼生一见毛念行来了,便没吭声了。
哈森这才舒了一大口气。
放下心头的大石头。
——既然有毛念行出面,这就好办得多了。
毛念行既是名人之后,又是“毛氏集团”的主脑人之一,生意还是要做下去的,那就不致于太乱来。
只要不太“乱来”。哈森自信凭自己在警方的地位,还可以“罩得住”。
却不料,骆铃尖叫了一声:
“是你!”
她用手戟指毛念行。
原来她到这时才认出来了。
这家伙就是当日向他问过路的人!
骆铃的大呼小叫,令哈森又神经紧张了一下,几乎又失手开了枪。
毛念行却温文的向骆铃点首招呼:
“你好。”
骆铃想起:就是遭这人挑拨离间,以致引起夜探“红毛拿督”的事,并致使跟顾氏父子发生冲突,越想越火,骂道:
“你这卑鄙小人!麦基!石坚!姜中平!”
毛念行却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敢当不敢当。我那有麦基那么英俊,更没有石坚那么脸恶心善,姜中平,他的奸角演得那么好,我甘拜下风哩。”
这回答倒出骆铃意料之外。
原来骆铃是个戏迷。
她刚才一光火,就把香港五六十年代的粤语旧片的一些著名奸戏的奸角名字,都向毛念行“照头淋下。”这些人物,还大都由于平时半夜睡不时看电视括映旧片看来的。每个半夜至晨曦,精力过剩、活力十足的骆铃都为这些戏里的“奸人”咬牙切齿,恨之人骨。而今一见毛念行,忍不住就“加于其身。”
没料的是:
毛念行身在海外,生在异地,对这些香港本土过去的旧演员,却耳熟能详,了如指掌,还攀上了话题,反过来说:
“我多说华语。应该比较像魏平澳、姜南、欧威吧。”
骆铃一怔,知道他说的是六七十年代时国语片的歹角,这倒引起她的兴趣来了:“你是现代人,心理又那么变态,还是像任达华、曹查理、单立文多一些。”
毛念哈哈一笑,“又是香港电影的歹生。我不是较似台湾的苗天,大陆的姜文,香港的罗烈……”
哈森忍无可忍。喝止道:“你们在谈些什么!?”
温文笑嘻嘻说,“他们在谈电影啊。”
“谈电影?”哈森叫了起来,“这时候在谈电影!?”
毛念行笑吟吟的说。“也可以说,我们是过了一招。骆小姐,你对电影很熟啊,我们公司也有意思要开拍一部电影,请香港演员过来主演呢。”
骆铃一听,马上兴趣可来了,“怎么你们这儿,对我们港台电影演员会那么熟悉的?”
这回温文抢着回答:“当然了,你们那儿的电视剧还未播,我们这儿已早一天晚上可租借来看呢。”
骆铃大讶:“怎么会这样子?”
温文说。“竞争嘛。待港澳播映之后,次日一早这儿已有翻版流传了。你们那儿的演员、电影、剧集,我们这儿可比你们还熟呢。这儿的华文报纸,娱乐版通常有一大版一大版的,中日港台的娱乐消息,都无不兼容并蓄,可比你们还熟悉呢?”
“可不是吗,”毛念行也加入谈话,“你问那儿电视台的三流姐仔四流歌星,都来这儿登台演唱。旨在掘金。我们这儿的观众还无任欢迎呢。他们要在港台,可不具备开演唱会的号召力。”
“不过这些哥仔姐仔也太离谱、忘本了些!”温文说来还真忿忿不平,“他们在这儿登台赚真银,那还罢了,但一回到香港,就弹我们这儿什么落后、治安不好、面包生虫、电梯遇鬼、房间没冷气什么的。把我们这里话说威猛鬼庙、大山芭似的!他们在台湾也一样吃香,难怪我有位朋友Donna说:台湾人大多是盲目香港狂!现在大陆也一样。当香港名气界的人真风光!”
骆铃对这话题倒兴趣得紧,“没想到这儿也提供了港台演星一条出路。”
“岂止出路,还是大市场呢!”毛念行说,“香港在这十年间,早已成为除了荷里活之外。制作电影多的地方。不过,在九七之后,香港政权交还中国,形势只怕难以掌握。我们这儿既有市场,便也有意搞电影制作,另起炉灶。”
骆铃问:“所以,你们也搞电影?”
“他们,搞女人才是!生年、每段期间。这儿都有一些专门借拍电影来搞女人,曾开什么庆功宴。一下子连奸了发明星梦的几十个女人!常有这样的事。只是有些通了大,有的没通天。真是乌烟瘴气。惨不忍睹。这儿没有电影王国,一方面是政府约制太甚。一方面就是给这败类搞坏的!”温文说得倒上了火,好像已变成了城市论坛了,说得滔滔不绝。“这儿搞不成,新加坡倒蓄势以待呢!他们正招兵买马,要在九七之后,除了在经济金融上取而代之之外,在电影电视制作上,也要另成一个亚洲地区的文娱重心呢!”
毛念行尴尬的笑笑,不去驳斥他,只向骆铃善意的笑笑说:“你那么漂亮,不拍戏真可惜。”
骆铃马上红了脸,扭捏起来,恢复了女儿态,受宠若惊的说:
“我……我……我行吗?”
这三人电影对话,只把哈森和一众在枪口下的人,都听得傻了眼。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开头,居然谈的是这个!?
7、小姐今天不高兴
他们居然在这节骨眼上谈起影视圈的事,而且还谈得挺融洽的。
谈到末了,毛念行居然还说:“改天请你来试试镜。”
骆铃怀才得遇的欣然道:“我哪行……我……我一定来。”
温文仍发出警告:“别相信他,他会把你连皮带骨吞到肚里去的。”
“我们谈得真好,”毛念行到这儿便“结束”了谈话,“车已经准备好了。”
语音一落。果听敲门声。
门才叩响,一人探首进来。
这人鼠头獐目,油头树脸,却有一双蚕虫眉。很少有人像他眼睛长得那么小。而那么小的眼睛却仍分明可见是“四白眼。”
那人瞥了全场一眼,然后向毛念行一鞠躬,说“大少爷,都准备好了。”
毛念行剔起一双眉毛问:“好了?”
那人答:“好了。”
毛念行说:“谢谢你。二叔。”
那二叔也一副担特不起的样子:“哪里,应该的。”
毛念行向哈森等人一伸手,优雅的说:“请吧。”
他进来之后,一下子便打破了僵局,而且逗引起谈电影和演员的话题,使大家的紧张气氛缓和不少,本来握枪的手一直在抖动的(温文)和在拼命用力的(哈森),现都回复了正常。
终于到了可以撤退的时候了。
哈森和温文,合作无间,一左一右,押着垂头丧气的张福顺,往门外撤走。
骆铃一把拖住张小愁的手,就走。
张小愁怔了一怔顺从的跟她走。
张诞急得什么似的,叫了一声:“小愁!”
毛念行洒洒手,仍然保持斯文优雅:
“不好意思。她不可以带走。对不起。”
“为什么不可以带走?”骆铃反问:“我们今晚来这儿就是为了带她走。”
“他哥哥在这儿,”毛念行说,他在抗辩的时候依然能够保持风度,“我相信她哥哥也不会同意带走。”
“她哥哥?她那个变态哥哥!”骆铃瞪着蒙蒙媚媚的眼。手叉着腰、皱着鼻子,分外显出她的界头丰润匀美,“我也相信她已过了法定年龄,她要离开这儿与否,完全可由她自己作决定——何况,警方也要她走一趟,协助调查,可不是吗?哈森!”
哈森本只要离开这房子就好,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一力支持骆铃的话——毕竟他们是一条阵线上伙伴。
他只好点头,扬着手枪,好像是要提醒他的“敌人”;我是有枪的,请注意,我是有枪在手的!
他说:“对,张小姐最好也跟我们一道走。”
毛念行望望骆铃,又看看哈森,再斜瞥了一下张小愁。
张小愁显得有点畏缩。
只听张诞大喊:
“小愁,你不要跟他们走——”
骆铃拖着张小愁就往外就走。
张诞作势要拦。
骆铃粉脸一寒:
“你凭什么不给她走?”
张诞楞了一下,吼道:“她是……她是我妹妹——”
“你妹妹?你凭哪点资格当她哥哥?”骆铃每个字都像是在牙缝里迸吐出来的暗器:
“你只不过想把他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罢了!”
张诞气得跨步上前,骆铃一扬手上的刀子,“来吧!今天本小姐不高兴,连你一齐押回警局去!”
毛念行却喝止了他。
“——既然骆小姐一定要带走她,那也无妨。”
“可是——”
张诞显然要抗议。
毛念行横了他一眼。
一向予人谦逊有礼的他,在这一眼里流露了不怒之威,是以使张诞把未说和未完的话全部粉碎在肚子里。
何况还有一个人,正趋近他,并向他古古怪怪的笑了一下。
张诞一见这个人贴近自己,就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也不敢说了。
这个人当然就是给毛念行唤作“三叔”的猥琐汉。
于是毛念行等目送骆铃(拖着)张小愁、哈森、温文(押着)张福颀,走到大门,入轿车里,五人坐好位子,由哈森开车,引擎发动时,骆铃、温文等居然还“依依不舍”似的在车厢里向石阶上的毛念行、老石头、张诞等人挥手。
毛念行也在微笑、挥手,像在恭送着长官“告老还乡。”
在他身边的三叔,凑近他身边。低声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毛念行又抬走了一爿眉毛:“效果如何?”
三叔笑露上排黄牙:“足以炸成碎片,五个人,交换肠肚,找不到手脚。”
毛念行不动声色的说:“做得好。”
张诞却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小愁她她她……也在里边啊!”
“那有什么办法?”毛念行也微带惋惜的说,“谁叫她自愿跟他们走?”
老石头忍不住说:“你们……这一炸,不是连老板也——”毛念行索性把手一摊:
“那有什么?老石头,没了这个小老板,还有‘大事头’啊!你怕什么!我保证你比现在还捞得风生水起!”
然后他又像告解一样地虔诚,细声问二叔:“谁跟着他们的车子!”
三叔即答。
“辜剑。”
“那好,也不枉了我大费唇舌拖宕的苦心,”毛念行这才流露心满意足的样子,“至少教他们保准不留活口。”
第二章风不得光的女人
1、黑色甘蔗
车开动后骆铃和温文都欢呼起来,仿佛是在什么游戏里取得莫大胜利一般。
哈森虽然惊魂甫定,也觉得他们象极了小孩。
小孩的特色是:
做什么事也当作是玩乐。
可是对敌本来就是件凶残而危险的事,用“玩”的方法去处理很容易便会引火烧身。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情形,之所以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反而是温文和骆铃的功劳。
这一点哈森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先前的情形非常清楚:
张府的人这般紧张,出动刀枪,显然,三宗血案跟张、毛二族必有重大关联,看来陈剑谁、骆铃这些人只替他们背上黑锅而已。
明白了这等“形势”,哈森对骆铃、温文等人也就“客气”多了。
车子在黑夜里直驶出这城镇。
他把车开到公路上以后,觉得危险不大了,就跟温文调换了位置,由温文驾车,温文一坐上驾驶位子,就开了音乐,看着声波高低大小造成的光波,边开车边哼歌,十分自得其乐。哈森则到车后问张福顺:
“顾氏爷子、巴闭夫妇、张家两老……这三宗血案,是不是你干的?”
张福顺摇头,薄唇拗成一线,倔强得出了面。
“你说不说!?”
张福顺仍然固执的摇首。
“你不开声?”哈森火了。
“哪轮到他不作声?”骆铃铃儿一般清笑了起来。
忽然,张福顺坐着却忽弹跳了起来,“哎哟吗”了一声,几乎没撞穿了车顶,吓得车速开不逾四十米的温文也几乎转弯翻车。
哈森怔了怔,才见骆铃笑吟吟的,两指间夹了一口针,笑嘻嘻的说:“这他不就开口了吗?才不轮到他不想开声便不开声。”
哈森倒觉得这法子干净利落,张福顺摸着大腿怪叫:
“她、她、她!她刺我的大腿!”
“她刺你的大腿?”哈森奇道:“她那么漂亮,你摸她的大腿。大概还有人信;她刺你的大腿——?嘿!”
有人赞她漂亮,骆铃一听高兴起来,对哈森也就有好感了。
张福顺却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她是刺我——是她。是她,你没看见吗?她用针—
—”
只听“哇”的一声,张福顺又整个人弹了起来,要不是他的手铐扣着哈森的手腕,难保不撞飞出车外去了。
“什么!?”
“——她刺我。她又用针……刺我……”
“几时?”
“刚刚又一次……先前已一次……”张福顺几乎已哭出来了,“你们……你们没看到吗?”
他越说越伤心,索性撒赖恫吓了起来,“你们是警方的人……怎么可能滥用施刑……我要告你们,我一定会告到你们甩裤!”
“哦?她么?”哈森悠哉游哉的说,“她可不是警方的人,她是嫌犯……何况,”哈森指指自己的额头:“她这儿有点不正常。那是刚才在你家里给吓成这样子的。”
“什么!?”骆铃叫了起来。
张福顺已当哈森是他身溺险海里的一浮木:“你没看见她这样对我吗?身为警务人员,你不能滥用私刑啊!”
“她有用私刑吗?我看没有吧!一个这样娇滴滴的小姐对你用刑?你说了也没人信!”
哈森好暇以整的说,“何况,”他用手指戳戳自己的眼睛:
“我这儿也有问题:是在你府上给打成样子的。”
他又补充说:“既然骆小姐给你吓得失常了,而我也给你的保镖保得眼睛几乎失明。你看。我连车也不敢开了……你自己得要小心了。”
张福顺望望笑得十分兴致勃勃的骆铃和翻着白眼的哈森,像见着两只野兽一般,骇然道:
“你们!竟串通好来——”
“哇呀——”一声,话来说完,他的臀部又挨了一刺。他惨嚎一叠声说:
“不要刺我,不许刺我……我要等到我律师来才说话……哎呀!妈啊……别刺别刺……
至少也要等到回警署再说好中以——唷,噢噢噢噢……痛死我了……救命啊!求求你们,这女人发疯了!”
哈森悠然道:“我看丹斯里张你还是合作一些的好……你在车里这样闹法,太不安份了,万一造成车祸怎办?太影响驾驶了!这样下来,我迫不得已,只好代表警方来制服你了。”
“喂喂喂,可不是我要这样挣动,是——哎也!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别再这样了,我怕……怕怕怕怕怕了……你要问什么,快问吧,我能说就说——我已快变成马蜂窝了!”
“你说就好。是你自己要说的,”哈森倒挺不乐意的样子,但心里十分感谢骆铃的配合无间,“别到警局又说我们迫你说的。”
然后他拿走了手提录音机,“你要说就说,但前一段先说明是你自己自愿提供的……其实这样对你好多了呢!你跟警方合作,可以减刑呢!”
他这才开了录音机,俟张福顺百般不情愿的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他才问:“谁造成顾、张、巴三家连场血案的?”
张福顺咕哝道:“我……我不知道。”
哈森唉了一声。
这时,车子正沿着公路、经过一大片蔗田。
甘蔗干粗叶盛。肥大密茂,蔗皮紧得发黑,竟跟土色近似。
哈森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转首去看那蔗园,“你既然这样强硬,我也帮不了你喽——”
说着便“啪”地一声关掉录音机。
这录音机才关,张福顺顿时又惨叫了起来,显然又着了骆铃一记。
然后哈森这才转过头来,故作吃惊的问:“吓?吓!?什么事?”
骆铃吃吃的笑着,一副蛮好玩、很兴奋的样干,像看到自己心爱的洋囡囡复活。
张福顺鬼叫了起来:“这女人都变态的——”
话未骂完了,又变成了修嚎。
到最后,只听他在车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们问吧……你们问什么我都答。”
哈森一笑,才又“啪”的开了录音机。
“就算不是你干的。可是那三起血案是谁指使奇+書*網的,你可知道!”
“这……”
骆铃的钟又扬了起来。
张福顺又要惨叫。
忽听张小愁恨恨的说,“是毛家的人,他是其中之一的走狗。是他们干的好事!这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张小愁忽尔说话,而且说得这般清醒、忿恨、决绝,全车里的人都为之吃了一惊。
车外所经,仍是无尽的蔗田。
黯夜里。一列列黑紫色的甘蔗,就像一支支指向天的枪杆。
2、红色鸡爪
张小愁的语音,充满了恨意,一点也不似平日忧忧愁愁与世无争的她所说出来的话的,令人不寒而栗。
但她的话却也清醒得可怕。
她没有疯。
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都改而集中在她身上:
骆铃哼声:“我就知道,全是姓毛的搞的鬼!”
哈森即问:“你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骆铃截答:“当然了。你没见毛念行本来定得那个样子,一听我们要把小愁也带出来,他就脸色都变了。因为她一定知道一些他们不想她说出来的事。对他们而言,她就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哈森马上从张小愁身边发生的事问起:“蔡四幸是毛家的人杀的?”
张小愁还没答,张福顺已喝止警告:“小愁,你活不要乱说。”
骆铃一笑。
露出贝齿。
然后一扬手。
她是富家小姐,手指白皙而美。
指上拈着一根针。
针清亮,银色。
只那么一扬,张福顺一见那针,全身都籁籁抖哆起来,再也不敢吭声。
骆铃仍笑意可以杀死人、眼波足以酿醇酒的呵气呵声跟他说:
“我们现在没问你。问你,你才说,知不知道?嗯?”
“知……知道。”
“乖乖的,听话哦?”骆铃这才转过去问张小愁:“他们为什么要杀蔡四幸?”
张小愁拗着唇,寒着睑,雪玉也似的脸容令人心疼。
骆铃原以为她要哭了。
谁知没有。
她不哭,还以一种清醒得令人寒粟的语音说:
“他们要杀四幸,至少有三个原因:一,蔡四幸不听他们的话,不为他们所用。二,蔡四幸约你们来就是为了调查他们的罪行。三,毛念行追求我。”
骆铃问:“蔡四幸邀我们来调查毛家罪状的事,毛家怎会晓得的?”
张小愁说:“他不该告诉我。”
骆铃大讶:“是你告诉毛念行的!”
张小愁:“不是。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哥哥也在场。”
骆铃说:“张诞说的!?你哥哥为何要告诉毛念行?”
小愁:“他要在此地混出点成绩,就一定得要借助毛家的势力。毛念行喜欢我,我不理睬,他就买通哥哥。如果四幸娶了我,哥哥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欠他一身的债。所以哥哥一向反对我和四幸往来。”
骆铃大怒:“他就为这一点利益把你和蔡四哥的感情断送了!?
“也把他的性命断送了。”张小愁倒是很平静:“骆小姐,你有本领,也有成就,所以不为意;但对我哥哥而言,能有个靠山可依,那不算是‘一点利益’而已了。”
骆铃默然。
温文即问:“我明白了。难怪毛家的人可以算准你和蔡四兄相会的地方,而且想必也在汽车的引擎里做了手牌。”
张小愁冷哼:“还不止。”
温文随即想起。“他们还在你的手帕上下了药,不然。以四兄的身手,就算遭受伏袭,黑火也决不沾不到他身上。”
哈森“打蛇随根上”,“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你父母——应该是养父养母的吧?”
张小愁:“他们是我们兄妹两人的养父养母,但那也一样,他们养我育我多年,我就待他们是亲父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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