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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雕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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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后,一位慈祥的长髯老者,正向楚云含笑,这位长髯老者,不是别个,乃是与楚云有过一面之缘的大洪山长春堂堂主,大刀铁戟潘世名!
跟随在三人右侧,五匹棕色大马一字排开,楚云一眼就已瞧见最右边的一位,他熟悉得很,那是大洪山土字舵舵主一竿叟掌凌,掌凌的左臂软软垂下,看样子,已经残废了,多日前,大柳坪一战的遗迹啊。
掌凌之上,端坐着那面目清癯的红衣客——火字舵舵主丹狼李穆,李穆之上,则是白鹤冯逸,水字舵的舵把了。
三人神色各异,一竿叟掌凌冷沉淡漠,毫无表情,丹狼李穆拘谨而矜持,白鹤冯逸则亲善的向楚云微笑着,另两位,则无疑乃五舵中金、木二舵的首要了,立骑于五乘之前者,头发稀疏,面孔焦黄,正迷着眼,微启唇,露出几颗大板牙向这边打量,不时的向他身旁的一个有酒糟鼻子的六旬老者低语,这两位,那面孔焦黄的,果然是大洪山五舵之首,金字舵舵主“擒魔掌”贺广济,有个酒糟鼻子的,便是木字舵舵主“马索圈魂”聂恩。
狐偃罗汉低悄的在楚云耳旁先为他指明了,又匆忙道:“潘世名前面的两个老小子,尤其是那身只剩一半的怪物,是个不得了的角色,他就是大洪山三堂的首席人物,万喜堂堂主,号称‘苦伶悲者’,那呆头呆脑的胖子,也切勿小看了他,大洪三堂他也能敬陪未座,叫游煌,人家都称他
“狮王’。”
正说着,对方的人马已完全立定,大刀铁戟潘世名越众策骑上前,抱拳长笑道:“大洪山三堂五舵,率本山帮众三百名,恭迎金雕盟楚盟主以下各位豪士莅临。”
楚云连忙还礼,尔雅的道:“敝盟上下,受此宠待,实觉汗颜不安,能有三两兄弟,几杯茶水陪赐,已经足够在下等受用了。”
大刀铁戟潘世名豪迈的道:“楚盟主过奖了,敝山二位当家因有要事在身,未克亲迎,尚请楚盟主恕过,这里,且容老夫为阁下引见敝山各堂舵首要。”
说罢,潘世名左手伸出,那独眼,独耳,独臂的老人单举只手,沉稳的道:“大洪山万喜堂首席堂主,苦伶悲者关宿生。”
胖大汉子呵呵一笑,抱拳道:“狮王游煌,呵呵,忝掌大洪山第三堂:“百禄’。”
其余五舵,亦依次报名道号,轮到一竿叟掌凌,他干瘪的嘴唇翁动了几次,面孔冷煞,良久没有出声……
苦伶悲者关宿生哼了一声,独目中寒芒暴闪,像一柄利刃般追注向一竿叟掌凌面上,于是——
这位大洪山土字舵舵主吸了口气,低弱的道:“大洪山土字舵舵主,一竿叟掌凌。”
楚云赶忙含笑抱拳,又将己方各人一一介绍了,狮王游煌望着狐偃罗汉,咧着大嘴笑道:“严兄,本座早已闻及严兄大名,传说阁下与本座生像近似,本座原先还不大相信,今日一见,呵呵,真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
狐偃罗汉皮笑肉不动的笑了笑,道:“这却有辱游堂主盛名了,俺只是个江湖龙套角色而已,多年来一事无成,异日尚望借着这点关系沾沾游堂主的光彩……”
表面上土头土脑的狮王游煌,骨子里却是精练老辣无比,闻言之下,摸了摸下颔的肥肉,道:“好说好说,只怕本座在三江五湖之中,尚比不得你阁下来去自如哩……”
这句话,明褒暗贬,无形中说明狐偃罗汉独脚大盗的身份,大罗汉却毫不动怒,龇着牙道:“雕虫小技,赖以糊口罢了,怎及得上游堂主的大进大出?哈哈哈……”
狮王游煌不由胖脸一热,有些挂不住了,大刀铁戟潘世名早已听到他们两人在那里唇枪舌剑的来往不休,这时连忙岔道:“游堂主,你与严兄非但生像相同,言谈形态亦极多类似之处,呵呵;果真俱是江湖豪雄,彼此全属难遇奇材……”
此刻——
楚云正与大洪山各堂各舵的首要寒暄完事,苦伶悲者关宿生眨眨他那只冷厉的独目,回首道:“潘堂主,我们应该恭请盟主等各位迸山了。”
楚云忙道:“不敢。”
在大洪山三堂五舵的陪同下,一行人马车轮,浩浩荡荡的向前路驰去,不要多久,就是登山之道了。
阳光洒照着,山深林翠,己到秋日,尚无秋景,一切都极为平和,但是,始终都会如此平和么?
金雕盟……三十三、温语言回 枝节幢生
三十三、温语言回 枝节幢生
这条宽阔的大道,在转过那片林丛之后,却并未中断,也不像楚云他们所预料中那样险恶:需要拾级爬山,或绕回山径小路,经过重重埋伏,大道不过稍微窄了一点,自两块庞大高耸的巨岩中穿过,便开始环绕着山势盘回而上,路面上全铺设着大青石板,整洁而平滑,路的两旁更有着妙微的斑竹栏杆,四周景色秀丽,或有修复摇晃,或有古杉嵯峨,或临百丈深渊,或见怪石鳞峋,偶尔问,尚可闻到清越的猿啼鹤唳,空气鲜冽,意境超脱,确实不愧为人间福地!
大刀铁戟潘世名以旧识的身份,为金雕盟各人指点着沿途风景,谈笑风生,其他双方豪上,也各寻对象,娓娓交谈,气氛上倒是十分和谐,没有什么明显的拘束与生冷。
楚云一面含笑与苦伶悲者小心应对,边有意无意的向所经环境打量,他肚里明白,这条环山之道,现在虽是如此平静,但是,在真正遇敌时。其暗藏隐秘中的埋伏与阻碍,却定是狠辣歹毒无与伦比的!
老实说,这条坦荡的山道,其建筑形势,全就着易守难攻的格式,在每一处要冲之地,在每一尺路面上,都暴露于两侧的攻击之下,换句话说,这条山道,在平时上下方便,美观整齐,在应敌之际,随时都可严密封闭,使其瘫痪无余!
这种形势,楚云如何看不来?他装着欣赏身旁景致,向后面瞥了一眼,只见己方各人,正一个伴在一个身边,和对方迎接之人把晤甚欢,其实,这即已等于夹缠在一起了,如有万一,足可令对方投鼠忌器,只是,好二十辆双辔篷车却落后了一大段,尚有不少大洪山所属在旁推拉,不过,假如有变,楚云笑了笑,他想,也只好舍弃这些重金买来的聘礼了。
一路上,大家都颇不寂寞,谈谈笑笑,指指点点,自然,双方都保持了一些距离,客谦得多少有些陌生。这种立场与关系十分微妙,不错,双方都不会忘记大柳坪之战,但是,双方也更不会忘记,楚云与黎嫱间的深挚情谊。
楚云早已听过黎嫱对大洪山这些首要人物们的描述,虽然,那只是片断的,亦足够他对眼前各人有着一些认识了。
他知道,万喜堂堂主,苦伶悲者关宿生,早年用自己一目,一耳,一臂,换了数代家园亲人的十六个强仇之命,这关宿生人虽生得丑恶,心地却极善良坦荡,但是,性情很暴躁,很狐僻,有着出世者的淡泊想法。
忽然,在楚云正在思维间,苦伶悲者关宿生启口道:“楚盟主,阁下自扬名大江南北以来,总共击败若干武林高手?本座是说,阁下称得起高手的。”
楚云沉思了一下,微笑道:“在下所学实在十分浅薄,每次得胜,多少带着几分侥幸,谈不上什么扬名……”
关宿生独目一眨,道:“每次得胜?如此说来,自楚盟主闯荡江湖以来,便未曾遇过敌手?真是难得,真是难得。”
楚云淡然一哂道:“只能算是在下运气较佳罢了。”
二人又谈论了一会,在转过一个幅度窄狭的弯路后,这条山路忽然中断,中断在一片千寻绝壁之前!
这片绝壁,与对面的一座大山遥遥相对,中间,连接着一条可供二马并驰的吊桥,吊桥以网钢索接缚,上铺木板,两面相距百余丈,虽然这座吊桥十分结实,但自这边望向那头,仍旧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楚云心中一动,忖道:“嗯,这悬空之桥,大约便是小嫱日常提及的‘两界桥’了。”
想着,苦伶悲者关宿生已沉和的道:“此桥名日两界桥,乃人大洪山总枢之唯一通路,楚盟主以下便请过桥,所携车马,尚请于此暂候,自有下人招呼。”
桥的两边,果然尚有方圆十余丈的空地,空地上盖着几栋小巧石屋,七八名蓝衫壮仆,这时正急忙赶来。
楚云一笑下马,身后各人,亦纷纷落地,在关宿生前导之下,迈步行向桥上,楚云一马当先,在前行走,他身旁的关宿生平静的道:“楚盟主,以阁下眼光,这座桥的防守价值如何?”
楚云颔首笑道:“佳极,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于是,吊桥因为承重量增加,开哈摇晃起来,人走在上面,只觉天悠悠,地渺渺,山风凛然,前后遥遥,实在提心吊胆之极。
楚云向桥下望去,只见千百丈的崖底,雾气沉沉,深不可及,隐约可见怪石参差,杂树丛丛,如若万一失足,任是轻功如何妙佳,也只怕尸骨无存。
他一面随意谈笑,一边集中精神防备,无意中瞥及己方各人,亦俱皆如此,个个都已凝神,慎防突起之变。
走着走着,忽然一声凄厅吼叫淬起,一团黑影坠向桥下,瞬息跌人弥弥雾气之中,踪迹不见!
金雕盟跟在最后的二十多名弟子,立时齐齐止步,肩部相靠,伸手人怀,但是,却静寂已极,没有一丝慌乱。
前面走着的盟中首要,却没有一个紧张探视,依旧脚步前迈,好似未曾发生任何变故一样,于是——
苦伶悲者关宿生凝视着楚云神色的变化,楚云恍若不觉,淡淡一笑道:“一条黄狗掉下桥去了,虽是畜生,亦堪可怜。”
他又回头吩咐道:“季铠,叫后面的弟子们镇静,不要大惊小怪……”
转过身来,楚云望着关宿生歉然道:“倒令堂主见笑了,那些小子们场面经得少,未免惊慌失礼……”
苦伶悲者关宿生一直瞧着楚云,良久,他赞叹道:“果然不愧为一方霸主,楚盟主,本座不善虚言,只此一端,已足证阁下智勇双全,楚盟主,本座钦仰阁下!”
楚云欠身长揖道:“不值一笑,惭愧,惭愧。”
经过这一件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事故后,众人总算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这座吊桥,桥的这一端,有一块巨大的山岩相阻,山岩上,赫然雕刻着四个气势雄伟的大字:“大洪天威”。
楚云故意赞了一声:“好气魄!”
关宿生笑笑,道:“过誉了。”
转过这块巨石,吓,眼前已仿佛桃源仙境般展开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依着山势高低,建筑着连绵重叠的亭台楼阁,点缀着四时花树,薄薄的云雾飘飘渺渺,越发衬托得这片楼阁的幽远清雅,仿佛环楼玉字,瑶池仙境,美极了,妙极了。
楚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赞美的道:“真是广寒之宫,九天之境,脱俗离尘,不做思凡之想了。”
苦怜悲者关宿生高兴的道:“楚盟主果是雅人雅士,文武俱备,呵呵,这片地方本座早已深为依恋,生不离斯,死不离斯……”
楚云微笑道:“不错,在下亦有同感,人生在世,多年庸碌钻营,若能得此地一角居息,亦定可涤尘去欲,作出世之想了……”
苦怜悲者关宿生觉得愉快极了,眼前之人,不是正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与人生观么?他感动的道:“真是人生难逢一知己,楚盟主,阁下所思所念,竞有多半与本座近似,本座阅人多矣,不是名利熏心,便是狂傲自大,不是盲从附会,便是阿馅奉迎,有阁下这等超远之见者,实在少之又少,鲜而又鲜,阁下年纪青青,竞能看得如此透彻深远,真算难能可贵……”
楚云连忙道:“在下粗俗不堪,妄谈人生,尚请堂主勿以幼稚见笑才是……”
苦伶悲者急忙摇手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本座佩服尚恐不及呢……
二人越谈越投机,不多一刻,已沿着一条开满花草的小径,走到一片连云楼阁之前,楼阁檐下,有金字匾额一方,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写着“观云阁”三字。
众人脚步才停,楼阁大门已然缓缓启开,四十名蓝装大汉抱刀奔出,分立两旁,自大门外望进,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庞大的厅房,里面布置堂皇,明亮宽敞,纤尘不染,黑漆的圆柱,猩红的地毯,锦銮的椅凳,云石的桌面,金烛坠,冰格窗,气象宏伟,有一股慑人的气氛。
一边,大漠屠手低语天狼冷刚:“老狼,这个观云阁比咱们的振翼会如何?”
天狼冷刚一笑道:“各有千秋。”
说话中,大厅之内响起一阵沉稳的步履声,片刻间,几位气度雍容,风范超拔的人物——出现厅门之内。
为首一位,年约六旬,凤眼隆鼻,满脸清气,三绺长髯飘飘如仙,衬着他穿着的浅黄色寿团字长袍,更有一番令人不敢逼视的脱俗与威仪。
这黄袍老人之侧,正是我们久违的左拐子宋邦,他此时换了一身夹青长衫,白马中套在外面,精神奕奕,热切的望着楚云点头。
另外一位,却是风韵犹存,仪态万端的中年美妇,翠绿的衣裳,翠绿的百花裙,眉目之间,妩媚无比。
三人走出厅外站住,苦伶悲者关宿生大步向前,躬身道:“本座奉总瓢把子谕示,率本山三堂五舵,已恭迎金雕盟主以下各位至此,谨覆谕命。”
那黄袍老脸温和的一笑,道:“有劳兄弟了……”
他抬起头来,向楚云等人炯炯注视,楚云已一拂衣袖,洒然行出,长揖为礼,朗润的道:“金雕盟盟主,浪子楚云谒见大洪山总瓢把子黎老前辈。”
果然,这相貌清奇儒雅的黄袍老人,正是大洪山第一把交椅的人物,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狐子黎奇!
老人仔细而慈祥的向楚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和的还礼道:“楚盟主客气了,素仰盛名,总是绿俚一面,阁下肯于惠临寒山,老夫偕全山上下,已感到荣幸无比,请。”
楚云连忙道谢,已从容不迫的率领盟主下各人,缓缓行向大厅之内,就在他迈入门槛的刹那,已与左拐子宋邦打了个照面,后者却似有着含意的向他挤了挤眼。
进入厅内,分宾主坐定后,十名青衣童子,穿梭般往来斟茶敬客,楚云又将自己所属,一一为鬼狐子黎奇等人引见,在介绍时,他心中却已对坐在鬼狐子身旁的那位中年美妇特别留意,他一直在思忖:“眼前这位夫人,十分端壮高雅,不知道是否乃小嫱之母?假如便是,自己可要倍加小心谨慎,自古以来,丈母娘多是不好应付的……”
他正在心中猜测,左拐子宋邦已开口道:“楚盟主,尚请见过本山瓢把子义妹,小馥之于娘,武林中之称‘百花仙子’的赵媛夫人。”
楚云躬身行礼,忖道:“原来此中年美妇,乃小嫱干娘,又是鬼狐子之义妹,看情形,她的左右力量不小,与大洪山关系必极亲密,嗯,却不能稍有失态……不过,小嫱这妮子为何又从来没有向我提过她有一位干娘?”
那位中年美妇——百花仙子赵媛,微微敛袄还礼,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尽往楚云身上扫视,归坐后,又向鬼狐子黎奇低声讲了几句什么。
鬼狐子展颜一笑,望着楚云点头,尔雅的道:“楚盟主,千山万水,长途跋涉,谅极辛苦吧?”
楚云微微抬身道:“心意所至,倒也不觉劳累。”
这位大洪山的首领呵呵笑道:“答得好,果然不错,呵呵呵。”
他愉快的笑了笑,又道:“楚盟主,阁下对小馥情感如何?”
楚云不料对方竟会如此单刀直人的问来,不禁有点尴尬,他目光一瞥左拐子宋邦,却见宋邦已移位在与五岳一剑低声谈笑——他们原是旧识,此刻正好乘机把晤,楚云连忙镇定心神,缓缓的道:“坚如金石,深浩似海。”
鬼狐子黎奇点头道:“好,那么,昔日大柳坪之战,阁下准备如何善后?”
楚云抿抿嘴唇,道:“此事,在下心中亦是甚为憾然,至于应该如何弥补,在下已经详告贵山二当家宋前辈了。”
鬼狐子黎奇笑了笑,道:“然则,老夫却认为太过简单了些。”
楚云心头一跳,环视己方各人,只见所属皆正襟危坐,双目平视,却在仔细聆听,楚云明白,他率众来此,虽然为了自己的求亲私事,但是,又何尝不算是金雕盟上下所殷切盼望的一件大事?因此,他的一言一动,俱是代表全盟的威信,不能稍有失闪,更不能忘记自己乃为一盟之主的身份,有这许多顾虑,他的言行举止,就有很多困难的地方了。
这时,他沉吟了一下道:“总瓢把子不知有何高见?便请明示。”
鬼狐子缓缓的道:“假如,阎下能再度忍让,答允将该役战死之本山所属遗孤加以传技磨励,这件事就算全了。”
楚云有些疑惑的沉思半晌.然后,他微笑道:“只怕在下所学浅薄,误人子弟。”
鬼狐子大悦道:“这么说,阁下是答应了?”
楚云颔首不语,鬼狐子仿佛在想一件事情,过了一会,始缓缓转过头去,向那百花仙子道:“媛妹,由你告诉楚盟主吧。”
楚云心头一跳,不知道对方要告诉他什么消息,狐偃罗汉在身后捏了他一下,暗示镇定,旁坐的紫心雕仇浩,却似老僧人定般静静的倾耳聆听着。
百花仙子赵媛想了一下,好似在准备着如何措词,片刻后,她轻轻的道:“三日之前,有一位在武林中极负盛名的老朋友,率着他唯一的独子来到此间,目的与阁下相同,也是向大哥求亲,大哥答应不是,回拒亦难以启齿,困此。
实在感到有些辣手……”
楚云一颗心猛地沉了一下。但是,表面上却极为平静的道:“未知黎老前辈如何裁决?”
百花仙子赵媛温和的道:“难就难在这里,姑莫论这位老友与大哥的交情,他本身的威势,便是他这位公子,也是人间龙凤,武林翘楚之材,因此,实在不人好办,大哥考虑了好久,无奈之下,想出了一个法子……”
楚云的英挺面孔上,浮起一丝冷漠的笑意,他眼前仿佛看见黎嫱那张美艳而慧黠的面靥,迷蒙中,又好像有另一张男性的面容依偎在旁,莫非,他痛苦的痉孪了一下,莫非多年前的旧创,又要在变换一种方式之下重演?
他甩甩头,百花仙子的语声又幽幽传了过来:“大哥的意思,是让二位凭本身技艺在两界桥上比试一下,谁胜了,就答允谁的婚事,自然,败了的也就永无希望了……顺便也正可让我们见识见识二位的一身绝学,这个办法,那位老友的公子已经答应,而且他正迫不及待的要与阁下印证一番,现在,就看阁下的意思了,不过,话先摆在前面,假如有一方不愿比试,也就罢了,只是,亲事就作为自愿退出而论,我们想,阁下深爱小馥,大约也不愿就此迟出吧?”
忽然,狐偃罗汉在后面问了一句:“请恕俺老严唐突,不知夫人所言的那位老友是何方神圣?他的那位公子又是什么不可一世的人物?”
百花仙子赵媛十分不悦的看了大罗汉一眼,轻曼的道:“嗯,说不定也不会放在各位眼中,大哥的这位老友,乃白心庄庄主诸葛图的师叔——‘青衫’奚樵,他的那位公子奚瑜,号称‘金蝗飞英’,或者,列位也有个耳闻吧?”
金雕盟……三十四、唇枪舌剑 晴嫉明争
三十四、唇枪舌剑 晴嫉明争
楚云十分平静的凝视着百花仙子赵媛那张带有肌讽意味的艳丽面庞,不知怎的,他心中觉得极端的难受,不是嘛,凤目女黎嫱一直是属于他,就像日月星辰一般的自然,就像附属在他身体上的四肢五官一样的实在,仿佛,这是天生该如此的,不容有疑问的,从来,楚云便没有想到其他,更不会想到枝节会出在黎嫱那边的关系,这种滋味,已不止宛如有人要割摘他的四肢五官,这味道很难说,像一下子失去很多,空虚极了,而这空虚,却又搀杂了不少酸涩与苦痛。
狐偃罗汉深刻的了解楚云目前的心情,不由得气不过的哼了一声——自然,这是向百花仙子而发,他尖锐的道:“夫人说得有理,无论是诸葛老儿也好,奚樵也好,或他那宝贝儿子也罢,俺等都有个耳闻,却也正如夫人所言,嘿嘿,还真不大放在眼中,而且么,诸葛老儿大约心里有数,多日前他庄里三戟绝魂的那档子事……”
楚云在很久以前,曾经听过“青衫”奚樵之名,他回忆着,嗯,那仿佛是近十年的事了:青衫奚樵,大江南北有名的豪士英雄,非但武学渊博,更是满腹文章,人生得俊,年纪又轻,不错,楚云想得起,那时,他自己才十六岁,初涉江湖,籍籍无名,奚樵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吧?在武林中,这位文武全材的侠士辈份极高,虽然,白心山庄庄主诸葛图此时已年逾六旬,却仍然要以晚辈之礼奉侍奚樵,因为,奚樵是诸葛图师祖的关门徒弟,自来,么徒儿便是得天独厚的。
楚云的思维有些飘渺,他在想,奚樵以青衫为号,往昔,在江湖上,他已以风流惆悦,豪爽热肠闻名,武技精绝,文章如玉,是一个威猛慑人的好汉,亦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在他这种气度熏陶下所谓调教出的儿子,亦一定是个人物,一定是个……楚云幽冷的一笑,嗯,也一定是个多情种子吧?
其他的关于这位“青衫”的种种,楚云已觉得有些模糊了,这多年的日子来,他自己奔波于大风大浪的起伏生活中,出入于生死一发的剑影里,而且,至少有一段长久的时光,他被仇恨的痛苦所啃嚼着,其他的,隔着自己太遥远,太无关的事,他已没有时间,也没有心绪去注意了……
忽然,百花仙子的语声又化作一阵朦胧的回音,闯入他的沉思中:“……严当家的做骨豪情,果然够瞧的,不过,这做骨,这豪情,也得有点什么东西衬托支撑一下才行,或者,我说得过份了,严当家的你大人大量,可别生我的气啊……”
楚云闭了闭眼睛,平静的道:“请问夫人,这件事,黎嫱自己知不知道?她怎么看法?”
百花仙子一怔之下,回头看看鬼狐子黎奇,黎奇却面含微笑,深沉的没有表示,百花仙子似是略作考虑,嫣然一笑道:“楚盟主是说小馥吗?嗯,这丫头晓得这件事的,她也想借此试试你们二位哪个对她爱的程度深些……”
楚云抿抿嘴唇,没有开口,紫心雕仇浩已呵呵笑道:“夫人,老夫想,这场比试实在已不用再去麻烦,就好像天空的烈阳一般真实,吾等都已经看见了这真实的结果了……”
百花仙子大眼睛一转,不悦的道:“仇副盟主之意是说……”
仇浩断然道:“不错,老夫是说那位人中龙凤的奚大公子必败无疑!”
百花仙子气得粉脸儿一红,澄翠的耳坠子微微摇晃,鬼狐子黎奇已开朗的笑了两声,道:“这个问题,老夫认为实无须再加争论,记得媛妹适才已经讲过,假如不愿比试,呵呵,老夫等这里决不勉强,不过,便算是自愿放弃求亲的权利了,爱一个人,如不愿为她做一种牺牲的表现,那么,谈这个爱字便不觉得太虚无了么?”
这时,左拐子宋邦已坐了过来,各人的言谈他都已听在耳中,这位大洪山第二把交椅的人物,此刻满脸无奈之色,假如我们细心寻找,我们就可以发现,在那片无奈的神色中,尚包含了不少鼓励与焦急。
楚云缓缓举起面前几上那精致细巧的茶杯,又缓缓浅啜了两口,自他这个微小的动作里,金雕盟上下各人,都已知道他们的盟主已经陷入思虑中了……
百花仙子赵媛眼睛眨了两下,娇刁的笑道:“楚盟主,这件事,我认为并不难办,假如是我,哼,我早就答应了,是不是大哥?”
说到后面,她转过头来向着鬼狐子黎奇笑笑,黎奇雍容的点头不语,左拐子宋邦左看右瞪了一会,轻轻咳嗽一声,先打了个哈哈:“我说贤侄,你便应了也罢,否则,小馥那妮子会伤心的,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使小馥失望吧?”
楚云静静的瞧着左拐子宋邦,良久,始幽冷的道:“前辈,在下是想,假如一种深沉不稀薄的情谊,它是建筑在相互的争夺与虚无的英雄式炫耀上,获得于有条件及血腥的结果里,那么,这种情谊就未免太可悲了,前辈,你说是么?”
左拐子宋邦微微一窒,干笑着没有再说话,百花仙子赵媛却尖刻的道:“楚盟主此言实在令人奇怪,这正是一种为了自己所悦之人表达爱的方式最为具体的行为,更借此证明了相忆之深,不畏困苦艰辛,不惜以一切方法,不达连理之旨决不甘休……”
楚云古怪的一笑,淡漠的道:“夫人,假如黎嫱爱我,她不会有这些想法,因为她若爱我,更不须任何方式,不用任何条件,更无须在下与别人争夺后再得到她,假如男女相悦之间,要搀杂这些东西,只要在下肯稍加功力,夫人,天下少女多矣……”
百花人子赵媛这一下可真气坏了,她杏眼圆睁,怒道:“楚盟主,阁下这句话未免差了,难道说我家馥儿便非阁下莫属么?凭我大洪山的赫赫威名及馥儿的才学品貌还嫁不出去么?楚盟主,这可是阁下自己来求亲,没有人逼着阁下呀……”
此言一出,大厅中的空气已蓦然冻了起来,金雕盟上下各人全都面如寒霜,目蕴煞气,神态之间萧索无比。
左拐子宋邦一看不对,连忙呵呵笑着打圆场:“唉,唉,别吵别吵,小事嘛,呵呵,亲家岂能变成冤家?来,来,大家慢慢谈,凡事好商量……”
鬼狐子黎奇面色经沉了下来,没有说话,百花仙子却冷哼了一声,道:“二哥,现在与楚大盟主论亲家,未免过早了一点,漫说我们高攀不上,哼,也不见得就非高攀不可呀!”
左拐子宋邦有些不高兴的道:“干妹子,你少说一句好不好……”
百花子冷冷的道:“二哥,我只是为馥几难过,她心里刻骨搂心之人,竟然是如此无情无义无仁无勇的一个懦夫!”
大漠屠手“唬”的站起,暴吼道:“你住口!”
从未启齿的金雕盟元老——凌霄堂堂主狂鹰彭马,亦缓缓起身,森冷的道:“夫人,如此污蔑本盟盟主,你已过份了。”
鬼狐子黎奇稳坐不动,沉静而生硬的道:“老夫想,各位,我们还是暂且不动干戈的好,那样,你我双方都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楚云眼帘半垂,低声道:“你们坐下。”
左拐子宋邦向四周怒目一瞥,忽然厉声道:“都给我退下去,你们想造反了?”
肃立大厅四围的四十名黄衫大汉急忙将握在腰刀刀柄上的手放下,一声不敢吭的鱼贯退出——坐在后面一圈的大洪山四舵舵主,除了水字舵白榷鹤冯逸之外,也暗自将蓄集的功力散去,面上有着讪讪之色。
大洪山万喜堂主苦伶悲者关宿生,这时平和的一笑,向楚云道:“本座素仰楚盟主之才艺为人,更希望盟主自今后能与我大洪山世代友好,因此,有些小小不然的误会,尚愿楚盟主不要介怀……”
楚云微微抱拳,道:“多谢关堂主指引。”
五岳一剑洒脱的拂了一下衣袖,凑近楚云身边,低声悄悄的道:“楚兄,真情包含了一切,其中也有容忍,据在下观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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