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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雕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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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罗汉一龇牙,道:“俺不愿,只是,嘿嘿,假如别人也不想要俺这条老命的话。”

楚云深刻的笑笑,向玉虎霍良道:“朋友,莽狼会今夜准备如何处断与在下等这段过节?”

玉虎霍良怨毒而愤怒的瞪视着楚云,咬着牙,语声自唇缝中一字一字的迸出:“以血还血,刀刀诛绝。”

一阵豪迈而豪放的大笑,随着霍良的语尾震荡空中,楚云一面大笑,目光却转向狐偃罗汉:“老兄现在,别人可能想要你这条老命了。”

“了”字始才自楚云口中吐出,他瘦削的身躯已像煞被一根强有力的弹簧猛然弹起,若一溜流星的曳尾,在夜色中蓦而闪起,直射向右侧林荫深处!

就在他的剑势随着身形一齐射到的刹那,林荫深处已倏而传出一阵狂笑,三条人影分做三个不同的方向飞纵而出!

于是,三件黑色长袍,有如三片鬼影自空中飘落,三个形态容貌迥异的老者已洒脱而利落的挺立地上。

不错,三人都是身着红、白二色彩衣,袖口上俱是绣缕着一枚栩栩若生的紫色狰狞狼头!

“好,莽狼会的朋友!”狐偃罗汉怪叫如雷。

楚云一看三人袖口上的紫色狼头,已明白眼前三人在莽狼会中的地位,是的,他们全属莽狼会“南极殿”的殿土,莽狼会中所谓的“南极殿”,等于其他帮会中的元老堂一样,俱为会中劳苦功高的创业功臣所待,享有特权而无须主事,莽狼会之“南极殿”,共有殿士十余名,个个艺业超绝,功力深湛,但是,若非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这些人物是绝不会伸手探脚的,换句话说,莽狼会南极殿的殿士只要露面,那么,即已象征着事态的严重性了。

玉虎霍良激动而欣悦的大叫道:“三位叔叔,眼前之人便是那大仇楚云!”

三位老者一瘦两胖,须眉皆白,却俱是面容刻板,深沉而冷漠,一动不动的凝注着楚云,神态之间,有着无可言谕的仇恨。

楚云毫不畏缩的还瞪着三人,半晌,他平静的道:“莽狼会南极殿的十殿士之三?嗯,双神仙,三狂士,一虹四星君,三位大侠便是那三狂士吧?”

瘦老者眼皮子眨了一下,却淡漠地向玉虎霍良道:“贤侄,可曾有人伤着你?”

玉虎霍良面孔郝红的躬身道:“梁叔叔,除了那楚云所逼外,没有人伤过侄儿。”

要知道,莽狼会南极殿的殿士,身份地位异常崇高,可以说都是当家的昔年手足弟兄,虽然他们没有掌握实权,但是其力量却足以左右全帮大局,莫看霍良是以前莽狼会副首领亲侄儿,却一样要以晚辈之礼晋见他们,丝毫马虎不得。

瘦老者细细的嗯了一声,缓缓的道:“你过来。”

玉虎霍良答应一声,刚刚往前迈了一步,其快无匹的,一柄新月形的锋利弯刀已骤然拦在身前,一个冷厉的口音随即响起道:“站住,没有盟主应允,阁下休想离此半步!”

瘦老者双目精光倏炽,沉宏的道:“大胆小子,你有眼无珠。”

楚云洒脱一笑,道:“季铠退下,这位老朋友性子很傲,连在下他都不答理,何况是你?罢了,放那霍良过去。”

快刀三郎季铠怒视了瘦老人一眼,收刀站向一旁,狐偃罗汉拍拍他的肩膀,朝眼前三人伸伸舌头,嘿嘿笑道:“俺说三位老哥哥,别他娘装神扮鬼活像有那么回事似的好不好?你们莽狼之会的威风俺们早在大柳坪领教过了,也不过如此而已,他奶奶狗屁也抵不上一个,只晓得脚底板抹油,人仰马翻的竞赛着哪个孙子逃得快……”

三名老者一起注视向狐偃罗汉,六只眼睛中,仿佛有着六柄利剑,冰冷而尖锐,有一股令人极度寒栗不安的无形威仪!

大罗汉摸摸肥厚多肉的下颔,竟又嘻皮笑脸的道:“看个什么劲嘛?俺这副生像莫不成有些与常人不同不成?呵呵,你们三位狂士兄若懂得麻衣相术,不妨也给俺老严相个面,只是,却先要给你们三位打个招呼,若有个说不准什么的,俺可得要你们三个狗头当尿壶使唤……。”

玉虎霍良气得大吼一声,怒叫道:“严笑天,住你的脏口,亏你还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却恁般污言秽语,假痴假癫,真是下流可耻之极!”

大罗汉呵呵一笑道:“下流可耻?小老弟,大约较之你们莽狼会烧杀掳掠,强取豪夺,群打群殴,罔顾信义来得高尚一些吧?”

瘦老者忽然微微一摆手,沉缓的道:“贤侄住口,严笑天自来混迹江湖,便是以一张利嘴巧舌起家,若与他争,未免失却身份,贤侄,老夫将令你亲睹严笑天之利口永不再张。”

狐偃罗汉正待反唇相讥,楚云已轻轻摇头阻止,冷森的道:“梁肯,你号称‘智狂士’,假如你真有智慧,现在,正是你领着你那两位‘猛狂士’‘力狂士’逃命的绝佳时机,再晚,只怕你们皆会懊悔终生。”

那瘦老者果然正是莽狼会南极殿的三狂士之首——智狂土梁肯,他这时毫无表情的牵动了一下唇角,幽冷的道:“楚云,难为你知道本会的内涵如此清楚,不错,你非易与,但是,老夫便不信在莽狼会南极殿十殿士合力之下,你独有生还之机会!”

望着已逐渐熄灭的火焰,楚云的脸上有着一股淡淡的煞气,他双手背负身后,静静的道“梁肯,鸣天断碑霍敬如何,寂狐叟韦大和如何?灰旗队的全部高手联合之力又待如何?你可曾仔细思量过么?”

智狂士又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他微微一顿,道:“楚云,莫忘了在大柳坪你有五岳一剑及龙凤山庄诸匪孽相助,在目前,却只有你们数人而已!”

哼了一声,楚云生硬的道:“走吧,梁肯,你已活了偌大一把年纪,需要得个善终,若遭横死,须知生命的火炬虽已燃去许多,但是,剩下的仍然可贵,仍然值得留恋。”

智狂士梁肯面孔上的肌肉不可察觉的一动,他摇了摇头,深沉的道:“楚云,你为你自己设想得太美了,今夜会与往昔大柳坪之战互易主客胜败之位,至少,莽狼会也可与你同归于尽,俱若尘埃!”

狐偃罗汉在一旁怒吼道:“姓梁的,你他娘的真要寻死不成,难道你们当真活得腻味了?”

智狂土没有丝毫表情的瞟了大罗汉一眼,冷冷的道:“严笑天,你即将知道谁会得到这悲惨的结果。”

负着手,楚云仰首向天,深深吸了口气,狐偃罗汉已反腕抽出腰上缠着的金狐尾来,他向楚云大叫道:“伙计,宰吧,他娘的只能怪这些小子不仁,焉能责俺们不义?武林规矩咱们已经做到了!”

随着他的话声,自左侧的林丛内,已如鬼魅般飘出八条人影来,像煞自幽冥中出现的魂魄,那么轻悄,那么令人颤栗。

智狂士缓缓转身,浅浅一揖,道:“南极殿三狂士梁肯等恭迎瓢把子。”

八条人影似八朵浮云,轻飘的,却又快速得目不及迎地移到各人之前,领先一人,竟是一个年约三旬,唇红齿白的儒雅书生!

那书生亦穿着一件红白二色相间彩衣,袖口之上,赫然绣着一个纯金的狼头!猛狞刺眼已极!

这时,他那有如冠玉也似的秀逸面孔上,沉静得宛如浩海汪洋,没有一丝儿情感的深浅波皱,像是石塑木雕一般。

他身后的七人,都是年已五旬以上的老者,在这儒雅书生立定的同时,已分出三个角度站开,其中,四个无须老者靠在一处,两名黑髯老人立于右侧,另一个披发瘦长的老人却孤怜怜的挺立在这书生后两步之处。

智狂土行完了礼,已自动退后一步,与他的两个拜弟站成一列,这俊秀的书生抿抿嘴唇,向楚云及狐偃罗汉、快刀三郎季铠等打量了一番,语声有如夜空中的流云,轻淡而虚渺:“在下九轮君子古凡。”

楚云面客肃穆,沉稳的道:“区区楚云。”

中年书生又幽冷的道:“大柳坪一役,本会韦瓢把子,霍二当家,以及数十名会中弟子,都承蒙阁下慈悲了。”

楚云平淡的道:“韦大和与霍敬等先行启衅,燃起战火,奈何。”

这位容貌出众,气度高雅的莽狼会大当家古凡,这时已缓缓行前了一步,双眸中透出一片如深潭反映出的凛烈波光,冷森的道:“武林规矩,有恩必酬,有怨必伸,楚云,在下不想流血,如今却不得不流,在下不想舍命,如今却不得不舍!”

楚云平静的凝视着眼前这位两河黑道上硕果仅存的霸主,悠然道:“古瓢把子,楚某赞同尊驾之主张,若你我易地而处,楚某亦会如此,只是,能否让你我彼此倾力容忍此遭?既成之事实,无法定论是非,而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恩仇两消后,楚某今后誓不干涉贵会任何行动……”

九轮君子古凡冷凄凄的笑笑,缓缓的道:“楚云,可惜你我无法易地而处,否则,在下亦愿和你有着同一看法;手足之血,桃园之义,并非阁下这三言两语所能消除,莽狼会的数十条生命,若自此不再追究,楚云我莽狼会的人命也未免太贱了!”

楚云咬着下唇,微微沉吟,又道:“那么,古瓢把子,为了尽量减少人命的继续损伤,且容你我二人单独相较,作生死一战如何!”

九轮君子古凡仰首向天,沉默无语,智狂士已断然接道:“当家的,大柳坪之战是何等方式,今日吾等便采用何等方式,莽狼会的血海深仇,需要莽狼会所有活着的人负责洗雪,并非只是当家的一人之事!”

狐偃罗汉忽然在旁边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露出一副不屑之状道:“梁老头,你倒说得堂皇大方,好像道理全让你老兄占住了一样,嘿嘿,说穿了,却半文钱不值,你老兄大约是怕贵瓢把子不堪俺楚老弟一击吧?”

智狂士清瘦的面孔上倏而浮起一丝怒容,但随即又用一抹微笑掩饰住了,他拂拂衣袖,平淡的道:“严笑天,随你说吧,老夫看得透你肚中想玩的把戏。”

九轮君子古凡深沉而雍容的望着楚云,用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悠远语声道:“楚云,处在眼前的形势下,你我已毋庸再做任何虚伪的争辩,因为,我们两人,今夜总有一个要离开这庸碌而纷冗的尘世,不论我们用哪一种方式解决我们的仇恨,其结果都是相等的,不错,连灰旗队瓢把子银戈飞星常大器——在下的盟兄,他都非你之敌,在下亦难有胜望,只是,在下却须一试,哪怕在下的命运早已清晰的摆在面前。”

楚云闭闭眼睛,轻轻的道:“古瓢把子,阁下为什么?

莫非阁下对这人生已毫无留恋了么?”

九轮君子古凡落寞的在唇角展开一丝笑意,这淡然一哂,看上去却是如此凄凉,他幽幽的道:“自大柳坪那一战之后,在下已经参悟了太多道理,人活在世上,劳累终生,钩心斗角,到头来,却是南柯一梦,仅得到空字,假如在下不是莽狼会的瓢把子,那么,在下会悄然远去,埋名深山林泉,淡泊渡此余生,可是,事实却非如此,在下不能忘怀在每夜梦魔中幢幢的故人魂魄,他们全身染着血迹,睁着一双双悲愁的眼睛凝视在下,飘渺里,仿佛有他们的哭声,他们的惨号,在下更无法在活生生的现实里,漠顾已故之人的家属,他们整日白素,眉宇深锁,毫无一丝欢乐的迹象,长久的日子以来,这一切,都像臀云般压着在下的心坎,于是,在下知道,应是用鲜血来洗脱的时候了,这鲜血,或者洗去吾等的仇恨,或者,洗去在下的积郁,不论如何,在以后的悠悠岁月里,都不会令在下苦脑了。”

楚云内心之中,深深为对方的语言所震撼,对方的感觉,不正也是自己多年来愁苦情况么?于是,他略略平静了一下,真诚的道:“古瓢把子,在下完全明白阁下心中的感触,在下恳切的要求你,请率着贵会的南极十殿士离去,别再固执地坚持流血,这对事实不会有一点补益的……”

古凡沉郁的一笑,缓慢的道:“是的,不会有丝毫补益,但是,至少,可以减去在下心中的重担,可以慰藉会中故友在天之灵。”

他停了一下,又道:“楚云,流血吧,不管流你的抑或是流我的,我们都可自此以后得到平静,今夕,此刻,早晚都会来的,与其迟滞而受精神上的折磨,还不如早些了断来得干净!”

楚云双眸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他冷酷的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么?”

九轮君子古凡毫无表情的道:“你一定明白在下的答复。”

深沉的摇头,楚云缓缓退后,口中低声呢喃:“沾血饮剑,一念存心……一念存心……”

站在九轮君子古心身后的那披发老者,这时稳练的踱步而出,向古凡恭谦的躬身施礼道:“瓢把子,南极殿殿上,‘虹剑落魄’戴无双请去了。”

九轮君子古凡俊秀而脱俗的面庞上的起了一阵痉挛,他痴痴的望着眼前自己这位相依多年,共同出生人死的老弟兄,有一股寒冽的感觉浸蚀着他,这感觉是如此残酷,如此萧索,几乎令他窒息,古凡明白,现在的对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极可能的,他这位老弟兄真会去了……

良久,古凡低哑的道:“去吧,兄弟,你我生为兄弟,死亦兄弟。”

披发老人——虹剑落魄戴无双,静静的凝注着古凡,他那双深沉的眸于是如此幽邃,像是要在这片刻的注视里,将他首领的影像永远在心版之上,这瞬息间,永恒的光辉在闪耀,这刹那的一闪,会令人缅怀长远——不论是活着或是死去的。

戴无双缓缓转身,向楚云面前行了过来,在他脚步蹒跚的移动中,他已撩起那件红白二色的彩衣,抽出一柄软带也似,缤纷夺目的七色长剑来。

这柄剑奇异极了,宽窄只有两指,剑身软长如带,自柄至端,约有丈许左右,剑刃锋利,剑身上自然的闪亮着各种耀眼的色彩,这些色彩,又竟是剑身铸造时的本色呢,仿佛是一条美丽的锦蛇,看过去艳极了,也迷离极了。

楚云心中明白,莽狼会的南极殿十殿士中,每个人都有一身卓绝的武功,而尤以眼前这“虹剑落魄”为最,闻说近十年以来,“虹剑落魄”未曾与任何人较斗过一次,但是,此人虚怀若谷的深湛技艺,却是每一个了解莽狼会底细的人所深知的。

于是——

楚云向左右看了看,狐偃罗汉趋前一步,低声道:“伙计,这戴无双不是易与相予之辈,别看古凡掌着莽狼会的大权,其实很多决定都要看这老小子的意见,总而言之,关于这戴无双的传说很多,不过,他的所学决不比古凡稍差是毋庸置疑的!”

虹剑落魄戴无双在楚云面前五步站定,他抚摸了一下颔下的短髭,苍劲的道:“楚大侠,老夫素闻尊驾剑术超绝,功力精博,且惜老夫手中之虹剑与尊驾印证一番,或是楚大侠虹下超生,或是老夫乘虹西去。”

狐偃罗汉抢先吼道:“姓戴的,你已活得够久了,自然是你乘虹西去。”

虹剑落魄戴无双冷森地看了狐偃罗汉一眼,右手软剑已斜斜举起,左手竖立胸前,气度沉雄的向楚云微微弯身为礼。

不说别的,光凭戴无双这份风范,这般起式,已毫无疑问的据有一个武林高人异士的威仪了。

于是——

楚云暗里叹息一声,“铮”然拔剑出鞘,一溜泌人的寒芒,在夜色中微闪,宛如是极西迎魂的电火。

金雕盟……二十六、干戈交辉 你狠我毒

二十六、干戈交辉 你狠我毒

随着楚云“苦心黑龙”的出手,林丛中倏而“唰啦”一阵风响,一条人影,已似大乌般翩然落在楚云身侧!

狐偃罗汉迷眼一瞧,嘿,来人竟是那位蓬头垢面,边幅不修的金雕盟第一号煞手:大漠屠手库司!

库司脚尖才一点地,已狠狠瞪了眼前的戴无双一眼,急匆匆的躬身道:“盟主,且容本环主接此头阵!”

楚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用了,库环主,可曾另外发现敌踪么?”

大漠屠手库司用眼角飘了飘环伺周遭的莽狼会各人,低声道:“启禀盟主,吾等已发现另外一拨身份不明的怪客,有两个人,正在与冷环主周旋中,本环主已命龚宁前往协助。”

“嗯……”楚云抿抿唇角,沉缓的道:“你且退下,在一旁压阵。”

大漠屠手仿佛犹豫了一下,楚云断然道:“库环主!”

库司恭应一声,不敢再有表示,唯唯退到一侧。

于是,楚云飘然向前移出两步,身形微斜,猝然一个大翻身,口中叫道:“戴殿士,请!”

“请”这个字方始在楚云舌尖上一滚,黝暗中虹影骤涨,宛如天桥纵横,急利无匹的拦腰斩到!

像煞一只自云霄坠落的滚桶,楚云瘦削的身躯猛而在那斩至的虹光边缘连连翻滚,九次之下,他已借着一指弹向敌人剑身的力道倏忽升起五尺,而就在身形拔起的刹那,一溜晶莹欲滴的星芒已泻向戴无双的面孔七窍五官!

虹剑落魄戴无双在他这柄奇异的七色剑上,曾浸淫了近五十余年的光阴,这柄彩带也似的宝刃,他热悉得就好似自己的手臂肢体一样,因而,他更是能判断得出别人使剑的火候深浅,当楚云的身形在他连连挥舞的锋刃上翻滚,在一弹之力下飘然而起的瞬息间,戴无双已经知道,对方的功力之高,已足可令自己为自己悲哀了!

他脚步奇幻的一旋,颈项迅速摆动,堪堪躲过楚云那溜寒芒的同时,他手中的虹剑已连连十七次,左掌却闪电般劈向对方肋下!

像一个难以捉摸的幽灵,楚云的身躯那么飘渺的移出,又似雷神的铁锤,是那么厉烈的自另一个方向转击而上。

虹剑似一条斑斓的毒蛇,疯狠的反卷迎拒,在一片清脆而急密有如冰珠万点的轻响中,两条人影已猝然离开,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再度缠斗于一处!

“现在……”九轮君子古凡的瞳孔中闪耀着极度落寞的神色:“我已明白为何盟兄常大器会全军覆没了,无双的功夫我太清楚了,他虽隐身于南极殿中,可是,他的一切却是超越于我的,他只是较我更淡泊而已……可是,眼前,无双的能耐到哪里去了,他往昔的神勇为何又发挥不出来,他好似……好似陷入了一个洞中,一个无形无影而又难以挣扎的洞中……”

闪电般的,激斗中的二人连连互相攻拒了二十一次,在这几乎是刹时开始,刹时结束的二十一遭狠打猛击中,虹剑落魄戴无双已被逼退了三步!

旁边压阵的狐偃罗汉,一双小眼向莽狼会各人溜梭了两转,在他的目光一瞥之下,已经发觉莽狼会眼前的十人,已在楚云与戴无双动手的顷刻间站取到了利于攻击的地势,成为一个随时都可以群殴联手的包围圈。

大漠屠手依旧冷淡的卓立不动,然而,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疏忽场内外的任何微小变化,在他满布麻点的剽悍面孔上,已明显的流露出杀机一片。

这时——

楚云右臂做了十次幅度极小的挥舞,在十个小小的光圈中,他的剑刃碰开了对方那软长而耀目的剑式,然后,他挺立不动,瞳孔中反映出虹剑落魄那长发披散的冷厉面孔,在对方游移飞荡的闪击里,楚云开始以“稳静”来应付,他手上的苦心黑龙炫迷的挥晃;而每在他狠而准的出招里,已连削带打的使敌人迅速退避……

于是——

绚烂的彩芒扩散溜泻在夜色中,时而融为一团,时而分成千缕,时而朦胧如雾,时而呼号如风,但是,这一团,这千缕,这雾,这风,却在一片银白的冷电中受到的有形无形的牵制,在那有如漫天罗网的剑影下却显得如此迟滞而呆板,是的,这情景逐渐炫丽缤纷,但无可避免的,将会有鲜血使它更为凄艳呢。

极为迅速的,场中二人的龙争虎斗,已在短暂的时间里互展了四十五招,这须臾即过的四十五招里,楚云已经试出了他眼前这位对手的功力,不错,戴无双的剑术是奇妙而精湛的,严格论起来,仅较以剑法闻名天下的五岳一剑略逊一筹,但是,我们却不可忘记楚云本身技艺之高,他比五岳一剑的功夫更要深奥得多!换句话说,戴无双纵然能以与楚云较量一时,但他却不会是楚云的对手!

眼前的情势,除了那玉虎霍良尚不甚了了之外,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十分清楚,这是一根火线,不可避免的,另一场更为凄厉的大混战,只怕就要来了!

一连串的剑光弧彩蓦然在十数双眸子的注视下迸溅满天,又幻为星点,光圆,长带,山岳,在这些奇异而美妙的光影幻彩下,仿佛堆砌成一个硕大无朋的牢笼,而一条绚丽的虹芒却宛如困在牢笼中的长虫,左突右冲,岌岌可危!

九轮君子古凡心中长叹:“唉,无双的十九手贯虹剑法在两河难出其右,目前,几乎已令我怀疑他如何会得来往昔的那些不败荣耀了……”

随着他的叹息,这位莽狼会的首领右手已缓缓的举起,低沉的道:“兄弟们,为亡故的会友索仇吧!”

他的语声与他的右手同时垂落,侧翼的三狂士已应势拔空而起,向楚云急速扑落,但是——

另一条人影亦狂猛的飞迎而上,在空中大叫道:“好匹夫,且待本环主摘你三人项上头颅!”

语声还在空气中飘荡,一片震耳的劈啪声已响连不绝,空中的四个人已在这片刻的接触中各自攻拒了七掌三腿,于是,四个人没有任何忍让与退避,甫始落地,已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在劲风的叫啸中,在掌势的纵横里,那两位黑髯老者,冷然移向楚云身后,而当他们启步的同时,狐偃罗汉已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装得英雄无比的坦然迎上——大罗汉肚里雪亮,眼前的对方,无可置疑的是莽狼会南极的十殿士中的双神仙,以一敌一尚有可为,以一敌二,嗯,后果却是堪虞了。

两个黑髯老者轻笑地将红白二色彩袍扎向腰际,毫无表情的以双双向狐偃罗汉迅速逼近——

大罗汉暗里擦去手心里的汗水,故意呵呵大笑道:“好他奶奶一对南极殿的双神仙,竟然也用起这般下三流的偷袭手段来了,不过么,嘿嘿,只怕俺老严却容不得二位如此称心如意呢!”

两名黑髯老人——那双目如鹰的一个乃双神仙里的“卧云仙”张复,另外那眉毛倒垂的一位,则是“凌江仙”

鲁又成,此二人都是莽狼会南极殿的殿士,昔年开创莽狼的功臣,其身怀武功之超越,自是毋用细表的了。

他们分为左右逼上,卧云仙张复古怪的注视着狐偃罗汉,静静的道:“严笑天,你这张利嘴,只怕日后难以施展了。”

狐偃罗汉怒骂一声,大吼道:“放屁,俺们是骑在牛背上看唱本——走着瞧!”

一片急厉的劲风,挟着千重掌影,倏忍罩向狐偃罗汉身侧,一个冷冷的口音随着掌影之后响起:“严笑天,你难走,更难瞧了!”

大罗汉斜步抢出四尺,金狐尾反缠而上,卧云仙张复已行云流水般洒然抢进,抖掌击向狐偃罗汉下颔前胸,脚尖挑起,无形的踢向大罗汉丹田!

狐偃罗汉大叫一声,胖大的身躯滴溜溜往外转出,金狐尾洒起万点星光,搂头盖脸劈向卧云仙张复,左掌连连伸缩,砍截追到身后的凌江仙鲁又成。

一声暴叱忽然响起,快刀三郎季铠已愤怒的向正自闪躲中的双神仙冲来,狐偃罗汉大叫道:“好,季老弟,咱们并肩子干这两个老滑货!”

但是——

当快刀三郎季铠的弯月形长刀始才展现,一对沉重的银钩已自斜刺裹扎向他的身躯,季铠怒喝半声,叮当架开,目光急瞥,已发现那对银钩的主儿——正是那生着一张白净面的玉虎霍良!

季铠神色一沉,手中弯月形的长刀有如泼风般杀向霍良,金刃破空,呼啸有声,像片片雪花,朵朵落英,狠厉无匹!

玉虎霍良小心翼翼的施展着他的双钩,左拦右架,前拉后绞,一味采取缠斗的守势战法……

狐偃罗汉气得哇哇怪叫,还未及开口,已被凌江仙鲁又成的十六大劈掌逼得险象环生,连退七步!

卧云仙张复乘势而上,七指,三时,十九腿,狂风暴雨般溜泻向狐偃罗汉全身上下的要害之处,影风错横中,他冷淡的道:“严笑天,你自己保自己的狗命吧,别人是靠不住的……”

狐偃罗汉哪还顾得讲话,金狐尾上下翻飞,四面纵横,在招式的间隙里左掌伸缩,协同拒敌,形态十分吃力。

九轮君子古凡平静的凝视着场中战况的进行,向身后微微招呼,于是,那并立一处的四名无须老者——莽狼会南极殿的四星君,已齐齐躬身受命,同时撩袍拔出四柄一式一样的兵器——重逾五十余斤的尖锤,银色灿然!

这时——

楚云一口真气贯注双臂,有如骤雨狂落,剑势急速得无可言谕的连连刺劈扎戮,似漫天波涛,滚滚不绝!

虹剑落魄戴无双长发飞舞,目睁如炬,七彩斑斓的软剑奋起抗拒,似流水长连,彤云集聚!

就在一连串的剑刃撞击声中,仿佛来自天深地幽,四柄银色沉重的尖锤,带着凛烈的呼啸声,朝着一个焦点——楚云的身上汇集砸到!

“好歹毒!”

楚云脚尖旋地,闪晃了仅差一丝的空隙里,苦心黑龙猛翻而起,同时荡开四柄尖锤,手腕一缩一翘,又及时截住了如毒蛇般跟随啮向他背后的七彩虹剑!

就凭这一招,九轮君子古凡已大大的吃惊了,是的,他估计眼前这强悍的对手,可以脱出自己属于四星君的突击,但是,他却想不到对方身手竟是如此凌厉快捷,更能在相等的时间里展开反攻!

缓缓移出一步,古凡冷漠的启口道:“楚云,在下抱歉以此种方式报复,但是,舍此之外却别无他途!”

楚云疾雷电闪般猛劈四星君二十六剑,反手九掌拍向虹剑落魄,倏转三圈,朝古凡微微一笑:“楚某并不介意……”

九轮君子古凡目光落在已是一堆余烬的木屋残骸上,略一沉吟,道:“楚云,或者,在下亦一并将得罪了。”

“呱”的一声暴响,在九轮君子的语尾之后,四星君之首——天星君李攀的衣衫已被楚云的剑锋削落尺许一片!

一个耸升,又十次反回,剑光漫天遍地,弥弥荡荡,楚云以急快明利的手法同时逼退了眼前五人六步,淡淡的答道:“欢迎。”

九轮君子却微微犹豫了,他们今夕之主敌大仇,固然乃属浪子楚云,但是,除了楚云以外,其他跟随楚云于昔日大柳坪参与战斗之人,在原则上皆不予放过,而九轮君子现下表面上似在督战,实则乃处于中枢之地,负有随时呼应策援己方各人之责。

当他正在思虑是否应该即时加入战圈的片刻间,自遥远的空气里,一阵尖厉得令人毛发悚然的长笑已隐隐传来,且逐渐移近……

九轮君子冷然凝眸向笑声传来之处望去,虽然,他脸上的神色依旧深沉如旧,但是,假如你细心,可以察觉出他的面孔肌肉正在带着丝惊疑意味的微微抽搐……

场中——

楚云在四柄银色尖锤的同时交织下掠身而过,反手十一剑再与戴无双紧随的剑势倏接又分,他的苦心黑龙一抖一颤,洒出奇异的千万寒光莹芒,锐风纵横中,他向古凡轻松的一笑道:“古瓢把子,阁下试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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