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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蛙的夏日恋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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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小青蛙的夏日恋曲
作者:红荳
男主角:邵寒青
女主角:辛含茵
内容简介:
欸,虽然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但是在看守所里重逢可就出乎她的意料
他小时候信誓旦旦要当警察为民除害
没想到长大后却成了丧尽天良的毒贩
不忍见曾奋不顾身救她的英雄走上不归路
身为公设辩护人的她于公于私都要救他——
哪个关在牢里的人不是一心想著要脱罪
就只有他一副毫不在意任人宰割的样子
冷眼旁观她像个傻瓜为了他忙得团团转
唉,他这闷葫芦的死硬个性一点也没变
难不成以为沉默是金就能洗刷罪名了吗?
即使他的态度摆明了不肯合作,她也不放弃
因为她跟他之间还有一笔负心的帐要算……
正文
第一章
初夏。
中庭小池塘里养的几只青蛙正蹲在荷叶上彼此闲聊着,呱呱声此起彼落,好不优闲。随着太阳升高,四周的气温窒人地上升,青蛙们终于也敌不过炽热的日头,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凉快去了。
好一副夏日景致。
叮——
上午十点多,几乎是在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遍了全栋宿舍的住户之后,辛含茵才迷迷糊糊地在睡梦中被吵醒。
是谁的电话那么吵,连接一下也下肯?
咕哝了几句,她那逐渐清醒的意识,才渐渐感觉到电话铃声有些熟悉。果然,真的是自己家里的电话。
“喂,是谁啊?”她没好气地接起话筒问了一声。
“含茵,你还没醒啊?”电话另一头是个充满朝气及笑意的年轻女子声音。
“嗯……我是辛含茵……”开口说了几句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德文,她连忙换回中文。
“哎,含茵,快醒醒,都十点丫,你忘了今天要上班吗?”年轻女子话中的笑意更浓了。
“十点……”辛含茵抬头望了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指针正指着十点二十七分。
“天哪!我真的忘了……喔,好痛!”
触电似地跳起来,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木制的床柱,痛得她直哀号。
老天!她昨天晚上才回到台湾的,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加上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她一回到家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根本就忘了今天要上班。
“我想也是。听说你昨天才回来的,乖乖,还玩得真久耶,考察团不是上个星期就结束了吗?”葛小佩问道。
“我顺便去看同学,难得去一趟德国,当然要去看看同学。而且……别忘了我还受了某人的重托,要去看看她的男朋友有没有作怪呀!”
之前辛含茵跟着法院的考察团到德国慕尼黑和汉堡去考察德国法院的司法运作,为期三个星期。
以往这样的考察团大都是由司法官参加,难得这次争取到了一个公设辩护人的名额,她当然要把握机会,除了公务考察之外,还要好好参观游览德国的美丽风光。
辛含茵许多大学同学都在德国留学,她自然是趁着这个机会一一拜访。另外,也替学姐葛小佩“视察”在慕尼黑攻读学位的男友,才会玩到昨天才回来。
“少找借口了,自己爱玩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葛小佩笑着吐槽。“谢组长说让你今天休假啦,明天再来上班就可以了,让你多休息一天。”
公设辩护人的业务不若法官或检察宫忙碌,多休息一天也不至于造成工作进度落后。
“太好了。”辛含茵正愁着不好意思再请假,没想到其他人已经替她想好了。
“明天上班别忘了带纪念品呀!还有,该分案了,明天轮你接,要记得来……”匆匆交代完,葛小佩就挂了电话。
辛含茵伸了个懒腰,又懒洋洋地打了大呵欠,决定利用今天把这阵子家里积着的杂事整理完。
有好多纪念品要送人,信箱里的报纸和信件已经堆到满出来了,电子邮件信箱大概也快爆了,而且她出门前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现在大概都臭得可以熏死人了吧。
天哪!还真是忙碌呢,看来今天是闲不得了。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辛含茵才把这下到十坪大的住处上上下下整理干净。
过期的报纸已经丢到回收箱里,衣服也在洗衣机里隆隆地搅吐着白色的泡沫,并将带回来的行李一一整理好后,她舒服地洗了个澡,穿着休闲的毛巾布质料家居服,将一头湿发用大发夹束成松松的马尾巴甩在身后,然后打开电脑上网收信。
用拨接上网的收信速度总是慢得磨人,辛含茵平曰使用电子邮件的数量并不多,但整整一二个星期没有收信,积存的电子邮件数量虽然不至于让信箱容量爆掉,但也足够让她收上好一会儿了。
将洗好的衣服晾好,又替自己泡了一杯热奶茶,所有的邮件才收完,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多封。
“什么嘛,都是一些转寄和过期的东西……”
好几封电子报早就过期了,朋友转寄的东西也多半是些笑话、图片,并没有什么紧急或正式的联络信件。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移动滑鼠砍起了好不容易才收完的信件。
“咦,这是什么?”辛含茵喝了口奶茶,目光落在一封电子邮件上。
邮件的主旨很简短:给负心的你。
标题前并没有标示转寄的字样,收件人栏则是被设定为隐藏,看不出来是不是只有寄给她一个人,至于寄信人的名字很简单,只有一个“玲”字。
辛含茵愣了愣,印象中她并没有朋友用这样的称呼啊!
她迷惑地眨眨眼,将那封信点了开来,信的内容,很明显是某个女孩写给一个男人的。
负心的你
你知道我爱你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甜蜜夜晚?
那些夜里,我总是和你一起躺在床上,我们两个像是初生的小羊一般赤裸地依偎着,交换着彼此的海誓山盟。还记得我初次看到你胸前的那一譬十字伤痕,又深又长,让我忍不住落下心疼的眼泪。
“别哭。”那时的你这样安慰我。“这不过是代表过去的错误与迷途,让天神在我的胸前划上一道叉,代表我一辈子也上不了天堂,找不到幸福。但现在不同了,我遇到了你,我就找到了幸福。”
那时的你是多么温柔体贴啊!
只是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仿彿你真的是多么罪恶的一个人,在我心里面,你永远是最善良的。
你胸前的印记不是一道罪恶的又,对我而言,那是救赎的十字架,代表着你是那么地纯洁如同天使,有谁敢说我的爱人是罪人呢!
你忘了吗?你真的把这一切都忘了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们的海誓山盟在哪里?
你是为了钱才和她在一起的吧?你真正爱的人选是我吧?
我从来不曾想过要锦衣玉食、金山华屋,你不必为了钱而和她在一起。
明天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到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过着快乐的日子。
我等你,如果你来了,就代表你爱的人还是我,如果你没有来,就代表你爱上的是她,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誓言。我会从那里的那扇大窗跳下去,化成厉鬼日日夜夜诅咒你,诅咒你的负心,诅咒你胸前的那道伤痕,它真的就是一道罪恶的象征。
明晚,我们之间会有一个了断。
玲
看完这封信,辛含茵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一股冷气由脚底直往上冒。
老天,这分明是一封以死相逼的遗书嘛!由爱生恨而成的情感居然会这么强烈,教还不曾谈过恋爱的她十分惊讶。
由局外人的眼光看起来,十足十是信中那个男人抛弃了这个叫“玲”的女人吧。
什么为了钱、为了更好的生活,都只不过是变心时所用的借口而已,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只有这位玲小姐参不透。
那么,那个负心的男人那天晚上到底会不会去老地方去见玲小姐呢?辛含茵对这个答案十分感兴趣。
也许,就得取决于男人对玲小姐还有没有感情了。
被背叛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如果真的要跳楼,化成厉鬼诅咒男人,辛含茵相信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是绝对做得到的。
要是那位负心的仁兄对玲小姐还有些旧情在,担心她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天晚上应该会去见她才是,就算不是为了和她私奔,至少也会是为了阻止她寻短见吧。
但要是他对玲小姐真的情断义绝了,死活都不顾,那么玲小姐也真的是太可怜了,识人不慎,遇人不淑,真的很可能一时冲动就送了命。
一个胸前有伤痕的男人……那个伤痕到底代表的是罪恶还是救赎呢?
想到这里,辛含茵的心不禁揪紧了一下,痛得她直想掉眼泪,左手无意识地抚上被刘海覆盖的额际。
在她尘封已久的回忆当中,有一个男人胸前也有交叉的伤痕,长约十公分的两道伤痕深入皮肉,就这么触目惊心地烙在他的左胸上。
闭起眼睛,她似乎还记得久远以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年幼的自己梳着两根麻花辫子,身上穿着白衬衫、蓝白交错的百稽格子裙,那时的她老爱跟在他的后头,像个跟屁虫似的。
他的皮肤健康而黝黑,一口白牙笑起来十分醒目……然后,一阵突如其来的浓烈扑鼻酒味,跟着她被人猛地推倒在微烫的柏油路上,头和背都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时的她吓坏了,连哭也忘记了,只看到他朝着她倒下来,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他身上的制服已经被划破,敞开的胸前是一整片血红……
强烈的太阳照着她的眼睛与他的背,白衬衫被染成红色,蓝白色的格子裙也被撕破了好大一块,而她的后脑和背都好痛,左边的额头也痛得像火在烧,于是她记起了该要哭泣的,就猛地哭了起来……
他的喘息声因为疼痛而显得急迫,她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只记得他到最后,都一直在耳边对她叮嘱着。
“快跑……快跑呀……”他的语气是那么地焦急。
但她并没有逃走,因为他压得她起不了身,她跑不掉,而且,她也不想丢下满身是血的他逃走。
他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伤口痊愈后,就成了一个清清楚楚的十字,结成暗红色褪不掉的疤。
每次看他打赤膊,她就会看到那胸前的记号,那是他对她的救赎,提醒着她,他和她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那一段。
不论别人如何看待那样的伤痕,但对于辛含茵画百,胸前有十字伤痕的男人,代表的确实是天使的拯救——虽然,他到最后还是抛弃了她,但是那样的意义并没有改变。
甩了甩头,又顺手轻拍两颊,辛含茵强迫自己的思绪摆脱以往的记忆,重新回到现实里。
再次看过了那封信,辛含茵决定自己只能祝福那位玲小姐了,希望那位负心人看了信之后可以回心转意,再次回到玲小姐身边。
负心人看了信之后……
想到这里,辛含茵脑袋像是被什么击中般,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升了起来。
“惨了!”她忍下住失声嚷了出来,还因为动作过大,打翻了一旁早已冷掉了的奶茶。
那位负心人怎么可能会看到信呢?她真是个笨蛋!
很明显的,那位玲小姐是打错了收信人的地址,她的邮件信箱是由英文和几个数字组成的“”grccn0328“,也许那个负心人的帐号和她只差几个数宇,或是一个字母,所以那位玲小姐才会将信寄到她这里来。
这么一来,那个负心人怎么会收得到信呀!
负心人看不到信,当然就不会去赴玲小姐的约会,玲小姐一个人在老地方苦等,却始终等不到心爱的人,于是,一时冲动的她就会……
自杀?
“老天,不要吧!”辛含茵又开始发起抖了。
跳楼、化成她最害怕的厉鬼,日日夜夜地诅咒那个毫不知情的无辜男人。
不要!她最怕鬼了!
辛含茵看了一下电子邮件的发信日期,是在她离开台湾的第三天发的信。
那时候她早就到德国去了,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接到这种乌龙信呢?
三个星期过去了,她现在连想回信告诉玲小姐寄错信都来下及了,玲小姐定是必死无疑了嘛!
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到德国,如果不是她偷懒没有在德国用公用电脑收信,大错就不会铸成了,玲小姐也就不会死了……
万一玲小姐的冤魂知道了,一时生气变成日日夜夜诅咒她怎么办呢?说不定今天晚上玲小姐的鬼魂就会来向她索命了。
越想越害怕,辛含茵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的另一头,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学长,我是丰含茵……”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茵,你睡醒啦。”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同在法院工作的傅立辰早就听葛小佩说了辛含茵睡过头的事情,正打算好好取笑她一番。
焦急的辛含茵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连忙问:“学长,可不可以请你的助理替我查一件事?”
当法官的傅立辰配属有一位助理,平常替他做一些找资料、整理文件的事务性工作,所以查起资料来特别方便。
“可以呀,你要什么资料?”
“帮我找一下四月四日和五日那两天的死亡名单,女性,自杀和他杀都要……”
她必须要查个清楚,看那位玲小姐是不是真的在这阴错阳差的误会里丢掉了性命。
“好啊,你赶着要吗?”
“嗯。”人命关天,她也顾不得客气了,“很急,越快越好。”
“这样啊……”傅立辰顿了顿,又道:“不然你别挂,我现在让助理去查,一下就好了。”说完,他低声交代一旁的助理。
“麻烦你了,学长。”宁含茵感激道。
“别客气,倒是你怎么了?才刚从德国回来,说话就怪怪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傅立辰关心地问道,声音有些担心。
“我没事的。”随口敷衍了几句,辛含茵还是放不下心,又再问:“学长,那资料大概要查多久?”
“应该快好了。你在德国这段日子,台湾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一天到晚有人自杀,还有一天七起自杀案子的,真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虽然经济不景气,但忍耐一点也可以支撑下去……”说到这里,他突然嚷道:“来了、来了,你要的名单来了……哇,还真多。”
“学长,可不可以把名字念给我听?”她焦急地要求。
“可以,但是你要一个一个抄吗?有三十七个人耶!”他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
“三十七个?”辛含茵听了也吓一大跳。“那……是自杀身亡的名字里有”玲“的有多少人?”
“自杀?玲?还是很多,很多女人的名字都有”玲“这个字,我一眼看去,少说也有十多个。”傅立辰的口气十分无奈。
“十多个……”听到这个数宇,辛含茵拿着笔的手都软了,说起话也有气无力的,“没关系,还是麻烦你念给我听吧。”
“好,那你拿笔记一下,张雅玲、萧美玲、黄丽玲、卢美玲……”看样子,一开始事情就没有想像中顺利啊!十多个“玲”,到底哪一个才是她要找的玲小姐呢?
手上忙着抄写傅立辰念出来的名字,辛含茵的心情也随着那越来越长的名单,跌入越来越深的谷底。
太阳已经要落下了,眼看着就要夜晚了,但她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二章
“早安,辛辩,德国好玩吗?有没有带什么特产回来呀?”
销假上班的第二天早晨,辛含茵一走进法院里,所有的同事看到她,莫不带着笑容向她打招呼。
“还不错……来,这是钥匙圈和巧克力。”
辛含茵强忍着打呵欠,勉强自己带苦笑容向大家问候和分送纪念品。
“你是怎么回事?多让你放一天假,还这么有气无力的,时差没有调整过来吗?”博立辰远远就看到她一脸惺忪,笑着轻轻扯了扯她绑在脑后的马尾巴问道。
再次回到工作岗位的辛含茵,并不如大家想像的精神抖擞、满面笑容,反而是挂着一双熊猫眼,脸色也苍白得很。
“时差问题倒还好,但没睡好却是真的。”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有几分沮丧。
教她要如何向学长解释,她为了那一封莫名其妙的电子邮件,一个晚上就拿着傅立辰念给她的一长串名宇,上网找报纸、翻家里信箱塞满了的过时报刊,就为了想推测出到底哪一个人是玲小姐。
整整一个晚上,她东翻西找、左拼右凑,奶茶和咖啡不知喝了几杯,好不容易才从那些情杀、跳楼自杀、车祸自杀,甚至是喝农药自杀的女人当中,找出了几个条件比较符合的。
不过,若仔细思量比较,那些女人要嘛不是太老、太年轻,不然就是有了丈夫、精神异常的,和她要找的玲小姐情况不一样,弄到最后,就成了人人都不是,却又都有可能的状况。
总归一句,一个晚上下来,她没有任何具体的进展,有的只是一对熊猫眼,和像鬼一样的苍白捡色。
“别长吁短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在异国有艳遇啊?”傅立辰又问,手指顺势移到她额上的刘海,爱怜地替她梳理着。
“才不是!”毛含茵笑着打掉他的手,不动声色地离开他可以轻易触摸得到的范围。
傅立辰是大她三届的学长,在学校时两人并不太熟识,仅是点头之交,但毕业后两人在同一问法院工作,傅立辰对于这个学妹照顾有加,百般帮忙这个刚出社会的小菜鸟,教任何人看了都眼红。
辛含茵知道傅立辰对她有好感!依他那种自信得有些霸道的个性,也从来不隐藏他对她的好感——但这一年下来,她却一直迟迟无法敞开心门去接受他的情意。
博立辰长得一表人才,又是知名学府的毕业生,有一份在社会上颇具地位的职业——法官,他具有身为一个法官所应有的沉稳自信性格,但私底下又不失风趣,可说是任何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就连学姐葛小佩在交男朋友之前,也曾经暗恋过他。 但辛含茵就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她对傅立辰就是没有那种死生相依的感觉。
对她面言,傅立辰像是个大哥哥、好朋友,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商量,或是诉诉苦,但论起那种生死不渝的疯狂爱恋,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也许是她自己不好,她心里还在记挂着那个胸前有着伤痕的年轻男孩,也许是她和傅立辰共事的时间才刚满一年,两个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入,等时间久了,她对他的感情也会慢慢转变的,但是,现在的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察觉她的回避,傅立辰心中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垂下手,强打起精神笑容以对。
“赶快进办公室吧,今天要分案了,看你们那一股会不会分到什么大案子。”
“听说今天只有一件案子要分,出去玩了一个月,这件案于我是接定了,只希望不要太麻烦就好了。”辛含茵叹了口气,匆匆地和他道再见,就朝分案室手去了。
依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每个法院都应该配置有数位至数十位不等的“公设辩护人”,专门为一些无力聘请律师,或是犯了某些特定的重大案件,但没有请律师的被告而设的,由公设辩护人来替这些被告辩护,以免被告因为欠缺法律上的专业知识而吃亏,失去了主张对自己有利证据和辩护的能力和机会。其实说穿了,公设辩护人的地位,就好像是政府请的“公营”律师,由政府支付薪水,替人犯辩护。
辛含茵在法院里就是担任这样的工作。
这份工作,几乎是她从念法律开始就一心向往的工作,渴望能够藉由它来帮助一些穷苦的被告,申张自己的权利。
公设辩护人每年录取的名额不到十人,又是和司法官考试同一天,辛含茵许多同学都劝她去考比较有社会地位、薪水也较高的司法官,但她几番考虑,还是决定报考公设辩护人,所幸在第一年考试就让她考上了。
虽然是个薪水较少,又没什么名气、地位的工作,但所幸有钱人都会自己请律师,需要用到公设辩护人的机会并不多,也因此,他们的工作并不像法官、检察官那么忙碌,需要天天加班,这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今天是轮到辛含茵接案子的日子,听说分案室里只有一件案子需要用到公设辩护人,那么,这件案子就非她莫瞩了。
她一面走向分案室,望着光可鉴人的磨石子地板,心中一面祈祷,不要是件太复杂的案子才好。
“这一次的案子是什么?”辛含茵低首填着分案单,随口问着负责分案的书记官。
“还能有什么?烟毒啰。”书记宫一边在档案柜里找着卷宗,一边回答。
虽然刑事案件可大可小,内容也各有不同,但会分到公设辩护人这里来的案子类型,事实上非常有限。
真有钱能请律师的人,早就动用关系去请知名律师了,剩下来的,要不是真的穷到没有钱请律师,或是不懂得要请律师,就是一些烟毒惯犯,进法院如进自己家的厨房,罪证确凿,连请律师也懒了,就只有落到公设辩护人依法律必须要替他们辩护了。
“又是烟毒案件?”听到这句话,辛含茵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接烟毒的案子最没有成就感了,尤其是烟毒惯犯,他们几乎是自我放弃的一群人,就算现在辛苦地帮他们辩护,等到日后出来了,绝大多数依然故我,要不了多久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再被抓进来,一再重复。
她就曾经接过好几次被告都是同一个人的案子,还记当她第四次接到那个老烟毒犯的案子时,连一向抱着希望的她都心冷了。
但又能如何呢?
人生百态,她也只求能依法尽量度人、救人,至于那个人的造化,还是得看他自己,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盖上职章、签名,书记官就交给辛含茵一叠薄薄的卷宗。
“来,这是这一次的案子,听说不是惯犯,也许还有救,一切就交给你了!”
“谢谢。”
接过卷宗,辛含茵道了声谢,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随意翻阅着卷宗里的内容。
“咦?怎么会?”当她瞥见卷宗上被告的名字,当场就愣住了。
被告:邵寒青
案由:肃清烟毒条例——吸食毒品、贩卖海洛英
邵寒青?会吗?会是他吗?
辛含茵脑中一阵空白,法院里的冷气虽然很强,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仿彿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季……被撕破了的白衬衫,那个满身都是血一污,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的小男孩。
那样奋不顾身保护她的小男孩,怎么现在变成烟毒犯了?
“辛辩,那个人就是邵寒青。”站在小房间里,看守所的管理员指着墙上的监视器萤光幕,回答辛含茵。萤光幕里的画面是一间小小的丰房,里头的陈设就像是一般看守所内的小房间一样普通。
简单的灰色房间,厕所只用一道泥灰矮墙简单地砌隔着,小小的空间里关着四个大男人。这四个男人都理着小平头,穿着一式的灰色两件式牢服,有些在午睡,有些在谈天、发呆。
同样的装扮、同样死气沉沉的动作,乍看之下,似乎四个人都有着同一张睑一样。
而辛含茵这次的工作——邵寒青,便是其中的一个。
邵寒青坐在铁制双层床的上铺,看似无聊地翻着一本不知是什么的杂志,但看不了几页,就随意地东张西望,懒散地看着同牢房的其他人。不知是不是看腻了,他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也许是直觉,像是知道有人在观察自己,邵寒青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地望向装设在天花板上的监视器,似乎是想透过监视器,凝望着正监视自己的人。
好强的直觉。
猛然被人这么一望,辛含芮着实吓了一跳。
虽然萤光幕中的邵寒青身影很小,但她就是无法忽略他那双正视着监视器的眼睛,像是老鹰般锐利的眼睛,又像是两簇小小的火光,定定地盯着人,硬是往人的心里头烧去。
他一点都没变。
辛含茵鼓起勇气抬眼正视着他,很容易就发现邵寒青一点也没变。
从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也有七年多的时间了,邵寒青还是和她印象中的一样,黝黑的皮肤,刚毅的下巴、高挺的鼻,还有充分显露出他强悍个性的薄唇阔嘴。
嘴大吃四方,听说是福气的面相,但薄唇的人同时也薄情。
这是她曾听母亲提起的俚语,也不知道有没有根据,但她知道他以前在学校就很吃得开、有女人缘。对于她,他也是薄情的,除了胸前的那一道旧伤。
那道十字型的旧伤,现在想必也淡了不少吧,不再如同往日那样血淋淋、鲜红得灼人眼了。
“我想和他谈一下……”
辛含茵在理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情感就操纵嘴唇替她说出口了。
“好的。”看守所的管理员对她一向是好声好气的。“先到前面办一下手续,填张单子,我就去提人。”
仍然望着监视器的邵寒青,不知为什么轻笑了起来,辛含茵看了心跳忍不住乱了一拍,像是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心虚一样慌张起来。
在走廊上的穿衣镜前再转了几个身,辛合茵最后一次仔细地上下审视着自己。
今天的深蓝色西装领套装搭配得刚好,让她看起来比原本的二十四岁多成熟了两、三岁,但就是脑后那条马尾巴泄漏了自己的青涩,令她看起来尚有些年轻。
以往和被告见面时,辛含茵从来不会这么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但今天不同于以往,她要见的人是邵寒青。
邵寒青!
一想到这个名字,辛含茵的心就忍不住紧张起来,几乎比公设辩护人第二次口试时还来得紧张。
你好。
好久不见。
没想到是你……
她到底该用什么话当作和他再次见面的开场白呢?
深吸了一口气,辛含茵清清喉咙,伸手打开会面室的门。
苍白的日光灯下,坐在桌子另一头的男人、男人身后的警察,除此之外,会面室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一旁的警察看两个人坐定后,轻轻点了个头,就走了出去,在外面等着。
辛含茵朝他露出一个表示友善的微笑,“你好,我是法院派来替你辩护的公设辩护人。”
这是她对其他人用的第一句招呼语,这次她也打算这么开口,以免刻意换了用词反而显得不自然。
邵寒青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只是望着她,似乎要看她打算如何上演这出重认旧友的老套戏码。
“寒青……你是邵寒青吧,还记得我吗?我是辛含茵啊!”看他没有任何反应,一点也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意思,辛含茵试着问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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