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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落雨潇潇-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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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高家的下人均来到花园之中,人人知道家里出了大事,都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当地,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高士天素喜清净,家里的下人并不太多,高逸仲清点人数,忽然面色一变,道:“爹爹,少了一个人,花匠老张不在!”

高士天朝众下人望去,果然发现这小花园的花匠不在其中,这姓张的花匠是两年前雇来,为人沉默老实,每天除了修剪花木之外,极少和人交谈,往往几天也不见他说一句话。此时见他不在,这才猛然间发觉,脑中连这人长相如何似乎都模糊得紧了。

高逸仲大声道:“你们平常可曾发现老张有什么可疑之处?说了出来,重重有赏!”说着掏出一锭大银捧在手心。

下人们相互看了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却俱是一些无用之事,末了高家的厨子大声道:“半个月前,我出去买菜,瞧见老张从马总管府后门出来,我叫了他几声,可离得老远,他没听见,后来我也就把这事忘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可疑?”

高士天心下一沉,长叹道:“定是此人了!这人处心积虑地在我这里潜伏两年多,就是为了盗走火蟾,可恨我居然一直毫无察觉!”

崔安奇道:“这马总管又是什么人?”

高逸仲沉声道:“吴三桂在桂林设置东路总管一职,说是帮助孙将军共襄反清大计,实则是就近监视。马总管便是东路总管马雄。”

高士天恨恨地道:“拜月教这些年来拉拢延龄不成,莫孤影便出手以玄阴指打伤庭训以泄恨,不料却被我所救。可这么一来,火蟾之事便再也藏不住啦,莫孤影定已知道火蟾是克制他玄阴指之物,这才派人潜入我家。马雄一向与延龄不睦,这次必然是相助莫孤影盗出火蟾,再借拜月教之势对付延龄!”

陆一峰默然半晌,道:“如此看来,吴氏三雄不迟不早,偏偏在这时候找上门来,多半是拜月教的调虎离山之计,想不到你我白白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竟然上了这三个脑筋不灵光的家伙的恶当!”

崔安听他们说了这么久,一直插不进话,此时顿足急道:“既然此事和马雄有关,我这就去把他捉来问个明白!”陆一峰点点头,道:“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火蟾昨日被盗,此刻只怕尚未送出桂林城。”

高士天长叹一声,道:“好,我手中有三枚最近炼制的‘玉阳丹’,服下后每粒当可延迟寒毒发作半日。但若是后日正午还拿不到火蟾,只怕就当真回天无力了。安儿,咱们这就去马雄府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塞到高逸仲手中,领先便要向外走。

第193章 再次夜探

(今晚更新送上,明天继续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陆一峰抢上几步拦在他面前,沉声道:“你留下照看杜少侠的伤势,区区一个马雄,还用不到你高神医出马。”

高士天点点头,道:“火蟾形似青蛙,通体火红,双眼金色,极好辨认。我存放火蟾本是一大一小两只玉匣,小玉匣乃是昆仑山腹的万年玄玉雕成,摸上去便似寒冰一般,这盗蟾之人倒也识货,把这小玉匣一并盗去,只留下了最外层的大玉匣。火蟾离了冰窖之后,若一直在这玉匣中,倒还可以多活几天,否则……”

他说到此处,崔安心中登时一沉:若是火蟾已死,杜晓月的性命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高逸仲在一旁甚是着急,道:“马雄的总管府房间就算没有上千间,只怕也有数百,一时半刻却从哪里找起?”

陆一峰哈哈一笑,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我只要扭住马雄的脖子,问他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火蟾,岂不就万事大吉?”

崔安见陆一峰竟然有出手相助之意,大喜之下盈盈拜倒,道:“多谢陆师伯援手!”

陆一峰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对付拜月教是老叫花子份内之事,况且在虾峙岛上你阻止拜月教炸岛,功德无量,老叫花子更加不会忘记。”

当下两人问明了马雄总管府所在,不多时已来到一座高大宅院背后。马雄府邸周围巡逻的士卒比起孙延龄的将军府多了何止一倍,但两人均是当世高手,自是毫不为难,待一对士卒走过,便即悄无声息地掠上高墙。

这马雄是吴三桂的东路总管,论理不过是个虚职,可宅院却甚为气派,院中又是亭台水榭又是花园假山,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也不知有多少房间,想要找出马雄,实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崔安心下焦急,跃上一座小亭四下张望,只见东北角有座小楼隐隐有光亮透出,当下指给陆一峰瞧了,两人虽对园中地势不熟,但仗着轻功卓绝,一路上蛇行鹭伏,躲过巡夜士卒,不多时已来到楼下。

只见楼上烛影摇摇,一个女子的身影映在窗上,支颐对烛,不知在做什么。崔安见陆一峰微有踌躇之意,知他顾忌男女之防,不便闯入女子寝居,便低声道:“弟子上去瞧瞧,请陆师伯在外面为弟子把风。”说着纵身而起,轻飘飘掠上了小楼的栏杆。

崔安轻轻来到窗边,只听屋内女子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该怎么办?司徒海是个好色之徒,人品又差,可是爹爹……偏偏要我嫁给他!”

崔安心下一动:听这口气,她必是马雄的女儿无疑了,若是找不到马雄,倒不如抓走他的女儿,让他以火蟾相换。

当下径自推门而入,烛光下只见一名身穿淡绿色衫子的十六七岁少女坐在桌边,容貌秀美,只是眼角唇边都含着淡淡的愁容。

那少女见有人推门而入,吃了一惊,抬头却见一名陌生女子立在门口,明眸皓齿,姿容绰约如画,令人莫可逼视。

崔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要她稍有异动,又或者要出声喊人,便当即封了她的哑穴。谁知那少女向崔安凝视半晌,却又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长得真美,可一样也嫁得不如意,古人说红颜薄命,那是再也不会错的,定是我爹爹让你来劝我的,对不对?”

崔安不由一怔,随即明白她是把自己当做了马雄的侍妾,心想:若是能设法从她口中探听出火蟾的藏在哪里,岂不更好?

便在她这一转念间,那少女又道:“你也不必说啦,你回去告诉我爹爹,说他想巴结拜月教的人,我可不稀罕,爹爹若再逼我,我就立刻死在他面前!”说着挥挥手,道:“你下去罢!”

崔安见她霎时之间已是满面寒霜,显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这马雄的女儿倒是明白事理,可别太为难了她。只见那少女凝视着烛光,又发起呆来,似乎已忘记了崔安尚未退出。

崔安缓缓走到桌边,微笑道:“小姐又何必固执?你爹爹历来说一不二,从没改主意的时候,你难道真拗得过他?”

那少女凄然一笑道:“这些年来爹爹干的事没一件不是自取灭亡,我若从了他,绝没有好下场。只可惜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凡我是个须眉男儿,早就已经远走他乡,自己去立一番事业。可如今在家里,却是半步都不得自由,与其将来事败之后沦为官妓,倒还不如现在死了,还能落得个清白的身子。”

崔安心下一动:瞧不出这小姑娘倒还有些见识,笑道:“你爹爹如今是吴大帅跟前的红人,听人家说吴大帅兵多势大,指日就要攻下北京城,到时候吴大帅登基当了皇帝,你爹爹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啦!”

那少女摇了摇头,瞧着崔安的目光中尽是怜惜之意,叹道:“枉自你生了这般清艳绝俗的容貌,却还是一样的没见识。你瞧瞧爹爹每天所做之事,本来由明降清已是不忠,偏偏又再反清,倘若反清之后一心光复大明也就罢了,却又偏偏谄媚吴三桂,昨天还派人从高大夫家偷来了什么蟾蜍,说是要让司徒海送给拜月教的教主,好让他在吴三桂面前说好话,封爹爹为什么‘临江王’,唉,当真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那少女忽然淡淡一笑,道:“我也是糊涂了,你又怎么懂得这些事?这些日子没人和我说话,我实在是太闷啦。你且不忙走,陪我说会子话成不成?你是爹爹什么时候娶进府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崔安听她终于提到火蟾,心头猛地狂跳不已,生怕她瞧出破绽,忙道:“刚才小姐说偷了蟾蜍,那不就是癞蛤蟆么?不知老爷把这东西放在哪里?我可得躲远点,多恶心人哪!”

那少女摇摇头道:“为了一个司徒海就已经够我烦的了,哪里还顾得上问爹爹蟾蜍藏在何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常常来陪我说话,好不好?”

崔安见她不知火蟾的下落,不觉甚为失望,随口道:“我叫崔安。”那少女低声道:“崔安?真怪,我倒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一样。”

崔安心下焦急,无心听她说些什么,心道:如今只有去找马雄了。当下探手拔出短剑,在那少女面前一晃,低声道:“姑娘,你爹爹的居室在哪里?”

那少女突然间瞧见寒光凛凛的利刃,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崔安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害怕,我只想要回火蟾,并不要你爹爹的命。”那少女一惊之后,已是渐渐镇定下来,摇了摇头道:“我爹爹整天担心有人行刺,每晚都睡在不同的地方,今晚他睡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崔安见她面上神情不似作伪,更是失望。只听远处隐隐传来三记梆声,已经是三更天了。

便在此时,忽听楼下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第194章 温婉女子

(今天突然被叫到单位加班,午间更新晚了,向大家致歉,晚上继续更新。)

紧接着只听陆一峰大笑道:“是你家陆爷爷!”

崔安一惊,运指如风点了那少女的穴道,又封了她的哑穴,那少女猝不及防,身子当即软软伏倒在桌上。

崔安到窗边向外瞧去,却见院中黑压压地似乎簇拥着数十名士卒,个个钢刀出鞘,如临大敌地盯着楼前的一座假山石洞,显是陆一峰藏身在内。

而这小院之外,似乎有更多人被这边的人声所惊动,远处已经有火把星星点点亮起。崔安心念电转,转身回到桌边,拿过桌上纸笔,匆匆写道:明日卯时,漓江之畔,以火蟾换人!将纸的一角用砚台压住,又伸手将那少女挟起,在她耳边低声道:“马姑娘,对不住啦,你得随我走一遭啦!”

推开窗子,只听院中羽箭呼啸之声此起彼落,却是大批弓箭手赶到,正朝陆一峰藏身的假山石洞不住射箭,但那石洞入口并不甚大,羽箭大半都射在洞口外的石头上,有少数射入洞内的,均被陆一峰接住,当做暗器甩出,反倒伤了几名士卒。

那带兵的统领怒骂道:“他奶奶的,这刺客手爪子倒硬!大家给我围住了,围他个三天三夜,就算饿不死他,渴也渴死了他!”众士卒哄然应是,各自持刀戒备,倒也不再靠近,只等着大队人马齐集。

崔安情知事已至此,想要顺顺当当找出马雄只怕是全无可能,这些士卒在她和陆一峰面前虽不值一晒,但人若围得多了,难免要多所杀伤,才能突围而出。当即挟着那少女在窗口探出身来,朗声道:“大家看清了!谁要敢再射一箭,我立刻要了马小姐的命!”说着将长剑横在那少女颈中。

那统领面色一变,大声道:“停箭!谁也不许乱动!”他在马雄麾下效力多年,知道马总管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平日里爱如掌珠。这刺客抓不住,最多不过是挨上一顿军棍,可小姐若是被刺客伤了,大伙儿就算是长出三个脑袋只怕也不够被总管砍的。

陆一峰躲在假山石洞中本就是为了牵制对方注意,此时见羽箭不再射来,当即跃出石洞,崔安亦挟着那少女飘身掠下小楼,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纵身而起,几个起落之间已是出了院墙,只听得马府内一片人声嘈杂,但两人轻功卓绝,早就去得远了。

陆一峰回望马府的混乱之状,不由哈哈大笑,道:“这等给人捣乱的营生,老叫花子十几年没有干过啦!”

崔安挟持马雄之女在手,觉得追回火蟾总算略有眉目,心情亦是大好,笑道:“马雄今晚只怕要吓得睡不着觉了罢?”说话之间两人回到高宅,只见堂屋灯火通明,高士天与杜晓月相对而坐,孙延龄却是侍立在侧。

高士天见崔陆二人均是毫发无伤地回来,先是一喜,紧接着瞧见崔安所挟的少女,奇道:“安儿,你莫非是把马雄的女儿带来了?”

崔安将那少女轻轻放在椅中,笑道:“高伯伯神机妙算,一猜就中。”当下便把方才在夜探马雄府的经过扼要说了一遍,众人都觉事已至此,也只能依此计而行,

孙延龄却是微微一笑,道:“崔姑娘果然身手不凡,数日内连接大闹将军府和总管府,此刻只怕整个桂林城都要闹翻天了。”

众人侧耳细听,果然外面隐隐传来人声,总管府的方向也有火光亮起,崔安面色一变,道:“给咱们这么一闹,马雄只怕立即便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刺客。”

孙延龄沉声道:“师父早已料到此节,咱们这就到我的将军府中,就是借给马雄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踏入我将军府半步!”说着忽然冷冷一笑,又道:“马雄这厮以为有拜月教做靠山,就可以横行无忌,今天我倒要让他看看,这桂林城中到底是谁说了算!”

当下众人分头悄悄出了高宅,来到孙延龄的安远将军府,此时已近卯时,众人分头前去准备。杜晓月和那少女被安置在一间小小密室之中,这密室暗门隐藏在孙延龄书房的书架后,十分隐蔽,就连通风口也都是延出数里之外,外面的声音里面固然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崔安临去之前解了那少女的哑穴,仅仅制住她的四肢,令她不能暴起伤人。那少女平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心下又是惊慌又是害羞,坐在椅上紧紧闭上双目,只希望杜晓月不要来侵犯自己。

杜晓月心知在漓江边交换火蟾之约甚为凶险,一直为众人悬心不已,虽见这少女白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却也无心理会,拿起玉笛,自顾自地吹了起来,正是一曲《水调歌头》,想到自己生死未卜,此刻又不知崔安凶吉如何,一曲将毕,不觉微微叹息一声。

便在此时,忽听那少女白低低叹息了一声,道:“你吹得真好!我常常梦到在漓江月下听到有人吹笛,想不到今天却在这里听到了。”

杜晓月淡淡一笑,道:“姑娘若是喜欢听,我就再吹一曲,或许明日之后,我就再也没法吹给姑娘听了。”

那少女忽闪着眼睛盯着杜晓月,忽然间又叹了口气,道:“是啊,这只不过是个梦,梦醒之后我就会回到家里,爹爹还会逼我嫁给司徒海。你也会和崔安姐姐一起浪迹天涯,早就不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可怜的马筱薇了。”

杜晓月微笑道:“你叫马筱薇?很美啊,真是名如其人。”

马筱薇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子当面称赞,不由双颊晕红,道:“这名字是我娘给我起的,要是我娘还在世,绝不会让爹由着性子胡来。”说到此处,又是幽幽叹了口气。

杜晓月不愿提起她的伤心事,便引开话题,道:“你把崔安叫做姐姐?”

马筱薇低声道:“是啊,她武功那么高,人长得又美,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很喜欢她了。再说,本来是我爹爹做事太没有道理,不能怪崔安姐姐……”说到最后,声音愈来愈低,眼角边一颗大大的泪珠滑落下来。

杜晓月从未与这等温婉柔顺的女子相对,见她无声饮泣,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马筱薇落泪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道:“你们这次劫我出来,是不是要拿我和我爹爹换火蟾?”

她不待杜晓月回答,忽地凄然一笑,道:“没用的!我爹爹不会和你们换的!”

第195章 绝境

(今天真是奇怪,明明记得晚上更了的,可临睡之前上来一看,居然没有更新显示,郁闷,不知是不是熬夜太多脑子不转了,呵呵。明天继续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杜晓月奇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是马雄的亲生女儿?”

马筱薇淡淡地道:“我瞧见昨天他说起火蟾满脸狂喜的样子,就知道他把这东西瞧得比命还重要,我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要他用火蟾来换,是万万不肯的!”

杜晓月心下一凛:这马雄若是当真不顾女儿的性命,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现下已近卯时,两下里只怕已经见了面,再去报信也来不及了!

***********

漓江之畔,晨雾飘渺,两队人马在江岸边相对而立。

高士天站在一顶小轿前,冷冷地盯着马雄,他身后不远处立着陆一峰和高逸仲。自从在桂林城住下之后,高士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东路总管”。

却见马雄相貌上倒也算五官端正,但瞧上去却不知为何让人总觉得有说不出的阴鸷狡诈。他的双目虽然精光四射,但面色却枯干蜡黄,毫无光泽,高士天精通医理,一看便知这是精力损耗过甚之像,若是不知保养,数年内便即要大病不起。

高士天暗叹一声:想不到整日与延龄作对的竟是如此一个病夫!

马雄身着便装,腰挂单刀,被十几个黑衣人簇拥而立,顾盼自雄,端的是威风之极。高士天微一拱手,冷冷地道:“马总管可把火蟾带来了?”

马雄一指小轿,道:“我女儿在轿里?”高士天点点头,微微掀起轿帘,果见有一名女子坐在轿中,但两伙人相距十数丈,轿帘又是一掀即下,在晨雾缭绕之中,马雄竟未能看清轿中女子的面貌。

马雄微一皱眉,举起右手,一名黑衣人越众而出,手中捧着一个玉匣,马雄皮笑肉不笑地指着这玉匣道:“火蟾在此,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那黑衣人捧着玉匣,足不停步向高士天走去,高士天亦是一挥手,两名轿夫抬起小轿,缓缓向对面行去。一时之间,场中数十人都紧紧盯着这一人一轿,再有片刻,两下里便要交错而过。

便在此时,高士天忽然面色一变,大喝道:“姓马的,你使诈!”

他话音甫落,那黑衣人突然间疾跃而起,将手中玉匣朝高士天掷去,与此同时左臂暴长,直探轿内,几乎是在同一刻,小轿的轿帘突然无风自起,一条纤纤玉臂如闪电般探出,将那玉匣捞入掌中,随即便向江心抛出。

那黑衣人方自一呆,陡觉手腕一麻,已是被人扣住了脉门,紧接着一股潜力扑面而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横飞而出,“扑通”一声大响,已是落入了江心,恰是落在了玉匣附近。那玉匣似乎甚轻,落水后竟然随着江水载浮载沉,在江心打转。

这黑衣人见到玉匣正在身侧,却似是白日里见了鬼一般,大叫一声便要向岸上游去,但只划了一下水,便听“轰”地一声巨响,漫天的江水疾飞而出,中间还夹着那黑衣人的惨呼之声,竟是那玉匣炸得粉碎。

这几下兔起鹊落,均是发生在转瞬之间,未及马雄明白过来,半空中一物突飞而至,“啪”地一声重重打在他的脸上,又落在了地下,直将他打得眼前一阵发黑,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只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断掌。

饶是马雄心肠刚硬杀人如麻,仍是被吓得退后半步。再看那小轿,却不知何时已然退回原处,轿帘微微晃动,轿中女子究竟是如何出手将那黑衣人甩到江中,竟然没有一人看清。

众人骇然瞧向方才黑衣人落水之处,只见江水中漂浮着一大片黑色的粉末,中间还夹杂着数块残肢碎片和大块大块的血污,附近的河岸上更是洒满了血水,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浓浓的血腥之气随风飘来,令人作呕。

高士天心下亦是栗栗不已:若非方才瞧见黑衣人手上的玉匣不对,此时岂不已尽数被炸死在此处?马雄的阴险狡诈远在自己想像之上。当下冷笑道:“马总管好毒的计策!你当真连亲生女儿的命都不要了?”

马雄面上肌肉一牵,狞笑道:“姓高的,你朝四周围好生瞧瞧!”说着一挥手,只见众人身周的岩石后突然钻出数百名士卒,个个手持弓箭,瞄向高士天。

马雄大笑道:“姓高的,我只要一举手,便可将你乱箭射死!”说着向后一退,那十几名黑衣人两下一分,将他护在核心,每人手按腰间一个精钢所制的机括,朝向高士天。

高士天冷笑道:“好啊,马总管果然神通广大,连邪教圣火堂吃饭的家伙都借来啦!”

他面上神色自若,可一颗心却是不断地沉了下去:原以为马雄就算不肯用火蟾交换,但顾及女儿的性命,总不至于下杀手,但依此刻情势看来,只怕马雄就从未打算过让自己这几人活着离开!

陆一峰踏上数步,和高士天并肩而立,两人相视一眼,心下均是雪亮:自己这边除了高逸仲之外俱是江湖上顶尖儿的高手,但在霹雳风雷珠和强弓硬弩的夹攻之下,实无把握能冲出重围,难道今日真要毙命于此?

但高陆二人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此时虽然自知命在顷刻,却仍是昂然挺立,并无半分惧色。

马雄得意之极,哈哈大笑道:“你们临死前有什么话尽管交代,再迟一刻只怕是来不及啦!”

高逸仲面色惨白,闪身拦在父亲身前,双拳紧握,目眦尽裂。

***********

杜晓月匆匆走出孙延龄的书房,叫过一名士卒,道:“速去禀告将军,就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找他商量。”那士卒知道杜晓月是将军的贵客,不敢怠慢,如飞而去。

只过得片刻,那士卒匆匆赶回,一见杜晓月便气喘吁吁地大声道:“将军有紧急军务,天不亮便已出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杜晓月心下一沉:此刻能救崔安一行人的唯有孙延龄,只因他在此事中不便露面,这才未同众人一道前往,可无巧不巧,偏偏在这当口有紧急军务!

第196章 火枪营

(第一更送上,晚间继续更新,感谢大家的关注!)

马雄双掌缓缓抬起,只待一击,霹雳风雷珠和羽箭便要攒射而出。

便在此时,忽听小轿内一名女子清清脆脆地笑道:“马总管,你这一击掌倒不打紧,可也就把令爱送到鬼门关里啦,令爱花容月貌,嫁不成司徒海,岂不可惜?”说着轿帘一掀,一个身姿苗条的丽人已立在轿外。

晨雾缭绕之中只见这女子眉目如画,肌肤晶莹,妙目流盼之间丽色荡人心魄,马雄姬妾成群,历来自命遍拥江南美女,坐享风liu,但一见这女子,呼吸不由为之一窒,心道:天下竟有这等绝色美人,我那些姬人给她提鞋都不配!若能将此女揽入怀中,此生尚有何求?

一念及此,不由色心大动,笑道:“姑娘天姿国色,若是被霹雳风雷珠炸得血肉横飞,奇丑不堪,岂不是暴殄天物?倒不如跟了我回去,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崔安嫣然一笑,道:“马总管若是有朝一日当了皇帝,那就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现在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东路总管,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命都保不住,还夸口说什么荣华富贵?”

马雄面色一变,他万料不到这女子不过二十有余,竟然这般毫不畏死,狞笑一声,道:“筱薇这丫头早就和我不是一条心,死不足惜,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

崔安见他如此绝情绝义,心下不由一沉:这人连女儿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是马筱薇当场死在他面前,只怕他都不会皱一皱眉,想以马筱薇换回火蟾,这一步当真是大错特错了!

她心知只要霹雳风雷珠一发,在这无遮无拦的河岸之上,逃生的机会已然极微,更何况十余丈外的岩石上还排列着数百名虎视眈眈的弓箭手!

崔安平生经历过不止一次生死系于一发的险境,每一次均是凭借一己之力奋力求生,是以此刻虽然命悬人手,面上却依旧镇定如恒,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拍两散,马总管尽管等着为令爱收尸就是。”说着退后几步,与高士天并肩而立。

高逸仲歉然道:“崔姑娘,若不是我没有看管好火蟾,也不至于连累大伙儿丧命……”

他话未说完,便被崔安打断,嫣然一笑道:“高大哥不必过意不去!”说着掠一掠鬓边被晨风拂乱的几丝秀发,朝阳之下,风致绝美,高逸仲不由一呆,痴痴地凝望着崔安,浑忘了正身处生死一线的绝境。

马雄狞笑一声,缓缓举起双掌,心道:我这双掌一击,如此的绝色美女便要被炸成一堆血肉,当真是可惜之极!

便在此时,忽听右手岩石上一人冷冷地道:“马总管,你的双手只要再动一动,我立时要了你的命!”这语声熟悉之极,正是在桂林城和他明争暗斗了数年的安远将军孙延龄!

马雄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却见孙延龄立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之上,双手各握着一支短铳,黑沉沉的枪口正对准自己,不由心下一寒,阴测测地道:“这班刺客果然是孙将军所派,不过孙将军艺高人胆大,居然单枪匹马前来赴会,实在让人佩服。”

孙延龄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谁说我单枪匹马?”说着撮唇唿哨一声,随着这一声唿哨,四下里忽然人影晃动,数十名手持火枪的士卒从岩石后冲出,枪口所指均是对准黑衣人的腰间。

一众黑衣人见此阵仗,无不面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

孙延龄冷笑道:“马总管,这些都是我火枪营的精锐,人数虽然不多,可对付你的霹雳风雷珠已经绰绰有余。只要有一枪引发你们身上所带的霹雳风雷珠,剩下的事就是等着看你们被炸成碎片啦!”

马雄情知孙延龄并非虚言恫吓,恶狠狠地道:“孙将军,我这东路总管是大帅钦点,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大帅第一个就砍了你的脑袋!”

孙延龄漫不经心地道:“我如何对大帅交代,自是我的事,那时马总管早就一命呜呼,何必操心那么多?”

马雄手心中已有了冷汗,他与孙延龄周旋多年,自然知道对方虽然并不好杀,但却是性情坚忍,言出必践。不论吴三桂将来如何处置此事,火枪一发,自己就先做了枪下之鬼,这眼前亏是吃定了。

孙延龄见马雄面色大变,知他已然屈服,冷冷地道:“火蟾现在何处?”

马雄本担心对方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自己的命,此时见孙延龄当真关心火蟾下落,登时松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这火蟾乃天下至宝,我已飞书上报大帅,说要进献给太子殿下,此刻火蟾只怕已在送往大帅军营的路上。怎么,莫非孙将军想要和本官争功?”

孙延龄冷哼一声,心道:一派鬼话!这火蟾明明就藏在你总管府中,还说什么在“送往大帅军营的途中”?当下踏上一步,沉声道:“马总管,你若不交出火蟾,休怪我手下无情!”

马雄额上的冷汗已是汩汩而下,他暗骂自己前日为何这般沉不住气,火蟾甫一到手,便立即飞鸽传书莫孤影邀功,这分明是断了自家的退路。

此刻若是交出火蟾,就算今日不死,也绝过不了莫孤影这一关。莫孤影将火蟾视为至关重要之物,若是知道火蟾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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