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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落雨潇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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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轻轻掀起车帘,却只见到四名骑者的身影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飞速远去。过得片刻,又是蹄声大作,这次却是两人并行。

只听那胖胖的老板娘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几天怎么天天有人骑马赶着去京城?”马上那两名骑者瞥见张勇一行人坐在食肆内,似是甚为惊异,驰出老远之后还自不断回头打量。

张勇一皱眉头,若按他素日的脾性,只怕早就上马追出去问个究竟,但此时圣旨在身,兼之崔安中毒初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摆手道:“上马!”

言犹未了,又有马蹄声传来,片刻之间已驰到食肆之前停了下来,这次又是两人两骑。只见这两人俱是一身青衣劲装腰悬长剑,衣衫上满是尘土,显是经过长途跋涉至此。

但与众不同的是这两人均是神采飞扬,面上并无半分疲倦之色。

当先一个中年人下了马,吩咐道:“掌柜的,来十个馒头!”

这人声音不高,但传到崔安耳中,却似半空中响了个炸雷一般。

曾几何时,这声音日日响在崔安耳边,即便是阔别六年,也绝无可能忘记!

崔安自车帘的缝隙向外瞧去,那中年人恰巧拿了馒头转身上马,便在这一回头之间,崔安仍是险些惊呼出声。

这人果然是大师兄柳剑鸣!

柳剑鸣翻身上马,与身边那人低语了几句,两人绝尘而去。

食肆内外人声嘈杂,但崔安内力深湛,这几句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柳剑鸣身边那人正是三师兄白剑洁!

白剑洁问的是:“大师兄,这里距京城还有多远?”

柳剑鸣回答道:“只消走上半日便可入京了。”

崔安心头疑云大起:大师兄和三师兄入京所为何事?难道江湖有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一路之上,不时有劲装骑者飞驰而过,少则三五人,多则十数人,俱是持刀佩剑,瞧武功亦非泛泛之辈。

崔安本是却不过张勇盛情勉强随行入京,但此时见京城之中江湖中人云集,显是要有大事发生,这京城之行倒变成非去不可了。

走到晌午时分,一行人终于进了北京城。

京城里自有专为外官入京等候陛见时所住的驿馆,崔安情知要探听此等江湖中人聚集的大事,必然会凶险万分,六年之间自己的容貌并无太多变化,只怕一露面便会被立即认出。虽说现下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但若被武当弟子群起而攻之,亦是不好应付,须得小心行事。当下随着张勇一行人住到了驿馆之中。

一住进驿馆,崔安便写了一张单子,托张勇委人出去采买物品,张勇见上面所列的俱是诸般古怪之物,虽然甚为奇怪,却也不便多问,当即命人火速出去采办。

欧阳碧波是天赋极高之人,对于易容术等诸般旁门之道亦颇为精研,并且将独得之秘记载在了碧波秘笈的附录之中。

崔安在这六年之中,除了研习武功之外,亦是对碧波秘笈附录中的诸般法门勤加练习。也是她天性近于此道,不但易容之后可令自己判若两人,还精于附录中最难学的“易声之道”,即以内力控制喉间肌肉气息,完全掩蔽自己本来的声音。

不出一个时辰,诸般易容之物已采办齐备。崔安便即装扮成一个中年妇人,揽镜自照,周身上下毫无破绽,这才推门出屋。

张勇手下的士卒此时正驿馆院中休息,见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慢慢走出驿馆大门,均是并未在意。

崔安走出驿馆,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甚为热闹,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不知要从何处找起。信步走出一段路,突然见到街边一家客栈的门板下方不起眼之处被人用白粉画了一个小小的月亮。

第47章 举火为号

(气喘吁吁……今晚第一更送上,大家多多包涵,稍后争取送上第二更)

崔安心下一动:莫非这是拜月教的接头暗号?

却见这家客栈门面普普通通,客人也并不太多,在这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并不显眼,若用于江湖人物的接头联络之所,倒是甚为理想。

崔安江湖阅历不深,虽觉此处甚为可疑,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当如何追查。便在此时,忽见一名身穿紫色绸缎衣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走来,因觉崔安站在店门口挡路,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崔安不欲与此等不相干之人计较,并不理会,亦是举步入店。但便在这一照面之间,忽觉这人长相似乎有些别扭,却又说不出究竟别扭在何处。

只见那中年人扔了一小锭银子在柜上,吩咐道:“还是老规矩!”声音尖细,却似是捏着嗓子说话一般。那掌柜的满面堆笑,亲自带着那人向后面客房而去。

崔安瞧着两人的背影,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终于知道了何以觉得此人长相别扭:这人颌下是没有喉结的!无怪乎他说话声音尖细,原来是大内皇宫中的太监!

崔安曾在宫中住过数月,对太监的行动举止熟悉之极,这时再看此人背影,更是绝无怀疑。不由得疑云大起:太监除了宫中给假和采办物品之外,一般不得随便出宫,品级稍低的太监常常一年也难得有几次出宫的机会,这太监出宫之后居然会到客栈住店,而且还是这客栈的常客,岂非十分蹊跷?

当下招手叫过跑堂的伙计,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托在掌上,问道:“知道刚才那人住哪个房间么?”

那伙计盯着她手里的银子,点了点头,崔安将银子抛给他,道:“我要他隔壁的那间,你悄悄带我过去,多下的银子赏你!”

那伙计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带领崔安来到后院,走到左首第三间房时,向房内悄悄努了努嘴,然后轻轻打开隔壁的房间,让崔安进屋。

崔安见这伙计甚是伶俐,又掏出一小块银子抛给他,那伙计眉花眼笑而去。

崔安刚在房中坐定,忽听一阵脚步声匆匆而至,在隔壁门前停下,接着有人在隔壁的门上轻轻叩了几下。并未听到房内房外之人如何问答,隔壁房门便“吱”地一声打开,来人显是进了房中。

崔安轻轻推开后窗,却见窗外是一进堆放杂物的院落,静悄悄地并无人迹,当即跃出窗外潜至隔壁窗下。

隔壁的后窗关得极严,屋内人又是有意压低语声说话,崔安需要凝神静听,方能分辨出语句。

只听一人道:“太子殿下已传下令去,今夜在东四牌楼举火为号,你们一见火光立即举事!”

另一人道:“请上复太子殿下,小人等誓死效忠大明,若告不成,唯死而已。”这人虽然压低声音,但仍可听出话音尖细,似是方才开房的太监。

前一人道:“好!今夜若大事可成,你等便是大明的开国功臣,太子殿下必然重重封赏!”

接着只听屋中桌椅移动之声,崔安急忙跃回自己屋中,从门缝中向外看时,却见两个中年人一前一后出了隔壁房门,崔安亦推门而出,但她生怕打草惊蛇,仅是遥遥跟在二人身后。

这两人甫一走出店外,便各自上了一顶早已等候多时的青布小桥,一顶向左一顶向右而去。

崔安不由一怔,拿不定主意要跟踪哪顶小轿,便在这微一犹豫之间,那抬轿的轿夫脚步飞快,片刻间两顶小轿都消失了人流之中。

崔安怅然立在店外,脑中不断在回想方才听到的对话:这两人所说的‘太子殿下’可不是当今皇帝的太子!康熙自己年未过三十,儿子均在襁褓之间,何来的皇太子?

突然之间心下一凛:这定然是江湖中一直有传言“朱三太子”!他们要举火为号,难道是要在京城中举事谋反?那太监说什么要“誓死效忠大明”,必然是朱三太子在宫中的内应,难道这伙人是要在皇宫大内之中……?

这下子情况陡然明朗,却也相当严重,朱三太子谋反宫中定然有相当数量的太监作为内应,侍卫之中也难保无人参与。更何况如此之多的江湖中人聚集京城,只怕并非巧合。师父素有反清复明之志,武当派多半也会牵涉其中。

如此看来,康熙在宫中已经是岌岌可危!

崔安虽在宫中住过数月,但一遇到这等大事,还是不知该从何下手。无奈之下只得仍回到驿馆之中,先回房洗去易容之物,再找到张勇,将此事和他说了。

张勇听说大吃一惊,但他为官数年,终是比崔安熟知朝堂之事,沉思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只是外任武将,没有专折直奏之权,即便是立即上奏,经过兵部层层转奏,只怕皇上也要到明日方能看到,若当真是今夜出事,岂不耽误了大事?”

崔安急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张勇沉声道:“为今之计,只能去找图海,他身为御前侍卫总管,宫禁安危乃职责攸关,这种事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崔安吃了一惊,她只道图海六年前已在天坛中被吕堂主下手杀害,脱口道:“图海居然没死?”

张勇给她说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没死?图总管一直好端端地,皇上也对他一直甚为器重。”

崔安在宫中之时,康熙有时兴之所至,也会与她谈些朝政。崔安对国家大事所知不多,多半时间都只是听康熙一人在说。听康熙的口气,图海和索额图这一文一武是剪除鳌拜的有功之臣,对他甚为忠心。

可那已是六年之前的事了!

六年!

六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多少事?六年之中,崔安能练成碧波秘笈的武功,图海和索额图为何就不能起了谋反的念头?若他二人也参与逆谋,这样贸然找上门去,岂非是自投罗网?

更为要紧的是,六年前在天坛之中吕堂主口口声声要把自己二人“做了”,自己固然是侥幸脱逃,但图海却为何也能脱险而归?难道他已投靠了拜月教,这才留得性命?

若是当真如此,只怕康熙今夜逃生的机会已是微乎其微!

第48章 领侍卫内大臣

(今晚第二更,实在是有点晚了,对不住大家。明晚9点送上第48章)

张勇见崔安沉吟半晌,面上神色亦是阴晴不定,因知道她与皇帝关系非比寻常,也不敢多问,只是呆呆地盯着她。

崔安焦急之下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两步,突然一转念,心道:若是图海有了谋逆之心,他手握宫禁大权,何必要和朱三太子搞什么里应外合,又是什么“举火为号”?更加不会像江湖武人一般到客栈之中联络接头,又派一个引人耳目的太监出来办事。这岂非是不合情理之至?

况且康熙雄才大略知人善任,身边重臣若有谋逆之心,绝不会毫无察觉。今日之事既无良策,唯有兵行险着,先求见图海再见机行事。

当下与张勇一说,张勇自是毫无异议,两人带了几名士卒即刻出门。为了避人耳目,图海与几名士卒均是身着便装,崔安则乘了一顶青布小轿,不多时已来到位于报子胡同图海的领侍卫内大臣府门前。

图海是朝中一品武官,亦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不仅府邸造得高大威严,就连门人也似是高人一等。见崔安这顶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轿直奔府门而来,老远便大声呵斥停轿。

抬轿的两名士卒跟随张勇多年,俱有功名在身,什么大阵仗没有见过?对门人的呵斥毫不理会,径直将轿子抬至府门外。

那门人见状大怒,他在领侍卫内大臣府当差多年,何曾受过如此轻蔑?捋袖上前大骂道:“哪里来的野种,活的不耐烦了!敢在领侍卫内大臣府前撒野?”说着便要上前掀开轿帘。

张勇面色一沉,抬手拦在轿前,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兄,孟浪了吧?我家大人前来拜会图大人,还请通报一声。”

那门人上下打量了张勇几眼,见他虽然衣着寻常,但言语之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似乎颇有来头。一时间也不敢造次,翻着眼睛道:“你家大人是哪一位?”

张勇从怀中掏出甘陕提督的名刺,往他面前一递,那门人大吃一惊,忙双手接过,结结巴巴地道:“请……大人少待,小的这就禀告我家老爷。”飞也似地去了。

图海坐在桌边,呆呆地望着刚刚送来的名刺。

在甘陕提督的烫金名刺的夹层内,还附有一张字条:六年前天坛之事,想图大人不致忘却。张建忠付字。

图海迟疑半晌,这才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挥手道:“有请!”

崔安和张勇跟随那门人进府之后,曲曲折折地走了半晌,方才来到一间不甚起眼的屋前。那门人立在门口,躬身道:“请在此稍候,我家大人随后便到。”说着匆匆离去。

崔安和张勇走进屋中,只见这屋子陈设平平常常,既不似待客的花厅,亦不似是图海的书房,两人相视一眼,都是暗自戒备。

便在此时,只听屋外靴声櫜櫜,图海已来到门外,瞧见崔安先是一怔,问道:“姑娘是……?”

崔安嫣然一笑,道:“六年之前天坛之中,图大人曾与我共历患难,难道图大人这么快便已忘了吗?”

图海心下一震,他方才便已依稀看出崔安是当日与自己同赴天坛的内监张建忠,此时听到崔安的声音,更是确信无疑。展颜笑道:“果然是张公……姑娘,当年姑娘被那伙人掳去之后,皇上四处派人百般寻访不获,只道是姑娘已然遇害,大怒之下险些革了下官的职。”

崔安听到康熙如此情重,心头不由一热,笑道:“我也是侥幸逃脱,当时还颇替图大人担忧,只道图大人已被那伙人杀人灭口了。”

图海面上微微一红,道:“姑娘被带走之后,下官亦被打晕,待到醒来之后已是天色大亮,却仍是身处天坛之内,身上并未受伤,只是直入紫禁城的腰牌已不知所踪了。”

崔安秀眉微扬,笑道:“这倒是奇事一件,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要将你我二人杀人灭口,定是在谋划什么大事,生怕走漏风声。可到头来居然仅是拿走了图大人的腰牌。”一边说着,一双妙目紧紧盯着图海,观察他的反应。

图海微微有些尴尬,苦笑道:“下官本也以为这些人在筹划什么大事,请了旨意在北京城九城大索,可那些人就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天坛之中也没留下丝毫痕迹。下官回想此事,只怕是他们忌惮下官的官职,生怕下手加害之后反而惹出大事,下官这才侥幸逃得性命。”

崔安见他面上神情不似作伪,亦觉他所言有理,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若果真如此,这图海只怕不在逆谋之中。

当下微微一笑道:“图大人,你身居领侍卫内大臣一职,宫禁安危是否是你职责所在?”

图海点点头,心下疑虑,不知她此言是何用意。

崔安接着道:“倘若宫中出了什么一差二错,图大人轻则罚俸革职,重责抄家流放,是不是?”

图海面色大变,沉声道:“姑娘此言何意?”

崔安缓缓地道:“我听说今夜有人在京城要举火为号谋逆作乱,宫中太监侍卫中亦有内应,意图行刺皇上,不知图大人准备怎么办?”

话音甫落,图海一拍桌子长身而起,厉声道:“来人!”

窗间门口立时人影闪动,十余名壮汉冲进屋来,为首一人单刀出鞘,便向崔安当头劈下!

崔安冷冷一笑,右手疾出隔桌扣住了图海的脉门,接着轻轻一提,图海一个偌大的身躯便飞身而起,挡在了崔安面前。

使刀那人突然间见图海出现在面前,大吃一惊,硬生生收住刀势,此时钢刀距图海的顶门已不逾数寸。

第49章 朱三太子

(今晚有事耽误了,第一更晚了一个小时,实在对不住,抱歉抱歉。第二更稍后送上)

图海身为御前侍卫总管,官居领侍卫内大臣一职,武功自非浪得虚名,平日里十余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可此时在崔安手下便如三岁小儿一般全无抵抗之力,心下更是惊疑不定,侧目瞧着崔安,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下数人见图海落入对方手中,都是踌躇不前。张勇冷哼一声道:“图大人,你这莫非是要杀人灭口吗?”

图海奇道:“我为何要杀人灭口?”

张勇冷冷地道:“自然是因为这谋反你也有份!否则为何一听说此事,你便立即下令动手拿人?”

图海沉声道:“下官忠于皇上,绝不会参与谋逆之事!但这位姑娘所说之事非同小可,令下官难以相信。”

崔安放开图海脉门,微笑道:“要如何你才能相信?”

图海只觉得左半边身子兀自酸麻,心下对崔安的武功骇异不已,但他毕竟老于官场,面上仍是若无其事,依旧回到方桌另一边坐下,缓缓地道:“姑娘若有证据,下官自然相信。”

崔安悠然道:“我的话你自然可以不信,但甘陕提督张大人的话你信不信?”

图海一怔:“你说什么?”

张勇沉声道:“下官甘陕提督张勇,奉旨进京面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这位姑娘所言无虚。”

图海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张勇几眼。张勇外放甘陕提督之前曾数次蒙皇帝召见,图海当时随侍在侧,对张勇的面容尚且依稀记得,况且也知康熙近日召张勇回京陛见之事,倒并不怀疑他的身份。

但张勇与崔安、康熙的这一层关系朝中无人知晓,图海自然亦是一无所知,见到当日康熙身边的“神秘宫女”忽然和甘陕提督扯上了干系,更是心下生疑。

崔安见他仍满脸俱是不信之色,心道:此时多耽搁一刻便离危险又近了几分,图海若是打定主意不信,再费口舌也是无益。当即长身而起,对张勇一使眼色,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告辞。”

图海面色一沉,道:“且慢!姑娘和张大人到下官这里做此危言耸听之语,究竟是何用意?今日若不说清此事,绝不能放两位出府!”

崔安毫不理会;径自向门口走去,方才冲进屋的十余人当即拦住门口,为首那人大声道:“姑娘留步!”

崔安冷笑一声,道:“我若不想留步呢?”

那人更不答话,单刀斜斜攻出削向崔安右臂。但他单刀甫一扬起,半空之中之间剑光一闪,崔安长剑已指在了他的咽喉!

那人面若死灰僵立在地,他竟未能看清崔安究竟是何时拔剑出鞘!

崔安冷冷地道:“图大人……”

言犹未了,蓦地里刀光闪动,右首一人疾扑上前,钢刀向崔安当头劈下,怒喝道:“给我留下!”

崔安身不动肩不抬,左足陡然飞起,疾如闪电般踢中了那人胁下“清渊穴”。那人钢刀方劈到中途,身子已软软倒地。

与此同时,左侧又有两人挥刀扑上,决意要在图海面前立此一功。一人单刀斫向崔安右肩,另一人单刀直刺崔安腰际。

这一来形格势禁,崔安非撤剑格挡不可,自然就解了为首那人长剑刺喉之厄。

崔安明白他二人心意,冷笑一声,长剑自上而下划了个小小半圆,“叮叮”两声,先后和那两人单刀相交,那两人只觉手腕如被电击,单刀登时向上脱手而出,“铮铮”两声钉入了屋梁,兀自嗡嗡颤动。

为首那人正待乘机退开,忽觉喉间一凉,崔安的长剑已如闪电般再次指在了他的颈项之间,不由得面色惨白不敢再动。

与此同时,崔安右足疾出,“砰砰”两声,那两人一腰间中腿、一胁下中腿,均是被踢得倒飞而出,撞在墙上登时晕去。

余下之人慑于崔安武功,虽然依旧拦在门口,但都是持刀踌躇不敢上前。

崔安冷笑道:“图大人,只凭这等三脚猫的把式,也想留下我和张大人?”说着手腕电转,长剑已指在了图海的咽喉!

图海饶是再镇定,此时亦禁不住面色大变,颤声道:“姑娘有话好说。”

崔安面沉似水,冷冷地道:“我说的话图大人到底信还是不信?”

图海此刻长剑在喉,哪里还敢强项?苦笑道:“下官不敢不信。”

崔安听他答得有趣,不觉亦是嫣然一笑,道:“这就对了。”收剑回鞘重新坐回桌边。

图海擦擦额上冷汗,挥手命那一干人退下,又亲自去关好了房门,这才坐回椅中,低声道:“并非下官疑心两位,只是兹事体大,若然事情不实惊动了圣驾,下官纵有十个脑袋只怕也不够砍。姑娘既断定有人谋逆,还请道其详。”

崔安便将客栈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图海听得目光炯炯,又问了几句,觉得崔安所言并无破绽,不由得已是渐渐相信。神情亦愈来愈是严峻,沉声道:“这朱三太子的传闻数年前便已是沸沸扬扬,各地官府也曾奉命暗地查访缉拿,却都并无下文。若今夜谋逆之事当真是他主使,这次绝不能让他漏网。”

崔安见他已是信了八九成,心下甚慰,道:“宫禁防卫之事,想必图大人自有良策,我只要借图大人通行大内的金牌一用。”

图海踌躇半晌,又想起数年前在乾清宫外和索额图谈论这“神秘宫女”的一席话,终于把心一横,道:“好!”

张勇长身而起,大声道:“好!既是如此,我和这位姑娘即刻回驿馆准备,半个时辰之后,下官率麾下士卒前来助图大人一臂之力!”

第50章 乾清宫之变

(今晚第二更,明晚圣诞夜,提前祝大家圣诞节快乐!明晚也许看书的人会少,但在下可不会偷懒,一定准时更新!)

崔安走出大门,望着漫天的红霞,暗自松了一口气:康熙雄才大略,确是有道明君,倘若他被刺身亡,天下岂非是兵祸又起?此事武当派十有八九牵涉在内。唉!师父一心想着反清复明,可这般打打杀杀,究竟是为了拯救天下百姓,还是为了效忠大明的社稷?

北京的隆冬天气冷极,天色刚刚擦黑,便家家关门闭户,偌大的一座京城显得冷落无比。

康熙立在乾清宫中,瞧着苍茫夜色中的紫禁城,突然叹了口气:天下初定,百姓刚刚过上几天安定的日子,吴三桂就要造反。大清入关不过数十年,天下银两粮草尽归三藩,吴三桂手中的兵力实在不可低估。况且西北王辅臣、广东尚可喜、台湾郑经尚在虎视眈眈,蒙古国、罗刹国亦在蠢蠢欲动,大清天下岌岌可危。倘若在自己手中葬送了祖宗流血流汗打下的江山,上何以对列祖列宗,下何以对曾在沙场浴血奋战的八旗诸将?

他愈想愈怒,一拳重重击在檀木书桌之上,随即将桌上云贵总督奏报吴三桂起兵造反的奏章一把扔到地下,大声道:“为什么?朕的千古霸业刚刚开始,你们就要捣乱?”在屋中大步走来走去,往日的威严庄重丝毫不见,便仿佛是一只被困囚笼之中的暴怒猛兽。

在一边伺候的太监宫女见皇上发怒,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生怕惹祸上身。

康熙在屋中走了数圈,突然停步不走,大声道:“来人,朕要拟旨!”一名太监轻手轻脚地上前,准备好纸笔。康熙坐回椅中,怒道:“吴三桂,你要造反,朕就先杀了你的儿子!”

话音刚落,立在墙边的西洋座钟忽然“铛铛铛”地敲了起来。

便在此时,突听屋外的宫女太监一齐惊呼,紧接着一名太监奔入屋中,大声道:“万岁爷,城中走水了!”

康熙皱皱眉头:“走水”?走到屋外,只听城西隐隐人声鼎沸,西北的天空已被火光染成了红色。心下一沉:此时刚刚初更,若是城中走水,九门提督早该有急报。但这火光却是顷刻之间便冲天而起,定是有人放火!

瞧瞧身旁的太监宫女,个个面现惊恐之色聚在一处。此时乾清宫中当值的侍卫仅有数十人,倘或有事,这些人实在不足以应付。

一念未了,陡见乾清宫宫墙之外亦是突地火光闪耀,紧接着宫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数十名头缠白布的太监侍卫手持火把利刃涌入宫来。

当真有人要在大内之中谋逆!康熙饶是沉得住气,亦不觉面色一变。

守卫乾清宫的侍卫人数虽少,但日常训练有素,立时冲过来背向康熙围成数道圈子,一名侍卫大声道:“皇上,屋外危险,请移驾屋内暂避!”

康熙沉声道:“不必,朕就在这里,看这些反贼究竟能如何兴风作浪!你们不必围在这里,尽管上去杀敌!杀死一名反贼赏银百两!”

侍卫们深知护卫皇上安全是第一要务,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愿离开。

那些头缠白布的太监侍卫似是早已计划周详,进门之后立即将院门死死顶住。这才手持利刃向康熙逼近。

为首一名太监尖叫道:“大伙儿上啊,杀了鞑子皇帝,三太子赏银万两!”片刻之间,双方已动起手来。

乾清宫当值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而谋反的人中又以不懂武功的太监居多,只听得惨呼阵阵,顷刻间已有十余名头缠白布的太监被砍倒在地。但作乱者终究人数众多,几人围攻一名侍卫,与他们缠斗不休,余人尽数扑向康熙。

康熙大声道:“来人,取朕的佩刀来!”一名乾清宫当值的太监应声而去。

此时那数十名太监已然扑到,护在康熙周围的侍卫只剩下最内层的数人,这一来众寡悬殊,众侍卫左支右绌之际,人墙已现出了缺口。

一名头缠白布的侍卫疾蹿而上,单刀向康熙当头劈下。

康熙自幼弓马娴熟,危急中向旁纵跃避开。那侍卫手腕一转,钢刀陡然转向削向康熙颈项,招数狠辣,武功居然不低。

康熙此时手无寸铁,只得退后闪避。孰料刚刚向后跨出两步,突觉腿上一紧,却是被一个躺在地下头缠白布的太监牢牢将腿抱住。

那太监满身鲜血,腹部插着一柄钢刀,已是离死不远,但他临死之际却力气奇大,康熙一挣之下竟然没能挣脱。

此时那侍卫的钢刀已是如影随形般斫向康熙腰腹之间!

眼看着疾斩而至的钢刀,康熙的额上已是现了冷汗,大声喊道:“护驾!护驾!”可四下里人生嘈杂,他的喊声迅即便淹没在砍杀声之中。

那侍卫的钢刀距康熙已不逾半尺!他脸上的狞笑也已是清晰可辨。

蓦地里一柄钢刀疾掠而至,“叮”的一声双刀相交,那侍卫的钢刀竟然脱手而出!康熙未及看清是谁来救驾,只觉手中一凉,已多了一柄钢刀。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道:“皇上,没伤着罢?”

康熙愕然侧目,却见一名宫女正立在自己身侧,借着忽明忽暗的火把光亮,仅可看出她相貌的大致轮廓。

乾清宫当值以太监居多,宫女仅有寥寥数名,康熙大多面熟。这宫女相貌寻常,但却是陌生之极。

未及康熙出言相问,却见数名头缠白布的太监举刀冲了上来,那宫女手中却没有兵刃,康熙将刀递到她面前,道:“你用这个!”

那宫女微笑道:“不必啦!这刀还是留着皇上自己防身罢!”话音甫落,忽地飘身上前探手夺过一名太监的钢刀,紧接着双足连环踢出,正中那数名太监胁下。只见这几人身子如纸鹞般疾掼而出,摔在地下竟已是一动不动。

那宫女倏然而回,又立在康熙身侧,低声笑道:“就凭这点本事,也想谋反作乱?”

康熙心下一震,只觉得这女子的语声熟悉之极,喜道:“你……你是……?”

那宫女忽然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眨眨右眼低声道:“皇上可千万别说出我是谁,否则可就糟糕了!”

康熙心下大喜:这语声这神态除了崔安还能是谁?想起六年前崔安在南苑围场救驾之事,不由自主地放心许多。

便在此时,忽见宫墙上一声呼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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