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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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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倒是不可以小视,但是她缺乏经验。林珍已经和宋廷官员周旋了好几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才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保留住教阅房女部的一线生机。小舞还是一张白纸呢,假以时日,让她去了北面好好磨练一下,或许可以……只是,她是不是有这个运气,就难说的很了。”

“从面上来看,宋人在此,有官兵四千人之众,教阅房百余名细作,暗地里还有六扇门的能手,辛弃疾手中还握有飞虎军的旧部力量。我们来到绍兴,执行这么艰巨的任务,的确是九死一生。但是现在南府也掺和起来了,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沐谦心忽然收了口,一句话也不说,归尘只是一愣神之间,就听见楼梯那里隐约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大伟的喝问声。

“小姐,教阅房韩主事求见。”门口传来金大伟的声音。

沐谦心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韩风笑嘻嘻的自己推门就进来了,一看到这主仆二人在这儿,先是送上马屁:“每次见到心心姑娘都是一身白衣,今天居然换衣服了,水红色,不错不错。很有品位嘛。咦,归尘姑娘也换衣服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二位都忙着打扮起来了?”

“我天天都换衣服。”沐谦心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指了指放在茶几边的凳子:“韩主事,请坐吧。”

“别急着坐。”归尘一句话出口,韩风的屁股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停在半空中,距离凳子还有刚好五寸七分的距离。

只听归尘冷笑着说道:“那日我家小姐借与你五两黄金。你倒是还钱了没?五两黄金是不算多,不过要是在绍兴府里买房子的话,少说也能买两套。今日我便跟你算清楚,九出十三归,利滚利,过了两日,利上加利,现在也就还十五两好了。”

“你怎么不去抢?”

韩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来:“大家是朋友,谈钱就俗了,这些事待会儿再说。心心姑娘,再过两天,就是辛知府夫人的生辰。每年到了那一天,辛知府都会在绍兴最有名的酒楼——贵客楼设宴邀请宾客,也会请一些杂耍好手,唱戏的名角来演出。今年正好是心心姑娘来了绍兴,说起来,心心姑娘的弹唱真是一绝,若是能赏脸表演一番,当是感激不尽。”

韩风把请柬放在茶几上,笑嘻嘻的说道:“心心姑娘轻易不表演,这个规矩我们是知道的。辛知府有一卷当年欧阳修亲笔手书的临江仙。愿以此相赠,请心心姑娘务必赏光。”

沐谦心面色如常,只是她心思慎密,转眼间就想到许多东西。南府要刺杀辛弃疾,这个消息,在嘉王遇刺之后,很可能曝光出来,而这个时候,辛弃疾不但不低调,反而要给夫人搞什么生辰,就算是年年惯例如此,今年不同往日,辛弃疾就不知道要安全第一么?

再说了,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很好,故意卖了个破绽给小舞看看,就是为了吸引教阅房的一部分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为其他人制造方便。

韩风这次来相邀,是不是一番试探呢?

韩风笑盈盈的看着沐谦心的脸色,口中说道:“欧阳修的亲笔,也是价值连城啊。若是心心姑娘再看不上眼的话,我可没有第二个囧字相送了。”

一个出色的细作,除了要有细致谨慎的分析之外,直觉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在许多复杂到难以判断的时候,必须要凭借直觉去做出自己认为最有利的举动。

于是,顷刻间,沐谦心就下定了决心:“韩主事客气了,既然是辛知府夫人的生辰,心心自然愿意去道贺,至于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心心也不想收下。嗯,到了那一天,韩主事准备好轿子来接人就行了。”

韩风大喜,赞道:“今时今日,有姑娘这般视金钱如粪土的女子,实在是不多了。”

韩风把请柬交到沐谦心的手中,道了声谢就要离去,忽然归尘在身后叫道:“喂,韩大人,是不是不还钱就想走啊?”

韩风傲然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归尘,鼻子高高抬起,不屑一顾的说道:“百八十两,犹如垃圾。”

他的手重重的在短衫下摆的搭袋上拍了两下,只是,里边居然没有传来那令人悦耳的金属撞击之声,而是直接拍在了大腿上,发出“啪啪”两声肉响。

韩风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的说道:“算着利息,不够三十两,小爷还不屑还。”

随即,抱头鼠窜……

第60章 敢为天下爱

“撤掉对沐谦心的监视。”林珍的精神好了很多,小舞把装满了葡萄的银盘送到她的面前,一颗颗帮林珍剥掉皮,送到她的口中。一边跟她分说着这几日对沐谦心的监视。

小舞沉重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沮丧。她在自己人面前从不掩饰什么,这番神态落入林珍的眼中,教阅房的大姐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几乎是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子心思呢?

林珍似乎有些热了,把身上的丝被拉开,只是在平坦的小腹处搭了个角。

她的脸上也微微有些红晕,咬住小舞送来的葡萄,感受着那酸酸甜甜的葡萄汁顺着喉咙流入,这才说道:“你没有做错。我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个女子是有些问题,她只是故意吸引你去盯上她。我们教阅房的人手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一部分人被她吸引了,而用于其它方面的人手就少得多了。”

“嗯,大姐说的也是,只是我有些担心,之前不是说细作司要派人前来支援吗?可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细作司的人连影子都没有?”

小舞皱紧了眉头,心底里一阵担忧:“难道说,细作司的人在城外被人伏击了?那也不可能全军覆没,总会有一两个逃出来的吧?”

林珍点了点头:“细作司的人没到,我也觉得奇怪。按说细作司知道这一次到底是金国南府是多大的动作,派过来的应该都是精兵强将。绝不可能被金人暗算到全军覆没。而且,嘉王还在绍兴,细作司的人来了,也可以保护嘉王。可是他们偏偏没到……”

小舞低声说道:“我叫了一些姐妹暗中出城去查访,绍兴府方圆百里都没有细作司的踪影。这也太奇怪了。”

“如果不是被人狙击,那就是有人不想让细作司的人出现在绍兴府内。”林珍眼前一亮,轻轻推开了小舞送过来的葡萄,接着说道:“细作司隶属于枢密院,而都承旨大人韩侂胄是绝对不可能阻拦细作司。赵汝愚兼管枢密院,那……难道是说,右相赵汝愚大人,居然暗中拦住细作司,不让他们到绍兴来?这……”

小舞显然被林珍的大胆猜测吓了一跳,这个说法也未免有些太惊人了,赵汝愚身为皇族,又是右相兼任枢密使。要是赵汝愚阻拦细作司的人,只需要暗中吩咐一句话就行了。但是嘉王在绍兴又不是秘密,万一嘉王在绍兴出了事,细作司的人不到场,就一定会被追查下去,在皇帝的震怒之下,哪怕是赵汝愚也很难独善其身……

“如果不是赵汝愚的话,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拦住细作司的人,不教他们到绍兴来呢?又或者说,是别的地方出了更大的事?”林珍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线,每次当这位成熟冷静的大姐开始思考问题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的把眼睛微微眯起来,幸运的是,林珍这个习惯,并没有让她的眼角出现鱼尾纹。

“关于这个情况,韩主事是怎么看的?”林珍悠悠的问道。

小舞掩口笑道:“韩主事?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问过他,韩主事说了,爱来不来,来了还得他自己掏口袋招待,现在欠了别人几十两金子,急的要死。又不好意思伸手跟家里要钱,正头疼着呢。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林珍也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她已经很少笑了,只因为笑起来便会牵动胸口处难以抑制的疼痛,但是听到小舞这话,还是控制不住,半晌才掩着胸口说道:“韩主事就是这样,不过你若是说他一点也没思量过,就是真的小看他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小舞不满的撅着嘴:“只是韩主事一直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模样,他想什么,也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林珍爱怜的看着小舞,淡淡的说道:“他也不是没个正经。你不是没看到过,韩主事该正经的时候有多正经。只是他不肯说,嬉笑着糊弄过去,就是有他不能说的理由。并非是他信不过我们。当细作的,就是走在火盆中跳舞,走错一步,也许就是万劫不复。对于自己人,有的时候,隐瞒,也是一种保护。”

保护?小舞似乎又想起韩风当初在教阅房那个杀人的夜晚,说的那句话——只要我活着,你们就不会死!无论是谁想欺辱你们,我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们。

小舞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这位主事大人啊……

“小妮子这么一笑,八成就是思春了。”林珍故意调侃了一句:“可惜,夏天过去乃是秋天,离春天,还远得很呢。”

小舞的脸色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不依不饶的把葡萄盘子拿到一边,嘟着嘴说道:“林大姐,你这么取消人家,我不给你葡萄吃了。”

“你是教阅房里最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现在脸都红成这样了,还用大姐多说吗?”林珍笑盈盈的看着小舞,伸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子。

小舞深深的吸了口气,可是情绪是控制住了,脸上的红潮依旧,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哀伤:“大姐就不要取笑了。韩主事是什么身份?韩家五代为官,枝叶满天下。韩主事乃是都承旨大人的小儿子,虽然不是嫡出,可是依然身份尊贵。就是主事大人要娶妻,也是要名门望族的女儿家。像我这样的身份,作妾也没资格,又何必去痴心妄想什么呢?”

林珍看了看小舞,静静的说道:“身为你的大姐,我只能说,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尊重他,还是崇拜他,又或者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次,韩主事救了教阅房上下,如今他在教阅房,女部就没人敢看不起。或多或少,现在还活着的姐妹,没有一个不感激他,没有一个不爱戴他。但是这是不是就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呢?”

“如果韩主事想要一个女人,他不嫌弃我是残花败柳的话,我毫不介意去陪他。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我会去陪他,也不代表,我就真的想要嫁给他。明白吗?”

小舞这时脸上的红潮彻底褪去,雪白娇嫩的脸上,平静无波,淡淡的说道:“我知道。我会想明白的。”

“不过,若是主事大人真的喜欢你的话。”林珍狡黠的笑了笑:“只怕是韩侂胄老爷子亲自阻拦都没用。一个敢杀了李玄史山唐的人,敢带着嘉王去逛青楼的人,又怎么会把朱熹那套东西看得那么重。我看主事大人啊,若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反对。他也会把这个女人娶回家去的。”

小舞终于绽放出一丝笑意,缓缓的说道:“大姐,我懂了。只是这两日,辛夫人的生辰,我们要做的事很多,只怕小舞没时间来陪你了。”

“不用,我躺了这么久也就习惯了。”林珍缓缓的侧过身去,她的头发挡住了小舞的视线,终于没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眶早已是湿的。

第61章 孔孟何用?

韩风果然是在烦心,不过却不是为了拿三十两金子,而是为了林珍和小舞说的,细作司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来到绍兴府。这件事在韩风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始终没有个主意。

正想得头疼,忽然间一个女子走到阁楼前,叫道:“韩主事,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韩风的肚子似乎在响应这个女子的叫声,咕噜噜的叫了两声。韩风揉了揉干瘪瘪的肚子,站了起来,大声答应着:“我马上就去。”

教阅房女部的人吃饭都在一起,在竹林后边,有一排宽敞的房子,这儿从左到右乃是仓库、厨房、食堂。仓库里一般都是放着柴火和不容易坏的菜。厨房里是从绍兴府招来的几个厨子,为了不打扰女部的生活,这几个还都是女厨子。要知道,厨师一般都是男的做菜好吃,几个女厨子的手艺,只能算是过得去了。

食堂倒是挺大,别说只有四十多人一起吃饭,就算是一百人一起吃,也不显得拥挤,长长的桌子一字排开,后边整整齐齐的放着小板凳。女部的女子们已经到齐了,就等着韩风到来之后一起开饭呢。

韩风换了一身整齐的白布衣服,施施然的走进饭堂,看到一盆盆的菜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欢呼一声,就猛的跳上一个板凳,伸手去抓那个肥腻腻香喷喷的猪蹄子。

韩风的大手还没摸到猪蹄子,就被小舞拿着筷子给敲了回去:“韩主事,教阅房的规矩你忘了啊?怎么能现在就吃呢?”

韩风皱着眉头看着小舞,嘟囔着说道:“我已经饿的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居然区区一只猪蹄子都不给我吃。”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了。”小舞没好气的白了韩风一眼。

这时节,所有的菜都已经上齐了。小舞看了看在座的姐妹们,随意点了十个人出来,每人负责两盘菜。那些女子小心翼翼的用银针和其他东西,在菜里试毒。

其实并非是教阅房的菜有人下毒,这是当初教阅房一早为了训练细作的警觉性,而定下的规矩,每次吃饭之前,都必须要在菜里验毒。为了提高这些细作的警觉。时不时的,主管们也会在菜里放一些毒药或者迷药。当然,解药是随身携带的。要是那些细作,一个粗心不留神,把带着毒的菜给吃了下去,虽然会被解药给抢救过来,可却是要受活罪的。不仅身体难受,还得被送到小黑屋去关着几天,提提他们的记性。

这个传统,从细作司成立就一直流传到今日,的确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十名被叫出来的女子,仔细的检查着饭菜,半晌,第一个女子抬头说道:“禀告主事大人,这两盘菜没有毒,没有迷药……”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汇报出来,而那个检验猪蹄子的女子,却一直低着头,不停的在摆弄着猪蹄。

韩风不由得多加了几分精神,朗声问道:“怎么了?猪蹄是不是有问题?”

“等等,主事大人,现在还难说的很,但是我总是觉得这个猪蹄子有些不对劲。”那个女子头也不抬,转眼间已经换了好几个银针,翻来覆去的查看着那盘猪蹄。数十名女子都把目光看着那个人,只见她一点点的把银针隔着猪皮划动,好半晌,终于把银针抽了出来,小声说道:“有毒,用的是剧毒。皮肉里没有,是下在猪骨里的。”

“毒性多大。”韩风追问道。

那个女子仔细想了想:“若是将骨头里流出的汁液吃上一滴,已经足够杀死一头牛了。”

韩风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小舞埋怨道:“你该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吃猪蹄了,要放毒也行啊,为什么偏偏放在猪蹄子里,是不是想馋死我啊?”

小舞坚定而又低沉的说道:“今天的菜,一道都没有毒。猪蹄子被人动了手脚。”

到底是一直在教阅房待着的女人们,听到小舞这么说,却没有发出惊呼声,而是沉默的把猪蹄给推到一边,静静的看着韩风。

韩风此时肚子里一点饥饿的意思也感觉不到了,马上跳了起来,大步朝隔壁厨房跑去。小舞和秦燕随即跟在他的身后,教阅房的女子一涌而出。

厨房里四个正在吃饭的女厨娘,战战兢兢的看着韩风猛冲了进来,胆子小的那位大娘,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韩大人,要是菜做的不合你的胃口,我们重做。”

“跟菜没关系。”韩风冷冷的看着四名厨娘,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问道:“今天做的猪蹄子,是哪个去买的,哪个做的,哪个送到隔壁的?说。”

或许是被韩风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给吓坏了,两个厨娘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韩风眼睛微微一眯,伸手指着那两个厨娘:“是不是你们,自己说。”

左边一个厨娘,年约三十来岁,略微有些胖,皮肤倒是挺白的,穿着一件花布的长衫,腿上是一条青色的裤子,踩着一双齐头黑布鞋,见韩风的手指指着自己。那个厨娘吓了一跳,连声说道:“韩大人……猪蹄是我买的,可不是我做的啊,我……我没碰过。”

“韩大人,她们四个在教阅房做饭菜,最短的也有五六年了,一向都信得过。”秦燕在韩风的耳边低声说道。

韩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人是信得过的。人,是会变的。也是可以被胁迫的。”他伸手指向另一名厨娘:“那是你做的了?”

“是我做的。”这位厨娘有些黑瘦,小声的回答道:“猪蹄有什么问题?”

韩风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却回头看着小舞说道:“把她们两的资料告诉我。”

“吴秦氏。三十五岁,绍兴本地人,有三个孩子。二十六岁时,丈夫打渔时为了救人不幸身亡。之后,绍兴府多次救济吴秦氏一家。吴秦氏便被安排来教阅房做饭,赚的工钱,勉强也够一家人生活了。她的大儿子,今年十七岁,刚刚考取了秀才。小儿子十五岁,还在念书,小女儿十一岁。”小舞看着那个皮肤有些白皙的女子说道。

随后,她又看着那个黑瘦的女子道:“张黄氏,四十岁,童养媳出身,未曾圆房,丈夫就因病过世。此后一直守寡,赡养公公婆婆。二十七岁时来到教阅房开始做厨娘,十三年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教阅房每月给她两贯钱。足够一家三口生活了。去年,张黄氏的公公去世,今年,她的婆婆中风卧床。”

韩风的目光悠悠的转到了张黄氏的身上,家中有一个中风了的婆婆,自然开销就大了许多。两贯钱一个月,只怕药费都已经不够了。一个女子,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收买,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张黄氏看到韩风的目光,却是勇敢的迎了上去,口中兀自说道:“韩大人,你莫要小看我张黄氏。虽然奴家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是什么叫做操守,奴家还是一清二楚的。从十一岁开始守寡到现在,奴家虽然没能换的个贞节牌坊,可是左邻右舍还是教阅房的姑娘们,提起奴家,个个都要说个好字。韩大人这般看着奴家,可叫奴家受不了。若是疑心奴家做了什么,便送去绍兴府审问好了。张黄氏一生,最是容不得不清不白。”

韩风看着张黄氏的脸色,倒也不像是在说谎,便轻咳一声,低声对小舞说道:“你怎么看?”

“以我的看法,张黄氏的确不像是在说谎。”小舞咬着韩风的耳朵说道:“她是缺钱,可是上个月,林大姐已经私下借了二十贯钱给她。而且明说了,不要她还了。我们姐妹吃了人家做的饭菜这么多年,还能不帮帮忙吗?”

“哦……”韩风侧过脑袋看着吴秦氏,笑呵呵的问道:“猪蹄是你买的啊。”

“是啊!”吴秦氏显得有些张皇,战战兢兢的说道:“是我买的,大人。”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儿女们在哪里?”韩风盯着吴秦氏的眼睛,厉声喝道:“说,是不是有人挟持了你的子女,叫你在猪蹄里下毒?”

吴秦氏嘴唇一阵哆嗦,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欲言又止,看了看小舞,又看了看秦燕,忽然跪了下来,膝盖在地上一阵前行,拉着秦燕的裙子,哭着说道:“秦姑娘,奴家没有出嫁的时候,也是姓秦。秦姑娘,你跟韩大人说说,我吴秦氏不是坏人啊。”

“她说没用。”韩风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的问道:“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子女,现在在哪里?当然,你可以不说,要是我的属下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别说我没提醒你,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是要株连的。就算是你的大儿子,一个秀才,也要被革了功名,这辈子也别指望再考科举,所以,有什么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才好。”

秦燕嘟囔道:“韩主事,你还是再问问清楚吧。”

“不用,就问她。”韩风知道一个女人的心,永远是最爱护自己的子女。若是有人用她的子女来胁迫的话,别说是叫她在教阅房的饭菜里下毒,就算是叫她去砸皇宫的大门,偷皇后的束胸布,她也毫不犹豫的就去干了。

相反,张黄氏的可能性就要小一些。一个中风在床的婆婆,没有什么值得威胁的价值,而且,二十贯已经到手的张黄氏,也没有必要去为了别人的钱,把自己的性命和生活全都搭进去。

“去查查她的家里。”韩风转首去秦燕吩咐道。

秦燕应了一声,便要走出去,韩风想了想,又说道:“先别急着去,我怕对方人多。等会,大家一起去。免得出事。”

吴秦氏呆呆的看着韩风,咬着下唇,死活不肯说话。两行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哭也没有用。”韩风淡淡的说道:“我并不能肯定是你,但是如果找不到你的子女的话。那你的嫌疑就是最大,很难让我不怀疑到你。再说了,对方要是胁迫了你的子女,你可以告诉我们。教阅房有多大的本事,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应该很清楚。我韩风可以答应你,一定可以想尽办法,帮你解决问题。可是如果你不说,后果你很清楚。现在教阅房的人一个都没死,个个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那些胁迫你的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你的子女?就算你的子女能回来,一旦被我查到的话,那他们的前途会怎么办?你是肯定要被杀头了。你想要自己的女儿被卖入官窑吗?想要自己的儿子,放着科举的路走不了,却要被脸上刺字,流放边疆吗?”

小舞轻声说道:“若是真的有什么难处,你就说罢,韩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你不要硬顶着了。天大的事,难道韩主事还帮不了你吗?”

“好,我说。”吴秦氏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顺着她白胖的脸庞,她的声音开始哽咽,一字字的咬着,尽量说的清清楚楚:“我说,前天,我的小儿子出去玩,就没有回来。我以为他是去同窗家里读书去了,平日里,他也时常这么做。我也不担心。可是,昨天早上,我要去买菜的时候,就看到家门口丢着一个信封,信封上边还染着血。我心惊胆战的看了看,却从信封里看到一个血淋淋的手指头……”

吴秦氏接连喘了好几口气,差点就要背过气去:“我,我当时就晕了。后来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信封里还有一封信,我不识字,是我大儿子念给我听的。里边的人叫我晚上去城隍庙见。我就去了……”

“去到那里,只有一个男人,头上戴着一个大斗笠,挡着脸,只是问我,明天教阅房准备买什么菜。我又惊又怕,就老老实实的都对他说了。然后他叫我不要怕,说我儿子就在他们的手里,很安全。叫我记得去哪个哪个摊子去买猪蹄就是了,今天就放我儿子回家……”

韩风眉头一皱,对方很明显是在要挟吴秦氏。可是吴秦氏的小儿子十有八九已经看到了对方的真面目。而且,这些人不是什么绑匪,乃是一群金国的细作,他们更不能允许,有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看起来,吴秦氏的儿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韩风一把拉过小舞,贴着耳朵说道:“留在教阅房,带几个姐妹看着吴秦氏,不要让她寻了短见。我带着秦燕过去她家看看。”

小舞心里一凉,其实她也已经想到了韩风方才意识到的问题,于是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韩风吩咐道:“秦燕,马上召集身手好的姐妹,至少要十五人,我们立刻动身去吴秦氏家去看看。”

秦燕答应一声,不用她召唤了,厨房外的女子,已经齐刷刷的站出来十几号人,更有几名女子已经去准备武器和弓箭了……

夏天的日头总是落得很晚,天边的红霞还在西方不断的燃烧,白天耀眼刺目的太阳,已经看不清楚光芒,只能看到一个红彤彤的大饼,还在西边的山头玩命的挣扎,死活不肯下山去。街上的行人不多,偶尔能听见有人喊着:“贾军彭,你娘喊你回家吃饭……”

韩风带着十余名女子,快步走在绍兴的街头,秦燕在侧前方带着路。吴秦氏一家就住在绍兴城北的小街道里。这儿住的大多都是穷人,大家生活在一起,守望相助。

绕过两个狭窄的小巷子,韩风便看到一个有些破败的小院落。秦燕指着那里说道:“就是这儿了。”

韩风手一招,两名女子从怀里取出短刀,一左一右,快速贴上院子门两侧。秦燕和另外三名女子取下弓箭,一排蹲好,弯弓搭箭,对准了院子门。

泥土砌成的围墙,显得十分破败,那两扇破破烂烂的大门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红漆,春联早已经不成模样,只能隐约猜出,曾经贴在大门口的是个“福”字。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韩风想了想,快步走上前去,飞起一脚将院子门踹开,左右两名女子飞也似的抢了进去,秦燕四人立刻跃起,手中的弓箭却还不敢松开,依旧是拉得满满的,对着院子里。

韩风大步走了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院子里,一个小女孩趴在地上,身上的血早已流尽,渗透在地面上,泛出殷红的颜色,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将她的后背几乎一刀两断。她的手中,还捏着一个小布猫儿,黄布缝成的小猫儿,也被鲜血染透,若不是尾巴上的颜色,几乎已经无法辨认。

而堂屋的门,却是开着,一个少年书生,靠着门楣,倒毙在那里,他死不瞑目,眼睛还看着妹妹的方向。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刀口,从他的胸前掠过,开肠破肚,一本跌落在他手边的《论语》,被微风轻轻吹起,翻着书页,似乎是在嘲笑,在刀枪面前……孔孟又有何用?

第62章 贵客楼

悠悠河风卷起船上人的衣角,一股清凉之意却让船上女子的心里更加冰凉。

“朱紫衣,杀了那个小子也就罢了。你何必去将人全家灭门?”泠月看着正用力摇着船桨的朱紫衣,不满的说道。

朱紫衣头也不回,冷冷的反驳道:“真是没有想到,在建康,一人一夜就毒杀杜统领一家十七口的泠月姑娘,居然还发了善心。难道,我杀几个宋人,还要问过你不成?”

泠月淡淡的说道:“我杀的,都是必须要杀的。走了一个,在建康的事就做不成。而那对兄妹根本就对绍兴的大事,无足轻重。就算你怕露了脸,杀了那个小的也就罢了。哼,别以为杀的人多,就是功劳。你是南府的人,可不是军中的丘八。”

朱紫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自诩天资过人,不但头脑聪明而且还有一身好本领,在江南潜伏的时候也为金国南府立下过不少功劳。偏偏就是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一眼都看不上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冷嘲热讽。

再说了,朱紫衣本来是姓完颜的,好歹也是皇族里沾亲带故的身份,起个汉名只是为了行走的时候方便而已。泠月压根就是个不起眼的小部落里出来的姑娘,还敢在自己面前摆脸色,难道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沐谦心?

一念及此,朱紫衣也反唇相讥道:“泠月,你是南府里出类拔萃的女子,论功夫,三五个壮汉也不是你的对手。而那沐谦心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论地位,你是我们金国族人,而她,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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