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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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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晓得扬州城绝大多数豪宅园林都是他们大盐商的,李县尊再苛酷也只针对几十家大盐商这个范围,不会造成全城大面积动荡。李佑会畏惧他们盐商吗?无数事实可以说明,李县尊根本不将盐商放在眼里。

榜文中还写数额待定,对此大盐商们仿佛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在身上比划,就是不告诉你要切下多少肉。

更令人不淡定的是,李县尊趁着他们犹疑不决时接二连三的出台法令,谁知道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折磨人的东西?

坐立不安的大盐商们再次不约而同的齐聚新安会馆,可是没有见到关键人物金百万,于是众人又齐齐杀到金家。

“金老弟,你能管住你那好女婿罢?”另一大盐商巨头何员外代表众人问道。

这个新冒出的女婿在金百万眼中,就像是甜蜜的毒药,他苦笑道:“过得几日,我办一场团圆宴,与他好生谈谈,之后再与各位商议。”

感谢无法可依的时代,在辖境内一个父母官的权力若能有效扩展起来几乎是无限的,只要你不耽误皇粮国税。不然李县尊怎能如此随便加征银两?不过出于稳妥,李县尊没有冠以课税名称,只叫生养银、地产银。

对这些刻意针对寄籍人士的告示,本地人都是抱着仇富心态看热闹,李大人折腾盐商已经成了近几个月来喜闻乐见的保留节目。

本地人议论纷纷道李县尊不愧是心系百姓的清官大老爷,传言他成了金百万女婿,依旧如此不留情面的打击富豪,真乃正直无私李县尊也!

好罢,这种口碑也是李佑认亲的一个小小目的。就连戏文里包青天砍了侄子包勉才当上了无私典型,李大人也只能找金老丈人晦气了。

热闹还没有看完时,李县尊又紧接着发出了新告示,将本来还有点置身事外态度的本籍人震惊了。“凡本次加征寄籍之银,半分不留于县衙,半分不用于上缴。一用于学校生员禀银加倍,二用于敬济院抚孤养老,三用于路桥河泊修建,四用于抵消灾荒欠税,五用于表彰义士孝子,六用于补贴里长乡老耆宿。”

这几条极其有针对性的条文一出来,立刻全县轰动。这些不是空口无钱的好听话,而是李县尊实实在在的施惠于民。

别的知县没有李大人的胆量和魄力,一是征不来银子,二是无法扛住上司压力不上交,所以换了别人承诺这些谁也不会相信。

但现在以李大人的强势,江都县衙每年可以多征收几万两银子自用,做到告示里那六条没有问题。

若让经济学家来解释,李县尊这些施政措施只是朴素的国民收入再分配,不过在一个县范围内确实很容易操作。

至此李大人在扬州城内的声望立刻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而且是近几十年来扬州城官员的最高峰,他注定要列入扬州名臣录了。

江都县境内识趣的士绅纷纷集资往县衙送牌匾。县衙要发大财了,哄得李县尊高兴,就能给本里本乡多拨点银子……

短短两日内李大人一连笑纳了七八块牌匾。其中有一块上书“青天父母”四个大字,叫李佑好生唏嘘感慨一番。想当年,他曾帮陈知县挣来一块同样字眼的,今天终于轮到他自己给自己挣牌匾了。

更夸张的是,还有提前制作出万民伞送来的,李大人苦笑不得的嘀咕道,这是诅咒他提前离任么?

县衙里也是欢声笑语,李县尊不愧是超级强力大老爷,居然敢大手笔加派征收至少三万银子到县衙,而且完全不用上缴,全靠县衙使用。

这样过手损耗起码几千两,再加上先前截留的本该献给府衙的规银,展望未来,县衙胥吏收入增长两倍问题不大。

县衙内外到处可以听到众人交口称赞,李县尊真是个好官!

与县衙相比,府衙这边堪称愁云惨淡了。

江都县将上供给府衙的半年规银断掉了,这份额可是占到了全府规银的三分之一,与此同时罗知府却没有胆量将上供给巡抚的规银削减或者断掉,所以只能咬紧牙关将原本该截留在府衙的那部分拿去补上。

又加上县衙捣鬼,断了府衙周边的道路,办事人流也少了,其他规费也锐减。导致这个月以来,府衙胥吏的灰色收入还不到正常情况下的两成,怨声载道那是必定的了。

而且府衙县衙胥吏都是本地人,之间多有联系,府衙人对县衙那边是什么情形一清二楚的。相比之下,简直要气死人,一个预期收入增长两倍,一个收入减少到不足原来五分之一,这怎么比?

虽然没有人敢公开指责罗知府,但背地里的不好听议论是少不了的。

“县衙和盐商相斗,府尊定要横插一脚捞过界,惹得李别驾猛烈报复,怪的谁来?”

“若府尊不去招惹李别驾,那么李别驾肯定不会截留府衙规银,增收后大概也会按规矩上交给府衙一部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部自己留下受用,我等只能干看着眼馋。”

“他姓罗的根本奈何不了有后台的李别驾,却毫无自知之明的与李别驾作对。这下整个府衙弟兄们一起陪着他遭殃了。”

“不知将来还能与县衙和解否?”

“我倒是觉得,若李别驾能来作府尊,那就好了。”

又有流言在府衙中散布,道是罗府尊收了盐商大笔银子,所以才不惜代价的整治县衙,哪怕不要县衙规银也所谓。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半点好处也分不到的小吏衙役了。

种种闲言碎语,知府罗星野不可能一无所知,这些话像针刺一般钻进耳朵,但他的闷气只能憋在肚子里。

直到这天,罗知府在签押房批公文,却收到了淮安府学道衙门批来的回复,结果也是他盼望已久的——江北提学御史答应了他的邀请,将按临江都县亲自主考县试,并会尽快出发。

最近除了郁闷还是郁闷的罗知府喜出望外,这世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回看李佑还能拿什么去弥补丢失县试主考权的损失?就算动不了他的根基,让李佑丢一次大脸也是乐见其成的。

罗知府唤来礼房小吏,将批文递给他道:“去令县衙张榜公布大宗师按临江都县的消息!府衙也要出告示!”

半日后,小吏回报道:“李县尊不在县衙,据说去外地巡视了,无人可以签押做主出告示。”

罗知府冷笑几声,难道是想躲过县试期间么?知县无论是胡乱下乡还是未经许可随意出境,都是违规并可以弹劾的,没想到李佑忙中出错又送一个把柄。

“他是以府守备司名义出去巡视营兵的,所以不算违规……”小吏仿佛知道府尊的心思,连忙又禀报道。

第326章 高邮州见闻

罗知府以为李大人找借口躲起来了,金百万遣人到县衙时候也没见着李大人,只得了“几日后回城”的留言。

七月底已经不是很热了,李佑懒洋洋的坐在船头,一边漫不经心的浏览周边景物,一边感受着从水面飘来的凉气。此时的他头戴遮阳圆帽,身着翻领直裰,手把象牙柄扇,腰垂丝绦,足登云履,十足十的文人士子出门打扮。

后面还有艘船,扬州府守备司把总吴先函领着一小队兵卒,作为临时亲兵跟随护卫。只是李镇抚要低调,所以才不显出联系,只是暗暗跟随。

他此行名义上是去巡视高邮州兵营,其实打算在高邮州将江北提学官拦截住,并晓之于情动之于理,“劝”他不要去江都县抢自己的风头了。

若让提学官进了江都县,那任有千般本事也迟了,所以李佑不能在扬州城等着,必须要御敌于国门之外,江都县北面的高邮州就是他选择的地点。

提学官要来扬州城,出发地点是淮安府,必经地面是高邮州,路程二三百里。

淮安府是外府地盘,李佑不方便去堵截。而高邮州则属于扬州府所辖,对于府通判和府守备司主管李大人而言,算是半个自家地盘。小白都知道,在自己的地盘上谈判时,心理优势更大。

之所以李佑要亲自与提学官见面,而不是写信传达,那是因为他要与大宗师说一些“口语”,如果用“书面语”不方便表达的。例如“吏部天官是小爷我的友好同乡”、“内阁次辅是小爷我的师长”、“你仔细掂量掂量”之类的话。

家生子义哥儿现在是新跟班长随,尚还处于年少虚荣阶段,陪着李佑说话道:“老爷为何不摆出仪仗?那可威风的很。”

“你这小孩懂个什么!多学着点!”李佑笑骂道。

陪伴东家北上的胡师爷在旁边对义哥儿解释道:“若东家大张旗鼓去拜访,那就真让宗师老爷骑虎难下了,若有退缩岂不要被别人嘲笑畏惧权势,虽然事实很可能就是如此。如果东家悄悄微服去见了,那宗师若是个晓事的自然就主动知难而退,再找个重病之类的由头,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李佑心里补了一句,在县衙里一直要装县尊体面,时间久了也累心,难得可以借着出来机会放松,又何必全副仪仗的给自己找累。

说话间,船只到达了高邮州城南运河码头。

这高邮州有两处驿站,一处是州界最北端的界首驿,一处是州城南门外的盂城驿,都是运河沿线几十个大驿站之一。若提学官从淮安府南下,必定在这两处歇脚。

胡师爷便上了岸,去盂城驿打探消息,后面船上的吴把总则遣了一个小卒去高邮州兵营那里报信,告知一声李镇抚已经到了。

不多时,胡师爷回转禀报道:“驿站里说,未曾有大宗师的消息,看来还没有到这里。”

“那就在这里候着等他,不必再向北走了,免得在路上错过。”

胡师爷又去驿站安排住宿事宜。这次出来领了县衙勘合,以江都县迎接大宗师前站人员的名义入住。

盂城驿周边是高邮州南市,街面上热闹非凡,是个繁华去处,但在李佑眼里倒也不算什么了。不过这里邻近高邮湖,湖鲜十分出名,李佑便找了家上好酒楼去大饱口舌之欲。

拣了二楼临窗位置,李佑与胡师爷、吴把总一桌,义哥儿和两个护卫军士一桌。

等候上菜品时,邻座有两人说话提到了“江都县”字眼,叫李佑不由得分了神细听。

“兄长从南而来,近日扬州城里可曾有什么趣闻么?”年纪较轻的士子问道。

另一位中年士子答道:“别无可说,唯有那江都出了一位极厉害的县尊大老爷,近日对寄籍加征银两,一时搅得满县议论,但多是称好的。若真能如他所言用之于民,那必将是能臣循吏了。”

年轻士子不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无非是那县尊倚仗血气之勇,行的劫富济贫路子而已,不觉有何稀罕的。”

真是年轻人的想法啊……中年士子摇摇头,不过没继续说什么。

但李佑听到有人贬低自己的政绩,心里不满,突然开口问那年轻士子道:“只是劫富济贫而已?说得轻巧,敢问这位相公,你若在位有没有这个胆魄?”

年轻士子转头看过,发现是比自己还年轻的文人,便应声道:“有何不敢?”

李佑便咄咄逼人的反问道:“姑且算你敢。若三百盐商一齐拒缴你如何应付?盐运司找你说情你敢不敢不听?府衙叫你将银两上交你敢不敢拒绝?”

年轻士子被李佑质问的语塞片刻,犹自嘴硬道:“立身正,利于民,当然不惧鬼蜮……”

李佑刷的一声合上扇子,很无礼的指着年轻士子道:“可笑,可笑!说来说去也是百无主意,只会空谈。真要如此,你的官都做不成了,还想有什么作为,所谓满嘴高谈阔论,胸中实无一策!你大概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回去仔细看看知易行难四个字怎么写!”

那年轻士子被李佑教训的满脸通红,辩无可辩,真觉自己是遭了无妄之灾。他没有颜面继续留在这里,便拉着中年士子离了此地换一家去吃。

又说了会话,就这短短工夫内,楼下街面上却是过了三四家披红挂彩的喜庆队伍。胡先生奇怪的问起店家,“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们高邮如此多婚嫁之事。”

“客官有所不知,皇上大婚要选秀女,听说诏书和钦差已经到淮安府,一两日间就来高邮州了。就这两日,有好女儿的人家谁愿意将女儿千里迢迢送进京去,皇后贵妃可不敢想,是死是活都难保。所以可不得紧着时间婚嫁,只怕迟了就来不及了!”

选秀终于开始了啊,李佑微微愣神。若说搅得百姓骚动不宁,他这首议之人大概称得上罪魁祸首。可也没办法,皇帝大婚总是要如此的。

第327章 你应该是失心疯了

在酒楼吃完这顿大餐,李佑一行便回盂城驿休息了。因为是隐姓埋名微服出巡,给他安排的房间不是很好,与一群南来北往的风尘胥吏杂处,这叫已经享受惯了的李佑大皱起眉。

但为了守株待兔,又不好去别家,胡师爷便拿着银子找到驿站,花大价钱租下一处单独院落,虽然还是简陋,但胜在清静。

李佑来得快,提学官来的也不慢,去扬州发盐商的财谁也不会走得慢,更别说淮安府与扬州府相邻如此近。

第二日下午,江北提学官萧大宗师便驾到高邮州,住进了盂城驿,李大人若晚来一日只怕就遇不到了。

高邮包知州到城外出迎是必须的,晚上设宴洗尘也是必须的。包知州还盛情邀请萧学道去城中公馆居住,但被婉拒了,毕竟大宗师只是过境而已。

白龙鱼服的李大人躲在人群里,目送萧学道队伍住进了驿站里的独立庭园中。他心里盘算着晚宴之前是高邮州留给路途辛苦的大宗师的休息时间,要暗暗拜访大宗师只能抓紧这段时间了。不然晚上是宴请,明日早晨就发船,哪还有机会拜访?

对于劝说萧学道,李大人很有把握,只要他是官员,受官场条框制约,李佑就没什么惧怕的。

等人群散去,包知州也告辞后,李佑迅速喊上胡师爷,到萧学道下榻庭园外面给门官送上两个小银元宝,“烦请通传大宗师,江都县来访。”

如果萧学道拿架子不肯见,估计李大人就要将自己的身份亮一亮了。

那门官熟练的将银子没入袖中,笑嘻嘻道:“我家老爷有言在先,江都县多半要有人来访,来者只管领入,不须再报。”

李佑与胡师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道,看来大宗师也是有备而来的,不然不会传都不必传,直接领见。

心思更快的李佑转眼之间又想到,大宗师故意有扬州之行,莫非就是为了在县试上面拿住自己,以便别的图谋?

尚未想出头绪,李佑便被引到一间名唤通远堂的地方。

大宗师没有有意慢待,随即就出来见客。当他看到李佑时立即就认出来了,颌首道:“果然是你。”

李佑与对方只差两品,自家身份又是朝廷特许要讲究体面的正印父母官,名望也大,所以跪迎是不必了,只拱手揖拜道:“见过老宗师。”

萧学道随意还礼,并抬手道:“请坐!”

又吩咐左右:“我与友人单独一谈,尔等暂且回避。”

到现在为止,双方口中皆有默契的不点出李佑姓名身份。

李佑落座后,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对方。只见得萧学道四十来岁年纪,身着便装宽袍大袖,面皮细白,长须飘飘,双目不大却很有神采,纵观倒也生出几许风雅派头。

等仆役上了茶,全都退出堂中,萧学道开口道:“近日欣闻李别驾抒怀自述的新作,其中疏狂张扬虽使人痛快淋漓,读之上口欲罢不能,但境界未免落了下乘。本官还是较喜爱以前的……”

这时间紧迫的很,说不定一会儿知州就来请赴宴了,李佑哪有功夫与他谈诗论词,单刀直入道:“本县此来,一为久仰老宗师,借此识面,二为杂事之故。老宗师既为学道,自当专心举业为国选材。本次江都县试名为科举,实为府县之争,老宗师涉足其间,却叫本县难为!”

萧学道淡然一笑,“李别驾此言差矣,本官轮试各县学校,正该轮到扬州府,恰好有此时机,本官居间做一中人有何不可?”

他一个四品学道官,对地方士子自然是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存在,但管不到李大人头上,李佑又没有亲朋好友在江北考试需要照顾。

所以自持有背景的李大人心里没有太大敬重之意,不耐烦虚以委蛇,径自道:“老宗师高抬贵手,江都县必有重谢。”

萧学道也是个有趣的人,大笑道:“贵县的银子能比得上各大盐商?”

倒让李佑小小意外了一下,这算是婉拒?

如果换成别的官员,特别是陈巡道这样的,要拒绝的话必然会义正词严的驳斥道:“此皆为民脂民膏,我于心何忍,休得污耳!”

意外归意外,李佑心里有备案的,见对方说话不似古板老学究,于是自己也不藏着掖着了,很直白的说:“明人不说暗话,新任赵天官面前,本县愿为君美言一二,亦或换成次辅许阁老那里。”

话要两面听,说的可以是美言,当然也可以是恶言。

萧学道又大笑道:“我与彭阁老大公子有同年之谊,往来深厚,通门路的事情不劳烦李别驾了。”

李佑几乎要干瞪眼,所有说辞用尽,只差用美人计了,这大宗师居然刀枪不入、水泼不进。

不过他心思灵动,当即也有了计较,起身道:“既然今日话不投机,本县告辞。等宗师到了江都县再尽地主之谊。”

才走了几步,便听见萧学道:“李别驾慢着!本官还有话要说。”

李佑心里暗骂几句,这人果然如自己所猜测那样,肯定有事要求到自己。不然他真想拒绝自己的话,直接拒见就可以了,大家都可以留几分颜面,又何必三番五次的当面拒绝?全都是为了制造自己严重有求于他的情势啊。

李大人却不回座位,站在门口道:“本县急着赶路,老宗师有话速讲。”

这次轮到萧大人有点沉不住气了,担心李佑年轻气盛没耐性,真掉头就走便麻烦了。连忙说起正事:“我家有小女,美而不妖,体貌无瑕,秉性端庄,进退有度,行事严谨,宽和少妒,聪慧得法,善诵经书……”

这说的都是什么?怎么听不懂?李佑迷惑不已。眼前的江北文坛领袖、堂堂学道大宗师仿佛化身为专业级媒婆,张着两片嘴唇上下飞舞的对女儿自卖自夸,还是在一个首次见面的陌生官员面前吹嘘。

难道也是看好自己想结亲?李大人忍不住打断了萧学道,“本县已经有妻子了,大人多说无益!”

江北提学御史萧大人同样为李佑的话愣了愣,“我家小女与你有何关系?借用你前面所言,你我明人不说暗话,皇上大婚选秀,正要求到阁下了,小女若能选成皇后,本官必将终生感念!”

你应该是失心疯了,李佑叹口气,还是走人罢。天子正宫,皇后,国母,是他一个六品地方官有本事能定下的?

第328章 还真帮得上忙

话说李大人猛然听到萧学道想把女儿选成皇后,初始还以为他想当皇亲国戚想疯了。但又一琢磨,能作提学官主考江北科举的大宗师,怎么也不该是神经病……

按照国朝惯例,天家结亲绝对不找高官显贵,公主下嫁必是平民,后妃出身不是低级官员就是平头百姓,家世清白非贱籍即可。

李佑迅速用这条标准将萧大人衡量了几下。四品提学官清贵则清贵,应该算不上高官罢。在官场观念里,从三品以上才是大员,四品和五六品都可算是中层,更别说提学官还是外放四品,并非京堂。

所以从理论上说,萧小姐的出身勉强够格。但天下女子够格的何止千百万,应选当皇后就和买彩票一样,以为自己要中的都是痴心妄想。

更何况选皇后和别的事不同,既是国事又是天子家事,外臣可以参与外围工作,但最终结果只出自于宫中,或者说就是皇太后一个人的意见。即便萧学道可以通过他摆平许道宏、赵良仁等重臣,但又能有什么用?往往大臣越支持的人选,越不受宫中欢迎,所以这事他完全没头绪。

除此之外他能拿出手的唯有诗词而已,萧大人总不会蠢到让他李佑写诗词替自家女儿“扬名”罢?

想清楚后,李佑婉言相拒道:“老宗师太高看在下了,本县真帮不上忙。”

萧学道抚须笑道:“李别驾莫非以为本官不识天数而痴人妄语?你可知道,老夫当年在宫中文书房当过教书先生的。”

在宫中教过书?见多识广的李大人也要为此动容,在国朝这绝对是硬关系。

大臣入宫教小太监读书,是有传统的。当年内书堂这个宦官培训基地还在时,常用词林官入内书堂当教习,与在内书堂读书的小太监们是师生关系。

对个人仕途而言这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自宣德朝后,百分之九十九的掌权大太监均出自内书堂(另外那百分之一就是天启朝的九千岁),这点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谁要当了内书堂教习,那么将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说不定就出自于他门下,再不济也能出几个掌权太监弟子,这是一笔相当宝贵的政治资源。

太监受过内书堂教育是一种资历,有文化的太监们不见得像人渣,品格至少不会比文臣差太多,受风气影响还是知道尊师重道,甚至还有以儒家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言行的。

在内书堂当过教习的文官,受太监弟子尊重是正常现象,出了事被太监救命也不少见,而且常常可以受权势太监援引入阁当大学士,然后内外互相呼应。自宣德朝至今,有据可考的六十九个内书堂教习中,有十九人入阁,比例已经相当高了。

当今景和朝太监势力全面衰退到低谷,没有了内书堂和司礼监,不过保留了维持公文运转的文书房,宫中仍然需要一定数量有文化的太监。萧大人竟然在文书房当过教习……

虽然也仅仅只是个文书房而已,但宫中残余的有水平的太监都是出于这里,别的帮不上忙,但宫中事务倒是可以相助的。

李佑暗想道,若放在当年内监全盛时期,这位萧大人大概能去考虑怎么运作入阁作大学士了。有这个特殊基础,难怪敢去想皇后的事情,再说高官显贵对选皇后不会有什么兴趣,为了避嫌也不敢有什么兴趣,萧大人的竞争对手说白了就是一群小官员和平民而已……

萧学道对李佑的神情很满意,又抛出一项重磅条件,“圣母身边的麦承恩,想必你熟知的,本官便是他在文书房时的授业老师。如此李大人总不该笑话本官异想天开了罢?”

李佑再次惊讶,若麦公公都答应相助,那萧大人真是有底牌的人!

本朝太监作为一个政治集团已经接近于完蛋了,但出现好似另一个时空里李莲英安德海之类特例的可能性永远存在。

李大人对麦公公还是很熟悉的,钱太后身边的随身办事太监,亲信里的亲信,李佑被拖出武英殿受廷杖时,就是麦承恩在一旁监刑。

有人说,如果本朝要重建司礼监和东厂,麦公公即使当不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也能混个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

皇后人选很大程度上就是太后一句话的事情,若有慈圣宫亲信麦公公在暗中相助的话,运作成功的几率至少要增加几倍。

至此李佑再也不敢在心中嘲笑萧学道失心疯了,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

他摇头苦笑道:“老宗师有麦公公相助,大事可成,还寻本县作甚?”

萧学道同样苦笑道:“本朝宫中甚是奇异,西有慈圣宫,东面还有个千岁殿下……”

李佑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这萧大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归德长公主是什么意思?想求自己打通归德千岁的关节?难道这说明自己和归德千岁的奸情有泄露所以被他知道?

他试探道:“本县与归德驸马、礼部朱副郎相厚,至于千岁殿下那里……”

萧大宗师阻止李佑继续说下去,“你我之间,明人真不须说暗话。手握先皇遗诏打理宫中事务的归德千岁在宫里是什么分量,你我都明白得很,天子选秀绕不过圣母,也绕不过千岁。麦承恩说你极受归德千岁看重和笼络,说话很有分量,算是半个亲信,这总不是假的罢?”

又道:“你可知本次选秀钦差是谁?长公主身边的吴广恩,已经到了淮安府。他与你更相熟罢?你又可知在京城礼部是谁操持此事?就是你的好友朱放鹤先生。所以李大人莫要再谦虚了。”

原来是老相识吴公公来了……李佑终于可以确认,自己还真帮得上忙,就算正忙帮不上,但倒忙一定可以帮得上。顿时一股优越感发自内心的膨胀起来。

他娘的,在县衙看的邸报居然没这回事,害的自己耳目闭塞,在萧大人面前装了半天糊涂。想必是朝廷担心天下骚动,故意不在广为散发的洁本邸报上刊载这消息罢。

第329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李佑立在堂门口附近说了这半天,终于回转,重新落座,仿佛要与萧大人仔细交交心。

“老宗师定是出自于翰林,此次外放四品,待到回京时定有重用,侍郎京卿不在话下,何必有攀龙附凤之求也?”

李佑这句话也只有官场中人听得明白。翰林、左右春坊、司经局这些清流里的清流,号为词林官的,清贵是清贵,但品级却是不高,翰林院大头目也不过是正五品。

所以对于词臣而言,到五品是个最基本底线,熬资历也能熬出来,怎么从五品过渡成三品大员进部院寺才是个关键问题,跳不过去就卡着当老学士罢。

这就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比如担任四品国子监祭酒就是一种过渡。但最受欢迎的过渡莫过于外放各省担任提学官……一任三年下来,两次院试加一次乡试那真是名利双收。

萧学道大概就是这种状况,他又有门路和关系,回去还是大有发展前途的。

但若他女儿真成了皇后,那根据国朝外戚不从政的惯例,萧大人的仕途就到此断绝了,大概会封个闲散爵位,就此过上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故而李大人才有“何必攀龙附凤”一问。

萧学道叹道:“值此清平之世,即便做到宰辅也不过墨守前规而已,功名不过如此,有甚意思?亦不相瞒,本官想到君子之泽不过五世而斩,因外戚封爵,至少可以得一份与国同休的家业,有何不可?”

虽然萧大人一个字也没提到他的儿子,但李佑可以恶意揣测出,他的公子一定很不成器。不然萧大人何至于断了自己仕进,还绝了自家儿子读书上进道路。

当然李佑不会傻得刨根问底,更不会问他“你为何如此狠心将女儿送进宫去”。

前戏和废话都结束了,也该见真章了,还是谈谈好处罢。李佑合扇正色道:“本官与选秀之事毫无关系,若热衷于此,传出去只怕不好听,徒落一个希图幸进的名声。”

明为担忧实为索求……萧学道对李佑的说辞颇为无语。

这屋里没有第三者,也不是公开场合,有话直说便好,何必找如此拙劣的借口?你李大人还怕被人议论“希图幸进”?你明明已经从头到脚都写着幸进两个字了,本朝上上下下这许多官员,你不算幸进谁还能算幸进?

“其实能参与其事,于你已经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又何必谈其它?”

萧学道的意思很隐晦,但李佑还是听懂了——若大事可成,那么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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