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奋斗在新明朝-第5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这人,是为了办事才这般说道罢!甚是违心!那晚本官可是连连讨得无趣!”那人大笑道,不等李佑尴尬又道:“不过本官知道你们这些外官来京中处处低头难做,对此倒也体谅的很!上回本官也是看不惯瘟官为难地方!”

这位大人还是像前夜一般心直口快、豪放爽朗,李佑心里讪讪的评价道……其实前夜李佑的评价是三个字——二愣子。

不同的话从不同身份的人嘴里说出来,效果自然不同……

“既是有缘人,请进!”仍不知名的员外郎大人邀请道。

李佑进去后侧坐于下首,递上票条顺便问道:“敢问部郎贵姓?”

“不免贵姓朱。”礼部仪制司员外郎一本正经道。

朱乃国姓,的确不好免贵……李佑见对方要看票条,就沉默住了。

“你是苏州李佑?”朱部郎一见票上姓名便猛然高声道。

正在想心事的李佑被那响亮嗓门吓了一跳,不知朱部郎大呼小叫是何意思,只能答道:“正是。”

朱部郎拍案道:“李大人!有人曾道,虚江李佑,诗词功夫天下第一!”

好大的一顶高帽,难道京师也有他的名声流传?经典作品毕竟是经典作品,李佑压住窃喜,谦虚道:“实在过誉了,怎敢当得起,下官这点微末之才也就自得自乐而已。”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此言出自何人之口?”

“兵部卢尚书。”

原来是他老人家,李佑恍然大悟,这同乡尚书地域观念强,家乡有点出色事物肯定要卖力吹捧。

朱部郎继续道:“还有人说,苏州李大人,诗能勾魂,词可摄魄,举世无双!”

“太夸张了,这又是谁人所说?”李佑仿佛被搔到痒处一般,美滋滋问道。

“江南七艳。”

李佑迷惑了,他只听说过江南七怪……

朱部郎解释道:“李大人初至京师,有所不知。数月前,有位好事者从江南地区搜罗一批名妓驻留京师,院落开在城东本司胡同。个个绝色,技艺过人,称作江南七艳,满城人趋之若鹜,连我也……哦,她们却异口同声道,苏州小李大人诗词举世无双,其他无可入眼了。”

李佑不由得叹口气,又是老套路啊……

朱部郎再次拍案道:“实不相瞒,本官也以诗词称道于京师,有人过誉为京师第一。许多看过你诗集的却说我不如你,这点本官不服。”

李佑无语了,你都这地位了,还在诗词小道计较什么,太莫名其妙到没品了罢?举个极端的例子,谁听说过尚书宰相与别人比试诗词水准的?也就无聊文人才会比较这些,还有某些需要才子外皮的人。

朱部郎起身从身后架阁上取出一叠书册,递与李佑道:“本官陋作,李大人相看一二。”

真是个直率的人……李佑无可奈何接过来,粗粗翻了一翻,心里不停琢磨着说辞。

朱部郎看李佑停了手便问道:“如何?”

李佑沉吟片刻,“以吾观之,大气磅礴,气势雄浑,诚为名家也。”

这也不算马屁,朱部郎的诗词确实有点水平,算是走的豪放雄壮路子。

“与你相较如何?”

这可难答了,要李佑自认不如人,一是不愿意,二是有拍马水平太低的嫌疑。只得含糊道:“文无第一,部郎诗词之道与下官各有不同,各有千秋,各有风骚,焉能断定孰高孰低?便如李杜,又何能论高低?”

“正是此理!”朱部郎第三次击案而赞,“以君观之,为何他人却道我不如你?”

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答,要不是顾忌这个姓朱的有内涵,李佑早甩袖走人了。“论诗词当看世风,不然犹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如今世风新奇多变,在下诗词亦是求新求奇,暗合世情。大人诗词却是坚守本格,正道沧桑,自然不如在下的受世人追捧。”

“妙论!”朱部郎不知道是第几次拍案了。

真实原因是,唐宋把诗词精华写尽了,后面根本无法超越。李佑正经抄改的几首都是后世不多的经典,朱部郎就算是一时风流也拘于时代,能敌得过几位名家的合力?当然李佑不会傻到这么说的。

“今日我做东请酒席,午间且随我去,万望不要推辞。”

李佑商议道:“白日有事,可否改于晚间?”

朱部郎笑道:“见有缘人心喜,当浮一大白,等不到晚间。”

“下官今日还得去太学……”

“那有什么可去的,本官在部中主理学校事,误不了你的!”

仪制司是礼部的最核心部门,掌礼文、贡举、宗封、学校四项事务,听朱大人的口气他似乎是负责天下学校事务的那个官儿,当然也包括国子监。

对这个李佑很惊喜,可算与组织搭上线了,以后逃学翘课、考试舞弊有望。为了试探对方分量,又故意道:“下官还要去吏部、兵部两尚书府送书信……”

朱部郎微微一愣,随意摆手道:“晚一日不妨事,有本官面子,两尚书不会计较!”

饶是李佑习惯了他说话直来直去,心里也忍不住啧啧几声。京师果然藏龙卧虎,瞧这口气,知道的是员外郎,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学士阁老在发言。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有几个人一齐进来办事,也是登录入监的。李佑起身对朱部郎道:“不妨碍大人公务,下官先在外堂闲坐等候。”

李大人当然不会真去闲坐,他去前堂找小吏花钱打听朱部郎背景了。

结果极其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原以为朱部郎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勋贵后人,说不定有祖传爵位在身,不然区区一个员外郎哪来的这般大模样?还估计他因为文才不错,中了科举便跨行做文官。

然而真实情况更戏剧。朱部郎压根就是个皇族中人,虽然血缘上已经很远很远了……更夸张的是,他还是个五年前皇榜上的一甲探花,堪称是给整个皇家大大长脸的骄傲,天子见了也叫他一声皇兄。

据说此人虽文采风流,但不奉奢华,出入轻车简从,待人敢言仗义,在京城风评还可以,被称赞有侠气。

李佑羡慕嫉妒,远亲皇兄加上探花进士,在本朝真是超然一切的存在……虽然他为避嫌永远当不了尚书和大学士。也难怪他对诗词之事孜孜以求。

第199章 不逢大匠材难用

从小吏嘴中打听出朱部郎的事迹,李佑羡慕完毕,又有点纠结了……一开始他以为这位员外郎大人是勋贵出身,背后有公侯世家势力,便存了交结之心。如今得知朱部郎宗室身份,便感到十分鸡肋了。

细说这位朱部郎,别号放鹤,以宗室名列皇榜鼎甲,确实是本朝奇人。

万历年间,神宗皇帝有诏,奉国中尉以下宗室子弟可以参加科举,算是给了没有爵位的远房亲戚们一条出路,虽然这条出路无比艰难。一百年多年过去,也没两三个皇族宗亲能在科场搏杀到最后,即便中了进士的那也是被大臣们严加提防的对象。

朱放鹤先生的探花是皇族宗亲在科举中的最好成绩,所以才说是皇家脸面。他参加景和二年大比时,天子只有十岁,却甚是聪慧,看了殿试名录后对这奋发有为的远房亲戚很欣赏,要点他为状元,结果被大臣们拦住。天子大闹一场,最后给了个探花。

授职时,按规矩探花应当进翰林院,结果继续被大臣们拦住。这年头进翰林院叫做养望,被朝野看做储相,将来便有了入阁资格。为了大明江山永固,能给皇亲国戚当宰相的机会么?

作不成翰林,天子便打算将这个同辈远亲任命到中书科,大臣还是死命阻拦,理由是“宗室当避嫌不可入内直”,小皇帝再闹也不管用。

中书科中书舍人和内阁六科一样,在紫禁城里上班的。主要任务是朝会或者有大礼仪时在皇帝左右随班,极为清要,非进士不可担当。

若将一个宗室放进皇宫,忠于抑制宗藩这项国策的大臣们岂能放心?万一出现莽操之流后果不堪设想啊!

但宗室探花双重身份摆在这里,授官也不能委屈了,当然绝对不能让他去吏部。朝廷大佬们碰过头,就将朱放鹤先生打发到礼部了。

这礼部是六部里最清的衙门,绝对不委屈探花郎。清在哪里?

一为最清贵,是士林领袖所在。进士做官的告身都是由礼部发出,以区别于杂途为官者,李佑那告身是由吏部发的,拿出来就低了档次。更别说近几十年历代大学士里,最爱加的就是礼部尚书衔。

二为最清闲,事务最少也就算了,还都是场面活,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来即可。什么朝见祭祀表彰赠谥科举之类的,几百年都是这一套,另有太常寺、鸿胪寺等一大堆关联衙门帮着打杂。

三为最清水,不是油水,这点你懂的。

以上综合起来,礼部官职简直是给朱放鹤先生量身定做。

上任后,天子对远房皇兄依旧恩荣有加,十分亲近信任。朱部郎的儿子才学会走路,便被封了世爵镇国将军,只比王爵低了。

朱部郎本人不过数年间便从礼部主事直升员外郎,经常被召进宫串亲戚,在少年天子面前极能说的上话。同时朱部郎屡有仗义扶危济难之举,在京城官场上口碑着实不错,近一两年的地位愈发的超然起来。

所以李佑就纠结了。很显然啊,这位大人注定不会做到二品堂官和实权官员的,连外放都不用想。他的仕途大概也就到三品侍郎或者闲散寺卿止步,朝堂上下不可能让宗室成为七卿或者九卿之一。甚至很可能会出现朱大人品级越高,话语权反而越小的怪事。

李佑上辈子因为专业缘故好歹也浮光掠影的看过一些史书史论,所以此时倒也不糊涂。

可以判断出来,朱部郎这个半是宗室半是文官的怪胎本身没有政治势力。他如今的地位和人望很大程度上属于皇权的延伸,依附于天子的优待。看这个份上,小事别人当然都给他面子,但朱部郎本人的前途是注定黯淡的。

李佑又想自己从穿越折腾到现在,千辛万苦的好不容易跻身于文官阶层(虽然是最下层的)。也有了机会去结识几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只等着坐监洗白更进一步,这才是将来的正途。

到了这个地步,李大人身上已经打下了文官体系的烙印。与朱部郎走得近了,会不会让几位大佬们认为他妄想终南捷径,希图幸进?虽然这样的人似乎在朝中也有不少。

中间最大的问题还在于,这些年的流行思想是君臣共治……主流文官集团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以矛盾论分析是对立统一体的两面。

所以这不是一个巴结好皇权就可万事大吉家宅平安的奇特时代,可谁又敢保证眼下势弱的天子随着年纪渐长,不会大权独揽压制百僚?最典型的便如嘉靖朝世宗皇帝。

当然骑白马的也有可能不是王子,是唐僧,各种选择都有风险存在。但要想如鱼得水两头吃香难度很大,绝非李佑所能为。

昨日他为太后党和皇帝党纠结,今日又开始为文官党和皇权党纠结,想的多了再次开始头疼。

还是先不要去和朱部郎走得太近了,这位大人身份太敏感……李佑决定道,自己毕竟是靠着文官体系起家的,到现在也是依附于文官体系的,没这个根基什么都不是。

至此李大人不禁仰天长叹,场面各种复杂,在京城太心累。再这样下去什么好处没有,先落个神经衰弱的毛病了。

恰于此时背后有人问道:“李大人叹什么气?”

李佑转过身来,果然是朱放鹤先生。一般官员看到别人叹气,估计多半只当没看见,不会主动问起。一是害怕别人顺势求到自己什么难办的事情,二是担心涉及别人隐私而徒惹尴尬……

朱大人可以直白的问,李大人却没法直白的答。

准备顾左右而言它的李佑眼角瞥见院中有棵大树,几人合抱粗细,枝干繁茂,心中灵犀一现,顺手指道:“见大树而望物思己,有些感慨。”

朱大人奇道:“区区一常见树木,也生感怀乎?可有大作言之?”

大树诗李佑倒是储备着的,当下便道:“我常闻京师因皇宫用木多,故城中大树少,不料此处却有一株,不禁心有所感,故为大树诗一首。”

“洗耳恭听。”朱大人道,他倒真想亲眼看看李佑究竟是个什么水准。因为身份所限,他的追求不多,也就诗词歌赋传名后世这点想法了,所以在这方面才显得斤斤计较。

又到见证奇迹的时刻……李佑神情低落,语气沉重道:“诗曰:繁枝高拂九霄霜,荫屋常生夏日凉。叶落每横千亩雪,花开曾作六朝香。不逢大匠材难用,肯住深山寿更长。奇树无人知名字,只看他人作栋梁。”

朱大人不知为何呆滞半晌,恍惚不宁,待回过神便问道:“此诗自述乎?”

李佑点点头道:“大人也是知道的,在下出身卑微,功名无着,难有出头上进之日。报国有心无力,犹如此树隐于深院而不得为栋梁,故而借以遣怀。”

其实李大人对自己的小小成就很知足,一个衙役出身窜到了七品还想怎样……

但在外人面前说到抱负,他一定得表现出满腹才华却报国无门的悲情悲愤悲凉。这是至关重要的形象设计技巧,比较容易博得别人同情,若遇到厚道人就不好意思鄙视他出身太低了。

“不逢大匠材难用……只看他人为栋梁……不逢大匠材难用……”朱部郎没顾得上李佑心情,却不由自主的翻来覆去吟诵这两句,仿佛其中有什么魔力。一连念了十七八遍。越念声音越大,状如疯癫。

这是怎么了?左思右想后,李作家终于认识到,这首自己冠以借物自喻名义来装逼的诗,应该是触中了朱部郎的心事,不然他不至如此。

朱放鹤先生身为一个才华横溢的进士及第,本该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中不了皇榜还好,但偏偏就中了,不过却几乎注定终生无望馆阁堂官。任他才学再高也无济于事,难怪被这句刺激到了。

看对方要苦恼到要发疯的样子,李佑暗道,您今天没心情请我酒席了罢,这样也好,省得为难了……便拱手道:“今日打扰多时,下官先告辞了。”

朱部郎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李佑拖着向外走,嘴中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且随我一行。”

李佑问道:“去哪里?”

“法华寺!”

我草!若天子知道自己这么个东西把探花皇兄搞出家了,九天神雷打下来自己就彻底灰灰了。李佑大急道:“大人要出家不急在一时!”

“谁要出家?本官请你去那喝酒!今日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

这面子实在拒绝不了,李佑只好跟着走。一路上他心里不住盘算,这次喝酒,只能谈风月,诗词也行。绝对不能再提什么抱负志向升官发财之类的话题,免得惹出意外。

对了,还要想个法子让别人尤其是大腿们都知道,他与朱皇亲相聚纯粹是切磋文学,此外没有别的含义。

看来不出手搞出点夺人耳目的东西是不行了……文学是个好东西,当一次文学青年也不错。

第200章 无聊与有聊

法华寺位于城东,距礼部有数里路程。出去吃吃喝喝,李佑自然不会着官袍招摇,路上在轿中换了衣服,朱大人亦如是。

为何朱放鹤要拉着李佑去法华寺喝酒?倒不是说进庙,和尚没什么好看的,而是周边酒家不少。重点在于,这片的东面紧邻着著名的本司胡同、勾阑胡同、演乐胡同……

好罢,纯洁的人或许不明白,所谓本司胡同的本司就是大名鼎鼎的教坊司,其它不解释。

下了轿子,不知是个什么胡同,倒也清静幽雅。但月余不近女色的李佑听说附近隔一条街就是教坊司,便驻足不前,翘首东望,满脸四个大字:心向往之。

朱放鹤只得对李佑解释道:“你我这般身份,此时不好去本司胡同那边,万一招来了御史弹劾徒惹烦心。你若实在有兴致,待本官差人悄悄传唤几个出来佐酒即可。”

插一句题外话,教坊司是由礼部管着的。最清流的衙门管着最下流的地方,堪称一大奇观。不过这是礼部的主要外快来源,绝不肯放手的。

而且听说被弹劾“亵妓姿娱”官员最多的就是礼部……每年总有十个八个,常被其他衙门嘲为监守自盗。

李佑却道:“朱大人心中有拘束,循规蹈矩,如何作得好诗。”

“你……”朱放鹤哭笑不得,这都能扯上关系么。

李佑又道:“难道阁下不被御史弹劾便能出将入相了?”

朱放鹤再次被李佑戳的心里发酸,长叹道:“罢!罢!罢!我且陪你走一遭。”

李佑大笑,转身向东而去。胡同里只见得绣阁朱楼,花街柳巷,家家品竹弹丝,调脂弄粉,处处金银买笑,锦帛行乐。红袖邀欢,妖姿丽色,香盈满巷,歌绕弄里,真一座东西迤逦的红粉迷魂大阵。

李佑一路左顾右看,饶他见多识广也有点眼花缭乱,苏州府里固然繁华昌盛,不过好像没有如此密集的。

然而李佑脚步始终不曾停留,一直出了胡同,又回到原处道:“此间乐,尽意会矣!何须登堂入户。”他也就是好奇这著名胡同什么样而已,真要进了院子,还不就是那回事。

朱放鹤无语,领着李佑进了酒家。

店中东家听说朱先生到来,却迎了出来。

朱放鹤对李佑介绍道:“此乃邹先生,号小骥先生,善书好诗,亦是同道中人。出身顺天府举人,十来年中不了进士却无聊到在此开张个小小酒家消遣。”

又对邹先生道:“这位对你而言可算是如雷贯耳,刻骨铭心了!”

小骥先生疑惑道:“放鹤你真是说笑了,我与这位素不相识,何来刻骨铭心?”

朱放鹤对李佑笑道:“先前与你说的江南七艳中,有一玉玲珑姑娘,绮年玉貌,歌舞曼妙。邹先生深慕之,怎奈她身价奇贵,邹先生却又舍不得花钱。便以诗文进之,欲博得一个入幕之宾资格,可以省下好大开销。”

玉玲珑……李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美人,便问道:“其后呢?”

“玉玲珑姑娘看了邹先生的诗文后却放出话来,她的花名由苏州府小李大人所赐,比小李大人差太远的,便不要自取其辱的来卖弄诗文了。”

邹先生尴尬道:“且留几分颜面,往事休要再提!”

朱放鹤指着李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乃虚江李佑也。”

邹先生闻言大吃一惊,“原来如此!”

进了里间,朱放鹤先生与李佑宾主分坐,不过邹先生却硬是挤上席面。

酒过三巡,邹先生迫不及待道:“闻君为江南名家,愿与君论诗词。”

李佑暗道,这人还是不服气……不知为何却有股无聊情绪涌上心头,觉得眼前索然无味。以前在文人应酬场合他装才子乐此不疲,从未感到过乏味,但今天反常了。

连他自己都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心态?边喝酒边想,难道是做官久了产生的变化?

确实,与官场中风云变幻比起来,穷酸文人之间的小计较如今看在眼里实在太无聊了,无论是收益还是乐趣,都远远不如官场争斗。

赢又如何输又如何?能升官发财还是飞黄腾达?除了虚名之外能有什么实际收获?

他这几天殚精竭虑,头脑洗炼过一遍再回头看文人争风行径,真觉得幼稚。大概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种风头了,诗词也就和别人的八股文一样,敲门砖而已。从头到尾他的追求不是诗词传世,而是功名利禄啊。

想至此李大人心生顿悟之感,修为更上一层楼……或者说又堕落了一层。

在李佑陷入冥想这点时间里,邹先生不知讲了些什么大道理,最后一句:“为何今人不如古人,愿听阁下高见。”

虽然那么想的,但此时李佑似乎仍不能让于人……兵部卢尚书在朱放鹤面前吹嘘他的诗词功夫是天下第一,自己的脸可以丢,但老尚书的脸能丢么?

仰头喝完杯中酒后李佑道:“若论诗词,在下有绝句述之。”随后吟道:“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好!有大心胸!”朱放鹤喝彩道。

邹先生欲说话,却又听李佑说:“这是论古今其一,其二,文章体制本天生,只让通才有性情。模宋规唐徒自苦,古人已死不须争。”

“亦好!通达的很。”朱放鹤继续点评。

小骥先生又要说出点什么,却再次被李佑抢在前头念出了第三首:“论古今其三,不相菲薄不相师,公道持论我最知。时文正宗才力薄,望溪文集虚江诗。”

邹小骥这回先开了口道:“此处李大人未免自大了。”

李佑畅饮,带着酒意乜斜邹小骥道:“如何自大?且听我记心得三首,其一,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工夫半未全。今日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其二,爱好由来着笔难,初学千改始心安。小娘还是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其三,诗解穷人我未空,想因诗尚不曾工。熊鱼自笑贪心甚,既要工诗又怕穷。”

凡是首次见李佑抄诗词的,无不为李大人不暇思索出口成诗这一绝技而震慑。朱放鹤也不例外,此刻早忘记点评了,只在那目瞪口呆想:“曹子建七步成诗也不过如此……”

“在下还寻得说诗词境界四首!”李佑起身道:“境界一,胸中成见尽消除,一气如云自卷舒。写出此身真阅历,强于堆砌古。”

“境界二,但肯寻诗便有诗,灵犀一点是吾师。夕阳芳草寻常物,解用都为绝妙词。”

“境界三,跃跃诗情在眼前,聚如风雨散如烟。敢为常语谈何易,百炼功纯始自然。”

“境界四,名心退尽道心生,如梦如仙句偶成。天籁自鸣天趣足,好诗不过近人情。”

见李佑一口气作出论诗词绝句十首,朱放鹤到此已然说无可说,只得喟然道:“果然是江南名士,信手拈来词句隐隐有宗师迹象,真不如你也。”

邹小骥也深深叹服。

“诗兴尽于此,在下告辞!”李佑眼见震住了两人,拱拱手便摇摇晃晃出了房间。等这十首传出去,别人该不会怀疑他与朱皇亲纯粹以诗会友了罢。

第201章 这里不是苏州府

出了酒家,李佑抬头看了明晃晃的日头,才是午后,天色尚早,决定下午还是去一次国子监。虽然他背着假冒御史的名头,但有左都御史答应撑腰还有什么不敢去的。

张三从旁边茶摊讨了一碗茶,李佑喝了略解酒意,便上路望北而去,其间又在轿中换了官服。

进了太学门,上次立满监生的中院里如今空空无人,大约正是读书时间,在监监生都在两侧各堂中之乎者也。

李佑想了想,费祭酒是个有身份的人,不好太失礼。还是寻那李司业去罢,何况那日李司业言行带有几个疑点,再去旁敲侧击看看如何。

不过站在彝伦堂前,他小小的犯了难,正中一间肯定是留给天子驾到时用的,但左右两旁哪个是李司业的公房?

恰好有个小吏出现在眼前,李佑顺手抓住问道:“李司业何在?”

那小吏被凭空抓住略有不满,但见对方一身酒气不是讲理的对象,又见他身后有四个雄壮跟班,便压下恼意指点道:“这边房间便是了。”

李司业见李佑进来,心中十分意外,他没想到背着假冒御史名头的李佑此时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到这国子监,当真有恃无恐乎?

李佑将礼部开的票条放在桌上道:“在下入监读书,已在礼部登录过。”

难道他还没听到过有人假冒御史的流言?李司业边想边道:“此事归张典簿办理,在正堂后面偏厅中。”

李佑不动声色拱手道:“另有一事,这两日有人造谣道在下假冒御史,那天在下分明在大人和祭酒面前表明了身份。还请大人上书为在下澄明事实,抑制流言。”

李司业公事公办道:“本官官小职卑,人微言轻。还请李大人你另寻有力大臣言事,本官可在后襄助。”

李佑磨磨蹭蹭的与李司业东拉西扯,扯了一刻钟时忽然主动提起道:“在下觉得那天禀文是不能存于手中了,请李大人收回国子监处理如何?”

李司业被李佑缠的有点心烦,随口道:“此事沸沸扬扬,你速速交与有司才是正理。我监也要避嫌,怎能收回?”

要避嫌……要避嫌?李佑敏感的觉察到这个词的可疑。一般认知里,监生上书,国子监转呈也好压住也好,都是职责所在,有什么避嫌的?除非涉及到国子监中学官……

然而本次血书的确是涉及了到国子监祭酒,李司业不经意间露出的口风岂不说明他知道血书的内容?所以才失言说要避嫌?

但从那天费祭酒的表现看,祭酒大人是不晓得血书内容的,不然焉能毫不在意的轻易让李佑这个假御史拿走血书?

国子监司业知道,而国子监祭酒不知道,这就有意思了……

从李司业这里出来,李佑又去求见费祭酒,很快便被拒了,显然是费祭酒自持身份不见他。对此李佑低声骂道:“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张三上前请示,“回会馆?”

事情如鲠在喉,既然来了李佑哪肯轻易离开,他还要再找几个人,那天跪地上书的三个监生似乎是个关窍人物。

李大人有点后悔,当时他只顾得奇怪和哭笑不得了,忘记留下那三人的姓名,此时去哪里找?

国子监分有六堂,每堂十一间,每间除去教官一间,一共尚有六十间。

若在课业时候一间一间的去翻找人物,那也太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了,这儿是毕竟国子监,他李佑没这个胆量,或者说没这个扰乱国子监上课的资格。

不过难不倒李佑,学堂到号房院落,中间有一道门,课业结束时,监生回号房总该从这里过的。

李佑便领着四个手下站在门边等候。却说他们这伙人在国子监中乱转,监中小官吏看见了都没去管,只能说李佑那官袍还是很有用的。国子监中除了祭酒、司业没有比七品更大的了,而且是那么年轻的七品,俗语道莫欺少年穷,可少年贵更欺不得。

等到日头西斜,杂役敲了钟声,今日课业便结束了,监生从六堂涌出来。

监生有两种,不到十分之一的是京城权势人家的荫生,一共也没百来个,多半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不住号房,甚至只挂名在监而已。其他一千多监生大都是年纪大了科举失意又想做官老秀才,没什么门路或者没钱在外面住,被迫要住号房的。

李大人费力的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目标,殊不知此时他才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好狗官!”有人大喝一声,冲到李佑面前。

李大人闻言大怒,定睛一看正巧是领头跪地上书的监生,便道:“你却来得好,本官要问你些事情,跟本官走!”

那监生二话不说,不知为何要揪住李佑厮打,被赵大人派来的王家兄弟拦住,按在一边。

李佑十分恼怒的斥道:“你这厮失心疯了?胆敢殴打本官!不晓得利害么!”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尔这恶贼必遭因果!”那监生举臂高呼。

这让李佑大发雷霆,别人骂也就忍了,京城处处是高官显贵,但你个没门没路的老监生也敢如此?指使左右道:“给我绑了带走!”

辱骂、殴打朝廷命官在先,绑了活该!问完话就扔到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