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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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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文内容很简单,诣阙六人指认他们是由费祭酒为了邀功幸进指使的……并委托同窗三人转呈血书于有司。

其实诣阙联名上书人数本该是九个,但有三个因故没去,实际最终就是血书上的这六个人名,现已被押在国子监中等候处理。

而这血书,便被六监生委托另外三个同道找机会转交给监察官,结果云山雾罩的落到了冒牌货李佑手中,不得不说主角光环太强大了。

李佑叹口气,从血书内容看,诣阙之事内情颇为复杂,仅仅分析这六监生为何早不揭发偏偏这时候出来检举就够使人猜破头的。

怎么处理血书,他先想到的是彻底销毁,但再一想就否定了这个主意,今天众目睽睽,自己想靠销毁掉撇清没用。

还是明日尽快将这个东西交出去,别留在自己手中,李佑心道。又生怕引火上身,偷偷找了点封泥将血书封住,伪造一番就装做自己从未打开过。

一夜无话,次日,李佑出门办事,需要去礼部和都察院。礼部在紫禁城的南方,上辈子的天安门广场边上,紧挨着号称国门的正阳门,距离会馆只有三四里。而都察院比较远,在京城西边,路上经过礼部。

所以他决定,先去礼部登名,再去都察院交血书。

出门没半个时辰,李佑进了礼部衙门,又到了外堂上,有几个小吏高谈阔论的在兴头上,没顾得上拿正眼去瞧李佑这个陌生人。

“尔等听到消息没有?国子监昨夜死人了,六个监生!”

“这可不是小事情……”

“不错,这六个可是前天诣阙上书的六个。昨晚就这样死了,这其中甚可玩味,啧啧。”

“听说那六人的绝命血书交给了一个假冒御史,正在追查此人哪,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礼部外堂诸小吏都没有注意到,立于堂前静待的某位七品官听到他们谈话后,忽的眼如铜铃,脸色煞白……

第195章 李大人的纯脑补

话说李佑在礼部堂前听到诣阙监生团灭的消息,还有什么追查假冒御史之人的说法,差点惊得大脑当机。他回过神后迅速出了礼部,躲入停在街边轿子,仿佛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夜之间突然死了六个人,而这六个人的终笔血书在他手上……李大人有种喜剧变成了惊悚悬疑剧的感觉。

若是在小说世界中,铁定下一刻就该出现大批杀手没有理由没有逻辑没有智商的围攻他,而他将亡命江湖奇(艳)遇连连成就一代宗师。

可惜这是现实世界,将飘逸的思路拉回来……李佑赶紧闭目养神,强迫自己慢慢静下心来。而后他眉头紧锁,从他掌握的诸般情形分析,扑朔迷离的很,根本看不透。

其实死了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怎么会有“不知何人假冒御史”的风声传出?

昨天开始时,国子监众人有所误会,但后来他已经在费祭酒和李司业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怎就不明身份了?朝廷应当很容易找到他取回血书,还用得着去漫无目的追查么?

唯一的原因是,费祭酒和李司业故意隐瞒了他的身份,装作不知,放出风声去说有人冒充。

这两位有什么缘故如此?李佑一时想不通彻。但可以确定的是,必定有人在兴风作浪,目的不明。

至此李佑不禁仰头对着轿顶长叹,京城的水真深!京城的水真浑!他只是凑巧误接了一个禀文,本来很简单的上交就可以了,没想到不经意间被人搅成这般情形。

有点风浪也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李佑如今在京城有如盲人夜行,任他百般机变、满腔小聪明也无处可使,根本不知从何料起。

想来想去,李佑暗道自己不过是个进京两三日的坐监外官,地位无足轻重,说难听点,去投靠别人都没有半分价值,有什么值得利用和针对的?从这个角度看,自己多半是遭了别人顺手而为的池鱼之殃,不是主要目标。

当然事情绝对没有平白无故发生的道理,一定有些征兆,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在千头万绪中找出蛛丝马迹。

李佑重新闭目沉思,将自己从前日进入京师外城东便门开始,直到今日从礼部衙门出来,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

印象最深的事情当然是两个。

一是被几个监生一哭二闹三撞墙的逼着收了血书,这纯属天灾。虽然引发了人祸,但天灾本身没什么疑点,不会故意有人针对他来设计这种桥段的。

二是费祭酒对他前恭后倨,虽然令人不爽但这也该算是人之常情,倒称不上疑点。再说费祭酒肯定认为下面事情自有属官应付,他这个堂堂正官就没必要出面接待什么七品推官了。这也是翰林的骄傲,可以理解的,不骄傲才是令人奇怪。

继续往下想,忽然李佑心头闪过一个人,那个貌不惊人没什么特别的国子监佐官李司业似乎有些不正常……

第一,李司业明知自己是被误认了,不想着将血书从自己这里取走还算正常心思,谁也不愿沾惹麻烦事。但若无其事的提都不提就有些不正常了,难道不担心自己拿着国子监监生的血书在外头胡来么?

第二,自己如此盛情的再三邀请李司业吃酒,他居然不肯应邀,这也不太正常,即使今天没时间也可以另选时间,没有理由彻底拒绝了。要说他不喜应酬交往,也不像,不然他会有心情与自己扯半天废话?

且不说自己可是装模作样的让他看到了那封信,强烈暗示自己与吏部尚书有关系,而李司业肯定也注意到了这点。就这样还不给自己一顿酒席的面子,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佑多疑多思的性子发作起来,越想越觉得可疑。他心里做了一个假设,假设李司业有问题,假设是李司业故意陷害自己冒充御史,那么李司业有什么好处?应该是毫无利处,完全损人不利己,自己又没有得罪过李司业。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李佑苦苦思索的脑门发疼,又将自己代入李司业角色反观自己的行为。

大概在李司业眼中,他拿到血书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销毁,二是转交通政司或者都察院之类的有关衙门。这都没什么稀奇的,实在看不出异常。

不对,李佑忽然灵光一现,还有第三条路。李司业大概觉得他与吏部尚书许天官有关系,认为他或许会将血书交与许尚书……毕竟这是个不错的导火索,放在有心人手里很有作用——国子监祭酒指使监生诣阙言论国本,足够做一篇文章了。

李佑长达半个多时辰的冥思苦想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线光明,莫非李司业期待的便是他将血书送到许尚书手上?或者说期待一个有假冒御史嫌疑的人与许尚书扯上关系?

再往下真猜不出来了……李佑又一次感到信息匮乏的无奈,如果他知道许尚书政治立场或者李司业的出身门庭,说不定还能将真相还原出一部分。

其实,就凭手头这点可怜的信息,李大人盲人摸象般抽丝剥茧,纯靠脑补猜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逆天了。

李佑又循着这条线,猜起监生团灭的事情,要说他们齐齐自杀,李佑是不信的。那么又是谁的安排?

能在国子监绳愆厅弄鬼害人,不是内部人士也是有内应的,有此能力的逃不出祭酒、司业、监丞三个。

费祭酒有动机,灭口;李司业也有动机,栽赃陷害;监丞的动机……信息不足,待脑补。说不定背后还牵连到未知的大人物。

京城水深哪,自己明明人畜无害,却一不留神就遭受了一把无妄之灾……李佑唏嘘不已。检讨起来,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谁叫他拿着许尚书的信招摇过市。

京城和地方不一样,地方县里的官员数量往往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府里的官员数量两只手可以数过来,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个人,关系相对简单,有一手好牌就亮出来不会产生多大问题。

而京城则不然,无数官员扎堆,各种关系交错不清。李佑那种主动拿着信暗示别人的骚包做法,看似小聪明,其实无异于自暴底牌。

也是他对于京城官场生态的认识有欠缺,行事还习惯于地方做派,今次就算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吃一亏长一智。

案情扑朔迷离,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当务之急该怎么办?幸亏李佑运气好,除了许尚书,还有赵总宪和卢尚书两个门道没有暴露,有点狡兔三窟的奇效。所以不见得非要去牵连许尚书他老人家,那个坑他一把的人怕是不知道这点的……

第196章 奇妙的人际关系

想明白了大致如何行事,李佑略略安心。他这次遇到的事情涉及大内权力之争,还死了六个监生,与以前遭遇过的所谓难题相较,有着根本性的差别。虽然他不清楚这场争斗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是前戏阶段还是已经赤膊相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既然那个不怀好意的人驱赶他去找许尚书求救,那么以常理推之,必然对此有了什么准备。说不定他前脚刚进吏部或者许府,后脚便有各种谣言爆满京城。

所以许尚书见不得,他只能去找都察院赵宪长或者兵部卢尚书求得庇护了。二者之间,还是左都御史行事比较方便。

定了目标,李佑仍然依照原有行程,从礼部望西而行,去位于城西的都察院。

朝廷的核心要害中,内阁、中书、六科等禁直机构在紫禁城里的午门之内、奉天门之外,而部院、都督府等重要外朝衙门多在紫禁城外南方的承天门与大明门之间(即天安门广场和周边)。唯有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特殊,安置于西边较远处,并不在皇城一带。

路上李佑忽然又发现自己还是心慌的莽撞了,导致思虑有些不周全,险些忘了最关键最要紧的地方。

所能拜见的三个大佬中,许尚书是什么立场?卢尚书是什么立场?赵宪长又是什么立场?天子和太后之间,他们是中立的还是偏向哪一方?

这个问题不搞清楚,贸然投上门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如果他们彼此之间不是一伙的,人微言轻的自己更要谨慎,免得出现什么行为艺术。

于是李大人再次逡巡不前,细细琢磨了半天,倒也琢磨出一番道理。

赵宪长是苏州府吴县人,卢尚书是苏州府虚江人,而圣母皇太后也是苏州府人。在地域观念甚重的时代,到了正二品这个无限接近于国朝文官顶点的层次,真会有如此巧合么?

又想起一个人来,便是他的老上官陈大人。许尚书将视若子侄的陈大人外放,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偏要去苏州府?这也不见得是巧合罢。

还有太后的族人钱皇商……一个可以是巧合两个可以是巧合,总不可能三个四个还都是巧合。

若不是巧合,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朝中这三位各有特色、或有三朝元老的资历、或有风宪首领的清望、或有天下第一部要权以至能与阁老相抗的人物,八成同党,至少不是对头,估计是偏于太后这方的。

如果李佑具有选择立场的资格,心里还是比较倾向于天子的。毕竟未来属于天子,忍得几年打压,总有出头之日。何况以国朝传统,之前历代没见过太后可以专权的。

但到了这个份上,他有选择立场的资格吗?他也是苏州人哪!他是被许尚书越级提拔过并举荐坐监的!他给卢尚书赠过“谁挽长江一洗放天青”之词,他是卢府三公子的奶妹夫!他深入参与过赵家的家务事给二老爷找回了后人香火。

所以他必须无原则无节操的跟着大腿们站台,不然他所有的根基就会瞬间崩塌。大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李大人无奈苦笑,人际关系就是这么奇妙。本也没想刻意如何,可是结交的人物一环扣一环,不知不觉间也成了这个圈子的最最外围。

然而他自己却始终懵懵懂懂的没有意识到这点,甚至没往这方面想过,只认为自己运气好外加头脑聪明,所以能左右逢源,所以能同时打通这么多家权要人物的关节。

有时候还天真的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没有门庭出身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毕竟一张白纸好作画,可以凭着自己的机智去选择靠谱的后台和道路。不会因为一个天生固定的背景例如老师或者家族之类的倒霉了就被牵连(方孝孺的十族表示很无辜)。

但幽默的现实却告诉他,小人物在大场面上永远没有选择的资格。只能说,李佑那两辈子小门小户出身的眼界和局限性一览无遗。

如果丘处机没有路过牛家村……如果李衙役不去巴结陈知县……大概李佑从开始蓄意讨好陈知县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这个命运。虽然当时李小弟的野望只是为了不挨知县大板子,有个稳当的公门饭碗。

宿命吖,李大人又一次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八个被念叨到俗烂的大字的含义。

翻阅史书时,总是嘲笑那些不识天时、没有眼光的蠢货。现在看来,那是因为自己身在局外站着说话不腰疼,能青史留名的有几个是蠢货?大约是明知如此,不得不为尔。

京城副本不好刷……李大人思维发散起来越想越多,不知不觉在九月深秋冷汗连连。确实不好刷,只遇到这么个破事,什么都不掌握,仅仅在脑中思索一遍就耗死了两章的脑细胞!换成更大的事情,那简直要想死人哪。

至此李佑便下定了决心,速速将眼前事低调的处理了,然后低调的坐监,低调的肄业,低调的外放……去那天高太后远的地方当个作威作福、出门八抬、前呼后拥的低调幸福地方官。高调是要死人的,那六个蠢监生就是殷鉴在前。

对了,还是想办法回苏州的好,当初朝廷有过优惠政策的,经巡检改杂职的官员可以不用遵照“不得在本省及本乡五百里内为官”的规定。

正作白日梦的李佑又忘记了,小人物在大场面上是没有选择权的……

其实话说回来,李佑固然遇事灵活巧变,但也常常是被动应付。从根子上依旧是个保守谨慎易自满,进取心不强,不敢铤而走险的人。能当到七品,也是一遭遭的事情把他逼出来的(谁让他是主角)。

换成他父亲处于这个境地,说不定先一咬牙,再一咬手指头,也写上一封血书,至于内容支持谁无所谓,反正是赌运气。随后便身揣两封血书,杀奔承天门外西边的长安右门,敲击设立在那里的登闻鼓。

拼上流放充军直接将事情往最大里闹,往九重里闹,以此去博一个前途,正应了富贵险中求此句。但李佑做事风格不会这样。

计较已定,李大人的坐轿重新扬帆起程,一路再无碍,直达都察院大门外。

第197章 挖坑埋自己

话说李佑到了都察院,验了告身后对门吏道:“吾乃大中丞同乡、苏州府推官李佑,特意送大中丞家书而来。”

听说是有主官家书,门吏不敢怠慢,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答复:“大中丞有言,道是此时公事时候,不便叙私谊,请李大人晚间至小时雍坊他宅中一见。”

这老大人真有原则……李佑又塞了点门包银,烦那门吏道:“本官前来不仅为私事,尚有十万火急紧要公务,非见大中丞不可,等不及晚间,还请再报。”

换成别人死缠烂打,门吏早就斥他滚蛋了。但眼前这人似乎和左都御史真有点关系,能帮忙捎带家书的,不是亲朋也是故旧。又看在门包面子上,所以门吏便再次进去禀报。

这次李佑被引进去了,穿过几道堂院,却看这里头屋舍庭院没什么稀奇的,甚至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直到进了一间正堂屋,李大人来不及看清公案后的左都御史赵良仁什么模样,先叩拜行礼道:“同乡末进见过总宪老大人。”

七品外地官初见二品都御使,不跪都不行了,好久不曾给人磕过头的李大人膝盖有点疼。听见上面道“不须多礼,请起”,这才起身。

他偷偷打量赵良仁,顿时感慨赵家这三兄弟,各有不同。赵三老爷良义大官人不拘礼法放浪形骸,赵二老爷属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类的。

但这位赵老大年纪过了半百,外表端方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用上辈子话说叫扑克脸,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好惹的。

赵良仁对李佑点点头,李佑连忙从袖中掏出那封血书递上。

老大人拆开阅看,入眼陡然浓眉紧皱,又看几行,挥手屏退左右闲杂人等,只留了李佑在屋内。厉声道:“六监生的绝命书竟然在你手中?传言道有人假冒御史,莫非也是你?”

李佑大呼冤枉,将自己的遭遇略略述说一遍,最后道:“下官委实遭了无妄之灾,几乎走投无路。听闻大中丞向来公正明鉴便冒昧前来,恳请施以援手。”

“不必刻意逢迎,谀词污耳。”赵良仁正色戒告几句,忽然转了话头道:“吾之家书何在?”

刚才还摆出架势说公事时间不叙私情,这会儿却主动索取家书……李佑心头一闪,便明白赵大中丞是个什么意思。

这绝对是要通过家书内容评估他李佑与赵家关系如何,然后看人下菜啊……是好吃好喝招待还是随随便便敷衍就在此一举了。

写给赵老大的家书是两封装在一起的,分别由赵良义、赵良礼执笔所写。

对此总宪大人微微讶异,他的两个弟弟性情各异,眼前这小辈居然能同时交好这两人,有点儿门道啊。

李佑只能祈祷那两封信里对他多多美言,博得眼前老大人同情,心里不停打着小鼓拿眼角偷觑老大人的脸色。

阅毕,赵大中丞将书信搁至一旁,神色没什么变化。开口对李佑道:“诣阙监生的血书没有什么可说的,书生意气者多有,历朝历代不乏其人。但这几人一齐自绝才是可疑。”

李佑想插嘴一句:有人诬陷下官假冒御史才是最可疑的!但慑于眼前人的气场,强行忍住了。

不过忍耐到最后终于有了收获,只听老大人轻描淡写道:“你这事不难,只说本官唯恐御史明察张扬不便,托你入监时顺便暗访太学情状,适逢误会而并非有意假冒御史。明日早朝本官如此奏对便可平息流言。”

李佑大喜,今日所来正为这几句哪,他眼中的大麻烦对总宪老大人不过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果然是看人下菜了,什么叫朝中有人好做官……由御史头目左都御史出面背书,谁还敢说他假冒御史?真来对了,找谁也不如左都御史好使。

“多谢大中丞扶危济困。”李佑感激几句,便被赵良仁抬手阻止了。

这些事情,对赵老大人而言确实都是小事情,他不甚在意。

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国子监祭酒有点野心上蹿下跳,那又能怎样?

死了六个监生,据说为自尽,是一件引发轰动的事件,京师朝廷多少年来太平无事,十几年没有发生过非正常死人事件了,所以死掉监生也算个惊人消息。但与他有真正的关系吗?派御史去督察是公事公办,不算有关系。

管它谁是谁非,动静再大也惹不到他,这就是正二品左都御史的底气。

李佑又壮着胆子问道:“下官离乡之前,松斋先生也曾托下官致书于国子监费祭酒,如今这书信……”

他口中的松斋先生指的是赋闲在家等时机起复的赵良义赵二老爷。为帮着李佑攀交情,赵良义也确实写了封信给同年费祭酒。

昨日李佑去国子监目的只是想要找些小吏打听消息,没有拜见费祭酒的计划,又因为费祭酒权力太小,他的信没有护身符作用,所以并不随身带着。

但此时李佑提起费祭酒,不是吃饱撑着,其实是存了试探之心,打算通过赵老大人的态度观察出点什么。

可怜李大人的信息确实太匮乏了,难得有和高官谈话的机会,当然要想方设法挖掘出点内幕动态。

听到二弟与费祭酒有书信,赵大中丞便道:“信先不要送了,徒惹嫌疑。费大人时运不济,仕途不顺,情急有出位妄动之举也是令人扼腕。唆使监生或有之,但不至迫死监生,此必另有内情。”

“是极,是极。”李佑满口应承,心里却暗暗品味。从大中丞的语气看来,朝堂争斗似乎不像是到了你死我活、刀光剑影的程度,当然争斗那是肯定有的。

李佑还想继续谈论这些略微敏感的话题,对方的每一句都值得细细琢磨啊。

不过说着说着,受到启发的赵良仁大人忽然也产生了与李佑先前一样的疑惑,“若有人欲陷费大人于不义,害死六监生即可。凭空多此一举而捏造你假冒御史又意欲何为?”

挑起话头的李佑汗颜。难道告诉老大人,可能是自己拿着许尚书的信件招摇显摆惹祸上身?如果说出真相,自己在大中丞心目中的评价该一落千丈了罢?早知道不该将话题扯到这儿来的……

赵良仁又想了想问道:“你在国子监收下了监生血书,可曾说过什么?”

李佑答道:“下官只答应转交有司,别的真不曾说什么。”

转交上书的“有司”不是通政司就是都察院……赵大中丞顿有所悟,莫非是李佑在国子监说到都察院时候,隐隐把与他的关系透露出来了?然后便引起有心人注意,意欲借着李佑为导火索将这把火烧到他身上?

别人难道不知道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帮李佑辨白么?是不是假冒御史难道不是他最有发言权?他手底下真御史无数,难道需要派假冒的去?

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经人这么一拨弄可就有些不简单了……死了六个监生不是大事,但如果死了六个监生故意要牵连到他身上那就算大事了。

多年宦海生涯练就的智慧发动起来,赵大人将事情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意味深长……

赵良仁大人的思路很对,无限接近于真相,可惜从根子上歪了。

不过搞这些心计,他也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的。当即改了主意道:“血书放于这里,但本官先不出面。你且正大光明出去,招摇过市几日,让本官看看是谁先跳出来。例如可以再去国子监转一圈。”

登时李佑心里叫苦连天。刚才大中丞已经答应明日早朝奏对辨明,早早平息流言,这很符合他的想法。可是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大中丞那个新主意说白了就是引蛇出洞之计,而自己便成了诱饵。居然还要他去高调行事,彻底将他定下的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的思路颠覆了。

这能怪的谁来?李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若不是自己多事,蓄意将谈话引至费祭酒及国子监事件,也不会导致大中丞莫名其妙改了主意。真是自己挖坑埋了自己啊。

李佑为难道:“下官才短识浅,在京城人事生疏,难免要误了老大人的妙计。”

赵良仁举起书信道:“吾弟信中,称你干练得用,可堪驱使。他向来不轻易赞人,你何须自谦。”

靠,赵二老爷你表明一下我的功劳就好,何必赞扬我能干……李佑继续为难道:“下官孤身来京,势单力薄,如遇不测风云难以应变,怕要误了老大人的大事。”

赵良仁安排道:“不妨,你好歹也是七品官身,不至有什么不测,想必无人胆大至此。若不放心,我拨遣劲卒护卫两名随你左右,另写亲笔书信由你随身携带。”

李佑心里忍不住呐喊道,人家是冲着许尚书去的,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老老实实做好帮我辩白这件很有前途的工作罢!

但到了这个份上,也骑虎难下了。李佑开始考虑,如果事情真相显现后,他该怎么说辞……要不要现在就主动说出来争取坦白从宽?

第198章 有缘人

李佑回到会馆,临睡前忽然记起了几个月前赵大官人的戏言:“看你斗石参政手法,我二兄说你不去当宰辅九卿可惜了……”

时也,命也!

九月二十日,是李佑进京的第三日。李大人早早起身,立于院中望着旭日缓缓东升,对着东来紫气,唉几下声叹几口气。

自从到了皇都,每天都有点计划外的“惊喜”,今天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今日他要先去礼部登录报名,随后去国子监招摇一番,能办入监顺手就办了。

会馆借给李大人的轿夫也在唉声叹气,他这主顾太叫人不轻省了。不是去城中最北端就是去城中最西端,每天一个二十里长途,来来回回简直要跑断小人腿,回头找东家多要点工钱才是正理。

留了小竹在馆中,李佑带着四大金刚上路了。两个是张三、韩宗,另两个是赵大中丞派来“护卫”的。

一路上张三自来熟的与新同行者搭话探底:“二位贵姓?”

“不敢,我兄弟王大郎、王二郎。”

“王二……真是巧了!”张三抚须追古思今道:“想当年老爷刚出道时,左右有我与另两人跟班,其中一个也叫王二郎,竟然如此巧合。”

那二人没反应,韩宗却对老爷的过往很有兴趣,不禁问道:“您和李大爷我都见过了,那王前辈如今在哪里?”

“死了!”张三言简意赅。

王大王二齐齐冷哼一声,对张三的低级威慑不屑一顾。

却说李佑到了大明门边上的礼部,找仪制司小吏验了身份,登录了名字,领到票条,还需去盖个钤记。

部署司里有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官员,主管此事的是仪制司一位员外郎,自有得了银子的给李佑指点此人公房所在。李佑寻过去,走到屋外露台下,便听里面传出“留步留步”,似乎正有迎来送往的事。

李大人便驻足不前,等着里面人送完客,才好进去见礼。注目看去,却见一个绯衣玉带的背影歪着身子倒退出了堂屋,边退边道:“还请明日定要赏光。”

立于阶下的李佑顿时无比奇怪,国朝冠带制度四品以上着绯衣……里面是个什么大人物,能叫这个四品以上官员在告别时卑躬屈膝的倒退出门?

等那倒退告辞之人转过身来,恢复了昂首挺胸做派,李佑趁机扫了一眼他的胸前补子,居然还是个三品高官。

出现在六部的三品,九成九是侍郎……见他要下台阶,某七品官赶紧低头避道,让于一旁。

谁能让侍郎如此举动?避让时李佑心里犯了嘀咕,这里面不该是个员外郎么?莫非里面坐着尚书或者更大的人物?难道是奸猾小吏故意哄骗他来这里吃挂落?

他一时间脑海中闪现过窝囊教头误闯白虎堂后家破人没亡的惊悚故事……心里忍不住咒骂,车船店脚衙(此处不是牙)无罪也该杀!

“哦?怎的是你?”一声有点耳熟的响亮声音传入耳中,闻言李佑抬了头后也惊讶道:“原来是你!”

堂上门前送客出来之人,却是前几日在通州驿站见过的,那个同院的声音洪亮的士子!

此时他身着和李佑一样的青色圆领常服官袍,只是胸前补子品级更高。

李佑呆立的一瞬间没闲着,发动了电闪雷鸣速度做出两点判断,一是这个人的确是员外郎,小吏没骗他;二是这个人非同寻常!能叫侍郎猥自枉屈的会是简单人物?

李大人当机立断,上前一步长揖道:“前夜多谢大人仗义解围!不然下官难得幸免。”

“你这人,是为了办事才这般说道罢!甚是违心!那晚本官可是连连讨得无趣!”那人大笑道,不等李佑尴尬又道:“不过本官知道你们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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