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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别爱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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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抓住我左手,没让我退得太远。
  “她说——你中意我?”
  “哈哈——那是开她玩笑啦!我逗逗她而已,”我就知道文小姐一定会说,这时候我终于体会祸从口出的下场,这——这男人不会不小心就当了真吧?
  “拿我开玩笑——很好玩吗?”他温和的眼看来多了些危险。
  他——在生气吗?我又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以为他不是小肚脐小眼睛的男人耶。
  “钟昂,你想要我的道歉吗?”我这人一向识实务,必要时做什么都可以。何况具有造成他困扰的话,我的确该道歉。
  “这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他声音平板得让人听不出情绪。
  我暗中生恼:“那你想怎样啦?奉上三牲九礼?或登报致歉?”
  他轻道:“如果,我与你之间纯粹是朋友,任何的玩笑我都可以接受。但在你渐渐引发我的关注之后,你可能不知道,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因为太危险,而且会一次又一次撩动我的心——”
  “呃——”我张口结舌,遗忘了自己原本有很好的口才可以驳斥他、损他,打哈哈的打发,一如过去几年来那些“企图”爱上我顺带报恩的男人那般,让他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对我灭绝了“动心”之意。
  可是——我最近的脑袋不太灵光,居然怔怔地看着他而开不了口,而且——天杀的!我犯了一个至大的错误!
  当一个女人如同呆瓜似的痴望一名男人时,常常会被当成邀吻的表态,而我居然“熊熊”给忘了!
  所以,在数秒之后,他的脸向我的视觉神经压迫而来。我不自觉的闭上眼,同时,温热且笨拙的唇盖上了我忘记合上的双唇。
  我的妈呀!这次怎么一个“乱”字了得!
  不管朱棣亚怎么说,在他返回新竹之后,我的离婚协议书也就叫怏递速速送去。他想做一个好兄弟,好朋友,难道就不许我做“善解人意”的事?
  与他二十九个年头相熟得几乎烂透,彼此的心思大抵也摸得出七七八八。我想放他自由,也想让自己了却一桩烦心事;因为我最近的麻烦已堆得比天高、比海深,几乎没让我开始相信起二十九岁是人生大运上的大煞年。
  过几天我忙完这边的事务,也该包袱收拾好,回三个窝去溜溜。最后才是回到台南娘家让老娘尖啸一番。
  我可不承认离开花莲的行为称之为“落跑”。只不过每当我敏锐感觉到“危险”的氛围时,总习惯性的走人,不让别人的迷恋继续沉得更深。
  看起来情况有点棘手,因为这次这个男人与之前数个男人不同在于:钟昂并非曾受过我帮助的人。
  好奇怪,真是百思不解。
  如果我今天长得貌比天仙,当然就没话说了;男人重色,不丢心至少也要失失神。再者,男人也会因为受人恩惠而以身相许(我遇到好几次),即使长相平凡如我,多少也会勾到几个不长眼的男人。
  但,如果一个男人纯粹只因我是“我”而看上我,一个平凡、霸道,甚至是嚣张的人,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不事生产,混吃等死,以榨钱为乐,疯起来吓死人,恋童症、不美、不柔亦不娇。
  钟昂是不是眼睛瞎了?居然看上我!而且据他的说法,好像是我先撩拨他的。我才没有!呃——他应该知道吻他只是好玩,说要追他也只是恐吓文小姐——对嘛,除了这些之外,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喔!真的嘛!
  实在是不想来孤儿院的,但募来的款项需要交付,而且好几天没看到朱娅了,想来看看她。
  “杜阿姨——”
  甫一踏入院门,朱娅甜甜的声音便已传来。
  我惊喜的搜寻着,十数天来无时不刻的痴缠终于见效了吗?小朱娅也开始接受我恋慕的事实?真是叫人太感动了!
  “朱娅——来,姨亲亲——”我连忙回应,并起飞奔而去——直到钟昂的笑脸撞入我的视线中,我才狠狈的定住步伐。他他他!怎么也在?那我躲他这三天是所为何来?太卑鄙了,利用我的弱点。
  强挤出笑意,我打量着四周:“文小姐呢?奇怪,应该也在才对。”
  “她到台东去了。我有点事找你。”他将朱娅推过来,笑得很温柔、很多情。
  唔,我的鸡皮、我的疙瘩不约而同的手牵手跳起舞来。我一向不敢领教男人含情的注视,但顶多嗤之以鼻而已。我看这次严重了,居然可以让我全身不自在,接下来是不是要吐了?
  “呃——不瞒你说,我最近似乎——喔,是‘必然'会很忙的,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要离开花莲了吗?”他问。
  我慌忙的点头。
  “对呀,我明天就要走了,回台北。”
  “那正好,我也是要一同上台北。你一定帮得上忙。”他道。
  我——这算是落入他的陷阱中了吗?不过这疑问先放在一边;我生性鸡婆,虽然他口中的事我不一定帮得上忙,但听听看也无妨喽。
  小心避开他的视线,我把眼光放在赏心悦目的朱娅身上。“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的事除了募款,其他一概没有。”
  “阿姨,我妈妈生病了,昨天台北的医院打电话来通知,要家人上去办一些手续,你帮帮我好不好?钟老师说你是台北人,可以帮上忙的,拜托您!”小朱娅的眼中开始出现恐慌的泪水。
  美人计!我完了——我对美丽且乖巧的小孩子,完全地、完全地没有抵抗能力,更别说当地们大大的眼中盛满泪水时更是!我铁石般的心当场溶成一摊泥。
  “小娅,别哭,别哭!阿姨一定帮你,先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吧!”我将她白白小小的手放贴在脸上,感受着美丽小孩的体温,多美好的触感呀——“谢谢阿姨。”小娅抽噎着。
  “好了,小娅,你进去与小朋友玩,我与杜阿姨讨论怎么帮你妈妈。”
  “谢谢老师!谢谢杜阿姨!”
  待她推着轮椅走了之后,我看到钟昂的脸色沉了下来,便直觉地间:“小娅她妈——住院了?”内情似乎不单纯。
  他拉着我的手走向会客室。我也就一时不察,让他拉了进去。因为好奇心大过一切,连避嫌一事都忘了。
  直到一杯开水灌入口,他才道:“昨天医院打来电话,朱娅的母亲被一个富太太捅了一刀,而且严重毁容。还在观察中没有醒来,但那张脸可能没救了。”
  哗!社会案件耶!
  “有没有上报?”
  “没有,对方压了下来,没有让警方处理。”
  我凑近他,以手肘顶了顶他腰侧。
  “是不是上宾馆被人捉奸在床?”电视上都这么演的,而且社会新闻上也常看至。
  他微微点头,眼中有点不自在。毕竟是内敛含蓄的人,不太适应我八卦又直接的询问。
  “这种事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我听说你认识唐家的人。那个富家太太正是唐氏宗亲的身分,她似乎不打算放过朱娅的母亲,想告她妨碍家庭,以及偷窃罪。如果你能出面请她息怒,诉讼就不会发生。目前为止,这是我们能尽力去帮忙的了。”
  “唐家?唐或那一边吗?”唷!居然牵得到那一边。
  “是的,唐远企业那一边。我们只求朱娅的母亲出院后有安定的日子可以过。”他连忙点头,双手抓住我的,掌中有力的温暖令我心旌神动。
  我楞了楞,嚅嚅挣扎出失神的情境。
  “我试试看吧,但我不知道我的面子大不大。”不行了!这男人双眼闪亮,使得他平凡的面孔霎时飞扬得让人目眩。
  连忙低下头,不知为何他的热心会今我砰然。也许,也许正是因为我这个“抢钱妖女”
  虽挂着慈善名义,却从无一日以“慈善”为念,见着了真心为别人奉献的人士,便不免被其光芒烫伤了一下下。
  不过——会不会——他热心的背面,其实也蕴含着企图?我悄瞅奢他,终于仍是不受大脑阻止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的回答当真是吓得我几乎没去跳太平洋。
  “对,我要追求你。”
  老天!让我死了吧!
  我最近被吓得还不够吗?这人硬来穷搅和,多么地没天良呀!
  第七章
  “台北传情颂”花店。
  我蹲在一桶绿玫瑰前面,看着淡绿的色泽发呆;浑然忘了老板阿怪要求我剪叶去刺做苦工,以回报他收留钟昂住宿在这儿的恩情。
  当然我是可以带钟昂回我台北的小窝共宿啦,反正有房间。但基本上我不会傻到让对我有企图的男人步入我的地盘。谷亮鸿那傻小子之所以成了特例,是因为我看准了他的“恋慕”只是一种错觉。我与他之间哥儿们的情谊比男女之情超过更多。
  但钟昂不同。我从没这么深刻的感觉到男人对我有所图的氛围;朱棣亚没有,其他人都没有,就连小谷也不过是因为不曾情窦初开过,所以自以为很爱我。如今那小子不也追去日本了?恐怕这次当真是被爱神K中了(他自然又成了我哀悼的事件之一)。
  爱情呀——真是令人丧气。
  阿怪猛然由百合花丛中蹦跳起来的身影狠狠吓了我一跳,并且呻吟了起来。又来了!
  就见他死气沉沉的眼突然晶亮,且死死瞪向门外某一点,双手就这么一捞——这回捞到的是一束刚进货的满天星口然后大步奔跑出去!
  不必看也知道这个怪男人又相到什么美女,莫名其妙送人花去了。
  虽然他送花的怪异行为曾遭受多次钜创——例:被美女的男朋友殴打或撂话,被美女甩巴掌当神经病看;被拒收;或吓坏美人,尖叫跑开——但他仍戒不了这种怪异行为。我实在是败给他了,并且奉送他“小怪”的美名。
  我与他相识当然也是这么结缘的。一年前与友人在对面餐厅吃饭,才出饭馆哩,就有一个长相斯文,行为却怪异的男子送我一盆“火焰草”,我好笑之余,情商着要求换一束百合花才要接受,但他抵死不肯,花硬塞在我手中就要走回花店。接下来他便以一下午的时间彻底了解惹到我的下场。
  然后,每次我上台北时一定会赖在这追讨一壶花草茶喝。偶尔偶尔也介绍一些人来这边打工。像半年前被我扭来这里当免费工人的张博宽,如今已成了另一家分店的店长兼股东了——谁说坐过牢的不良少年没前途?
  阿怪的奇怪就在这里——我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异议的接收;只不过更加相熟了之后,他小子也懂得回整我。真正是学坏了。
  不一会,我看到阿怪脸上含笑的走进来,显然这次的美女很给面子,收下花了。
  “我真怀疑这种怪癖不改,你哪一年才娶得到老婆。”我叹气。
  “我喜欢欣赏美女,但不想收藏任何一个。”
  “如果美女们知道伫守这片小小店面的老板其实是十来家花店的总负责人的话话,你的行情一定会暴涨。”我是不知道他家底如何啦,但能在一年内开十一家分店的人,肯定也是有钱人等级。
  “你一直介绍人来,我又不喜欢与人相处太久,只好开店打发他们了。”
  是的,他这人容易厌烦。通常将员工教会了一切事务后,立即代为安排出路,留自己守在这十坪大的花店拈花惹草。地方不大,正好够他一个人消磨时间。大抵上来说,阿怪是孤僻的。
  这时,楼上传来饭菜香,我与阿怪不约而同的深嗅了好久,我感动道:“闻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嗯,芋头排骨汤、粉蒸猪肉、青椒炒牛肉——”阿怪已魂不守舍的飘了上去。
  “喂!不顾店啦!”我叫他。
  他酷酷的往下看殿后的我:“你以为你是来做什么的?工友!”
  吓!太过分了!这家伙真的学坏了。我闷着气去关上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才飞奔上楼。
  谁会料到钟昂有好手艺呢?
  虽然我不是美食至上的人,但不可否认偶尔吃到好吃的食物,足以令人痛哭而泪下。呜——我开始后悔没带钟昂回去住我那里了啦。比起失心的恐慌,有好料可以吃才重要啦。
  “吃饭了。”
  钟昂在二楼的入口等我,围裙还没脱下,却已帮我准备好了餐具、盛好饭。
  一时之间,我不小心让感动进占太多。
  我不是居家型的女人,但我会被每一次偶发的情境所撼动。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毕竟我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不是吗?
  吃完饭,阿怪出门送花去了,也不怕店被抬走,居然就丢下一切走人。我必须说我个人似乎生来要认识一些怪人的;上天待我着实不薄。
  只不过,留下我与钟昂眼瞪着眼、面对着面,实在有点诡异。今天该做的事又俱已做完(去看朱娅的母亲,以及陪钟昂去流浪动物之家拜访——),我便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我讨厌死了自己的扭捏,完全失去平日的大阔大气,活似个思春小娘儿似的——咦?我好像在侮辱自己的性别?哎!不管啦,反正意思有表达到就好。
  他蓦地笑了出来,让我心头乱怦了下。
  “笑什么?怪人,你一定被阿怪传染了。”
  “我令你困扰吗?”他问。
  “凭你?少来。没有人可以困扰我,只不过当我面对摸不透的事物时,有点戒慎罢了。”这个男人最可怕的是当他无所图时,温文善良兼烂好人一个;但当他决定执着某件事时,却是必定贯彻始终的,一如当一名贫穷兽医,以及——追求我。
  我会悸动退却,是因为了解他性格中的韧性及特质。恐于无力招架之下,我怀疑可全身而退的机率有多少。
  “原本,我以为我不会结婚。”
  “是,我个人也认为婚姻实在不是一种有人道的制度。”
  “但,婚姻却是可以留住自己欣赏的女性的好方式。”他笑,眼中了然我的把戏,令我好泄气。
  “我没这个荣幸登上令你欣赏的女性的宝座。”
  “菲——凡,呃,我可以叫你菲凡吗?”他问着。
  叫都叫了,我还能说不行吗?我颓丧的点头。
  “我不想造成你困扰的。但原谅我没有追过女孩子,所以方法粗劣得今你厌烦。我更不想趁人之危,在你婚变最脆弱伤心时表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除了你丈夫之外,还有人深深受你吸引。”
  “可是也得看我接不接受呀!钟昂,你很不错,但不能因为我欣赏你就把满腔的情意往你身上丢。事实上我欣赏过的男人很多,要是全嫁了,保证打败玉婆的纪录。不要因为欣赏而去爱上一个人,求你。”
  他脸上的笑意与眼中的情意未变分毫,让我好泄气。
  “为什么不让人来爱你呢?”
  “我只要友情,不要爱情。”我为什么要与他剖心对谈呢?他又不是朱棣亚。可是——可是他有一双很容易让人倾诉的眼,许多事,便不自觉的说了。
  “我没追过人,所以不知道什么方法最正确;你也没爱过人,不晓得爱情的滋味。我努力在摸索,为什么你却试也不试?”
  我挑眉。
  “只能说那不是我好奇的。我只忙我有兴趣的事,至于那些连好奇心都挑不起分毫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去试?”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挫败,但很快又收拾好。
  “你——是在拒绝我吗?还是拒绝所有男人?”
  “应该是所有男人吧,情呀爱的,简直是烦死人。”最近我身边看到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我也得身陷其中?我脑中飞掠过无数对相亲相爱的情侣景象,令我不自禁的咕哝:“爱情让我不断的失去。男人、女人,都一样,全自己筑成一方宇宙,而我——而我——只是外人而已。”在心底最深处,原来我一直是这么悲叹着的。
  一个感触勾引出另一个感触,我将眼光放向玻璃窗外,任由车水马龙在我面前流转来去。
  “我是喜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但‘成眷属'之后,便代表着结局;王子公王不再有波折,从此过着自己的日子,生活中有甘苦则共尝共度,不需再有旁人敲边鼓助兴。那么那些配角甲乙丙又如何?那些身为主角们朋友的人又如何?功成身退,退出这方力促而成的宇宙。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每一次落幕时,我的失落感会那么重?我与朱棣亚没有爱情,我与小谷也没有,但好歹朋友一场,看着他们一一寻到了幸福,我可以祝福,却对爱情更加退缩。”想一想也好笑:“我喜欢每一个事件的过程,可是却讨厌尾声的到来。可能是因为——没搞头了吧!所以我的人生像在荡秋千,总是又高又低,也高也低,在每一次的亢奋与跌宕中轮回。”
  “但是——你却是一则传奇。”他轻轻在我耳边说着。
  我侧头看去,才发现他已与我坐在地板上,共同看着外面。
  他的眼光与气息,都涌着一股温柔,牢牢的包容住我。不愧是做慈善事业的人,天生有着温柔的特质。
  “传奇!”我想到他的形容,嗤笑出来。
  “是,传奇。很久以前就耳闻过你的事迹。其实对你并不好奇,却是钦服于你毫不在意评价的劝募行为。见到你本人之后,克服了震撼,便会觉得与你相处是很愉快的事。直到我发现自己会忍不住注意起你的一颦一笑原来是出自于心动之后,我才去了一趟南投,找我姑妈谈起你。她很讶异,毕竟我上大学之后便与所有钟家人失去联络,更别说会主动找她了。”
  我不是故意要岔开话题,但我实在忍不住好奇:“我想——你与父亲那边的亲人处得不好吧?”
  一如以往,每提到他家中的事,他的眼神便会变得疏离。我正想打哈哈混过哩,不料他却开口了:“很不好。我因一半的山地血统被歧视。在父母过世后,我被接回钟家,血统、口音,再加上父亲病死,全是我有罪的证明。考上兽医系后,更是决裂的原因。”
  “恨吗?”不会吧?在他眼中很少看到阴霾。
  他笑:“在年轻气盛的少年时期,以恨当上进的动力;后来其实对这种恶劣的相处方式感到伤怀现在则好了,我不必背负任何人的期望,我就是我,也如愿的做着自己喜爱的工作。不喜欢去提,是因为那毕竟是较为遗憾的往事。他们的指责曾经几乎要让我相信:是我的出世克死了父亲。那不是真的,但想起来不免会难受。”
  我顿了好半晌才道:“能说出口,代表已能释怀了吧?”奇怪,我身边的人的身世似乎或多或少都有点悲惨。
  “大概吧。会对你说出口,是相信你不会因为听到我的故事就迫不及待发挥你的母性大爱。我很怕这种后果。”他苦笑时仍不忘幽自己一默。
  “经验之谈?”见他点头,我才三八兮兮的笑道:“白痴,有这种身世而不善加运用!
  女人最容易对你这种男人倾心了,而你居然放过!其中应该有美女吧?“
  钟昂对我的百无禁忌再度投降。
  “有的。但我宁愿有人是因为我是‘我'而动心,而不夹杂诸多情绪或什么的。菲凡,我们在这一点上很像。我不是因为你是’抢钱妖女'而爱上你,也不是受你恩惠才爱上你。
  你也相同,如果你会对我动心,绝对也不会是发现我很穷或身世很坎坷。这让我很放松,我也希望我爱你的方式,也可以令你放松。“
  天打雷劈呀!他又来这招!
  我——我——我又楞住了,像呆瓜一样。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我怀疑我饱受惊吓的心能承受多久。要是它突然决定罢工,我也不会怪它的。
  放松!放松?哇咧——
  如果钟昂的这种追求法可称之为“不曾追求过女性”的表现;那么我笃定这小子绝对有前途。只要他随意再钻研两下,宇宙第一情圣手就非他莫属了。
  奄奄一息的在探完朱茜迪的病后,我来到“唐远大楼”;今日与素素约在这边见面。很没天理的,唐或两年前把我列为“教坏萧素素”的黑名单第一位。所以倘若我要与素素见上一面,务必得约在唐或看得到的地方。
  只有我!只有我耶!亏我还是他们夫妻复合的大功臣。如今萧素素已没有当年的畏生,而我却是不能单独与她见面。哎——也好啦!反正约她出来也不过是要迫使唐或卖我一个面子,帮忙解决朱娅母亲的事而已。
  哎——我最大的缺陷就是恋童,又能怎么说咧?
  “学谦呢?”我眼巴巴的问着。
  依然美丽如昔的萧素素浅笑回答:“还没下课。他今年跳读四年级,必须上课一整天呢。”
  “我早知道他是天才儿童。”我泄气的说着。见不到漂亮小子,我的心情更是沉重。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
  “喔,我只是想请唐先生出面处理一件外遇。”我眼睛瞄向正在吧台那边调饮料的唐或,才接着道:“是这样的,四天前有一个叫唐美达的女士——”
  “素素,你午睡的时间到了,去休息室睡一下,晚上才有精神陪儿子去天文台。”唐或走了过来,打断我的话。
  “可是——菲凡在说话,我走开会很不礼貌。”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唐或听到就代表你也听到了,你快去睡。有机会我们再聊,快去快去!”嘿嘿!我就知道攸关血腥的话题,唐或死也不会让妻子听到,那么他不帮我是不行喽。
  待素素乖巧地去休息之后,唐或才正视我:“别对她说那些,她会害怕。”
  “但那却是真实发生的事呀。我只希望你阻止唐美达做一些报复行动,毕竟偷腥的是她自己的丈夫,砍成八段也应该,不该把恨全发泄在酒女身上,欺负人家没财没势。还有,她必须付所有医药费以及整容费用;一切付讫之后,再给伍百万的安家费,那是她行凶而没坐牢的代价。我只要求这些而已。”一口气说完,不罗嗦也不废话。
  “而已?”唐或俊美的面孔彻底浮现讥诮。
  “身为宗族长,你也该为你们唐家人行凶负责。反正财大势大,可用来压迫人,当然也可用来赔偿罪过。”
  “我想——如果今天没有从我口中得到承诺,明日,以及日后,你一定会不时找素素出来喝茶‘谈天'了?”
  猜得好准!不愧是唐学谦的父亲,很聪明耶!
  “与您谈话好轻松。既然您能了解,那么我相信这件事会有个圆满的落幕了?”
  我很期待的问。
  唐或有点无奈的点头。
  “是。我会尽量依你的条件去做。事实上这件事发生当日,我已着手在处理。明白了那位女士的背景之后,我就打算做一些弥补。”
  是吗?我轻嘲:“原本只是想‘处理'掉唐女士的丈夫吧?不打算管受害者的死活对不对?”
  “至少不是优先考量。朱女士曾多次向唐美达示威,会发生憾事,可以料见。我那位堂姐平常情况还好,但受不得刺激。不过这不能当成卸责之词,我只想让你有多一点了解而已。该做的,我仍是会做。”唐或突然微笑看我:“不过,我好奇,如果没有素素这张王牌,你是不是就束手无策了?”
  “不知道,但眼前有这种牌可以打,我又何必想其他?放心吧,我很有良心的,向你发誓:下不为例。这毕竟是小人步数。”我表白。
  “无所谓,我相信你不会真正去吓素素。”
  幸好在唐或眼中,我这个恶女尚存一丁点人格。也是啦,我知道素素受不得吓,谁忍心吓那个娇弱的小女人?
  “谢谢啦!事已谈完,我也不耽误你上班的时间,告辞了。”
  “不送了。”
  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我想他心中一定在欢呼。他多怕素素与我接近呀!啧!
  “对了,你们真的不再生了吗?如果要,让我当小孩的教母好吗?”我突然想到。
  唐或很快的打破我的痴心妄想:“我们不会再生了,很遗憾。”
  遗憾?他的笑脸哪里有一点“遗憾”的诚意?可恶?我甚至不得不怀疑他们不再生育是不是因为不想让孩子有我这个乾妈?(小学谦已大到不肯认人当娘)可恶!可恶!
  我垮着一张脸走出唐远企业,依然的奄奄一息——“菲凡——”
  不远处,钟昂的声音传来。
  我看了过去,在亮晃晃的阳光底下,那个立在中古货车旁的男子,正对我展露他灿然的笑脸。
  不知为何,我加快了脚步,直直往他的方向奔去,直到撞入他怀中才终止。不理会他的愕然,我只是深深吐了一口气,抱住他腰,不肯动了。
  风筝再自由,也不可能永生永世的飞;当它累了时,会怎么做呢?撞入线头主的手中暂憩是吗?
  我不要爱上钟昂,但喜欢他身上温暖的感觉。
  容我,容我暂借一下,一定会归还。
  我的阿娘居然找到了我!
  当大门被钥匙打开时,我正吃着泡面,看着租来的“战略杀手”哈哈大笑。没看过那么扯的剧情,哈哈哈——然后,母夜叉的脸蹦出来了,我差点被面条哽死在当场。那阿娘铁定被列为首号嫌疑犯;为了表示孝心,我千万不能英年早逝。
  “妈——你怎么会来这里?”重点是她不该会知道我人在台北,且住在公寓中。
  “你!你!居然寄了协议书给棣亚!让他与那个野女人双宿双飞!你把我们家的面子丢到哪里去?我一直努力要补救这一切,还上门要那个女人滚蛋,准备了二佰万要叫她走!而你——你——”
  我忙不迭打断她的叨念:“那她收下了吗?”
  “她——-气死人了!不肯走还给了我四佰万支票,要我别管她的事!气死我了!她们这种受美国教育的女人全失去中国妇女固有的美德了!”我阿娘气得不肯坐下来喝茶,蹬着高跟鞋在我可怜的地板上走来走去,不断的“喀喀喀——”声,真是令人听了头疼。
  “妈,我都不介意了,您介意些什么?面子一斤又值多少?还有,我个人也受了三年美国教育呢。”
  “你与棣亚离婚,我拿什么脸回台南?还有,以后两家的往来要怎么继续下去?”母亲仍在尖啸。
  我闲闲地道:“没有姻亲关系,就不能有交情了吗?到底我与棣亚顺了你们的心愿结过一次婚,够了。你们不该为了促进自己的友情而胡乱拿别人作牺牲。”
  母亲的踱步倏然顿止。
  “什么?什么叫牺牲?你们是天生一对呀!”
  “您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们像天生一对的样子?结婚四年多,却是在两年前才上床,并且做了不到十次。结婚四年多,住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足一个月。”反正是离婚了,我也不隐瞒了,免得长辈们老以为自己是上天派下来的月老。
  “什——么?有这种事?”我母亲尖叫得连天花板上窝藏的灰尘也吓得跌了下来,可见她大惊小怪的功力又往上攀升。
  “菲凡,为什么是这样?我们四年半前灌醉你们后同房那一次,你们不是上床了?不然床上怎么会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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