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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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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梦求心中一暖,目送石安转身离去,才快步向书房走去,不过却终是故意放重了脚步。到了门口,他正要敲门,便听到房中石越朗声笑道:“是纯父吧。”门已自里面打开。便见书房之中,石越、潘照临、陈良、唐康、侍剑都在。石越含笑注视司马梦求,侍剑忙过来请他坐了。司马梦求坐下之后,不待石越相问,便先把童贯所说之话,一五一十转叙了一遍。
潘照临笑道:“不知道昌王的大举动,又会是什么?我倒是很想看看李昌济的真实本领。”
“昌王如何,先不关我们的事情。”石越沉声道:“这几日皇上每日都要接见一到两个宰执大臣,说的全是同一件事情——地方官制改革。此事至关重要,我绝不允许它有任何变数。”
“我担心的,却是参政可能面临的危险。”司马梦求关切地说道:“据我所知,御史台已经下令荆湖北路与荆湖南路的两个监察御史回京叙职,眼下荆湖南北路接连出事,我听说政事堂已经议决,将派遣官员前往新化县等处调查,御史台也蠢蠢欲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矛头必然指向参政。而且眼下的局势,似乎皇上有意让参政出外。”
石越摇了摇头,道:“你放心。三件事情都会平息下去。柴景中已经写信告诉我,说新化县之军屯,是吕惠卿家族的产业;苏子瞻证实岳州军屯,背后牵涉韩、吕两大家族的利益,是韩绛与吕公着的族人在那里经营;卢阳县哗变,原因尚不得而知,但是当地军屯的投资者,是太皇太后曹家的远房亲戚。拔出萝卜带着泥,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性居大。即将派到新化县调查的是蒲宗孟,一向亲附吕惠卿,这中间的玄虚一眼即明。至于御史台,蔡确必然要出外就职。他的御史中丞做得太久了,早就应当轮换了。”
“虽然如此,但我认为皇上还是有可能让参政出外。眼下总要想个应对之策才行。”
石越淡淡一笑,道:“应对之策我已经想好,就是顺其自然。”
“为何不能退为进?自请出外?”
“皇上并无一语疑及公子,公子若自请出外,太露痕迹。不若就交由皇上决定的好。”潘照临解释道。
“但是如果参政出外,许多改革必然停滞。而另有许多改革,就无法进行。”
“有许多事情,是迫不得已的。”石越叹道,自从柔嘉被禁足以后,随着局势的发展,石越对于可能外放地方已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是说他心里会全然甘心,却是骗人的假话。“万一出外,我只希望有个好地方。”
“这要看皇上的心意。若是贬斥,则可以派往四京安置,或者做知州。若只是故意让公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么多半便是一路转运使,甚至是安抚使。去的地方,以两浙路与荆湖北路、荆湖南路可能性居大。”
“潜光兄所言有理,去两浙路,是让参政经营江南与海外;去荆湖南北,则是极可能兼管移民军屯。都显示圣眷未衰。”
石越听潘照临与司马梦求你一句我一句,心中更觉得惆怅。他知道这些话语,不过都是乐观的分析而已。哪怕是权力最重的河东路与河北路安抚使又如何?一路安抚使,又如何比得上参知政事兼太府寺卿之位高权重?一旦离开政事堂之后,虽然已经进行的改革,相信会由苏辙、韩维、郭逵、苏颂等人坚持下去,但是政事堂中,又有谁能够与吕惠卿的受宠、司马光的威望相提并论?政事堂依然会是“平衡”的,但是却不会再是“润滑”的。吕惠卿与司马光的火花是在预料之中,而其他参知政事们对树立自己政绩的渴望,又有谁能压得住?
而最让石越难以释怀的,是这件事情,自己根本没有做错半点,完全是因为皇室的猜疑之心,导致了自己所处的尴尬处境。
皇帝的信任,真的是如此的脆弱么?
两天之后。
睿思殿。
“昌王还是没有离京么?”赵顼靠在一张藤椅上,精神较前几日,略有起色。
“是。太皇太后派人去探过病,回来都说昌王病得很严重。官家看有没有必要让臣去昌王府走一遭?”李宪笑着回道。
“不必了。”赵顼道,“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纵然揭穿了,朕也不能落个不友爱的骂名,让天下人骂朕不仁不义。终究也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无非是下旨严责而已。许他不仁,朕却不能不义。”
“官家的仁德,古今少见。”
“昌王朕可以不管,以免伤慈母之心。但那些亲附昌王的大臣,朕却不能不管。否则,卧榻之侧,有这等小人存在,朕未免睡不安枕。”赵顼的声音依然低弱,语气却严厉起来。
“但是无凭无据,何况投鼠岂器,也不好乱了人心。”
赵顼“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望着李宪,叹道:“想不到卿也有这等见识。”
“臣只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家仁德,史官们自会为陛下传诵。”
“若不敲打敲打,终是不行。日后只恐更加猖獗。”
李宪沉吟半晌,压低了声音,说道:“既是如此,就请官家下旨,禁止禁中泄露官家的病情。然后……”李宪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细不可闻。
李宪离开睿思殿后,吕惠卿与司马光便一先一后到了睿思殿。
赵顼的脸色依然憔悴。
“地方官制改革之事,政事堂议得如何了?”赵顼的声音,细若游丝。
“回陛下,政事堂一致同意。”吕惠卿躬身答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的目光。
赵顼歇息了一会,略显艰难地说道:“朕听说外间关于湖广四路军屯之事颇有诽议。”
“陛下,世上之事,不能无弊。癣痢之疥,陛下不足为之忧心。”
“陛下,民变兵变,不为小事,陛下本当关心。只是现在陛下龙体欠安,不如静待调查官员之回报。”司马光不满的望了吕惠卿一眼。
赵顼却摇了摇头,道:“此事无论如何,石越总是脱不了干系。石越入政事堂后,日渐骄满,德行有亏,赠宗室厚礼,有失大臣之体,深失朕望。”
吕惠卿与司马光都不料皇帝忽然说出这等重话来,不由都大吃一惊。司马光忙道:“陛下,就事论事,军屯之事,石越功大于过。至于赠宗室厚礼,亦不过是官场积弊,实不足深怪。”
吕惠卿却道:“大臣与宗室结交,确有不妥。”
赵顼望了司马光与吕惠卿一眼,带着几分怒容说道:“朝廷三令五申,大臣不得与宗室结交。石越身为朝廷重臣,朕所倚重,却不顾禁令,不能不严惩。朕欲让他出外,挫挫他的骄气。”
“陛下,人才难得。”司马光已经跪了下去。
“正是人才难得,朕又念其为国谋划之功,亦为他留一条悔过之路。朕欲让石越去做荆湖南路转运使,或者是两浙路转运使。不知二卿之意如何?”
“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赵顼的语气中,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石越以参知政事兼太府寺卿之正三品重臣,黜为一正四品上之转运使,只恐使天下以为陛下之意动,而之前一切改革,付诸流水。”出乎司马光的意料,吕惠卿居然替石越求起情来。
司马光这时也顾不得自己和吕惠卿的成见,亦说道:“臣以为罚俸切责,足以使其知过。”
“不然。”吕惠卿却又反对起来,“臣之意见,是不如委之以一路安抚使之重任。”
“安抚使?”赵顼与司马光同时一怔。
“若如此,臣以为石越在辽国声名素着,若以之为河东路或者河北路安抚使,朝廷可无北顾之忧。”司马光觉得正三品的安抚使,也是可以接受的。
赵顼心中却在犹豫,三个安抚使的位置,他现在都没有想好留给哪三个人。
“臣以为,河东路与河北路安抚使之位,尚不能一展石越之材,不若委之以陕西路安抚使。”吕惠卿从容说道。
“陕西路安抚使?”司马光怔住了。他终于明白了吕惠卿的用意,无论是两浙路、荆湖南路、还是河东路、河北路,都是石越大有可能建立功勋的地方。在两浙路,石越声望甚高,而且可以拓展海外贸易,这是石越的拿手好戏;在荆湖南路,石越若兼理军屯诸路,几年之后,政绩必然可观;而在河北、河东路,石越还不知道能对内部不安宁的辽国玩出多少花样,兼之二路离汴京又近了些;但在陕西路,宋夏之间,除了边境的战争外,就是内部百姓的沉重负担。石越一个文臣,难道还怕他在打仗上也建功立业不成?弄不好就是韩绛第二。吕惠卿看似大方的推荐,其实没有安一点儿好心。
但是吕惠卿却依然是一副正直无私的模样,侃侃说道:“陕西一路,役法为祸最甚,而民兵最多,自仁宗以来,几乎成为大宋最沉重的包袱。臣以为,若以石越为陕西安抚使,或者他能给大宋一个奇迹也未可知。其对役法有更多的了解,也便于日后进一步改革役法。臣以为,陕西路安抚使,非石越不可。”
赵顼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道:“便以石越为端明殿学士、陕西路安抚使。”
“陛下,若以石越为陕西路安抚使,臣以为,陕西路四司,皆须是得意之人选。臣举荐刘庠为陕西路转运使、孙永为提刑使、陶弼为提督使、范纯粹为学政使。”司马光一口气向赵顼举荐了四位名臣。这四人之中,刘庠素有才智,曾经做过权知开封府;孙永是赵顼藩邸旧臣,素以贤能着称;陶弼虽然是丁谓的女婿,却素知战阵,参加过侬智高的战争;范纯粹是范仲淹之子,才华天下咸知。
吕惠卿不料司马光来这一手,亦是措手不及。反是赵顼道:“孙永是朕定下来的转运使,不能给了石越。换成吕大忠为提刑使。”
吕惠卿欲待反对,忽然想起吕大忠的二弟吕大防是尚书右丞,暂时不便得罪,当下硬生生忍了下来。
次日。以石越为端明殿学士兼陕西路安抚使、以韩维权兼太府寺卿的诏书,加盖了皇帝的玉玺、尚书省右仆射吕惠卿与参知政事司马光的大印之后,发到了门下后省。
但是,这道诏书,却在门下后省被新辟的吏科给事中吕大临封回了。
这位吕大临,便是吕大忠与吕大防的弟弟,与谢良佐、游酢、杨时并称“程门四子”,是程颐门下,曾经也是白水潭学院的高材生。
而与此同时,有关皇帝病情加重的消息,也从宫中悄悄的传了出来。
第三十九节
尚书省。
“与叔,你知道我召见你的用意吧?”司马光问道。
吕大临略略抬起下颚,用他们吕氏兄弟特有的浑厚嗓门答道:“定是为了封回诏书之事。”
“嗯。”
“是下官的理由写得不够清晰么?”
“是你的理解略有错误。”
“愿闻其详。”
“与叔封回诏书的理由,是石越无罪遭黜,且国家大举改革之时,不可使能臣不用。是吧?”
吕大临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下官以为……”
司马光摆了摆手,打断了吕大临的话,道:“石越并非是被黜,参知政事是正三品,安抚使也是正三品。国家委以西北方面之重任,一身牵涉国之安危,不能说是‘不用’。所以,你的理由并不成立。”
吕大临注视司马光,忽然问道:“诏书上有相公画押,相公也支持这道任命?”
“不错。”司马光没有回避吕大临的目光,坦然答道。
“下官认为相公的解释,是诡辞。由参知政事至安抚使,不能说不是贬。”吕大临的脖子变红了。
“与叔。”司马光的语气严厉起来,“若按你地说法,难道参知政事没有犯错,就只能做参知政事或者升为左右仆射?做参知政事是为国效力,做安抚使也是为国效力。不过一在朝廷一在地方,怎么就做不得?”吕大临被司马光质问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心里却依然不服气,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道诏书,无论如何,都要通过的。若是你的理由被认可,那么以后的参知政事就连正常的调动都会成为一个问题。”司马光站起身来,拍了拍吕大临的肩膀,又放缓语气说道:“皇上很赞赏你这点风骨,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吕大临默然良久,脸上红晕渐渐退去,优雅的向司马光欠身行了一礼,淡淡回道:“下官做官,不是为了阿容悦世。不论皇帝怎么看,相公怎么看,下官认为是对的,下官便要说出来;若下官认为是不对的,下官也会坚持反对。如果能够被世人认可,那么下官自然不惜殚心竭智,好好做一番事业;若不被认可,下官也不会苟且。我可以回白水潭去教书,去《汴京新闻》做记者……”
“与叔……”
吕大临抱了抱拳,道:“请相公容下官说完——这道诏书,从道理上来讲,下官的确说不过相公。而且我知道即便三封之后,朝议多半也会迎合皇上的意思。那时候,不过是徒劳的给朝廷引出许多事情来,对事情却没有帮助。但下官也不愿意这道诏书上,有下官的画押。因为下官心里认为,这实际上是一种贬黜,而这个任命也是不正常的。既然我进不能坚持己见,让朝廷改变主意;退又不能委曲求全,接受这道诏令,那下官只能选择辞官。下官自会向杨大人提出辞呈——只希望相公能认定自己的判断,真的是正确的。”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略带歉意的望了一眼尚书省内自己的二哥吕大防的阁房,又向司马光行了一礼,便径自退出了尚书省。
司马光望着吕大临离去背影,似乎依稀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竟是呆住了。
自从石越罢参知政事兼太府寺卿,授端明殿学士、陕西路安抚使的诏令公布之后,便如同风雨欲来的池塘里落下了第一滴雨水,整个局势陡然之间就变得紧张起来。百姓与民间的报纸为石越鸣不平,为正在进行的种种改革的命运担忧;而朝廷官员们嗅到的,却是另一种味道——石越竟然未能面圣陛辞,反被命令尽快出京;而此后,尚书省自吕惠卿以降,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先后因为某些原因受到皇帝的训斥甚至责罚,唯有文彦博与司马光则各有嘉奖,负责流杯殿警卫的杨士芳也被升职奖励;除此之外,则有可靠消息证明,诸班直侍卫前往讲武学堂培训的计划被推辞了……所有的人都相信,朝廷一定出什么事了!
汴京城西。
乌云蔽日。
近百骑乘者拥簇着七八辆四轮马车,缓缓而行。许多骑者的目光不断的投向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轮,似乎恨不得那轮儿生出四个角来。
“大哥……”梓儿望着强作笑容的石越,终于禁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石越轻轻理了理梓儿的秀发,有几分笨拙的安慰道:“妹子,别哭。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便派人来接你。一两年后,我们还会回汴京的。”
“我知道。”梓儿抬起头来,却是止不住眼泪。
石越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乖,回去后,把岳母请到府上来,好有个照应。每半个月记得写封家书给我,好让我放心。万事都要多多小心,那几样安胎药,要记得吃。每十天要请大夫来诊一次脉。”石越一面说,一面自己也有几分恻然起来,他不想让梓儿担心,便俯过头去,轻轻吻了梓儿的耳尖一下,柔声说道:“若是生了男孩,便起名叫石定朔,若是女孩,便叫石蕤。”
“嗯。”梓儿点了点头,靠在石越的怀中,睁大了眼睛望着石越。她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万种柔情,却终是不愿意说出来,她毕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有太多的牵绊。
自出城之后,马车就渐渐颠簸起来。石越预定的行程,是自汴河、洛水取水道至西京洛阳,然后从洛阳起,便改行陆路,经新安、渑池,进陕西路境内,从司马光的老家陕州开始,经虢州,过潼关,取道华州、渭南,达到京兆府,陕西安抚使石越,便要在长安建牙。此次石越入陕,情势不同往昔,众官员在城门外各怀心事草草饯行之后,石越便婉拒了要送行的诸人,只让桑充国与唐棣送他至渡口。梓儿因为已有几个月的身孕,本来石越还不愿意让她出门,奈何不让梓儿随行前往长安,已经是万分的迫不得已,对于流过一次产的梓儿,石越是十万分的小心翼翼,哪敢让她受这种颠沛之苦?但是二人自结婚以来,少有分离,若不让梓儿送至渡口,梓儿却是死也不肯答应的。
尽管是缓缓而行,但是从城门到渡口的路程,却似乎格外的短。一阵马嘶蹄扬之声后,马车终于停住了。
梓儿收住泪,认真的替石越整了整衣服,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一句话:“大哥,多多保重。”
“我理会得的。”石越温柔的笑了笑,弯着腰走出马车。桑充国与唐棣等人早已勒马在一边等候。见石越出来,桑充国温声说道:“子明,多多珍重。”
石越含笑点头,道:“长卿,你也请保重。”转身面向一直默默不语的唐棣,笑道:“湖广屯田之事,毅夫要多多操心。此事功在社稷。”
唐棣朗声笑道:“子明放心,我不会效小儿女状。你此去陕西,正好让夏国的龟孙子们知道我大宋有人。”
“定不会让君失望。”石越眺望西北,慨然答道。又向一边的唐康与秦观说道:“虽然已经做官,却还要多读书,多知民情风俗。”
“是。”唐康与秦观一齐欠身抱拳答道。
石越微微颔首,众人又一一向潘照临、陈良等人道别。侍剑在石越身边低声说道:“沈存中大人与司马先生不便前来送行,已托人致意。”石越点了点头——忽然,便见东边尘土飞声,一阵马蹄之声传来。众人尽皆愕然,一齐转目注视,瞬息之后,便见有数骑飞驰而来。侍剑眼尖,看得清楚了,不由诧道:“前面的二人是章惇与司马康。”
石越与潘照临对望一眼,二人心中都觉诧异——这两个人怎生走到一起了?
正在疑惑之间,二人已到近前。章惇与司马康下了马来,章惇朗声笑道:“子明,老章给你送行来了。”司马康却是躬身抱拳道:“晚辈见过石大人。”他年纪与石越相差无几,因为父亲的关系,却不能不执晚辈礼。
“子厚、公休,你们怎么来了?”
章惇望了司马康一眼,笑道:“途中偶遇司马公休,便结伴前来。某来此,一是特意给子明你送行;二是向子明介绍一下即将上任的驻陕西安抚使司监察虞候,本朝飞将军向宝之子,致果校尉向安北;还有他的副使,宣节副尉段子介。”他话音刚落,两个戎装武官已走到石越跟前,欠身抱拳道:“未将参见安抚使大人。”
石越伸手扶起,不动声色的看了段子介一眼,向章惇笑道:“子厚真有眼光。”
“向安北与段子介,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威逼利诱,方从讲武学堂挖来,不料卫尉寺未呆几天,就要派去陕西,真正可惜。”章惇笑嘻嘻地说道:“子明日后,须当多多关照他们。”
各路监督虞候身负监视一路掌军官员的重任,官位虽然低微,不过正七品武官,而且只有调查权没有审判权,但实际上却是皇帝在各路的耳目,身为安抚使的石越又岂能不知?这套制度还是他自己设计的。因此说要石越照顾二人,却是章惇的客气话。以章惇的精明,自然知道段子介的来历,他把段子介这个人安插到陕西安抚使司衙门,摆明了是向石越示好。而又特意来向石越介绍向宝与段子介,倒不如说实际上是向向宝介绍石越——这位安抚使,和你的顶头上司,关系非比寻常。章惇在这个时候,如此示好于石越,摆明了便是在进行政治投机。但是他如此明目张胆,当着司马康的面玩这种把戏,却不能不让一向谨慎小心的石越佩服他的肆无忌惮。
“不敢。”石越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听司马康笑道:“章大人真是顾虑周详——石大人,这是家父的一封亲笔信,特意让晚辈送到石大人手上。家父说,请石大人上船之后,再拆阅不迟。”
“谨遵台命。”石越恭恭敬敬的接过司马康递过来的书信,放入怀中。
章惇望了望天色,悠悠说道:“汴京城风雨欲来,子明还是快快上船吧。”
“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在石越的船只离开渡口半个时辰之后,汴京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渡口旁边,一个美丽的少女咬着嘴唇,呆呆地望着汴河那斩之不断的河水,不断的从远处流来,稍不停息,便向东方奔去。
“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了出来……”一瞬间,再也忍耐不住,柔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冲到大雨当中,抽出腰间的鞭子,拼命地抽打着渡口的木桩。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脸庞、衣服,但是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再重要……
第五章 安抚陕西
第四十节
西京河南府,洛阳。
因为遭遇了暴风雨,端明殿学士、陕西路安抚使石越的座船,行了整整两日,才到达西京洛阳。石越到达洛阳的那一天,晴空万里。
“公子,顺这条道前去不远,便是洛阳城了。”在一个岔路前面,潘照临挥鞭指着正西的道路笑道:“富韩公已经知道公子这两日之内会经过洛阳。到洛阳后,应当先去拜会一下他。”
“本当如此。”石越揽辔应道,一面观察四周的山川形胜,叹道:“洛阳居华夏之中,河山拱戴,难怪太祖皇帝欲迁都于此。”
“洛阳东有虎牢关可以扼守,西有潼关为屏障,南有嵩山与伊阙为门户,北有太行与黄河为天险,兼之风景华美,山川明秀,自然是远胜于汴京。然而汴京四通八达之地,本朝立都于汴京,原亦是利其漕运方便。久而久之,根深蒂固,迁者之议,已近空谈。”
众人听石越与潘照临说起此事,都不由感慨。一行人谈笑正欢,忽见前方尘土高扬,马蹄轰鸣,众人不由相顾骇然。一干家丁与护卫官兵,都取出了手中的弩机。众人久闻洛阳地界有一大盗横行,官兵累剿不灭,因此不爱讲排场的石越,这次破天荒的带了近百人同行。难道当真怕什么来什么,真在这洛阳城外,碰上了大盗?侍剑此时早已驱马上前,取弓在手,挡在石越马前。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
几分钟后,那大队骑者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侍剑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数百骑奔驰而来,手心中不由冷汗直冒。石越表面上虽然冷静,但是汗衫却也全湿了。
唯有潘照临却轻轻松了口气,笑道:“他们有旗帜,不会是盗贼。”
石越眺目望去,果然见队伍当中有四面旗帜高高举起,迎风飘扬,只是看不清楚写的什么字样。但是那些人越来越近,却可以依稀看出是官兵装束。石越不由松了口气,说道:“是禁军。”
众人也早已看清,一齐松了口气。正欲收起兵器,石越忽的心中一动,却举起手来,厉声说道:“暂莫松懈,待看实了再说。”众人心中一凛,原已放下的弩机,又抬了起来。潘照临意味深长地看了石越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须臾,那数百骑兵勒马停在离石越一行人约五六百米的地方,为首一人纵马出列,大声问道:“前面可是陕西路安抚使石学士?”
侍剑驱马上前几步,厉声回道:“正是石学士官驾在此,尔等又是何人?”
那人顿时喜笑颜开,翻身下马,小跑过来,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下官骁骑军第一营第三指挥指挥使史洪,奉令率部前来恭迎石学士大驾。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恕罪。”
潘照临见石眼脸上有不解之色,忙低声说道:“骁骑军第一营至第三营驻扎西京附近,第四营第五营驻扎在京师与西京之间。他们是最早整编完毕的禁军之一。”
石越点点头,驱马上前几步,高声问道:“你既是禁军将领,如何敢擅离职守?我不过路过洛阳,本朝无此远迎之礼。”
“回学士话,最近西京地面不太平,我们第一营各指挥奉命分遣各路巡逻,靖绥地方。下官所部并不曾离开防区半步,学士所行路线,正好是我们第一营第三指挥的防区。这是下官的福气。”
“福气?”便是连潘照临,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请学士前行,下官与儿郎们为学士护道。”
潘照临见石越犹疑,笑道:“客随主便,只要不曾乱了规矩便行。御史们若要弹劾,姑由他们一回。”
石越知道洛阳官员借口盗贼横行,摆出偌大排场来迎接自己,必定有富弼的授意——须知道河南府的现任长官,大部分是石越特意安排的富弼的故吏与亲戚。大宋朝任何人的面子他都可以不卖,但是富弼的面子,他却不能不卖。当下微微颔首,朝史洪说道:“如此有劳诸位了。”
“不敢。”史洪立时退回阵中,眨眼的功夫,他属下的三百骑兵便分成三路,一都在前,一都在后,一都在两旁巡梭,把石越一行人拥簇在中间,浩浩荡荡向洛阳城的东门走去。
“啊?那是什么?”走了约二三十分钟左右,当洛阳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时,一向沉稳的侍剑忽地发出惊呼之声。石越与潘照临、陈良,以及所有一行近百人,都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数以万计的人,整整几万人,拥簇在洛阳城的东门前,翘首望着石越一行的到来。这是石越从未想像过的壮观场面,他忍不住小声的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似乎是在欢迎公子。”潘照临微笑道。
“我不过是路过洛阳……”
“也许正因为这样才让他们如此热情。”
“会不会太张扬了一点?”石越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这似乎不是公子所能控制得了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潘照临的话,忽然,便听到史洪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门高声喊道:“石学士来了!”
顿时,平静的现场沸腾起来。城楼上鞭炮声响起,人们争先恐后的踮起双脚,努力看着骑着一匹白马进城的石越,一面还大声的议论着自己的观感。不知是谁最先拿起绣球抛向石越,顿时便有无数的手帕、香囊抛向石越,猝不及防的石越被这些东西弄得好不尴尬,却还不好躲避,只能一直保持笑容硬生生的忍受着这些飞来的“暗器”。好在史洪的骑兵很快发现了这个状况,立即排成密集的队形挡在了石越的两旁。
“子明。”
“韩国公?!”
当看见竟然连富弼也出现在这场合之时,连潘照临都不由悚然动容。须知富弼自从退隐西京后,别人若想见他一面,都是千难万难,不料他竟然会亲自到东门迎接石越。
“子明光临洛邑,竟让西京出现前所未有的盛况,真让老夫大开眼界。昔日王相公过洛,洛阳万人空巷,但是他亦不曾受过这许多绣球与手帕。”富弼亲热地挽着石越的手,迎他入城,一面不忘调侃着石越。
石越郝颜笑道:“劳动韩国公大驾,越心中难安。本当在下上府请安的。”
“你远来是客——来,子明,这位是……”富弼一面给石越介绍洛阳的主要官员与名流,包括嵩阳书院的山长、《西京评论》的社长等等。
入到城中,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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