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新宋-第7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剩疵闱考烦鲆凰啃θ堇矗嵘溃骸懊挥泄叵担挥泄叵怠4蟾缰灰闫桨簿秃昧耍闫桨簿秃昧恕!彼锤茨钸蹲牛壑杏逃芯拢坪跽饩洳⒉坏ブ皇前参胯鞫故窃诎参克约骸�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孩子。”梓儿的声音中,似乎有无限凄伤,令得石越的心,似乎也要在这一刻粉碎了。他俯下身去,轻轻吻去那些泪水,温柔的劝慰道:“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以后还会有的,很多个孩子……”他顿了一顿,忽然轻轻说道:“天可怜见,你却会平安无事!”
柔嘉见他真情流露,忽然间觉得心里酸酸的,泪水也似要流出来了,她咬着嘴唇,轻轻退出房外,痴痴的想着,痴痴的想着,竟似呆了一般。她似乎很难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既有王诜那样的坏蛋,又有石越这样的好人。
但石越究竟是不是“好人”,委实也很难说。
冥冥中似乎果真会有一只手在推动命运的走势。正在同一天,楚云儿昏晕过去两三次,只余得心头口中一丝微气尚未断绝了。阿沅哭得死去活来,到得最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打发去石府报讯的人,又被石府管事的人全部打发了回来——石越还在宫中,又逢梓儿早产,谁会有心思去理会一个外人的死活?潘照临安排了个大夫,又随便派了几个人过来侍候,这些人早就听说过阿沅的盛气,这时一个个消极怠工。大夫看完之后,只轻轻说了句:“准备后事吧。”便匆匆离去。
如此耗到下午,楚云儿却又缓过神来了,能睁开眼睛,似乎竟可以吃点东西了。阿沅哪里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赶忙擦干眼泪,就要去熬药熬汤,不料却被楚云儿一把抓住,轻声道:“阿沅,你不要去了,陪我一会吧。”说着,闭了眼睛,仿佛是在积攒精神。
阿沅强作笑颜,柔声道:“姑娘,我去煎药,你定会好起来的。”
楚云儿摇摇头,低声道:“我是不行了。阿沅,你不要难过。我这是解脱……”
“不会的,不会的。”阿沅说着又哭了起来。
楚云儿却只是闭着眼睛,又不说话了。半晌,才说道:“阿沅,我已经把你托给石大哥照料……他是个好人,他做的是大事业,你万万不可怪他……”阿沅哽咽着,又听楚云儿说道:“你也不可以怪石夫人,她也是个好人……我自己命苦,不愿意你也命苦,你要记得,不可因我的事去怪旁人……”
阿沅趴在床边,泣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谁也不怨,我只要姑娘好好的,我情愿跟姑娘一辈子。”
“傻孩子。”楚云儿伸出消瘦的手,温柔地摸了摸阿沅的脸蛋,说道:“扶我起来,我想弹曲琴。”
“姑娘……”
楚云儿竟然微微一笑,道:“谁知道阴间能不能抚琴呢?便顺我这回意吧。”
阿沅迟疑着退出房间,走一步回头看一眼,走一步回头看一眼。出了门,便快步走到放琴的房间取了琴一路小跑回来。刚刚进门,望那床上时,不由得心头一凉,手一松,琴“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楚云儿的手僵硬的垂着,却已经断绝了呼吸,在她的脸上,似乎还含着淡淡的微笑。
第十七节
五月一日的大朝会如期举行。皇帝与文武百官都穿上了正式的朝服,在大内的正殿——大庆殿举行一年三次的大朝会。仪仗是最为奢华壮观的黄麾大仗,整个仪仗队用到数以百计的旗帜,以及五千余名精壮的禁军。四象旗、五岳五星旗、五龙五凤旗、红门神旗在风中猎猎飘扬;禁军们的铠甲在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赵顼高高坐在大庆殿的御座之上,俯视着向他山呼万岁的臣子们。在今天,他要向天下宣布,他的帝国,将开始全面而深刻的变革!
礼官们有条不紊的引导着仪式的进行,石越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仪式。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公布官制改革,各主要官员的任职,公布《升龙府盟约》,宣布归义城都督,然后就是献捷仪式……这个帝国,正慢慢的开始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来运转。
但是石越感到非常的疲惫,非常疲惫。
梓儿终于保住了性命,但是他的孩子却死掉了。年近三十的石越,其实非常盼望能有一个孩子。结果在他从一桩陷害案中脱身的那一刻,在他顺利成为太府寺卿、参知政事之前的那一刻,他的孩子却死了!梓儿的身子依然虚弱,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复原,更让他忧虑的,是她心中的创伤,这个孩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寄托了她几乎所有的期待与梦想,却在瞬间倾覆了,此刻没有人能够安慰她的悲伤,就连石越都不能,他甚至不敢在梓儿面前露出他的悲伤,他只能寄希望于时间,那漫长的时间会冲淡她的悲伤,会给她带来另一个孩子。
楚云儿也死了。自己感觉亏欠最多的楚云儿,竟然与自己的孩子在同一天死去。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命运的残酷安排,他最终没有能够去看她最后一眼,这让他不能不感到歉疚。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熙宁二年的那个冬天,那个双十年华、穿着棕黄色貂皮大衣、深绛色的缎面窄脚裤,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那个容貌清丽,眉如细黛,眼似晶珠,神韵清雅如水的女子;那个和自己在酒楼尴尬对坐的女孩子;那个默默给自己弹琴的女孩子,用那样的信赖仰慕的目光望着自己……宣读诏令的官员大声地念着:“翰林学士石越除参知政事、太府寺卿……”
石越默默的听着,思绪却似在这一刻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哭一场……但是他不敢。
对于升朝官来说,高潮是宣布官员的任命,还有皇上照例的恩赐。对于百姓来说,高潮却是归义城都督的任命与献捷仪式——此后,皇帝还会开放金明池,许可百姓参观被俘的交趾战舰!
“第一任归义城都督,百姓们的热情……”只有朝中的重臣,才知道这个归义城都督并非是一个美差,朝中没有什么大臣愿意去比桂州、雷州更远的南方,中原之人,谈瘴疠而色变,谁愿意死在那个遥远的异乡呢?
“以狄谘权持节都督海外归义城军政事……”
诏令从大庆殿一重一重传出宣德门,很快,京师的百姓们都会沸腾起来,报纸也会关注“归义城都督”的身份来历——为了这个,石越与尚书省诸相伤透脑筋,一个近乎贬斥的地方,要派一个让百姓觉得重要的官员,这是多么为难的事情!狄谘是天造地设的人选。他是狄武襄公狄青的次子!这一点就足够刺激百姓们的神经了。因为狄谘本是正六品武官,不得已,朝廷最终决定从权,将归义城都督的品秩定为武职正六品。
“但愿狄谘不要堕了他父亲的威名。”石越模糊的想着。
在这整整一天,他的心神都无法集中。
七七四十九天后。
汴京城南六十里的小村庄。楚云儿的冢边,青烟兀自袅袅不散,纸钱漫天飞舞,亦如花般慢慢委与泥土。
石越扶着病体初愈的梓儿,站在墓前。夕阳也似要渐渐入土了,残阳的光芒照着新坟,显出一种凄凉的红黄色。远处搭了间茅屋,那是给楚云儿守墓的仆人居住的。远远地站在他们身后,阿沅铁青着脸望着石越与梓儿的背影。
石越默不作声,这个地方,是他记忆最深的地方。他当年穿越时空后便是出现在这里。往事前尘,已如一场遥远的旧梦,现在开始的新梦是什么呢?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荒唐。
现在此处的田地已经全在他的名下。不过却不是兼并,因为他是以田易田,而且还加付相当于田产价值五成的补偿。但不论怎么样,此地现在已叫“石家村”。他将楚云儿安葬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梓儿从丫环手里要了一炷香,给楚云儿插上,轻声道:“楚姐姐,愿你在……泉下的日子,会比这人世间更多些快乐满足。”她的声音中似有微微的哽咽,似乎是在感叹,又似是在祈祷什么,她的心绪似乎也在这一刻飘到了那遥远的地方去。
石越凝视墓碑,听了她的话,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柔声道:“妹子,眼下暑气未散,我们回去吧。”
梓儿点点头,却向阿沅走去,石越连忙快步跟上。
“阿沅,楚姑娘曾经对石大哥说过,要他照顾你,你这便和我们一起回府吧。这里我会安排人手照料的。”梓儿柔声说道。
阿沅身子轻颤,瞪着她冷冷地说道:“我不用你惺惺作态。我……我是不会去你们石府的!”
石越见她说话无礼,不由沉了脸,喝道:“没点规矩么?”
阿沅嘴一撇,又狠狠瞪了石越一眼,哽咽道:“我就是不懂你们的规矩,更不会假惺惺。我在这里陪我们姑娘,不用你们装好人来多管闲事。”说罢,已经掩面跑到楚云儿坟前低声哭泣起来。先前被阿沅训斥过的那个小丫头也忽然走了过来,低声道:“我们陪着我家姑娘便好,就求你们成全罢!”说罢竟跪了下来。
石越不料她如此,倒是怔住了,正要伸手相扶,阿沅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拉起那个小丫头,狠狠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谁让你给他们下跪了?他们是大官,我们是百姓,他们蛮横,我们便让他们打死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石越见她说话越来越放肆无礼,心中更加不悦。他心中记得楚云儿的托付,已以阿沅的保护人自居,更不在乎她生什么嫌隙,当下提高声音喝道:“真是没有管教了。你家姑娘若见你这个样子,只怕也要泉下不安!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绑了,带回府上。找个婆子好好管束她。”他话音未落,已经有几个妇人跑了过来,她们原是出来祭拜的,那里会有什么捆人的索子,但几个妇人七手八脚的,早把阿沅架到了马车旁。梓儿不料石越如此,忙劝道:“大哥,她这样也是情有可原……”阿沅挣扎不得,大声哭道:“我让姑娘不安心,你便让姑娘安心了么?”
石越被她一语击中心事,身子不由一颤。咬着唇,铁青着脸喝道:“带回去。”那些妇人早已将阿沅丢进马车里挥鞭而去。石越这才转过身来,见梓儿脸止兀自有担心忧虑之色,忙柔声说道:“我知道她情有可原。不过放她在这里,只怕性子要一日比一日激烈。不若带回府上,好好的宽解教养。日子长了,自然能领会到咱们的苦心。”一面扶着梓儿上了马车。转头又吩咐道:“其余的丫环仆人,若愿意守灵,便让他们在这里守着。若想进府上,也由他们。总之他们爱去哪便去哪,每月给他们发钱粮便是。”
早有管事的人连忙答应了。石越踏上马车,侧身远远望见墓碑上“楚氏云儿之墓”六个大字,虽然是新立的墓碑,光鲜明洁,但在夕阳之下竟是显得说不出的凄清孤寂。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默默注视一会,终于低头钻进马车。
当石越一行回到石府时,天色已然全黑。但石府内外却是灯火通明,石越先将梓儿送回内院,未及更衣,便见唐康急匆匆走了进来。石越见他脸上颇有惊喜之色,知道是有事禀告,便笑道:“康儿,有什么事情么?”唐康点头笑道:“大哥,司马先生回来了。”“什么?”石越竟是吃了一惊。“是司马纯父先生回来了。”唐康又重复了一遍。
第三章 励精图治
第十八节
司马梦求见到石越的第一句话便是:“辽国大乱了!”石越与潘照临面面相觑,当下便听他细说辽国的究竟。
自从耶律乙辛复任北枢密使,留守中都之后,辽朝局势就充满了火药味。太子耶律濬展现的决心,让整个辽朝的统治层都担心不已——亲信者,担心他的前途多艰;反对者,担心被他澄清朝政的动作波及;甚至就连耶律洪基,心里也未必真的希望自己的太子如此能干但是耶律濬似乎完全没有顾忌到这些。
那一日风和日丽,司马梦求原想出门了解些当地的民情。谁知方一踏出门,却见耶律濬的侍卫撒拨向自己走了过来。司马梦求对此人一向非常忌惮,他知道撒拨虽然寡言少语,却极为精明,而且武艺过人,曾以一人之力独自搏杀死猛虎,兼之对耶律濬忠心耿耿,若是被他发现什么破绽,只怕自己立时便要死无葬身之地,是以见他朝自己走来,不由得有些惊讶又有些意外。却见撒拨走到司马梦求近前,躬身抱拳,冷冷道:“马先生,太子有请。”见司马梦求点头,他便转身带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一句话。
司马梦求自从入太子幕府以来,除了第一次听到一些大事以外,一直便被耶律濬恭恭敬敬的供着,却再也没有机会参预过什么重要的事务。而他怕别人起疑心,也装得淡然自若,只是整日价四处闲逛,了解中京风俗民情,四周地理形势,兵防布置。他有太子府的腰牌,任何去处,都是畅通无阻。隔一段时间,司马梦求也会去见一次韩先国,传递一些信息。不过,最多每隔一日,耶律濬总要见上他一面,无非是问些宋朝的情况。耶律濬听司马梦求说起三大报、白水潭学院的种种趣闻,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有一次,耶律濬竟然找出来白水潭学院的全套最新教材给司马梦求确认,令得司马梦求大吃一惊——须知白水潭学院的教材在大宋国内自然可以畅通销售,但却是严禁私带出国的。
这时司马梦求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揣测着耶律濬找他的原因。不多时便见着一大队战士簇拥着一身金色软袍的耶律濬、萧佑丹等人策马而来。见司马梦求过来,耶律濬笑道:“马先生,快快上马,今日天气甚好,正好出去打猎。”
司马梦求知道契丹人生性便喜欢打猎,便是太子号称“英明”,也不能例外,这一点与大宋尚文之风全然不同。他也不以为异,笑着答应了,见有人牵马过来,脚尖微一点地,便纵身跃马而上。当下一行人扬鞭催马,浩浩荡荡,便出了城去。
但这次狩猎却与往常略有不同。以往耶律濬狩猎,不过在中京周围的大定县、长兴县等处,这次却不停留,倒似行军一般,沿河而上,直达归化县境内,方开始打猎。耶律濬在打猎之时,一向以军法勒束部属,加上这次带的又都是侍卫中的精锐之士,不消一两个时辰,便已硕果累累。
萧佑丹抬头打量天色,见天已渐晚,便轻声向耶律濬低语数声。耶律濬立时勒转马头,鸣金收兵。一面向司马梦求笑道:“马先生,今晚且委屈一些,我们要住在归化县了。”
司马梦求笑着答应了,他此时已看出耶律濬似另有所谋,他留神观察萧佑丹,却见他虽然神色如常,却隐隐约约似有忧色,当下心里更加疑惑,索性不动声色的等着看戏。
一行近二百人悄无声息的在山林间行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听到一个侍卫回来报告离归化县城还有七里左右,众人皆以为耶律濬会下令加速前进,不料他竟忽然下令扎营做饭来。耶律濬军令甚严,部下无人敢多说什么,只见命令一声声传下去,近二百名侍卫便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司马梦求却是暗暗心惊:这么近却不去归化县吃饭,分明是想保持侍卫的体力,这位太子爷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悄无声息的埋锅做饭,虽然火光点点,归化县却也没有人前来干涉。耶律濬不时张望归化县城,嘴角不经意的流出丝丝冷笑。吃过饭后,侍卫们便就地休息,耶律濬却与萧佑丹、司马梦求围坐在一起,低声说着闲话。眼见天色全黑,耶律濬依然谈笑风生,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司马梦求虽然心中好奇,却也只得忍住,陪着这位太子爷聊天。
估摸着到了亥时,萧佑丹才忽然打断了谈话,对耶律濬笑道:“殿下,天色已晚,我们该动身了。”
耶律濬笑着起身,轻轻握了一下刀柄,对司马梦求笑道:“马先生,今晚我们还要去归化县过夜,真是辛苦先生了。”
司马梦求连忙欠身道:“不敢。”
耶律濬一行人举着火把来到城墙下时,整个归化县城都在一片寂静之中。守城的士卒早已歪歪斜斜的躺在粗陋的城墙上睡着了。
“开门,快开城门!”几个侍卫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过了半晌,方有人举了火把从城头往下张望,“什么人呀?这么晚了。”声音依然带着迷糊以及明显的不耐烦。
“瞎了你的狗眼,太子殿下的旗号都不识得么?快开城门!”侍卫不耐烦的厉声喝骂。
那人睁大眼睛看了半晌,黑夜之间又哪能看得清楚,只是见城下之人穿着都十分华美,也知必是贵人无疑,立时慌慌张张叫了人起来放下吊桥,开了城门。
“吱”的一声,城门才开了一半,卫队的侍卫早已迫不及待的拥着耶律濬冲进城去。前面稍有人阻拦,便有几个侍卫骑马冲上,没头没脑一顿鞭子打得鬼哭狼嚎也似。
“去县衙!”耶律濬冷冷地下令,于是队伍便似群狼般扑向归化县衙。
司马梦求冷眼旁观着这次行动,耶律濬如此行事,明显是针对归化县令而去。但一个小小的南面县官,怎么又值得当朝太子如此兴师动众?正疑惑间,队伍前锋已到归化县衙,归化县令似乎已经得到消息,率领一大群僚属在县衙之前跪迎。
耶律濬似乎吃了一惊,但立即就恢复平常之态,向萧佑丹递了个眼色。萧佑丹微一点头,策马上前,冷冷地问道:“谁是归化县令?”
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赶紧向前爬出几步,媚声道:“下官便是归化县令。”
“你叫什么?”萧佑丹骑在马上,竟没有看他一眼。
“回大人,下官张思平,不知太子殿下远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与大人恕罪。”张思平的神态中,有着掩饰不了的惊讶,但更多的,却象一只急欲讨好献媚的哈巴狗。
萧佑丹“哼”了一声,讥道:“你的罪过只怕不止于此。”
张思平呆了呆,似乎这才发现萧佑丹来意不善,慌得连天价的叩头求饶,“殿下恕罪,大人恕罪。”
萧佑丹鄙夷的望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温和地问道:“这么说,你知罪了?”
“是,是,下官知罪。”张思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说回答道。
这本也只是一句惯常对长官说的话,谁知萧佑丹脸一沉,却厉声喝道:“既然知罪,那么来人啊,先给我绑了!”
“是!”几个王府卫士早已经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将张思平捆了个结结实实。张思平惊骇之极,眼看耶律濬不是玩笑,但任他挖空心思也想不出自己如何惹恼了太子以致降罪,只一面挣扎一面大呼:“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归化县县丞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终于不敢说话。
萧佑丹冷笑几声,望着张思平,叹了口气,说道:“你都已经知罪了,怎么又冤枉起来?”
“我,下官的确冤枉。殿下明察,殿下明察!”
“你竟然敢说殿下冤枉你?!”萧佑丹厉声喝道,“来人啊,给他打上二十军棍,看他还冤不冤枉!”
到这个时候,任谁都能看出来萧佑丹根本是故意在找岔,但却没人敢做仗马之鸣。归化县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身子伏低到土里,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只在心里暗暗猜测张思平不知道怎么便得罪了太子,生生竟惹来这场祸事。张思平也已吓得魂飞魄散,口不择言的乞求道:“殿下,殿下,看在小人族叔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回吧。看在小人族叔的份上……”
萧佑丹脸上讥笑之意更浓,他策马走到张思平身边,跳下马来,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殿下这次来,就是想要你的狗命,岂不知道你的族叔是谁?你若有种,就纠集县中官兵,与我们打上一仗,反正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杀人灭口,也是个办法。若是没种,不如便等死罢!”
“我、我……”张思平听到这话,尿都吓出来了,一屁股瘫在地上,神不守舍的哭道:“我,我可从来没有得罪过殿下呀。”
萧佑丹一只手抓起张思平,轻声笑道:“怎么会没有得罪过?殿下要宽赋养民,偏偏你归化县年年税收为中京道第一,殿下没有办法因你收税收得多治你的罪,难道就找不到别的办法么?你死于军棍之后,我还不信从你官衙中找不出你贪污受贿的证据来。”
张思平万万料想不到,竟然是因为自己收税收得最多而招来杀身之祸,一时之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远处耶律濬早已等得厌烦,和司马梦求说起闲话来,显见全然没有将张思平的生死放在心上。萧佑丹将他一把丢到地上,俯身又道:“太子殿下最喜欢勇士,你若敢纠集兵丁和我一决高下,说不定殿下还能饶过了你。”
张思平眼睛一亮,随即又立时黯淡下去。他心头一片空明,似乎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惨笑道:“你也不必骗我了。我不反抗,是我一个人死;我若反抗,便是我一族死。我有今天的下场,也不全是因为我收税收得多吧?”
萧佑丹倒料不到张思平竟有这份心思,居然顷刻间竟会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倒也微感意外,他也不否认,反倒笑道:“想不到你倒也不是笨蛋。这样好了,你替我写封信,我便求太子殿下放过你。”
“什么信?”听了这话,张思平又似抓住了一根稻草。
萧佑丹压低了声音,对他耳语道:“写给耶律乙辛的信件。”
张思平呆滞了一会,然后苦笑一声,竟也不问信件的内容,无力地说道:“大人,我虽然怕死,可不是傻子。我若写了这封信,只怕死得更快。到头来我家人也难免受连累。罢了罢了,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想不到我倒小看你了。”萧佑丹当下不再废话,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拖下去,帮张大人弄清楚他有什么罪。”
归化县杖毙张思平之后,耶律濬又从张思平官衙搜出数万贯铜钱以及几千两黄金白银,轻轻松松的便安了一个贪赃的罪名给张思平。紧接着,他又寻出中京道收税最多的十来个官员的罪过,一一重加贬斥;又将两个收税少的县令提拔做州官——到这个时候,中京道的官员便都是傻子,也已经知道皇太子完全是因为没有办法要求皇帝对中京道减赋,便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将怨气撒在那些税民多的苛吏身上。但凡还长着脑子的,碰上这样不惜以杀人来威慑人心减税的皇太子,于催税收税上,都不免要收敛很多。
但在司马梦求看来,耶律濬这样做,未免过于激烈,是有勇无谋。张思平苛剥百姓,死不足惜,但是他口中的“族叔”,毕竟是正受辽主宠信的耶律孝杰。二人虽然血脉疏远,但是打狗伤主人,这已摆明了是向耶律孝杰示威。在与耶律乙辛为敌的同时,再去激化与耶律孝杰的矛盾,习惯石越作风的司马梦求,心里肯定是要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哪怕耶律濬再怎么轻视耶律孝杰,但在策略上也是错误的。也许萧佑丹明白这一点,但是便连司马梦求也已看出来了,耶律濬的行事极端自主自负。这有时是优点,有时却会是致命的缺点。
当然,这一切与司马梦求无关。对于他来说,辽国内部的矛盾,越激烈越好。
张思平的死的确刺痛了耶律孝杰。但耶律孝杰状元及第,以一汉人而身居辽国北府宰相的高位,深受耶律洪基的宠信,却也绝非只会拍马屁、揣摩主人心意这点本事。他看透了耶律濬的“用心”,不仅没有为自己这个远房侄子的死向耶律洪基诉冤,反倒一面向耶律洪基自请罪责,一面又亲自向耶律濬写信,表达自己疏于管教、诚惶诚恐的心情。
刚刚吩咐家人将信送往中京,耶律孝杰便听到管家来报:“魏王王子耶律绥也求见。”“快请。”不多时,管家便将一华服少年引至。那少年见到耶律孝杰,连忙拜倒在地,口中称道:“小侄拜见丞相。”
耶律孝杰忙上前一步,亲自将耶律绥也扶起,笑道:“王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耶律绥也顺势起身,注视耶律孝杰,沉声道:“丞相,大祸临头,犹不自知么?”耶律孝杰笑道:“又能有何祸事?王子莫要危言耸听。”耶律绥也环顾左右,见有仆人在侧,便默然不语。耶律孝杰哈哈一笑,朝左右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数以十计的仆人不一会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耶律孝杰与耶律绥也二人。耶律孝杰笑着拉耶律绥也坐了,这才笑道:“王子请说。”
耶律绥也望着耶律孝杰,道:“丞相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还盼明示。”耶律孝杰目光闪动。
“老狐狸!”耶律绥也在心里骂了一声,叹道:“太子柄国,倒行逆施。日前无故杖杀张世兄,污以他罪,让忠臣元老为之寒心。狡兔未死,走狗先烹。只怕不待他登基,丞相与家父,都不会有好下场。”
耶律孝杰不以为然的笑道:“他毕竟是太子。”
“太子又如何?大辽的事,可不是由太子做主。”耶律绥也赤裸裸地说道。
“这可是族诛之罪!”
耶律绥也哼了一声,笑道:“若丞相肯周全,古今被废的太子还少么?”
耶律孝杰没料想耶律绥也竟如此放肆,倒不由吃了一惊。他一向的名言,是“无百万两黄金,不足为宰相家”,一贯贪污受贿、厚颜无耻。耶律濬柄政之后,大大阻了他的财路,早被他恨之入骨。更何况还杖杀他侄儿——张思平血脉上自然不亲,可是每年的孝敬,却从来没有少过。此时耶律乙辛主动要求联手,他岂有拒绝之理?只是他生性谨慎,若非万全之策,也断然不会轻易下水。当下笑道:“废立大事,若无万全之策,不可轻言。”
耶律绥也显然也早已摸透耶律孝杰的性情了,笑道:“自古以来,欲谋废太子,必先废其母。而且宫闱床笫之事,向来最易构事,当今又善妒,从此下手,绝无不成者。”
耶律孝杰却不置可否,沉吟道:“皇后一贯甚受宠爱……”耶律濬的生母皇后萧观音,是辽国有名的美女、才女,一向得到宠爱,耶律孝杰不能不有所忌惮。
耶律绥也笑道:“丞相有所不知——当年耶律重元谋反,有奴婢名单登,精擅筝与琵琶,号为国手,后重元事败被没为宫婢。皇后素来精通音乐,宫中有伶人赵惟一最为得宠,单登每与赵惟一争胜,总是因皇后偏袒而不能胜,早有不满之心。其后皇上召单登弹筝,又为皇后所阻,不得入内宫。单登因此深怨皇后,偏偏世事极巧,单登的妹夫教坊朱顶鹤,颇得我父王喜爱。若定计让单登与朱顶鹤揭发皇后与赵惟一的私情,皇上必然大怒……”
“此事若无证据,皇上如何肯信?”耶律孝杰皱眉道。
耶律绥也从袖中取出一页纸来,笑道:“丞相请看——”
耶律孝杰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一首《怀古诗》:“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唯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当下微微一笑,道:“仅凭这片纸,只怕动不了圣听。除非是皇后手书……”
“正想诳得皇后手书。”耶律绥也笑道。
“这首诗里藏了赵惟一的名字,皇后也是聪明人,岂能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