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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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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遍及半个国家的灾害全面爆发。”

石越知道潘照临说的是实话,但是却过于冷血。他冷冷地说道:“我会试着说服皇上的。”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皇帝凭什么要相信他对明年灾害的预言,并且做出如此巨大的调整?王安石与中书诸相、枢相、三司、以及整个朝廷,谁又会相信他的预言?

潘照临脸上又露出那种微微讽刺的笑容,他有意无意的看了司马梦求一眼。

司马梦求淡淡地说道:“大人,学生也反对您阻止方田均税法。”

陈良急道:“为何?就算起的作用有限,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潘照临冷笑道:“救与不救,结果一样,就应当用这种结果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样才能避免以后少死人,这才是真正的仁慈。那种妇人之仁,不要也罢。如果公子所说属实,那么到时候新党肯定和旧党互相攻讦,王安石会面临巨大的压力,而公子正好利用这次机会,收取士林与民间的声望。我们应当想一个全面的救灾措施,在流民到达京师,造成惊骇之后,送给皇上。”

“不错,虽然全面救灾实际上不可能。但是如果大人呈上的措施能够成功缓解一两路的灾情,再加上尽力解决开封府的灾情与流民,那么大人的政治声望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峰。王韶在边境打多少胜仗,都不会有用。”司马梦求平静的补充道。

陈良似乎有点不认识的看着这两个人,“放任北方百姓于不顾,解决一两路加上开封府的情况,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慈?!”

“子柔,事有经权。”司马梦求看了陈良一眼,解释道:“救整个北方是不可能的,何必徒劳。但是提出一两路的解决方案,只要我们尽早准备的话,却还是有可能的。而开封府不能不救,救了开封府,才能让皇上和百官看到大人的能力,才能让开封府的士林与百姓们更加支持大人。何况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能够解决一两路的问题,已经是尽力了。”司马梦求的说辞,比起潘照临来,要好听得多,但是其本质却一般无二。

心里极度不以为然,可是却无法说过司马梦求和潘照临的陈良,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石越。

石越站起来,冷冷地说道:“我不需要利用灾民的生命换取什么政治声望。我们可以想一两个解决一两路灾情的好办法,同时我也会试着向皇帝提出建议,争取说服皇上能够及早做好准备。另外从现在起到秋收,隔两个月送封信给韩琦,提醒他早做准备。”

潘照临冷笑一声,道:“没有用的,公子。没有朝廷的命令,韩琦身处嫌疑之地,他如果屯聚粮草,被御史一参,说他想谋反,只怕韩琦也受不了这一本。以韩琦为人的谨慎,他根本不会那么做。既然公子这么肯定明年有灾害,那么均田方税法就算通过,灾情一起,也会暂停。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王安石为敌?等到明年伺机而动,不是要好得多吗?”

司马梦求也说道:“王安石对方田均税法志在必得。极力反对的,自有其人,大人也没有必要把和王安石的矛盾加大。王安石已经放弃了市易法,步步紧逼,又有何益?”

无论是潘照临和司马梦求,都有一句潜台词也没有说出来:石越的最大利益,并不是把王安石赶下台。在石越的政治声望达到可以出任宰相之前,王安石在相位的利益,远远大于换上别人在相位的利益——因此对方田均税法,根本不应当与王安石做鱼死网破之搏。

这一点石越并非不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并非你明白就会那么去做的。

二月春风似剪刀。

石越和侍剑打着伞走在白水潭的一条小路上,听到雨水从刚刚被春风剪裁过的绿叶尖头滴下来,清新的泥土味伴着这大自然的生机,扑面而来,真是很让人惬意的感觉。

想起前几天还和潘照临等人说起大宋北方将要有的大旱,石越不禁有点怀疑——从现在看来,和旱灾这个东西,实在相差太远了一点。这几日在中书详议军器监改革的条例。苏辙被任命为同判工部事后,又和苏辙、唐棣解释改革的意图,以及具体执行的方法。石越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果王安石这时候提出方田均税法,石越简直要怀疑自己有没有精力去反对了。

今天抽空来白水潭,也不是因为很闲,而是想和沈括好好谈一谈关于标准化的问题。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公子,今天我才明白这句诗的妙处。”侍剑心里没有石越那么多心事,这些天他跟着司马梦求学韩愈的诗,居然也能背得几首。

石越笑道:“韩文公的诗是不错的,不过如果说到咏春雨的诗,只怕比不上‘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那是谁的诗?”侍剑奇道。

“那是陆……”石越立即就知道坏了,陆游的爷爷陆佃还在《新义报》做主编,他一时顺口就把陆游的诗吟了出来,当下连忙含糊道:“一时却记不得了。”

侍剑年纪尚小,其实对于诗词的好坏,所知有限,听石越这么说,也不疑有他,只是笑道:“前几日我去桑府,见到桑姑娘写了一首咏春的诗,桑公子很是夸赞,虽然不是咏春雨的,但是依我看来,也是极好的。”若无旁人在侧,石越一般也不许他用“自谦语”。

石越见他如此夸赞,微感好笑,不过听说是梓儿所写,这才想起来实在有一段日子不见她了,便笑着问道:“是什么诗,还记得么?”

侍剑其实早知道石越必然要听,哪能背不得,当下摇头晃脑的吟道:“道边残雪护颓墙,城外柔丝弄浅黄。春色虽微已堪惜,轻寒休近柳梢旁……”【这首诗是元人刘因写的《探春》,姑且借来给梓儿一用,读者勿怪为幸】石越不曾想到梓儿的诗竟是进步至此,左手擎伞,低着头正细细品着“轻寒休近柳梢旁”中那种倔强之意,忽听有人唤道:“子明。”石越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桑充国,只是刚刚和侍剑说桑充国和梓儿兄妹,不料立即在此碰上桑充国,可见河南地面真邪。此时和桑充国在一起的,还有程颢。

“伯淳先生、长卿。”石越连忙揖礼道,对于程颢,石越一直有相当的尊敬。程颢最是平易近人,温尔可亲,和石越关系也是极洽,忙还礼笑道:“子明,开封府地面真的邪,刚刚和长卿在说你,不料就此碰上。”

石越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和侍剑对望一眼,莞尔笑道:“伯淳先生,说到在下,可是有何事么?”

程颢笑道:“自是有事,不过却是一桩美事。”

“美事?”石越愕然道,不知自己有何“美事”可言。

却见桑充国微笑不语,只由程颢温声笑道:“子明一直未曾婚娶,长卿是央我做月老,来牵这一桩红线的。”

石越对于自己的婚事,说真的倒并不着急。现代社会二十八岁以后结婚是平常之事,在石越的年纪,根本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更何况到了宋代之后,名人倒是见过不少,女子却是认识得不多,来往于朝堂之上,更是谈不上有什么时间谈恋爱。此时程颢突然给自己提亲,石越不由狐疑的看了桑充国一眼,半开玩笑的说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只怕我一个大俗人,有点配不上。长卿你自己不早点结婚,给伯父添个孙子,怎么倒操上我的心了。”

程颢笑道:“子明和长卿,便是朝廷许个公主,也配得上。事情一桩一桩的来,子明你比长卿大,自然先给你提亲。”

桑充国忽然说道:“程先生,在这里提亲,似乎儿戏了点。不如改天到石府再说吧。”

程颢笑道:“子明不是俗人,必定不会在乎这些。不过改日再说也好,子明,你就等着我这个冰人上门吧。”

石越并非愚钝之辈,见二人这般神态,心中不由一动,几乎已经猜到这是为梓儿提亲了,否则桑充国何必要请别人代劳?不由得心里惴惴起来,这些日子来,潘照临不止一次的向他提及过此事,他虽然嘴上一直不肯松口,但心中情不自禁的,还是会忍不住的念及此事,梓儿的性格俏皮中不失温柔,天真中不失体贴,很容易让与她接近相处的人亲近她、喜欢她,尤其自己,更是几乎看着她一天天从稚气未除的小女孩长成娇羞妩媚的少女,对于这样一个与自己过往亲密的女孩子,要说从没动过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若说这就是男女之情,他也觉得难以置信,毕竟现在的梓儿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虽说这样的年纪相对于早婚的宋代女子而言已不算小,但对他而言,却还隐隐是个未成年的少女。所以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对梓儿的那份疼惜照顾,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因此若要答应,未免有几分犹豫,种种顾虑良多;若要拒绝,却又有几分不甘与不舍。见桑充国提议改日,不由得如释重负,连忙抱拳笑道:“我还要找沈存中有事相商,不如改天请伯淳先生和长卿一起过来喝一杯,我们好久没有相聚了。”

“如此一言为定。”

专门提供给沈括的研究院,在白水潭学院的深处,一条流向金明池的小溪旁。

整个研究院一共有四座院子,数百间房屋,格物院一百多名学生跟着沈括在做研究,他们现在的课题之一,是制造一架精密化程度相当高的座钟。

当石越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走进沈括的研究院时,他真的吃了一惊!大厅之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件,一些学生拿着炭笔与尺子在仔细的测量,一些学生拿着笔墨记录着什么……而在大厅之一角,摆好了三个看样子已经做好的木质座钟,中间一座差不多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石越估算着两米有余,记时的指针现在已经走过了“巳时”(上午九点)——让石越大吃一惊的是,从这个座钟的指时来看,它走一圈是从丑时开始,到子时结束,整整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说,它的秒针两分钟才能走上一圈。

看着这个典型中国特色的时钟,石越不由得有点哭笑不得。虽然说不出有什么不好,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一个二十四小时一圈的钟表,那种别扭总是让人感到怪异。

在这座座钟旁边,有两座小一点的座钟,其中一座为了方便,在刻度上只标了从一到十二的大食数字,而把时辰标在了相对应的木制框架上。

石越正打量着这几座时钟,感觉着秒针那“答答”的声音伴随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忽然听人唤道:“子明,你怎的来了?”石越转过身去,见沈括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一个青铜式样的东西,看起来倒像是手枪,正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存中兄,看来你的进展不错?”石越一边抱拳笑道,眼睛却好奇地盯着那个青铜制品。

沈括见他注意自己手中的物件,便把它递给石越,笑道:“一个铁匠从长平古战场那边捡来的东西,我正在琢磨着是做什么用的,子明看看识不识得。”

石越接来过了,放在手中,看了一眼,不禁失声叫道:“青铜弩机!”【青铜弩机在宋代早已失传,但史料有载,沈括的确曾经见过青铜弩机,而历史上在他判军器监时,对弓弩做过改良,不知是否受此影响】沈括惊讶地望了石越一眼,他本想考考石越,却不料他立即就能认出来——此物之上望山、牙、悬刀、钩心、键一应俱全,保存得相当完整,沈括岂不识之理?他哪里知道石越在博物馆中曾经见过这种青铜弩机,对于其意义更是了解深刻。此时石越强抑住心中的狂喜,故作平静的问道:“存中兄,能不能把他复制出来?改用钢铁制品的也行。”

沈括微微笑道:“易如反掌。”

青铜弩机之妙,在于设计巧妙,并不在于工艺复杂,其失传的原因已不可知,但其在后世虽然偶有发现,却未被重视,因为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种东西对于弩的重要意义,当然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成本!在弩上装备青铜弩机,在手工业时代,需要的成本是惊人的——并非每个政府都装备得起,毕竟对于中原的步兵来说,弩在军队的配置甚至超过了人手一张。

石越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的:“那么,若要求每个工匠制造的弩机,都是一模一样,这张弩上的弩机可以换装到另一张弩之上,存中兄觉得有多难?”

沈括没想到石越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禁愕然,想了一想,才叹道:“难如登天!”

石越笑道:“我这次来,就是来请存中兄做这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当下和沈括走进内室,把改革军器监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沈括听到标准化的主张,不由苦笑道:“子明,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这弩机,要让它能互换契合,各个部件需要毫厘不差,如此,首先就要重申度量衡之标准,确定精度,才有可能。为了验收,更需要有精确之量具,否则如果检验?这些都是大事,非关军器监一监之务。”当时一般能用到的最小长度单位是分,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尺。沈括在制造钟表之时,已经感觉很需要更小的计量单位了——当然,最困惑的问题,是没有精度很小的计量工具。

石越知道沈括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想了一想,笑道:“没有精确的量具,可以想办法制造出来,我相信这难不倒你们。至于度量衡推行全国,影响太大,但可以在军器监和各作坊内部先颁行一部《军器制造法式》,规定好度量衡之类,这就不成问题了,一切事情存中兄放手去做,这是不世之功,必能留名千古。”

沈括想了一下,觉得可行,便点头答应,一边笑道:“子明觉得那些座钟如何?”

石越笑道:“甚妙,就是有一个缺点。”

“愿闻其详。”

“现在以地支记时,一天是十二个时辰,我觉得粗略了一些,不如在十二时辰之内,再做一细分,分成二十四小时,每一个时辰以初、正为分,以丑时为例,丑时为丑初,而丑寅之间,另有丑正之时。而钟表一圈可以改为六个时辰,这样时辰以下的时刻,可以显得更加清晰。”石越为了自己的方便,开始假公济私。

沈括奇道:“这又有何必要?”对于宋人来说,如此大费周章,那的确有点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石越自然另有高论,他笑道:“我不过是想让大家珍惜时间而已。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子存兄座钟发明之后,人们不必临川,看着时钟指针移动,就可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而时间细分,更让人们有清晰的时间感,有更紧迫的感觉,会更加爱惜光阴。”

沈括想了一会,也没有感觉到细分小时和时刻会能让人更加惜时。不过分得越细,对人们总是越方便,沈括想到这一节,也就笑道:“那就改一改,反正现在没有成型,就当给学生们一些机会吧。正好趁此机会,考虑制造一些精密的量具。”

汴京外城西墙正中间的一道门叫做万胜门。

从白水潭学院,顺着“白水潭西街”往北,蜿蜒可到外城西墙的新郑门外通往郑州的官道。白水潭西街比不上通往南薰门的白水潭东街繁华,但是它却穿过官道,一直通往万胜门官道南头的皇家园林琼林苑,而在琼林苑的对面,隔着一条官道,就是很出名的金明池了。

金明池是一座人工湖,到此时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了。当年宋太宗开凿此湖,是为了训练水军,大宋的水军就在此湖中进行对抗演习。但到了宋神宗之时,讲习水军的初意早已荡然无存,反倒变成皇家水上公园。每年的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便向天下百姓开放,百姓们观看的,也不是水军的军事对抗,而变成了水军的艺术表演,全是为了好看,没有半分实战的价值可言。但是对于北方的居民们来说,金明池的开放,却不失为游乐的好去处,所以每到三月一日开池,金明池立即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熙宁六年三月一日,为了军器监改革等等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的石越,竟然也出现在金明池的人群中,说起来肯定让吕惠卿十分眼红——他为了军器监改革和霹雳投弹院,已被忙得恨不得自己有个分身才好。不过石越倒也不是无缘无故来金明池的,他身边,除了潘照临和司马梦求之外,还跟着唐甘南。

再次来到京师的唐甘南,向石越介绍了他在杭州与泉州的造船厂的情况,潘照临便告诉他,金明池正在修建“大奥”和藏船之室——也就是世界上最早的船坞,此时正在金明池兴建,不过目的是为了修理一条二十余丈长的大龙舟(楼船)。这条船是宋初吴越王钱俶所献,龙头龙尾,中间有楼台殿阁数重,很受大宋官民的喜爱。此时到神宗年间已有百年,难免老坏,为了修好它,一个宦官献计,导致了世界上第一个船坞的诞生。

石越并不知道这是世界第一个船坞,在他看来,希腊等国号称海洋立国,不可能蠢得连个船坞还要让中国人这个农业民族率先发明。不过他对于技术推广一向颇为热心,听说大宋居然才开始有船坞,免不了很支持唐甘南把这个技术应用到他的船厂中去。因此竟然忙里偷闲,陪着唐甘南来看金明池的船坞——虽然这是因为有石越的身份更加方便,但其实也有假公济私之意,毕竟天天这么忙,石越实在感到有点累。

船坞在金明池北岸,此时因为大修水利,同时还有一项导洛通汴工程,要将伊、洛清水引入汴河,所以借此机会,赵顼下令开筑一条水渠,从北面引汴水入金明池,为金明池增加新的水源。而这金明池的北岸,也因此显得游客稀少。人们此时都聚集在南岸,观看水军进行精彩的表演。

看完船坞的整体设计后,唐甘南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妙不可言,如此船就可以直接在水中建筑,省去许多人力物力。”

石越笑道:“设计这个船坞的宦官叫黄怀信,唐二叔只管向他贿赂,肯定能买来设计图。”这本非国家机密,有人出钱买他的东西,黄怀信不笑死了才怪,做太监的,无不爱钱。

唐甘南眯着眼睛笑道:“这是自然。但还有一件事,也想要子明成全。”

石越笑道:“何事?二叔但说无妨。”

“听说沈括大人设计了一个叫座钟的东西……”唐甘南捏了捏鼻子,笑道。

石越不想他的消息如此灵通,而且一眼就看出座钟的商机。当下装着糊涂,不着边际地说道:“是啊,那个玩意还真是巧妙。”

唐甘南因笑道:“子明,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把那个座钟给我来生产如何?”

石越没有答应,反笑问道:“二叔打算一个座钟卖多少钱?”

唐甘南想了想,说道:“一百贯。”

潘照临和司马梦求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同时骂道:真黑!两人也见过那个座钟,成本最多三十贯。

石越摇了摇头。

唐甘南以为他反对,忙解释道:“子明,太便宜了不好。”

石越笑道:“一百贯,的确太便宜了。”

唐甘南一怔,半晌才明白过来,不由心里一寒,他一向知道石越精明,没想到居然比自己还黑。当下问道:“那子明的意思?”

石越笑道:“若要生产,那么就要有许多种类。有镀金的,钟表全是宝石珍珠制造,这种东西卖给辽国的皇帝王爷宰相,正好合适,用来送礼也行。几万贯也好,十几万贯也好,几十万贯也好,二叔一定比我会定价。”

唐甘南笑道:“大食胡人肯定也很喜欢。”

石越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次一等的,做工精致美观的,几千贯也好,上万贯也好,自然价格不能相同。”

唐甘南哈哈大笑,说道:“子明,我明白了。虽然里面的东西是一样的,但是外面的架子却是可以变化的,价格自然随着外面的架子而变化。”

“不错。”石越点了点头,笑道:“反正就算一百贯,一般的百姓也是买不起的,那么最差的那一种,就卖三百贯好了。大宋的有钱人,实在多的是。不过以后你还得弄一批人来修理,毕竟这东西是不可能永远不坏的。”

听着这二人的对白,司马梦求姑且不论,潘照临却是感慨万千——他终于见识到了石越的奸商本质。

唐甘南笑道:“子明所说不错,那么我这就去和沈括大人说。”

石越微微笑道:“二叔,这事不忙。这件事,我有一个全新的想法。”

唐甘南眼珠一转,笑道:“愿闻其详。”

石越亲密的和唐甘南走在一起,笑嘻嘻地说道:“二叔可知道这种钟表大概有多少人会买?”

唐甘南怔住了,他知道有很多人会买,但是具体的人数他如何能知道?连潘照临和司马梦求都想不出来。当下老实回答:“买的人应当不少,但有多少,还很难说。”

石越轻轻笑道:“只要运输没有问题,不会少于十万,换句话说,最差也有两千七百万贯的利润,当然事实上肯定不止此数。”【北宋的三百贯,相当于王安石一个月的工资(不包括奖金、福利、津贴),相当于一个知县十个月的工资(不包括他七顷以上职田的收入),相当于一个低等厢军约九年的薪水,所以这个时代,座钟主要是一种奢侈品,但是一个普通的座钟,对于工资收入丰厚的官员与地主富商来说,完全可以购买。沈括所买的着名的梦溪园圃,花了三百贯。当时的士大夫阶层,苏轼时常穷困,但是也经常有余力用五百贯来购买宅第。所以对于座钟,上层阶级有足够的购买力】这句话把三人都吓住了。

石越笑道:“大宋的三千万户人家,能买得起的是一等户和官户中的富豪之家,怎么说也有五六十万户,其中五分之一买,就有十万之数。而辽国的有钱人绝不算少,加上大理、高丽,南洋诸国,我说十万之数,已是保守。而且很多人家,未必只买那种三百贯的。”

这番分析把三人说得连连点头,唐甘南想起后面的金钱,几乎忍不住就想笑出来了。须知当时大宋一年岁入,上缴中央者总数亦不过六千万贯左右。

石越因笑道:“虽然有十万户想要,但这是手工制造,工艺要求并不简单。现在就算是加紧培训学徒,三年之后,每年能够制造五千座,我估计就是很了不起了。而三年之内,每年能制造一千座,就是极限。”

唐甘南想了想,点点头。不过一千座就是三十万贯的收入,何况他肯定会制造一些豪华座钟,卖掉一座十几万贯的,利润就相当惊人了。而这是肯定能卖掉的——想想那些小国的国王,辽国的王公,还有大宋的王公们……石越继续说道:“为了提高生产能力,我有个想法。”

唐甘南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想法,恨不得石越一口气把心里想的全部说出来,当下静心听石越说道:“二叔可否出钱,办一所技术学校?”

“技术学校?”唐甘南一怔。

“不错,专门招收学徒,学一点基本的文化基础,然后就专门学如何做机械,比如纺纱机、印刷机等等,当然也包括钟表,我可以让白水潭派一些学生去讲课。这些学生学一两年,就可以到作坊去做事。在全国多办一点这样的学校,不愁没有学生来读吧?”石越笑道。

唐甘南想了一下,说道:“这是好主意,还可以让作坊里的熟练工去讲课,带他们实做。不过有个坏处,这样各种技术很容易泄露。”

石越笑道:“有一利必有一弊,这样,每个学生招进学校,你管吃管住,他们签三十年以上的契约,毕业三十年内,专门在你的作坊做事。三十年后,留不留得住,看你会不会做人了。如何?”

唐甘南笑道:“当然是子明说什么就是什么,二叔还能不相信你的判断么?”

“二叔过谦了。不过三十年后,钟表也好,纺纱机也好,都要有改进了吧。听说二叔杭州的印书坊把活字改成了铜活字,效果如何?”

“还好,还好。”唐甘南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他的生意这么大,哪里处处顾得过来,当下只好打着哈哈。石越对新技术很关心,他一向知道的,倒也不奇怪。

石越又说道:“新的钟行,包括建学校,都需要白水潭花不少力气。而白水潭以后搞研究,扩建,都需要花钱。因此我想,这个钟行,就叫做白水潭联合钟表行,白水潭学院占三成的股份,他们负责提供技术,帮你建学校。二叔你也占三成的股份。另外沈括大人和一起做研究的学生,一共占一成的股份。经营上的事情,由二叔你负责,白水潭学院和沈括大人等人只管按利润收钱,提供技术上的帮助。”唐甘南对此倒没什么不愿意的,三成也不算少了,何况还管着经营。便说道:“这是应当的,不过,子明,还有三成呢?”他以为石越算账算错了。

石越笑道:“余下三成,一成给桑伯父,二成用来招蓦各地的富商大贾一起合作,如何?”

唐甘南眯着眼睛想了一会,道:“子明,给桑家我没有意见,但是不需要别家加入了,钱我自然有办法,不如那二成你自己留着。”唐甘南不太喜欢别人来指手画脚,他自己占三成,每年利润最低也有九万贯——而且肯定大大高于此数,否则他就不叫“笑面狐狸”。因此虽然前期投入大一点,但是他觉得经营得好,两三年就可以收回全部成本,所以根本没有合资的必要。最重要的是,给石越的话,本来就是理所当然,而石越也不会来干涉他的经营,他依然大权在握。

石越笑了笑,二成股权,并不是小数目,每年的分红最少都是六万贯。但是对于他来说,金钱的意义不大,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唐家和桑家,他控制得都很好。桑充国的意外事件,暂时来说,并没有让桑俞楚生出什么异心。何况宋代优待百官,石越现在的薪俸赏赐,养上几十个门客都不成问题。他正要开口拒绝,潘照临突然说道:“直接划到公子名下,并不方便。到时候必然遭御史弹劾。”他这样说,实际上倒是替石越答应了。

石越看了潘照临一眼,却见司马梦求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他知道他们必有原因,便不再说话。

唐甘南笑道:“此事我会安排,子明不用担心。”他一生中做过无数的决策,最正确的一项决策,就是决定永远站在石越这边。

白水潭联合钟表商行在金明池北岸的船坞里敲定,这件事影响最深远之处,莫过于其后在大宋各路州兴办起来的技术学校,第一批技术学校遍布于南方的五十个城市,其后渐渐遍及整个国境。这件事完全改变了中国传统的技术传承方法,称得上是革命性的转变。虽然其最初的意义,不过帮助唐家等商家控制的作坊迅速培养出一批出色的工人而已。

另一个怎么样夸大也不为过的重要内容,就是石越分给白水潭学院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笔不菲的固定收入,立即让白水潭学院成为底气十足的学校,其后白水潭学院各种研究院的陆续出现,其经费之保障,全赖于此。

唐甘南对于石越主动提出来把白水潭钟表联合商行的总部设在杭州,又提出先期五十所技术学院全部设在南方,连汴京都不开设,想也不想就全部答应了。他明白这种做法的用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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