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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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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驾的一声,策马朝校场方向奔去。
宗泽见她如此风风火火,也连忙去解了马,追了过去。
因为内城正在修建,邺军的校场,临时设在了新邺城西北的一处空旷地上。当地盛产各种树木,故校场四周的房舍、围墙,全是木质,房舍建筑时,全用中原之法,只是屋顶既非用瓦,亦非是茅草,而是因地制宜,用椰树叶子覆盖,以遮蔽风雨。
在这样的异国他乡,尽管宗泽早已预言邺国之部众不可以尽数为兵,但任何诸侯国建国,都只能采用全民皆兵的战略。因此,至少在名义上,邺国汉部所有适龄男子,都被编入了邺军。宗泽采用的是最简单的编队之法,十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都,都上不设指挥,大略以十都为一营,整个邺国的男子,被编成四营,以“前后左右”名之。
若是按着这样的规模来说,四千余众的邺军,挤在这个小小的校场操练,自然颇嫌拥挤。但实际上,邺军的校场,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一个残酷的现实是,邺军所谓的“前后左右”四营中,后营只是名义上存在,染上各种疾病的士兵有七八百之多,而体质孱弱得根本不适宜从军的士兵,亦差不多有同样的数量——所有这些人,全部被编入后营。因此,后营从来不参加操练,宗泽虽然要求他们负责煮饭、打水、搬运辎重,但即便是做这些事情,这些个“衙内兵”,亦是整日价叫苦连天。邺军主要以北人为主,原本就吃不惯米饭,然到了新邺后,一切面、饼,皆成奢侈,而这些“衙内兵”们,还能经常将米饭煮成夹生。
而其余三营,汉兵人数则已难凑齐十都之数,不过若是加上在新邺征召的番兵数量,整个邺军的实际兵力,还是超过了三千。
除去每日巡逻的三个都的邺军,这个校场,刚刚够用。
但亦仅此而已。
在这个校场之内,宗泽看不到他想要的军队。他一走近校场,便忍不住锁紧了眉头,脸色铁青。
在校场东边操练阵法的前营,前退不一,号令不齐,喊杀之声有气无力,连旗帜都东倒西歪,兵士一进一退,撞成一团;南边练力气的左营,按宗泽的军令,应当披挂重甲,腿上绑着沙袋奔跑,以跑一里路而不气喘为合格,但他此时所见,则是一半以上的人不曾披甲,更不用提在腿上绑沙袋了,偶有几个披甲的,却是落在后面,拖拖拉拉,倒似是闲庭信步一般;在西边练器械的右营更让人生气,宗泽军令,凡军中刀枪棍棒等物,训练所用的兵器,要比实际的兵器重,如此练熟之后,使用兵器,才能举重若轻,此事那些个骄兵们倒是无法混赖,只是细看他们训练,却叫人气煞——宗泽曾明令,凡枪兵练枪,要在二十步之外,对着一个高五尺阔八寸的人形木靶,听到鼓声擂动,便立时飞身冲击,一枪务要扎中靶上所画要害,以既深且准为上,每人每天须得扎中规定之次数,方得歇息——但此时右营的这些枪兵们,听到鼓声半晌,方才冲出去,但到距靶四五步远时却又慢了下来,瞄了又瞄,才一枪一扎去。至于练弓弩者,更是惨不忍睹,休说六发二中,十发能中二者,亦是寥寥无几……校场之中,这等景象,而武官节级们却或视若无睹,或装腔作势的吼上几声,人人皆是得过且过,能混则混。身为都指挥使的赵仲珙,站在将台上,也是一脸的愁眉苦脸,无可奈何。
直到他见着柔嘉与宗泽进来,方才又惊又喜的奔下将台迎接。
“世子,末将有礼。”宗泽方向赵仲珙抱拳行礼,不料却听赵仲珙根本没有理会他,反是有些心虚的望着柔嘉,问道:“十九娘,你如何来了?”语气中竟是带着几分讨好。
宗泽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又听柔嘉兴高采烈的回道:“我听宗将军说今日要操练什么火铳,便来瞧个热闹。”
“原来如此。”赵仲珙倒似松了口气一般,立时笑道:“那你来得正好,曹允叔马上便到。此番是我们精挑细选了三十名兵士,曹允叔待会便会亲自教他们试练火铳,若果真有用,曹允叔答应帮我们在两个月内,装备两个都的火铳兵。”
“才两百人?姓曹的恁地。”柔嘉根本不知这其中的难处,全然不以为奇,又道:“只不知那东西有用没用。”
“试试便知,试试便知。”赵仲珙嘿嘿憨笑着,一面便要引二人入中军大营小憩。
不料却听宗泽在旁边说道:“既然曹允叔还未到,县主若有兴致,末将便领县主四处看看如何?这练兵布阵之法,有时也能用于田猎之上呢。”
“也好。”柔嘉乃是“闻猎心喜”之人,这时听到宗泽说和打猎有关,顿时来了兴致,但仍有些将信将疑,道:“我以往也来过一两次,见他们操练,只是乏味得紧。真的和打猎有关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待宗泽回答,赵仲珙早已接过话来,笑道:“每年官家田猎,便是遵循古制,有讲武之意呢。”
“啊?”柔嘉大吃一惊,原来此事,竟从未有人想到过居然还有人会不知道,更不会特意告诉一个小女孩,因此她虽习以为常,却从不知皇帝田猎背后之含义。这时才恍然道:“难怪每年田猎时,总要带上大批的班直、禁军……”
宗泽一面不动声色地领着柔嘉与赵仲珙往东边的前营操练之所走去,一面笑道:“打猎亦如用兵,用兵便如追猎。但若要率众围猎,人少尚还好,若是人多,最基本的,便是各部要用旗鼓相互联系,这观旗动、闻金鼓以识进退之术,便是最基本的。此时前营所操练者,正是此术。”
柔嘉顿时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们出去打猎,若是同伴失散,张受他们便要用号角呼应。”
宗泽也笑着点头,“那便是最简单的了。”
他一面与柔嘉、赵仲珙说些古来用兵与打猎的故事,赵仲珙读书多倒不以为奇,只是看在妹妹面子上应酬着,但柔嘉却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众人已至前营操练之处。
此时前营练习的,乃是最基本的队列旗例。
前营指挥使将几张桌子拼起,权当将台,带着执旗站在台上。执旗挥动将旗,将旗向下一点一立,则各队集结,再一点,则各都集结,至三点,则全营集结完毕……练完聚散之法,又依次操练左右进止、衔枚俯伏。
只是这一切旗例,自这邺军前营一千将士操练出来,难免大为变样。柔嘉不懂这些倒也罢了,但柔嘉的侍卫张受等人,原本全是班直侍卫出身,此时脸上不免都露出鄙夷之色。
宗泽眼见着那十个班直侍卫的神情,心里真是恼羞成怒,但赵仲珙却依旧是视若无睹,竟是全然没有看见一般。他心里冷笑,强抑着怒气,也全当没事人一般,向柔嘉详细介绍着旗号的意义。
但他方说得几句,张受等人早已在身后不断的冷笑起来。
宗泽知道张受等十人,因班直侍卫阶级本就比寻常禁军要高——十人当中,阶级最低的,也是仁勇校尉,张受更已是从八品上的御武校尉,放在禁军中,那便可以当到指挥使、营行军参军;而邺军其余的武官,如被赐给邺国的这一个指挥的教阅厢军,因教阅厢军的军官阶级按例都低于禁军,其指挥使不过是个仁勇校尉——单单从这阶级上来说,这些班直侍卫已是高高在上了;他们又是正儿八经的御林军,平时便是天武、捧日这些禁军上军,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哪里又看得上邺军中的这些人。便是宗泽自己,他们心里亦是不甚服气的。
张受等人自中州来南海,全是由海船水军护送,这十人全是北人,一路之上,难免会有人晕船呕吐或少见多怪之类。他们平素高高在上,闹了笑话的时候,自是难免被海船水军的将士嘲笑。这类小小的积怨,日积月累,端是不少。
而他们自到新邺后,整日与柔嘉打猎巡城,主仆情谊日浓,上下之间,往往熟不拘礼,众人也放肆惯了。宗泽早已摸透众人的性格,此时故意不加理会,依然自顾自的对柔嘉介绍着。旁边赵仲珙心里暗暗叫苦,暗怪宗泽多事,却不敢出言阻止,只是拼了命向宗泽打眼色,但宗泽亦只是佯装不知。
但张受等人见宗泽厚着脸皮不理会他们,却哪里肯善罢甘休。
有人便在后面奚落道:“宗校尉说得来倒头头是道,可这治军之术,难道全是靠一张大嘴吹的么?”
马上便又有几人接道:“小陈贵,你瞧那边,那旗举得,哎哟,那到底是左转还是右转啊?”
“哎,小陈贵、杨小,你们知道什么?宗校尉可是南海名将呀。人家治军自有人家的方略,你们知道什么?咱们班直操练,讲究的是肃齐严整,进退有度,但在南海打仗,自又不同,不论旗号说进退左右,咱都得一些人进,一些人退,一些左,一些右,如此虚虚实实,才能叫敌人摸不着头脑,不战而败。”
“原来如此……”
“宗校尉果然高明,高明……”
众人只管在后面阴阳怪气的奚落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宗泽与柔嘉听见。
宗泽却不管他们说什么,只管充耳不闻。赵仲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只是装聋作哑。但柔嘉哪里忍耐得住,早已低声喝道:“张受,他们胡说八道什么?”
张受心里正听得痛快呢,这里听见柔嘉呵斥,连忙喝止了众人,自己趋前几步,笑嘻嘻地说道:“县主,这些个家伙都被惯坏了,没半点规矩,回头好好罚罚他们。不过他们说的话却没错,就这些个赤老,啧啧……”
“你啧什么啧?”柔嘉没好气的骂道。
张受却依旧嬉皮笑脸着,瞥了一眼宗泽,笑道:“县主恕罪,县主过问,小的不敢不说实话。若要靠着这些人打仗,三佛齐果真打过时,俺们也只好拼了一条命,保着邺国公和县主,夺船逃到凌牙门,再请朝廷的援军相助为上……”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啪”地一声,柔嘉早已转身,一鞭抽到他脑袋上,“这话也顽笑得?”
“县主,小人冤枉。”张受也不躲闪,结结实实受了这一鞭子,只收起笑容,望向宗泽,“宗校尉,你摸着自己良心说一句,俺可说的有没有道理?”
柔嘉眼见张受神色,顿时也愣住了,亦转身望向宗泽。
但宗泽却只是尴尬地笑了几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柔嘉又将目光转赵仲珙,赵仲珙慌忙将目光避开。
“看来真是冤枉你了。”柔嘉哼了一声,脸色已沉了下去。“这前营的指挥使叫什么?”
“叫郑裕。”赵仲供听到柔嘉的语气,心里面一咯噔,连忙低声说道:“他原是皇上赐给十九娘你的禁兵,在大宋时已是个守阙忠士。因他在西夏真刀真枪历过战阵,故宗将军破格提拔,叫他做了这一营的指挥使。”
“郑裕。”柔嘉念了念这名字,她离开汴京,赵煦赐给她十名班直侍卫与五十名禁军,除了十名班直侍卫一直留在她身边外,五十名禁军中,到新邺时,已有七人染疾而死,其余四十三名禁军,她只留了十人在身边听候差遣,另外三十三名禁军,全部被编入邺军。
她并不知道,皇帝赐给她的这五十名禁军,乃是隶属于宣武第一军的禁兵——柔嘉自是不会关心这些事情,但是宗泽却不能不视若珍宝,因此,这三十三名禁兵,全部都被他委以重任——虽然这些宣武一军的禁军,对海船水师出身的宗泽也并不是很看得起,亦不是很领他这份情。
郑裕。柔嘉弯了弯手中的鞭子,在心里又念叨了一次。一面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来收拾这家伙。突然,柔嘉一伸手,指着远处一株大树,问道:“那又是何人?”
宗泽与赵仲珙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在前营操练的校场的旁边的一排大树下,一个男子正躺在一张藤椅上,悠闲的乘着凉。
赵仲珙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那是何人?”柔嘉又追问了一遍,语气越发不善。
“那……那是……”赵仲珙红着脸,嚅嚅道:“那是八郎。”
“八郎?仲儡?”柔嘉讶然道,“他在这里做甚?”
“他……他……”赵仲珙越发的尴尬。他求救般地望向宗泽,但宗泽却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在旁边从容说道:“他是前营副指挥使。”
“嗯?”柔嘉霍地转头,几乎不敢相信地望着宗泽。
但宗泽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的否认。
柔嘉立时便觉得脸颊热烫起来。羞愧、丢脸!她此时只觉得整个邺国公府的脸面,都被赵仲儡丢光了。
将士们都在训练,他们的副指挥使却在旁边躺在阴凉处乘着凉。
她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赵仲儡,咬着牙问道:“郑裕指挥不动仲儡是不是?”
赵仲珙红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宗泽却在旁边不急不徐地说道:“休说郑裕指挥不动,便是世子也指挥不动。实不相瞒,如今咱们邺军当中,末将差不动郑裕他们,郑裕他们也差不动诸位宗族亲贵……”
“为何?”柔嘉瞪大了眼睛,望着赵仲珙与宗泽。
宗泽默然不语,赵仲珙躲避着柔嘉的目光,迟疑半晌,终于吞吞吐吐回道:“都是……都是自家兄弟,凡事总以忍让为上,家和万事兴……”
但他话未说完,柔嘉早已转过身去,对她的班直侍卫喝道:“张受,请金鼓斧钺!小陈贵、杨小,你们去将郑裕、赵仲儡给我绑了。”
“是!”张受诸人轰然应了。
“大哥,你只管看着,我来当恶人。我可不想跑到凌牙门去求薛奕,咱邺国公府丢不起这人。今日且借你将台一用。”柔嘉一面对赵仲珙说着,一面已转身,大步朝将台走去。
宗泽连忙紧紧跟上,赵仲珙迟疑了一会,也赶紧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
邺军校场外面,曹友闻听到校场内军法官大声的数数声,再伴随着清脆可闻的鞭笞声,还有赵仲儡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只怕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会受这样的苦头。他心里头又是好笑,又是解气。但那个郑裕,倒是条汉子,这么一鞭一鞭的抽将下来,他硬是一声不哼。
不过,曹友闻此时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同情心可言。虽然是为了讨好石越,但他在邺国投了太多的本钱,他可不想最终血本无归。若是邺国最后弄得国破人亡,不仅他曹友闻此前所有的投入打了水漂,而且只怕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日后回到大宋,石越那里他也无法交代。
好在如今的事态,终于又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他几乎已经嗅到了狼烟燃起的味道,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他只希望,他和宗泽演的这出戏不要白费。但愿柔嘉与火铳,能够帮助邺国度过这场劫难!
※※※
附录
两朝国史·邺世家一
邺康公宗汉者,濮安懿王少子而英宗幼弟也。绍圣元年,宗汉初封于邺。是为邺公。
邺康公元年春闰二月,宗汉率部众就封,建新邺,立宗庙、社稷。
六月,宗泽、曹友闻以宗汉及诸子仁弱,谋以柔嘉县主掌军政事,语在《宗泽传》。
七月,镇海侯赵惟礼兴乱,兴兵攻邺。
先是,薛奕大破三佛齐,分其地为三。朝廷以春秋之义,存亡国、续绝嗣,遂以三佛齐旧都赐其王太子,赐名赵惟礼,封镇海侯,以示四海恩信。事在《薛奕传》。
赵惟礼以三佛齐旧南海大国,自兵败后,部族不附,属国不朝,国势大孱,乃阴思复仇之计。三佛齐旧为西天注辇国藩属,至朝廷经略南海,又臣于朝廷,实欲借朝廷之力以抗注辇。至是,赵惟礼阴遣使修臣礼,请兵于注辇。又暗遣使遍说南海诸国,欲使各国偕力攻宋。阇婆国本三佛齐世仇,闻其谋,乃遣使告于薛奕。
时凌牙门监察御史陈克庄与薛奕有隙,克庄欲守,为持重计,薛奕思战,议论难决,遂各行其是。薛奕困于兵少,乃先使宗泽、曹友闻以火铳助邺,故邺军器械之利,甲于南海。
七月戊辰,三佛齐大将陀旁亚里率精兵一万,战船二百余艘,战象五百头,水陆并进,遂围新邺。赖有土人暗告柔嘉,邺军得早为之备。宗泽以新邺城中河道密布、城墙未成、水门残破,邺军以未练之兵、残破之众、不守之城,难以力敌,乃以部众聚于内城,以内城四周之寺庙、民居布阵而守。又遣水师突围,往凌牙门求援。
己巳,邺国水师全军覆没。
陀旁亚里进新邺,与邺军战。宗泽左右调度,宗汉及诸子、柔嘉皆亲临阵前,鼓舞士气。陀旁亚里力攻三日不克,三佛齐素无攻城利器,乃驱象兵攻之,宗泽以盾牌居前,火铳手居后应之。战象驱前至五十步,矢石如蝗,宗泽令邺军亦以弓弩射之,而火铳手装药不发。陀旁亚里素知官军有火器之利,至是,以邺军无霹雳投弹,大喜,乃令战象冲陷,邺军忽火铳齐发,铳声大作,战象最惧火器,闻声而溃,三佛齐军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算。
三佛齐素轻邺国,陀旁亚里久攻不下,反损兵折将,恐赵惟礼降罪;又恐薛奕援军至,腹背受敌,遂聚众将,议用火攻,焚新邺。然新邺城中,遍布寺庙,其国中多信众,皆谓以火焚城,恐殃及寺庙,终不许。
陀旁亚里不得已,乃驱城中蕃人为苦役,造土山。又以粮少,纵兵掠城中。三佛齐军纪律大坏,城中蕃部,人心思叛。
八月庚戌,围解。
陀旁亚里围新邺月余,邺军死伤上千,内城几度欲破,幸赖城中粮草、箭矢火药充裕,宗泽御敌得当,方得全。邺军本娇弱之兵,历此役后,张受、郑裕、陈贵辈,皆应时而起,成一时名将。
陀旁亚里亦三佛齐悍将,其围攻新邺月余,至八月己酉,其攻城方急,新邺几破,然惟礼使者一日三至,趣其撤兵,故陀氏不得竟全功,而新邺得幸存也。
先是,惟礼谍知邺军孱弱,薛奕兵少,乃欲以精兵先下新邺,树威诸国。待注辇国援军至,再夹击周国,一举兼并二国后,挟大胜之余威,急攻凌牙门,以图霸南海。而陀旁亚里久攻新邺不下,八月丁亥,注辇国水师先锋三百余战船已至监篦。惟礼乃悉起国中精锐,得两万余众,战船四百余艘,自为将,攻周。是月,注辇水师降监篦国,破西郡,与惟礼合兵,困周国公若讷于南邑。
若讷乃亲冒矢石,率众扞敌。周国水师皆为水贼招安,颇知地形,竟借地利突围至凌牙门。陀旁亚里七月戊辰围新邺,薛奕至十日后,方谍知此事。其欲兴兵救邺,又惧未至邺而邺已破,且又不知注辇水师何在,踌躇难定。至是,薛奕方知南邑犹存,遂弃邺而救周。
若讷坚守南邑残破之城十五日,城中矢尽,无药少医,伤者多死,尸骨狼藉。薛奕乃率援军大至,大破注辇国水师于海上,南邑之围遂解。
惟礼与注辇残师退守詹卑,惧薛奕引兵攻詹卑,乃趣陀氏撤兵。而薛奕亦以兵少,自引兵回凌牙门。
十月,陀旁亚里再围新邺。
先是,九月,注辇国水师大至,战船千余艘,战象上万头。南海震动,监篦、蓝无里诸国,望风而降。若讷弃守南邑,率众至凌牙门与薛奕合兵。薛奕率军与注辇水师三战不利,注辇水师乃强攻凌牙门,惟礼又遣陀氏率部,再攻新邺。
邺自八月围解,柔嘉、宗泽、曹友闻得专信任,军国之事,皆决于柔嘉。遂用宗泽之策,善抚蕃汉部众,罢六承勾事,赐城中蕃部口粮,又遣医者、僧侣巡视城中,医治伤病,赐给草药。城中蕃部,咸德柔嘉。又用曹友闻之谋,急造火铳、囤积战守之具,募武伴当为佣兵,以补兵力之不足。邺国国势大振。
至是,三佛齐军再至,激战旬月,而新邺终不可下。
十一月,新邺围解。
注辇水师与惟礼攻凌牙门,七度登岛,皆被击退,监察御史陈克庄战死。事在《薛奕传》。十一月,东北信风起有月余,惟礼惧朝廷援军至,乃召陀旁亚里相助,急攻凌牙门。
宗泽以胜负未定,而陀氏退兵,乃与郑裕、陈贵引兵蹑其后,为陀旁亚里所察,乃从容引军还。
是月,柔嘉暗遣张受,自军中募死士五十,以城中蕃人为乡导,阴潜入詹卑,四处纵火。詹卑城中空虚,惟礼以官军天降,恐进退无据,乃急引兵还。注辇水师又掳获一海船,知广州虎翼军大举南下,亦引兵还,屯于哥罗富沙城(即满喇伽。今马六甲。)。
初,朝廷得薛奕奏状,太皇太后以宗汉英宗幼弟,屡趣两府以备万一。司马光以国家虚弱,不欲大兴兵,乃用范纯仁之谋,令广州虎翼军十一月南下,听薛奕调遣,以备非常。又用石越之策,升凌牙门城为凌州,隶广南东路,以文焕权知军州事。又解送工匠三百及火炮图纸与火药配方至凌州,置凌州军器院,许便宜兴造。文焕未至凌州,已牒交趾、占城及勃泥三侯,令其出兵相助,至是,联军披甲近三万,战船六百余艘,大集于凌州。
十二月,周国公若讷遣使至新邺,与邺盟,约为婚姻。
薛奕亲率战船三十,送若讷还南邑。南邑兵焚之后,十室九空。周国所蓄之珍货财宝,散乱无存,而柴氏老弱妇孺,又自广州至,若讷穷途末路,乃乞文焕、薛奕暂留老弱于凌州,文、薛以若讷前朝之后,恐朝廷嫌隙,不许。或说若讷求助于邺,乃遣使至邺,柔嘉允之。两国遂结盟。
是月,薛奕与注辇水师战于海上凡四次,互有胜败。注辇水师亦颇有大船,善用风向,其士卒皆精于水性,悍不畏死,每战,若据上风,则以快船冲前,无惧矢石,俟两船相接,则以士卒跳上敌船,夺船死战,或于敌船上纵火,不惜同死。若居下风,则每每远遁。或谓其国军法严苛,故士卒不敢惜死。
甲辰,柔嘉出猎,道遇三佛齐将皮袜,生擒之。
二年春正月,邺与阇婆国约为婚姻。
周上卿、国相柴远至新邺借粮五千石,允之。
柴远自有传。其本若讷远宗,亦周世宗之后,往来宋、辽、夏三国及高丽、日本、南海间,身家巨万。或谓其至辽朝,乃为北枢密使萧佑丹座上宾。闻朝廷兴封建之议,柴远乃变卖家产,得数百万缗,尽购战船、兵器、战马,又自辽国私购阻卜、室韦、女直奴三千余人,举族南下,奔若讷。若讷得此臂助,国势复振,乃拜远为上卿、国相。
南邑久困于注辇、三佛齐之间,旦夕不得卸甲,既不得耕作,诸部落复亦不纳赋税,人众虽多,却无十日之粮。柴远乃至新邺,申盟好之谊,请借粮于邺。
柔嘉问之于宗泽、曹友闻。曹友闻以邺周唇亡齿寒,周亡,三佛齐则可全力攻邺,因许之。
庚午,仲珙自凌州还,言注辇国使者于乙丑至凌州请和。
先是,朝廷置凌州军器院,试造火炮两门。仲珙以为与文焕有旧,乃自请说之,欲得一门。至凌州,乃知注辇国以十万之众,劳师远征,既不能胜,则惟礼虽倾举国之力资之,亦不免困于粮草补给,其大将乃欲求自全之策,遂遣使议和,请朝廷赦惟礼之罪,以三佛齐王归国,令金州各国两属之,既为宋臣,亦为注辇之臣。
文焕、薛奕以注辇国劳师远来,若纵其归巢,则日后难制。若欲一举歼灭,则力有不及。乃谋缓兵之计,欲令其众进退不能,坐困穷途。乃设骄辞辱其使,文焕又以榜文送诸国,讥注辇“萤虫之光,遂敢与日月争辉”云云,笑其不日必将引兵还国,殆笑天下。意欲激怒之,令其攻周,文焕以注辇虽众,而周旬月不可下,乃以周为饵诱之,待东北信风息,则其欲归国而不得矣。
柴远闻之,言注辇必兴兵破周、邺二国以泄愤,乃星夜归国。
二月,三佛齐将伽罗引兵至新邺城外五十里,旌旗密布。宗汉大恐,问策于诸将,宗泽以为疑兵,乃遣郑裕、士更率部击之,遂大败伽罗。士更,宗汉次孙也。
是月,注辇、三佛齐合兵攻南邑,柴远乃请若讷弃南邑城,以若讷率部众居海船中,以熟知水道之水贼操舟,不与辇、佛水师交战,善用地利,避其主力,袭其虚弱,一战成功,便即远窜。又以三千私奴为北奴军,皆擅骑射,利劲矢,能坚忍耐苦,柴远遂自领之,每与辇、佛战,来去无踪,西至监篦,东至詹卑城,所过剽掠,人畜无遗。注辇、三佛齐求战不得,反坐受其困。若讷又牒定海诸城城主,令其率众袭扰三佛齐腹地,劫掠落单船只。
己亥,柔嘉、宗泽乘詹卑空虚,率众破詹卑城。柔嘉下令纵兵劫掠,纵火焚城而回。
注辇诸将以久战不利,东北信风将息,师老于外,恐有覆没之忧,乃谋挟惟礼归国。惟礼阴察之,大惧,乃率水师奔金州南岸。金州有大山东西纵贯,天险难逾,南岸岛屿密布,故惟礼乃率师匿于斯。
三月,置水师、造火炮。
是月,注辇诸将率军西归。文焕、薛奕率军追之,宋辇水师战于细兰海,薛奕以火炮两门置座舰甲板,号“无敌战船”,发十余弹,中注辇战船一只。又发以猛火油、霹雳投弹诸火器,焚注辇战船数十。两军激战竟日,至日暮,暴雨,文、薛乃引兵还。此役,夺注辇战船三十余艘,击沉数倍于此,而虎翼军亦损战船四十余艘,千余将士殉国。而邺、周之厄亦解。
柔嘉闻周国复营南邑、西郡,柴远置火器、海船监,凡于火器、海船造作有一技之长者,不惜高官厚禄,务要延致。乃建言,邺国偏居一岛,无火器、海船,无以立国。宗汉遂令柔嘉置办水师、营造火炮、火铳。
四月,惟礼遣使至新邺,乞代上奏状,陈情谢罪。
五月,周国公柴若讷至新邺,迎老弱归国。柔嘉遣使据彭加山,设彭加监,令岛上居民,纳锡、胡椒以抵赋税。又遣使至各蕃部,令自詹卑以东至海,诸部族皆为邺国臣民,并定各部赋税。
是月,柴远破哥罗富沙,置来远郡。又遣兵破监篦,置临海郡。蓝无里国大惧,称臣于周。
十月,宗汉疾作,薨。遗表请以长子仲珙继邺国公之位。柔嘉乃率部至柔嘉县,开府设官,训练水师。
初,柔嘉离京,帝以手指地图,划金州最东之一隅为柔嘉县,以赐柔嘉。至是,邺人乃称柔嘉县为“东都”,军国之政,皆白东都乃得行,仲珙拱手而已。
是月,朝廷诏至金州,赦赵惟礼之罪,仍许其为镇海侯,以詹卑方圆三百里地为其封地,奉三佛齐之祀。其余之地,悉归邺、周两国。
第二十章 关河迢递绕黄沙
第八十九节
冬天的北国,空旷、辽阔,朔风在原野间呼啸,经霜的树叶,在这寒风中猝然脱落,在干燥的沙碛地面上旋转、飞舞着。
唐康骑在马上,举目四顾,目力所及之内,除了他身后绵延逶迤的使团,以及周围护送的契丹军队,整个天地之间,竟似渺无人烟一般。只有几只乌鸦落在远处河边的几棵杨树上,张开翅膀,凄凉的叫着——虽然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北方度过,但对唐康而言,这种黑色的大鸟,始终是不祥的象征,这一点上,显示着他骨子里依然是南方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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