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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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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梦求所言甚是。请陛下息怒。”章惇也连忙劝道。

赵顼紧紧咬着嘴唇,脸色铁青,过了许久,方说道:“司马梦求,职方馆陕西房知事是谁?”

“陛下!”司马梦求低下头去,道:“陕西房知事身份特殊,若陛下单独询问,臣自当禀报。请陛下恕罪。”

章惇脸色一变,愠道:“陛下,臣请先行告退。”

赵顼摆了摆手,向司马梦求说道:“章惇可信任,卿但说无妨。”

“陛下!恕臣不能遵旨。”司马梦求态度坚决,“朝堂之上,无人不可信任。然职方馆重要成员,天下唯陛下、枢密使、臣三人能知。便是尚书省左右仆射、各路安抚使,非有必要,亦不得与闻。臣并非是针对章卫尉,若章大人有必要知道,臣自然会告知。但是眼下之事,臣以为并无必要让章大人知道。”

赵顼不料司马梦求如此坚持,不由摇头道:“罢,罢。不说便不说。卿去命令陕西房知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朕要梁乙埋的首级!”

“请陛下三思!”司马梦求沉声道,“梁乙埋志大才疏,杀了此人,于大宋有害无利。数日之前,陕西房知事曾至京师,文枢使与臣已经令其将陕西房之重点,放在搜集西夏重臣之性格习惯好恶、侦知西夏储粮驻军地点、策反西夏文臣武将之上。若改变方略,将陕西房的重点放在刺杀梁乙埋之上,臣以为非智者所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赵顼怒不可遏,随手抓起一件玉如意,砸在御案上,呯地一声,玉片四溅,玉如意竟被赵顼砸成几段。

司马梦求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待赵顼稍稍平静一点,方从容说道:“陛下若是担心石大人安危,可以派几个侍卫去陕西,保护石大人安全。下令兵部职方司加紧陕西的防范。不必为一点小事,改变既定之策略。职方馆几年内的责任,是为收复灵夏作准备,臣以为不可朝令夕改。”

“朕知道了。”赵顼没好气的说道,“狄咏已经和朕说过好几次想去陕西了,就让狄咏挑几个班直侍卫去陕西吧。明日朕会问问吴充,兵部职方司,到底有没有在做事情!”

“陛下英明!”

从睿思殿出来之后,司马梦求辞了章惇,骑了马便往大相国寺走去。其时虽然已是午夜,但是汴京却是不夜之城,沿御街走去,一路之上皆是灯火通明,店铺照常营业,行人熙熙,不少酒楼之中,犹自可以听到歌妓们隐约的欢声笑语。到了大相国寺前约二百米左右,司马梦求便勒马停下,看看左右无人,忽地闪进一条小巷中,如此般又穿过几道巷子,终于在一座宅第前停下。司马梦求方轻叩了一下大门,大门便“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目光警觉的黑衣小厮从门缝里伸出头探望,看到司马梦求,才忙开了门,将司马梦求连人带马,迎了进去。

进了宅中,司马梦求便将马递给小厮,一边低声问道:“你家主人已休息了么?”

“还没有。”小厮垂着头,道:“主人已吩咐,若是先生来此,便请径直往书房相见。”

司马梦求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信步便向书房走去。他显然对这座宅第十分熟悉,一路走过无丝毫迟疑,遇到的黑衣小厮尽皆向他躬身行礼,却都并不多问。穿过一条花径之后,便到了书房,茜纱窗上,透出房中通明如昼的灯火。

司马梦求方在门口刚刚站定,便听里间有人笑道:“纯父,请进吧!”

司马梦求闻言,却也并不惊诧,而只微微一笑,轻轻推开了门,甫入房中,便见一个锦衣男子,背朝房门,坐在一张黑木案前,一手捧刀,一手握了丝巾,正自极轻柔又极认真的擦拭着那把刀;一个黑衣童子叉手侍立一旁,眉目低垂,腰间却斜斜的插着一支碧玉箫,虽在灯下,也有剔透温润之感,见到司马梦求进来,不过略看了一眼,神色漠然,也并不行礼。司马梦求似乎与锦衣男子甚是熟悉,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了,一边笑道:“哥哥这是又得了什么好物什?”

锦衣男子头也不回,依然慢里斯条的擦拭着手中的刀,一面却悠悠答道:“正要考考纯父,可识得这是什么刀?”

司马梦求闻言,便向那刀望去,却见锦衣男子手中之刀,刀身其赤如血,心中便是一惊,脱口问道:“此物哥哥却是从何处得来?”

“是我这个童儿过洛阳时,偶然所得。怎么,纯父认得出这柄刀的来历么?”锦衣男子伸指拂拭刀身,显得大是爱不释手,但声音却显得极为爽朗。

司马梦求凝望那刀片刻,却道:“哥哥却将那刀与愚弟一观!”

那锦衣男子朗朗一笑,却不回头,只是信手将刀递给那黑衣童子,黑衣童子双手躬身接过,上前几步递与司马梦求。

司马梦求方一接过,便觉这刀之沉大出意外,手指轻抚刀身,便觉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凉之意沁入肌肤,再看刀身所镌之字,不由大为惊讶,微一沉吟,才缓缓道:“若愚弟不曾看错,这柄刀只怕是蜀汉时名将黄忠之物。”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又道:“哥哥可曾听说,黄忠随汉先主定南郡时曾得一刀,其赤如血,黄忠以之于汉中击夏侯军,一日之中,竟手刃百余人。”他一边说着,一边便将刀递还给那黑衣童子。

“哦!”那个锦衣男子似乎没有料到此物竟有如此来头,也感惊讶,接过刀来又拂拭刀身,把玩良久,方叹道:“我本以为此物不过是一寻常古物,不料竟有如此来历。只是纯父如何这般确定?”

司马梦求微微一笑,随手一指刀身,笑道:“哥哥没留意这刀身所镌之字?”

那锦衣男子又仔细看了看,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光认得这个‘汉’字,却不认得后面那个字,竟也没甚留意了……”

司马梦求微笑道:“哥哥是当世豪杰,自然不留意这些,这两个篆字,上汉下升的便是!”

“汉升,汉升……”那锦衣男子轻轻重复了两遍,不由叹道:“原来竟是‘汉升’,果然是黄忠的宝刀,这‘汉升’两字不正是黄忠的表字么?——纯父真是博古通今。却不知这柄刀较之纯父的‘昆吾’,又是如何?”

司马梦求也不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名刀宝剑,甚难相较。知遇之恩,却非比寻常!”

“石子明能有纯父这样的人才,真是他的福气。”

“愚弟之才,比起石学士来,不过是萤虫之比日月而已。哥哥已见过学士,自然也知道学士之与众不同。”

锦衣男子不置可否的一笑,只道:“纯父深夜来找我,想必是有事。”

“不错。”司马梦求点头应道,“方才皇上深夜召见,原来是环州蕃部一个叫慕泽的叛逆降夏,率众千余潜入渭州,袭击学士。”

锦衣男子摇了摇头,笑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啊?”司马梦求又惊又疑,盯着锦衣男子的背影,问道:“哥哥是何时得知?”

“不到一个时辰,是我这个童子送来的信。隶属本房的一个叫慕忠的兄弟,最先得到消息,为了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石学士,还牺牲了两名兄弟。石学士与高遵裕的表章已经在路上,慕忠说,学士很维护我们职方馆。”

“原来如此。”司马梦求放下心来,道:“皇上已经知道是梁乙埋暗中主使,十分震怒。想来朝廷会加紧对西夏的战争准备,陕西房不可没有哥哥主持大局,愚弟此来,便是请哥哥速回西夏,主持大局,若能策反李清,便是大功一件。”

锦衣男子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道:“我明晨便动身。纯父,如何攻下西夏是一件事,攻下西夏后,如何治理西夏,是另一件事。希望纯父能将这个意思转达给皇帝与石学士。若不懂得治理西夏之术,贸然攻打西夏,纵然功成,也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愚弟理会得。”司马梦求道,“明晨我会着人送来文枢使与我给李清的亲笔信,外加一封告身,李清若有归宋之心,朝廷将赏黄金五千两、地五百顷、封侯爵,拜五品武官,荫其祖宗三代。”

“李清如何会为这些东西而叛夏?”锦衣男子嘿然说道,声音中颇有不屑之意。

“这些东西,不过是朝廷的诚意。”

“我会竭力而为。”锦衣男子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了一阵,终于低声说道:“纯父,哥哥想要你答应一件事。”

“请说。”

但那锦衣男子却沉默了很久,良久才道:“我不知道能否说服李清归宋。他这个人,注定是要轰轰烈烈的,富贵也罢,死于非命也罢,皆是天数,不必多说。但李清尚有妻儿子女,我既然把他往这个漩涡里推了一把,却是我不义在先,就盼纯父能答应我,如若我将来有什么意外,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血脉。”锦衣男子的声音,已有几分悲怆。

司马梦求低头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凝视锦衣男子的后背,慨声道:“好,我答应!”

“拜托了。”

似乎不习惯空气中那淡淡的悲凉,黑衣童子走出了书房。不多时,书房之外的走廊中,便传来呜咽的箫声。司马梦求侧耳倾听,辨出正是一曲《渔家傲》。伴着那有几分沉郁悲壮的箫声,司马梦求听到锦衣男子在轻声歌道:“……浊酒一杯家里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一直到三月初四,石越在渭州被叛蕃袭击的事情,在汴京依然只有少数人知道。甚至连鲁郡君韩梓儿,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此时,她正在清河郡主的花园中,听自己的嫂子王昉高谈阔论着“墨经”。

“当年蔡君谟评墨,以李廷珪为第一,他弟弟李廷宽、承宴父子次之,张遇又次之,陈朗又次之。这各家不仅造作之法不同,连松烟也不相同。李家之墨,如今已十分罕见,熙宁四年,我在家父那见到一方陈朗墨,家父便已视为至宝。想不到今日竟能见到李承宴所制之墨。”王昉挺着肚子,犹把玩着手中的一方双脊龙墨,欣羡不已。

清河见她这神态,不由笑道:“你这墨痴儿,石府中便藏有李廷珪所制之墨,你们姑嫂之间竟然不知道么?”

“真的么?”王昉不由睁大了眼睛,望着梓儿,问道。

梓儿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如今已经没了。去年苏颂同修国史,官家赐承晏、张遇墨和澄心堂纸,因与外子说起各家之墨,外子已将家中所藏的廷珪墨进贡宫中。”

“啊?!听说廷珪墨误坠沟中数月不坏,虽历数十年,研磨时尚有龙脑气。一丸墨现今能卖至数万钱,往往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只有禁中方有少量珍藏。所谓‘黄金可得,李廷珪墨不可得’……”王昉的语气中,竟是颇以为憾事。

梓儿笑道:“这等身外之物,嫂嫂亦不必过于在意。外子常说,墨的用途,是用来书写,流芳百世的,是我们写的内容,而不是用的墨。”

王昉撇了撇嘴,略带嘲讽的笑道:“这话若非是石子明所说,便真要教人以为是煮鹤焚琴之语。名墨佳文,岂可不相得益彰?”

梓儿早知王昉的脾气,当下也不争辩,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王昉素来自负,一生所服的女子,也不过程琉一人而已。眼下程琉已随包绶前往渭州,因此言语上,王昉自然是再不肯让人的,当下不免滔滔的又说些名墨佳文的佳话。

清河心中微觉好笑,她本来就想把这方双脊龙墨赠予王昉,此时见她说得兴起,倒不好打断,想道:“这样送她,倒也合她心意!”正想间,忽然却见园外飘进一朵红云,定睛望时,却是柔嘉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清河大吃了一惊,奇道:“十九娘,你怎的来了?”

“自是翻墙出来的。”柔嘉吐了吐舌头,笑吟吟地说道,“姐姐,我可是专程来给你道喜的。”

“道什么喜?”清河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听到消息,狄郡马要派去陕西,圣旨已下,郡马已经接旨。姐姐终于可以离开京师,去外面透透气了。”柔嘉兴奋的说道,简直像是自己也能一同前往一般,浑然没注意到清河的脸色瞬间已经惨白。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柔嘉目光一转,吐了吐舌头,“是偷偷听到的。很多人都在议论,说皇上竟然派郡马去给石越作护卫,是本朝未有之殊恩,还说奇怪为何两府都没有反对呢!”柔嘉说起关于石越之事,便自兴致高昂,不知道这一句话已经让梓儿也紧张起来。梓儿也是心思剔透的人,此时听到皇帝居然把自己的侍卫长官,派去给石越当护卫,若非有大事,何至于此,她如何能不惊?因颤声问道:“是陕西出了什么事么?”

“你家石头断不会有事的。”柔嘉笑盈盈的说道,“也许是要打仗了吧,郡马可是名将之后嘛……”

“打仗?”王昉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朝廷整军经武尚未完成,朝廷还在讨论章楶的《强兵三策札子》……”

“准备打仗而已,又不是马上开打。”柔嘉也没听她说完,便不以为然地说道,“石越贵为陕西路安抚使,身边没护卫么?还要郡马保护什么?”她转过身去,也不理王昉,便抱着清河,软语央求道:“好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偷偷地把我带去陕西好不好?”

清河听说狄咏要去陕西,已然担心,忽然听到柔嘉竟然来向自己要求这等荒唐的事情,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道:“你?要去陕西做什么?”

柔嘉此时满心的热切,正要说心中的话,忽然间望见梓儿紧张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不自觉晕红了双颊,便咽回到了已到口边的话,吞吐道:“我……我没去过外面,想看看打仗的情形,在京师天天被关在府中,闷也闷死了!”

“你!真是胡闹!”清河不知她心事,听了她这样孩子气的话,不由又是好气又好笑,正待再说,却见柔嘉的眼圈立时间便红了,泪水盈上眼眶,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凄然道:“十一娘!我们打小就不曾分离,我可舍不得你一个人去那里。”

清河心中一软,她全然不知柔嘉的心事,还只道她真是舍不得自己,竟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不由感动,几乎便要忍不住答允下来。但她终是知道这种事情实在过于匪夷所思,自己纵然答应,那也是万万做不得数的,便柔声劝道:“十九娘,我自然也舍不得你。可是即便是我去了,我还会回来的。你若跟了我去陕西,别说于礼不合,娘娘与太后、皇后都会生气的。还有,你爹爹又如何舍得你?”

“我……我回来凭她们处罚便是了。十一娘,你……你舍得我么?”柔嘉的眼泪似要流将下来,一边将手紧紧抓了清河的手,似嗔似怨的说道:“我不怕,你怕么?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也要去陕西!我万万不能教你一个人去!”

清河没料到她竟如此痴缠,一时间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她与柔嘉自幼一同长大,待她比亲妹子还亲,此时见她一心不肯离开自己,自己的心中,又何尝没有不舍,当下哪里能够拒绝?只是心中终有一丝理智,不禁望望柔嘉,又望望梓儿、王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几乎是与此同时。

汴京的皇宫中,偌大的崇政殿之内,只有赵顼与狄咏君臣二人。

赵顼的目光凝视着狄咏,温声问道:“卿家可知崇政殿在太祖皇帝时,叫什么名字么?”

狄咏不知赵顼的用意,但还是恭声答道:“臣幼时,便曾听父亲说过,这崇政殿本名简贤讲武殿。”

“不错。”赵顼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静默着抬起头,远眺着殿外的天空,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热切与憧憬,“此殿本名简贤讲武殿。只为若要混一四海,就不能不简贤讲武!”狄咏静静地站在殿中,低垂着的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赵顼的腰间——皇帝今天罕见的佩了一柄佩剑!“卿可知道,朕为何让卿去陕西?”不知过了多久,狄咏觉得赵顼的目光忽紧紧的盯住了自己,他不敢动弹,也不抬头,只是依旧保持静立倾听的姿势。

听到赵顼忽然慢条斯理地问自己这么一句话,狄咏略想了一想,答道:“陛下是让臣去保护石越的安全。”

“卿是朕的侍卫首领,朕为何要让卿去保护一个臣子的安全?”赵顼的声音似乎突然间严厉起来。

“臣——愚昧!”狄咏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单膝跪了下来。

“卿常常读史书,朕一直很欣赏。读史可以鉴今。”皇帝的声音顿了一顿,忽又变得凝重起来:“朕今日正要告诉卿一个大秘密!”

狄咏忍不住抬了一下头,迎面见到赵顼热切而信赖的目光,“臣……臣何德何能……”

赵顼摆了摆手,打断了狄咏的话,道:“狄家世代都是忠臣,卿又是朕的堂妹夫,为人又忠直。所以朕信任卿。朕今日就是要告诉卿,朝廷最迟在八年之内,必然将对西夏大举用兵。朕将会不动声色的,逐步把精锐的部队调入陕西,并准备好军储物资,修葺好道路城寨,待一切准备就绪,就是灵夏光复之日。”

“臣愿为先锋!”狄咏胸中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奋声说道。

“朕不会让你去做先锋。朕很疼清河这个妹子,不想让她守寡——朕要对你说的是,在这八年之内,陕西路安抚使将会掌握越来越多的禁军。虽然目前禁军依然受枢密院节制,虽然有卫尉寺、监察御史,虽然还有种种的防范措施……但是唐代藩镇之乱,实在让朕难以放心。”狄咏一边皇帝讲着这些,心中不由微感迷惑,但听到最后这一句,他便猛然惊醒。果然,只听赵顼继续说道:“若是让宦官去监军,不仅有唐代的殷鉴,还会有朝廷内外的阻力。这是下策,朕不取它。朕要让朕最信任的人,去做安抚使的护卫首领。”

“臣……”

赵顼走近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狄咏的肩膀,轻声道:“朕信任卿,能替朕办好这个差使。不仅要保护忠于朝廷的安抚使不被西夏人刺杀,同时,也要保证这个安抚使,绝对忠于朝廷!”

“臣绝不敢辜负陛下的重托!”狄咏沉声应道。但他心中刚刚沸腾起来的热血,却因后赵顼这后来的几句话,而渐渐冷却下来。他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原来,他去陕西,不是如他希望的,是去与西夏人作战;而是作为皇帝的耳目,来防范陕西路安抚使石越!

目送狄咏离开崇政殿后,赵顼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御椅上,想着心事。李向安率领一干内侍轻轻进入殿中,见到皇帝这副模样,不由都呆住了,只得屏声静气的侍候着,不敢惊扰。如此过了许久,赵顼才回过神来,向李向安说道:“摆驾,朕要去一次枢密院。”

“官家。”李向安小心翼翼地说道:“文相公今日去了讲武学堂,王枢密副使已病了四五天了。”

“朕知道。”赵顼淡淡说道,“只管摆驾便是。”

“遵旨。”李向安忍住心中的疑惑,尖着嗓子答应了。

从崇政殿至枢密院,原不用多长时间。只是皇帝一般不会亲临枢府,因此赵顼突然前往枢府,虽然有人事先通知,也让群龙无首的枢密院官员慌得手忙脚乱。好在枢密院都承旨曾孝宽是做老了事的人,忙引着众官吏列队参拜。待一干礼节过了,赵顼便吩咐众官吏各归本房,只让曾孝宽领着他径直往侍卫司走去。到了侍卫司,侍卫司知事慌忙领了本司同知事、检详官、计议官等等大小官吏前来拜见。赵顼打量诸人,随口问了几句侍卫司的事情,忽然回头向曾孝宽问道:“石越的义弟唐康不是在侍卫司差遣么?”

曾孝宽一愣,不知道皇帝为何问起唐康,一时间也猜不出他的用意,只好老实答道:“唐康已经调至沿海制置使司,权任同知事。”赵顼微微一愣,他没有料到唐康居然升官了。但是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命,他自然不可能知道。文彦博要提拔他的孙女婿,只要给事中与御史们没意见,那便容易得很。曾孝宽偷眼觑着皇帝神态,他虽然与文彦博关系一般,但是与唐康关系却不错,忙又解释道:“唐康曾出使高丽,通晓海事,因海船水军最近事务繁多,兼之唐康与高丽使者谈判江华岛、瑞宋岛有功,所以才将其调至沿海制置使司,权任同知事,暂时负责调配江华岛、瑞宋岛驻军、筑城之事。”所谓的“瑞宋岛”,便是由赵顼亲笔赐名,位于高丽国与日本国之间的大岛,唐康与高丽使者谈判后,宋朝用八百枚震天雷换来,成为大宋极东之领土。

赵顼脸色稍霁,笑道:“唐康现在在哪里?”

“回陛下,唐康随文相公去了讲武学堂,去与章楶讨论创建大宋水师学校与伏波学堂的利弊,以备陛下咨询。”

枢密院希望抛开兵部,将海船水军这个新兴的兵种完全置于自己的影响之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文彦博几次向赵顼提出,如果通过章楶的建议,那么大宋水师学校与伏波学堂,就应当隶属于枢密院。因此赵顼对于曾孝宽的解释,倒并不吃惊,只笑道:“原来如此。听说枢密院还有个官员,也曾出使过高丽,在高丽还讲过学,且曲子词作得极好,是个才子。他却在哪个房?”

“禀陛下,此人姓秦名观,字少游。现在编修所任编修官。”

“秦观……”赵顼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笑道:“确是这个名字,传他过来,朕想见见他。”

“遵旨。”

不需多时,秦观便被引至赵顼面前。

“臣枢密院编修官秦观,叩见皇上。”秦观见到皇帝,忙拜倒行礼。赵顼微一打量秦观,见他人物出众,倜傥不凡,不由先暗暗喝了一声彩,待他行礼完毕,便和颜微笑道:“免礼平身。”其实赵顼曾经召见过一次秦观,但是此时却早已忘记了。

“谢皇上。”秦观站起身来,目光飞快的掠过脸色犹自苍白的皇帝一眼,才恭敬的叉手侍立。

赵顼微笑道:“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这——是卿家的词吧?”

他念的,正是秦观写的一首《八六子》的下半阕。在汴京流传已有数年,早便传入宫中,正是王贤妃最爱唱的一首词。秦观不料皇帝居然记得自己的词,颇有些受宠若惊,口中却谦逊道:“劣作实实有辱皇上清听。”

赵顼却来了兴致,便笑道:“这‘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不禁不起让人想起杜牧‘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想来这曲子,只怕是秦卿与一位姑娘分别之作吧?”

“是。”秦观没料到皇帝竟会同自己说起这些,竟然有些讷讷起来。

赵顼哈哈大笑,又道:“朕以为卿家这首小词,一个‘弄’字,一个‘笼’字,用得是极妙的。不过卿家的词,悲伤、悔恨、烦恼过多,却也是一病。”

“皇上指教得甚是!”秦观诚恳的应道,一边似乎心有所感的叹道:“其实‘文章憎命达’,古人诚不我欺。现下若让臣再写《八六子》这样的词,却是怎么也写不出来了。”

“这些是小道,经邦济世才是大道。”赵顼不以为然地说道,“朕此次召见卿家,可不会是因为卿家的词写得好,而是因为卿家曾经名重于高丽。”

“全赖皇上之威德。”秦观虽是大才子,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便只好给皇帝加了顶大帽子。

谁知赵顼却摇摇头,道:“朕不爱听这些场面话。卿在枢府已久,朕是想听听卿对高丽局势的看法。”

“是。”秦观万万想不到皇帝亲自来询问自己如此军国大事,这比起皇帝记得自己的一首小词来,无疑更让秦观激动。略微理了理思绪,便朗声说道:“自从高丽使者来京乞援,朝廷虽已派使者前往辽国,劝说辽主息兵。但高丽国每年都有大批儒生来大宋求学,朝廷帮助高丽兴建学校与图书馆,赠送儒释道经书与医书;朝廷又驻军江华、瑞宋二岛,同意帮助高丽国武装军队,稳固王运地位,可以说高丽绝辽亲宋之势已成。而辽主为防日后腹背受敌,绝对不会容忍高丽亲宋。所以,臣以为辽国用武力逼迫高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也许辽主会在彻底解决耶律乙辛与杨遵勖、女直之后,再来对付高丽,所以会暂时送我大宋一个顺水人情;但是若臣却以为,辽主未必会允许王运站稳脚跟。”

“嗯。”赵顼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卿以为,只要解决辽国的威胁,高丽就一定会亲附我大宋?”

“皇上,臣以为,这要时间,要慢慢经营。但眼下来看,对大宋有利。”

“几天之前,朕接到张商英与蔡京的表章,道高丽国已经仿照大宋,正式成立市舶司。同时,高丽国将自己的一部分水军,改编成隶属于市舶司的商船队,主动前往日本国、杭州、泉州贸易。并且希望朕能允许他们的商船队,前往南海地区贸易。”赵顼淡淡地说道:“卿以为,朕是应当答应他们,还是拒绝他们?”

秦观吃了一惊,想了一会儿,方答道:“臣以为,既不应当答应他们,也不应当拒绝他们。”

“此话怎讲?”

“海外贸易之中,大宋利润较大的,是丝绸、瓷器、钟表、棉布、蔗糖等物,这些物品,高丽人做不出来,因此,即便高丽国主动想加入海外贸易,也不会影响到我大宋的利益。孟子说,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多一个高丽,可以时刻警醒我们。但是让高丽海船水军积累过多的经验,会影响大宋海船水军对东海地区的控制。因此,臣以为,应当告诉高丽,大宋欢迎他们进行海外贸易,但是做事不能太急,要一步一步来,大宋允许其水军武装航行于高丽与日本国之间,并且许其在瑞宋岛进行补给;但是前来杭州与泉州的船队,其安全由大宋海船水军负责,航线、港口由杭州市舶司指定;至于南海地区,风浪太大,高丽的船只难以应付,不如先积累几年的远航经验再说不迟。若是民船想要远航南海,大宋会一视同仁对待,但是整个南海,都属于大宋皇帝陛下,因此,大宋会适当征收关税。”

赵顼听到秦观的对策,不由哈哈大笑,赞道:“甚善!”他端视了秦观一阵,忽然问道:“蔡京上表,言道为加强对高丽的影响,有必要向开城派一个常驻使节,同时允许高丽国派使者常驻汴京与杭州,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这是急务。在开京常驻使节,可方便掌握高丽国情,以备朝廷决策。”

赵顼又是微微一笑,忽冷不防说道:“若朕有意让卿常驻高丽,卿意如何?”

此言一出,不仅是秦观,便是连曾孝宽都不由吃了一惊。但此时自无任何犹豫,秦观急忙拜倒,朗声道:“若能为国效力,臣不敢辞。”

赵顼本来是想让唐康去常驻高丽,顺便给唐康升一下官,算是对石越的某种补偿,不料到了枢密院,才意识到唐康也是文彦博的孙女婿,且在枢密院颇受重视,因召见秦观,见他对答如意,想到秦观在高丽也是颇有名气,倒也是常驻高丽使节的合适人选。因此竟便让秦观得了这份差使。赵顼见秦观一口答应,便点头笑道:“卿可等候吏部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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