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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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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师京奇的叙述他还是听明白了,此人数次科考,不是忘了避讳就是遭人暗算,要么就是仗着才学不屑于贿赂考官,最后还因为老父去世丁忧守制在家,错过了一任最清廉正直的主考,实在是天意弄人。再听得师京奇近乎屈辱地离开三哥那的经过,风无痕更是慨叹世态炎凉,但是,事涉皇族,他也只能轻描淡写地安慰了他几句。谈着谈着,风无痕不禁有些犯难,姑且不说别的,师京奇言谈间似乎还隐藏着点什么,就这点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可怎么安置他呢?自己和三哥的关系虽说不咸不淡,但总比其他兄弟来得好些,是否值得为了这么个人冒险?
思来想去,风无痕却瞥见了师京奇精光闪闪的眸子,虽然落魄但悠然自得的样子,还有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一个念头突然钻了出来,此人是在考验自己!他不禁有几分恼怒,看来这确实是个狂妄自大的书生。
“师先生既然在京中居无定所,如果不嫌弃,不妨到舍下盘桓几天,我也可待以师礼,随时请教。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师京奇明显有些惊讶,太爽快了,在他看来,那些真正的贵人就算真的愿意收留自己,也一定会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这样既可以收拢人心,事后对三皇子也能有个说辞。看这少年的态度如此坦然,难道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贵人?他嘴角牵出一丝苦笑,说不定自己这回真要安安分分地做个西席闲人了。
冥绝驾驶着马车在宽敞的道路上飞奔,这一年多来,他阴冷的心境好转了许多,时而也会露出些许阳光的气息,对于自己现在的主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还是有些感激的。只看风华宫的小伙房至今仍然为自己做着那麻烦的南瓜汤,他的脸就禁不住抽了一下,再美味的东西,尝了一年多也会腻味,更何况那东西奇特无比的味道,他简直怀疑陈令诚是不是在故意整他。
就这么一闪念间,他的目光瞥到了街道旁的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顿时浑身如同遭雷击一般不能动弹。紧拉着的缰绳很快让奔驰的骏马感到不适,一声长长的嘶鸣后,两匹马同时停了下来。马车里的风无痕只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就发现马车奇怪地停止了前进。
“怎么回事?”待在马车中负责随身护卫的徐春书掀开围子,有些恼怒地探出身来,“是谁惊了车驾么?”
冥绝没有回答,此时,他的心中正有如惊涛骇浪般无法平静,不可能的,那场屠杀早就毁灭了所有人,不可能有幸存者,绝对不可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镇静,但是,无论是杀手还是侍卫的本能,在面对内心深处的恐惧时,都只能是被压制地死死的。
“喂,冥绝,到底怎么了?”敏锐的徐春书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甚至觉察到了冥绝的身体似乎正在微微发抖,“难道遇到熟人了?”他语带双关地问道。对于冥绝以前的经历,他多少还知道一些,但什么事情可以使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变成这样,恐怕就不是普通的经历可以办到了。让这样的冥绝呆在主子身边还合适吗?徐春书对于风无痕的安全不禁有些忧心。
停在街中心的马车明显阻住了来往的其他人,徐春书已经听到了身后的车夫开始不耐烦地喝骂了起来。“你先进去,我来驾车!”他简短地吩咐了一句,抢过了冥绝手中的缰绳,随即将他推进了车厢。
马车旁的几个侍卫狠狠地瞪了后面的几个车夫一眼,凌厉的目光顿时镇住了那几个小人物。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混日子的人,谁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眼见似乎冒犯了贵人,几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惴惴然,一个胆小的还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四周好奇的围观者也一哄而散。见到人群散去,徐春书叱喝一声,马鞭一声脆响,两匹骏马立刻撒欢飞驰起来。
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消瘦的影子,似乎有些呆呆地目视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嘴里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突然,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这才茫然地转过身来。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眉宇间纠结着一股深深的忧愁,但微微上翘的嘴似乎昭示着她的倔强。
“傻孩子,人家现在飞黄腾达了,你还指望着他记得你吗?”说话的是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别忘了,你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呢!”
女孩狠狠点了点头,“杰叔,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总有一天,我会用那些人的头来祭奠家人的在天之灵!”言罢头也不回地进了旁边的客栈。
“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在京城,碧珊大小姐,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吧!”杰叔的脸上瞬间阴霾密布,整个人就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一般狰狞可怖。
第五章 买卖
“儿臣给母妃请安。”风无痕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这一年多来,皇宫上上下下无人不知他的病大有好转,因此早就免去的晨昏定省这套规矩自然就又拾了起来。虽然每次皇后那里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在外人看来,这位七殿下的礼数无疑是无懈可击的。
就连此时的瑜贵妃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要说忤逆不孝吧,这个儿子在自己面前一直是谦恭有礼,连皇帝也赞不绝口。要说称心吧,他的每一个举动自己都猜不透,更别提扶助自己的弟弟了。直到现在,瑜贵妃还是不明白那莲子羹怎么就失了效,不过,自从皇帝“无意间”透露出明方真人很喜欢风无痕的话语以来,她就再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现在的她,最希望的就是笼络住这个儿子,感情没有可以慢慢培养,总而言之,他现在可是个宝贝。
“起来吧,自己的儿子,哪有那么多规矩?”瑜贵妃给柔萍丢了个眼色,会意的柔萍立刻低低对身旁的宫女吩咐了几句。
“你的病虽说已无大碍,但也得好生养息着,别老是在外面晃悠。万一蹭破点皮什么的,那些伺候人岂不遭殃?”瑜贵妃示意儿子坐在身边,“为娘以前没对你多上心,现在你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怎么能不管不顾。还有你宫里的那个可人儿,虽说已定了名分,但须谨记,过犹不及,明白了么?”说到最后一句,瑜贵妃已带了几份调笑。
风无痕的脸皮早就不似先前那么薄了,闻言也只不过微微发红,恭声应了是就转了话题,不外乎一些恭维什么的。如今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奉送一堆高帽,官场上的虚情假意即便没学得十分,也有个七八分火候。要怎么说官场磨人呢,风无痕几乎已经忘记自己的本性了,他只知道,要活下去,要出头,就必须把这些都应付过来。
瑜贵妃微笑着打开了柔萍递过来的锦盒,诺大的盒子里,竟只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你可别小看了这个瓶子,寻常官宦人家就算倾其所有,也难抵这瓶中一颗药丸。”瑜贵妃似乎看出了风无痕的疑惑,“此物乃西夷进贡之物,据说能生死人而肉白骨,虽说夸张了些,不过相比对你的身子也大有补益。你父皇将它赏给了为娘,本宫寻思着自己用不着,还是赐了你吧。”说着笑吟吟地递过了瓶子。
风无痕故作惊喜地接过,有了以前的经验,没有陈令诚的保证,他哪敢再乱吃什么灵丹妙药。如果真有那种奇效的话,还不如留着备用,明方真人教的九炼阴阳罡虽然没觉察出有其他效用,但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健朗倒是有的,连带着陈令诚的品级也扶摇直上,如今已是太医院的副医正了。
自凌波宫告辞出来,风无痕长长吁了一口气,每天重复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说不厌烦那是不可能的,可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行错一步就可能遭受灭顶之灾,还是谨慎些好。唉,再忍忍吧,等到自己正式开府居住就好了。
甫一踏进风华宫,风无痕便感到一阵温馨的感觉,这里的变化太大了,与一年前的冰冷不同,有了侧妃之名的红如料理起家务来得心应手,把底下的那些宫女太监整治地服服帖帖,那种阳奉阴违的人早就被各种名义调到了外宫,现在的风华宫,虽不能说是铁桶一片,但那些伺候在眼前的人,还是比较可靠的。
“殿下可回来了。”红如巧笑嫣然地迎了上来,“妾身让他们特地炖了一锅燕窝鸡汤,也好让您好好补补。”
“红如,你就饶了我吧,再补下去,恐怕我的虚火就太重了。”风无痕苦笑道,“过犹不及你知不知道?”
进了内室,风无痕挥手斥退了一干人,只留下了红如和小方子。“对了,陈太医到哪里去了?”没见到这个一直在风华宫里乱晃的闲人,风无痕还真有些不习惯。
“爹现在好歹是太医院的副医正,平日不点卯就算了,闲时总得去看看吧,听说医正沈大人对爹爹懒散的态度可是大为不满呢!”红如先是奉上一杯热茶,随后乖巧地立在风无痕背后,替他揉捏起来。
“不满,我看他是庆幸才是吧!”风无痕冷笑道,“你父亲现在深得父皇信任,沈如海怕他分权还来不及,又怎会计较他的懒散,不过是些表面文章。”
“对了,小方子,外边的情况你处理得怎么样?”风无痕端起茶杯,微微喝了一口,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殿下的话,其他倒是没什么,就是那位贺大人盯得很紧,为了先前的事,他似乎对您很有看法。”小方子觑了下主子的脸色,语气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还有……还有就是……”
“你磨蹭什么?”红如最先不耐烦了,“小方子,你最近皮痒了是不是?主子问话也敢藏着掖着?”
“姐姐息怒,息怒!”小方子一瞬间又变得嬉皮笑脸的,“奴才哪敢欺瞒主子。郎老大那儿,因为人手的缘故,最近开销的厉害,所以想请主子想个办法。”
风无痕只感到一阵头疼,钱,他就是再有办法也变不出钱来啊!相比其他兄弟有着庞大母族势力的扶持,他可从来没指望过那个舅舅萧云朝能给自己什么帮助,不拖后腿就够好的了。父皇虽然赏赐了自己一个庄子,但每年能从里面获取的收入却极为有限,想干大事靠那么点钱无疑是杯水车薪。可是,上哪弄一大笔钱呢?
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敲击声,思绪被人无端打断,风无痕感到一阵恼火。机灵的小方子不待主子发话,立即出门探个究竟。不一会儿,他面带喜色地转了回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陈令诚。兴许是太熟悉的缘故,风无痕现在很少在陈令诚面前摆皇族的架子,而陈令诚也得寸进尺地只是拱手为礼,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陈令诚皱着眉头听完了风无痕的麻烦,不同于以前的问题,任何事情一涉及到钱,困难起码放大十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要钱嘛,也不是没有办法。”陈令诚咕哝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丝毫没注意其他人的眼睛都发着夺目的亮光。
“咦,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陈令诚终于发现了不对,奇怪地问道。
“陈大人,您刚才说有办法能弄到钱……”还是小方子先开了口,“奴才愚钝,还请您老指点一二。”
“咦,我有说过吗?唉,看你年纪轻轻,就想不劳而获,哪有这么美的事情?”陈令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方子竭力抑制住自己要晕倒的冲动,这老头说话怎么如此不经大脑,明明自己说有办法的,现在居然又编排起自己的不是来。
“爹,您正经一点好不好!”红如早知道这一老一小碰到一起就没完,可是看到风无痕有些阴沉的脸色,不由也有些慌了,“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殿下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似乎是过火了些。”陈令诚很没形象地抓了抓自己的胡子,“不过,要挣钱确实很简单,找点值钱的东西卖了就行。”他的脸上露出了老奸巨滑的笑容。
“卖,卖东西!”红如和小方子同时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两人同时想到风无痕把一大堆皇室专用物品扔给当铺的可能,只有风无痕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第六章 红粉
“爹,您不会真的那么想吧?”红如明显已经被吓到了,“如果殿下这么做的话,传扬开来,皇族的面目何存?就连皇上也会怪罪的!”
“小丫头,我说过要卖皇宫里的东西了吗?”陈令诚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红如的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突然变笨了。俗话说关心则乱,我看你得好好学学才行。你看,殿下显然已经明白了。”
红如呆了一下,随即惊呼道:“你们难道想……”她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吞到了肚子里,但惊骇的神色仍然表明,她知道了两人的意思。
“没错,在京城这个地方,只有一件东西对那些达官显贵来说是最值钱的。”风无痕缓缓起身,表情竟然有些狰狞,“没错,就是消息,准确无误的消息!”
“那些进京述职的外官们,不惜大把大把的银子浪费在权臣的门子那里,把珍贵的珠宝送给各位皇子,用银票收买宫里的太监,不就是为了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么?所以说,这天底下,最值钱的不是别的,就是那看似轻飘飘的一片纸。”
小方子已经有些傻了,他自然知道风无痕最近一直在皇帝那干什么,可这实在太危险了。费劲地吞了口唾沫,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子,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您确定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
小方子的头被重重敲了一下,回头一看,红如的脸都气红了,“怎么有像你这样的笨蛋,殿下有说亲自办这种事情吗?”
“我怎么知道。”小方子委屈地说,“姐姐,您饶了我吧,我的脑子可不如您好使。”
“脑袋不好使就去跑腿吧!”风无痕笑道,“你去联系一下那个朗老大,让他安排一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得做得缜密些才行。”
醉香楼中,衣着暴露的翠娘正在发呆,脸上出人意料地没有半点脂粉,也唯有如此,才显得出她朴实的本色。望着铜镜中有些憔悴的本色,她微微叹了口气,岁月如水,韶华易逝,要是换作寻常人家,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可自己呢?一年到头迎来送往,阅尽人生百态,却连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讨好自己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财富,哼,想在老娘头上动土,没门!她得意地笑了,风月场中混了这么多年,却还保留着处子之躯,这大概算是一个异数了。
“夫人,外间有人求见。”门外的一个丫鬟禀报道。
“他有说自己是谁吗?”
“来人不肯报名,说夫人见了就会知道。”丫鬟有些心虚道,她哪敢说自己收了来人一件精致的首饰。
“什么人如此不知趣,我是想见就能见的吗?让他滚回去排队,那些当官的我还应付不过来呢,哪有空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翠娘明显发怒了,“还有你,芸香,如果下次你再这么莽撞地给那些人通报,你就给我滚回原来的地方去!”
“这么久不见,翠娘你还是这么容易上火啊!”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悠悠传来,与之伴随着的,是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脸上还带着诡异的面具。
说时迟那时快,翠娘操起旁边的木梳,看也不看地向后射出。小小的梳子带着锐利的破空声,疾速向那男人飞去。男子似乎根本没看见那致命的暗器,仍然毫不在意地慢慢行来,眼看木梳就要击中此人的面门,只见他右手轻轻一弹,噗的一声脆响,木梳顿时化成满天粉末。“又是这套见面礼,你还真是老脾气呢。”男子悠闲地踏进外人眼中的禁地,斜倚着房门,“你这门还真不好进,光前前后后打点这些下人的东西,我就花了一百两,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虽然只是随随便便地立着,但男子的身上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屋里的那些书竟然无风自动,身在风暴中心的芸香几乎立不住脚。然而,翠娘竟似毫无觉察,仍然背对门梳理着头发,看上去极度地不协调。那轻柔的动作,带起一阵阵旋流,片刻就将那男子带来的强大压力化解得一干二净。
芸香已经吓傻了,主子居然会武功!?说出去谁会相信,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谁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娇媚万分,就是体质极弱,动不动就以养病为借口谢绝一切客人,竟然都是假的?天哪,意识到自己都知道了些什么的芸香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她不由想到了自己被灭口的可能。
谁料翠娘根本没瞧她一眼,一幅懒洋洋的样子,“也只有你会这么进来,真是不怕人笑话,那点小玩意奈何得了你?再说,我的人怎么样,用的着你多管闲事?说吧,你这么找上门来,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男子皱着眉头瞥了芸香一眼,芸香立时觉得一阵恶寒,连忙施礼退了出去,还没到门口,她就听到翠娘冰冷的声音:“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就不用在这里呆了!”芸香颤抖地回答了一声,飞一般地朝外面奔去,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主子和那个男人实在太危险了。
“说吧,你来是为了什么?”翠娘亲自把门关上,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别说什么想我那一套,老娘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还戴着个鬼面具,鬼鬼祟祟的,像做贼似的。”
男子一把掀开了自己的面罩,“要不是为了避人耳目,谁耐烦戴这劳什子东西。你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不得不小心一点。”一幅刚毅的面容顿时呈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朗哥。他一屁股坐在了锦凳上,也不顾翠娘难看的脸色,端起旁边的茶盏,咕噜咕噜的痛喝了一气。
“在京城呆了那么久,你怎么还这么一幅土匪头子的秉性,也不怕你的手下笑话!”不满地瞪了朗哥一眼,翠娘在另一边坐了下来,“说吧,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让你这个地头蛇跑到我这销金窟来。”
“一笔大买卖。”朗哥神秘地一笑,“可以让你的醉香楼生意好上几倍的大买卖。”
“你疯了吧!”翠娘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以为我这醉香楼是什么地方,一掷千金的豪客能有几个?我这生意再好,一晚也绝不会多于万两白银的进帐,凭这个也让其他的老鸨们红了眼,你居然夸口说还能让这再翻上几倍?”
朗哥手指往上指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你是说上面的人关照的买卖?”翠娘收起了嘲讽的笑意,“老大,看不出来,你也会攀龙附凤的那一套啊!是老几的生意?”
“佛曰:不可说。”朗哥摇了摇头,“知道了太多对你没好处,总之,此事对你有利无害,你不是老担心那些拿权势来压你的老色鬼吗?只要有了这条线,他们轻易不敢动你的主意。”
“那好,我也懒得理你们男人的这点破事,说吧,到底要我这怎么做?”
“你听我说。”朗哥笑道,声音越来越低,而翠娘的脸色也愈来愈严肃,听到后来,她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惊诧之色。
“好一个生财有道啊,要是我连这个机会都放过,哪对得起醉香楼的那些姑娘们,她们一定会乐翻天的。”翠娘几乎可以想象醉香楼门庭若市的情形。
“说好了,利润你我各得三成,另外四成归那位。”朗哥吁了一口气,总算办完了那个主儿交待的第一件事情。此时此刻,他真想看看其他几位如果知道此事后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
第七章 弹劾
深夜,风无痕正在灯下阅览着白天送来的奏折,这已经是做惯了的差使。他小心翼翼地用狼毫誊写着一份份节略,然而,今天的东西似乎格外多,而且都是些不好的消息,什么山西大旱,河北虫灾,更可恨的是江南一个小吏居然逼得当地商人罢市,简直是反了。他现在知道为什么父皇的脸上老带着那难以解脱的疲惫了,换作是自己,恐怕只有更累吧。
使劲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突然看到了压在最底下的奏章露出一个白色尖角。虽说宛烈皇帝一向以勤俭示人,可下面的官吏为了表示对皇室的尊敬,早就摒弃了那种只有报捷和请安折子用黄绫封皮的习惯,但凡是折子,他们全都用上好的绫绸作封,以显示自己治理有方,辖下富足。只可怜那任下的百姓,又白白多了一个绫捐名目的税。向这样朴素的折子,倒还真是不常见,朝中也只有海观羽这等老臣固守着俭朴之习,到底是哪位大佬呢?
翻开那本奏折,风无痕不由赞叹一声,好字!金钩银划,风骨挺挺,见字观人,想必是一个直臣。然而,当他看完整份奏章时,背上已全是冷汗,人也不禁颤抖起来。他狠狠将奏折丢在一边,心中满是骇然,为什么这份东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上奏折的人发昏到连避嫌都不知道了吗?这明明是应该密折直奏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先前并没有在宫里听到任何风声,这份关系重大的奏折骤然出现,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怂恿或是大开方便之门,风无痕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风无痕紧张地思量了一番,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报,但以父皇那喜怒无常的脾气,若是一个应对失措,也许之前苦心经营的所有布置都可能付诸东流。他再扫了一眼那犹如烫手山芋般的奏折,终于拿定了主意。虽然落井下石不是自己本意,但万一父皇问起,还是实话实说好了。想到这里,他倏地起身,向殿内走去,那里,父皇的贴身心腹大太监汪海一直伺候着,万一有什么紧急大事,就由他负责通报。他在宫里资格颇老,而且为人也谨慎,等闲不兜搭各位皇子,因此倒保得荣宠不衰。在宛烈帝在位的这些年中,除了石六顺,他也算是一号异数了。
“七殿下有什么吩咐?”站在那里打盹的汪海见到风无痕急匆匆地出来,脸上的神色又很难看,浑身不由一激灵,他知道这位主子一向乖巧,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汪海,你速报父皇,这里有要紧的大事,我需要即刻觐见。另外,我感觉头昏得很,你把陈太医请来,让他给我扎两针安安神。”风无痕还是决定把陈令诚请来,事到如此也顾不得了,再说,消息晚了也就不值钱了,这老狐狸还能给自己一点主意不是吗?
汪海自然不敢怠慢,一溜烟小跑窜出了殿外,皇帝那里他当然得亲自去,否则六宫副都太监石六顺那里就第一个通不过,至于陈太医,打发个小太监去就完事了。
皇帝跨进勤政殿的时候,脸色有些青中带白,这也难怪,换作任何一个男人也都是如此,黑夜可是他们放纵的最好时机。不过,皇帝深知这个儿子的秉性,如果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是不会惊动自己的。“无痕,什么事这么急?莫非是边疆军情?”在这位尊贵的陛下心目中,大概只有边患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请父皇恕儿臣鲁莽,深夜求见并非由于边患,而是另一件大事。”风无痕的神态是恰如其分的恭敬,陈令诚虽只在这里呆了一小会,但确实给了他不少中肯的建议,当然,首要的任务还是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毕竟随之而来的很可能是一次大清洗。
“你们全都退下。”皇帝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若无朕之命令,敢靠近大殿者,立斩无赦!”这道格杀令显然是对那些暗中护佑君主的影子们说的。
“究竟是何事?”皇帝缓缓在御座上坐下,此时的他,不是父亲,而是君王。
“都察院右都御史鲍华韬参奏皇二子风无论贪污枉法,勾结海盗,私铸钱币,致使福建一带民不聊生。适逢大灾过后民众流离失所,福建巡抚聂思远勾结富商,倒卖救灾粮食,贪污白银一百五十万两,所得赃款七成落入皇二子风无论之手……”
“别念了!”皇帝暴怒道,只见他的头上青筋暴起,呼吸也急促起来,手指神经质地一张一屈。他猛地立起身来,就这么在殿中踱起步来,时而对跪在地上的儿子投去狠狠的一睹。
突然,他的步子停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射儿子,“你深更半夜惊动你的父亲,就是为了这么一份不虚不实的奏章?你知不知道,身为臣子者,尤其是谏臣和言官,无论所奏是否属实,参奏直系皇族,都需先行问罪?他们事先干什么去了?还有你,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念的这些罪名能让你二哥死几回?”
“儿臣不知参奏者是否有罪,儿臣只知既然阅览了此份奏折,就断无隐匿之理。骨肉之情虽真,但此事牵涉重大,万一延误时机,儿臣恐怕福建百姓对皇族生出愤恨之心,则其乱必生。然鲍华韬参奏二哥为此事主谋,此事必须明查,一旦查实为其诬蔑皇族,再对其进行处分。此乃儿臣一点愚见,并没有私心。”风无痕的神情有些漠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疑心病颇重的父亲会怀疑自己。
风寰照重重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对于自己的二子,他一向是冷漠多于温情,牺牲他以平民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就在于一旦开了这个头,那萧墙之乱是否就会由此而起,再者,连明方真人都指出风无论为人隐忍不发,会不会还有什么后着?还有,一向精明的鲍华韬以明折拜发弹劾,居然上书房一点招呼都没打,事先也没有任何人得到风声,此事无论如何都透着蹊跷。
“你退下吧,如何处置朕会再详加考虑,”皇帝无力地挥挥手,“这奏折除了你,还有谁看过吗?”
“按照常理,奏折经过上书房时,往往会作第一次节略,但显然此份奏折除外。”风无痕心中一宽,但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不得不把自己撇清,“儿臣并不能担保没有其他人见过此奏折,万一此事传扬出去,恐怕……”
“朕知道了,朕只是让你守口如瓶而已。”眼前这个儿子在外没有什么势力,倒不虞他泄露什么消息,哼,风寰照可不相信他会好心到去通知自己的二哥。
“那么,儿臣告退。”风无痕深深俯首,随后退了出去。谁也没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第八章 试探
三皇子风无言的府邸,位于京城朝阳胡同西边,是达官显贵汇集之地。只不过,这一年多来,皇帝对这位“贤王”颇有些疏远的架势,因此向来门庭若市的府邸也有些冷清,但贤王的声誉毕竟就摆在那儿,打秋风的,托路子求情的,还有一些龌龊官吏为了混个名声而上这里。然而,门前如同钉子般的十六名卫士昭示着天家的威势,等闲的小官欲求一面而不可得。
不过今天,来这巴结的大小官员一律吃了闭门羹,就连一向受欢迎的几个清客也被挡了驾,风无言的贴身小太监小六子一早起就守在了门口,一口咬定主子的口谕,今日和贵客有要事相商,谁也不见,连王妃来也被恭恭敬敬地请了回去。出身显贵,性情温婉的王妃赵氏虽然有些疑惑,倒也心平气和,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掺和这些男人的大事为好。
要说风无言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老四急巴巴地说有要事与自己商谈,随后就一大早跑到了自己书房,拐弯抹角地就是不吐来意,恨得他牙痒痒的。可是,大家都封了王,彼此相交又一直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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