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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一曲-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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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不得不说说墨家。墨家是一个奇怪的学派,开创者是墨翟,这可是个大牛人,仓皇头上有着诸如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社会活动家和自然科学家等名头,是个地道的实学大师。但是这还不是离谱的地方,最离谱的是,他的头上有这么多的头衔,可墨翟本人竟然是不识字的。
和别的学派不同,墨家的老师师者只有一人,那就是墨翟本人,墨翟立钜子,他死了传下的钜子是他的继承者。在此,那位钜子称师,其余者一律都是师兄师弟的。整个墨派只有一个老师,其它的都是师兄弟妹的关系。
邓陵子说的小师妹可是不简单,她是墨翟晚年最疼爱的一个小徒弟,同时也是名家出生,学富非常,在墨门中也得到了众人的疼爱。不过,随着墨翟的死,这位小师妹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因为她本人还有一位爷爷,那位爷爷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老人,年岁大了,虽然少时采药学剑,但总体说来,体力还是不行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于是小师妹就专门服侍自己的爷爷,平常的时候也是少有走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墨家现任钜子禽滑厘的同意。
禽滑厘是墨子的嫡传弟子,他事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道德上无亏于心。同时,他还受教于子夏,出身好,没得说了。
但纵是如此,自墨子死后,墨氏就出现了一些的不稳定。相里子,相夫子,邓陵子三人各自对墨学有着自己的看法。现在禽滑厘还算是可以压制住,但禽滑厘的身体不是很好,一旦他死了,墨门分裂已经成了必然。
“师兄,在这里!”一个墨门子弟道。他手指之处,正是一块隐约的墨门暗记。
邓陵子上前,看了这标记下的庄院,看起来,这庄院虽然大一点,可并不奢华,这是理所当然的,在秦国想找一栋奢华的建筑,那才是难。
第二百一十五章:兼爱非攻
邓陵子手握住了铜扣把,在铜片上击下。同时,他道:“神农大山的朋友来了,还请开门!”他的声音方自发出,从那门里面就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回音。
很快,脚步声响起,门一下子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俊俏的小药农,脸上有着浅淡的麦色,那干净清脆的声音道:“师兄,啊,师弟妹们也来了?快进来!”她笑盈盈的把身子上开,引着一众墨门子弟进来。
邓陵子看小师妹的打扮,心道:“我只疑她小女孩性子,不想在山里吃苦了,没想到事情是真的,看她这个样子,一定是经常进山,给她爷爷采药。却是我错了。”想到了这里,邓陵子的声音柔和了:“小师妹,你爷爷怎么样了?我可给你带些好药来呢。”
小师妹喜道:“谢谢师兄!各位都快进来吧!”正说着,从正屋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玄奇,是谁来了?”小师妹玄奇道:“是我的师兄们!”
“有朋远来,还请快进!”老人如是说。邓陵子道:“长者有请,不敢辞。”当下使人在外屋,自己和玄奇进了正屋间。白发白须白眉高耸的老人静静盘腿坐在榻上。他是老人了,自然可以这样盘腿坐。但邓陵子却是不会,他在下首选了一个侧位,端正跪坐。
老人微不可查的点了首,墨者虽是民办组织,但其中上位者自律之严,是一般人难想的。就是到了后期,大量的墨者坠落了,但发扬朴素风格,仍是墨者的主题。“奇儿,你师兄弟们来了,还不请茶去!”玄奇应了一声,微笑着提出了一只上盖的木桶。同时翻出了几只大陶瓦,她给了邓陵子一只,忽然用一只葫芦瓢给他舀茶。
随后,玄奇出来,在院中树荫下道:“师兄师妹,来,喝茶,碗器不够,大家共一只吧!”
众人齐声笑了起来,墨者一向艰苦,谁会在意这等小事。
招待了一会儿,玄奇回到屋内。见邓陵子的瓦器里已经空了,不由笑道:“师兄,这茶还可吧!”邓陵子哈的一笑:“入口虽苦,但冰凉去火,不愧是消暑的佳品!”说着他把身边的一个小包拿出,从中取出了一只包,里面都是他自己在山里采的一些山药,给了玄奇,道:“老人家身体不好,拿去补补吧!”玄奇可不和他客气,道:“谢谢师兄!”
邓陵子哈哈大笑,道:“小师妹这爽直的性子,最是好!”
那边老人却是摇了摇头,叹道:“是老夫连累了小妹,使她自拘于此,你们来看她,老夫欣慰。邓陵子,老夫看你身背金勾,可是又有了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要你诛除?”邓陵子道:“秦国虽也有恶吏,但相比山东六国,却还算是好的了。虽然也有着老贵世族,可必不值得我墨者出手,我这次来,一是看看小师妹,同时也是想有求于小师妹一二。”
玄奇在邓陵子对面坐下,道:“师兄请说,小妹一定,知无不言。”
邓陵子哈哈一笑,然后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前些时候,我墨者两个巡游回山,说了一桩事,可离奇的是,两人说的虽是一件事情,可却各持着一词,相争不下。钜子不能定言,就让我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奇惊讶,老人也惊讶。墨者见事独到,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各执一词的结果?那么这件事必然也是非常有趣的。玄奇道:“师兄,到底是什么事?”
邓陵子道:“师妹可曾听说过……东骑这个部族?”玄奇微微一顿,笑道:“好了,对于东骑,小妹虽不甚了了,但也略知一二!”邓陵子大喜,古人一向自谦,如果说这种略知一二的话,其实也是有着一定的把握。“昔日这位东骑族长来到栎阳,小妹与他却有过交道。不过那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师兄,是不是这东骑出了什么事了?”
“两位师弟回山,一个说这东骑族血腥残忍,冷血变态,杀戮极端,暴虐少有。但另一人却说东骑部治民有方,待奴宽厚,居一地,惠及四邻边民,是大贤。”邓陵子苦笑:“此二人各有一说,谁也不服于谁。我墨家讲究尚同,可两人意见不一,却是为难,为此,钜子让我出来看看,这个小小的东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路打听,却也是知道了一件事,听说这个东骑极端好战,族民稀少,却要向义渠戎族宣战,不日就要出兵?”
“这我知道,”玄奇明眸皓齿道:“秦与义渠乃是世仇,两族交战血恨,已经有了几百年了。可一直都是谁也无法消灭谁。现在,秦伐魏失败,举国无力再战,东骑族长刘羲要来秦定户落居,其中的一个条件就是向义渠开战,如此,秦国才会给他丰厚的立族条件,给他草场田地,近于泾水,不过当时他手上的实力极为弱小,我想他至少要休养三五年积蕴力量才可以出战,没想到……不日出兵?真是想不到……”
玄奇还记得自己刚开始见到刘羲,那个手上只有几十个壮年士兵可用,还有的就是一队的童子,这么一点点的势力,他竟然还想着出征打别人?真是想不到哇!不过,玄奇是见识过刘羲的个人武力,知道此人的厉害,后来这人又一力搏三百,武力天下传,现在想来,玄奇觉得八成是刘羲想凭着他个人的武力蛮干!
“如果是这样,那足可证明此人好勇斗狠,非是良人!”邓陵子下了断语,但他又道:“不过这到底不是小事,我听报事的人说了,东骑筑墙自守,外人难入,我想进入东骑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如果这人的确是个恶人,我至少要亲眼所见才是,小师妹可不可以帮帮为兄的这个忙?”他说这话,就是表现了墨家求实的一面。
一般来说,墨家诛暴,讲得是眼见为实。也就是说,如果听说对方是恶吏酷使,一定是亲眼见证,然后才可以行诛杀之举。毕竟,万一耳闻有误,错杀了好人,那还了得?所以对于东骑刘羲的说法不一,纵是邓陵子此时对刘羲下了定语,可他一定要亲眼见证一下,这才合乎规矩。
玄奇听了这话,不由踌躇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邓陵子性了直,道:“小师妹可是有不便之处?还请明说。”玄奇道:“我知师兄大勇过人,此行我也的确是可以帮师兄进入东骑,去见刘羲,但……师兄有所不知,东骑刘羲武勇过人,他力可杀熊伏虎,勇能一力搏三百,非是虚言,师兄性子急,万一暴怒而起,却反而是会害了自己的性命,那岂不是小妹害得师兄?”
邓陵子性子急,有一次他进入楚国,遇上了一个恶官,但当时邓陵子还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登门拜访,在席间与主人对话,听明对方自夸恶行,不以为耻,反之为荣,邓陵子大怒,暴起杀人,在座的护卫剑手,竟不能挡,叫邓陵子杀了对方,而后家人护卫作鸟兽散。邓陵子一人血衣当场,却是扬长而去,成就侠勇之名!
他的这个性情玄奇是深深知道的。自墨门钜子禽滑厘后,相里勤重学,邓陵子重行,从根上说,邓陵子是一个实干家,他不大喜欢制器之学,但比较精于杀人武斗。可惜的是,邓陵子的这一手对别人也许管用,他的武艺也的确有独到之处,杀人之后,扬长而去,一般人是对付不了他。可他面对的是刘羲,玄奇深深的知道,刘羲的可怕,此人武力之高,开亘古先河,达到平常人力之极!
邓陵子轩眉一扬,他可是自负的很。别人说刘羲如何如何如之何,说他是大秦第一武士,一切的一切,邓陵子是不信的。或者说,邓陵子觉得刘羲也许有一点勇名,但至少却是不能和自己比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彼此不相认的情况下,谁会觉得自己不如人呢?习武者谁不是有着莫大的自信心,自承自己不如别人?那不是笑话么?
但不服的话刚刚到了喉头,邓陵子却是止住了,他觉得这是小师妹对他的一种关心,不论这种关心是什么,可这种好意自己自是不能凉了。再说,他是要靠小师妹进入东骑墙的,不然的话,连进都进不了,怎么可能见到刘羲,就算是刘羲狠毒,他也无法行诛暴之事,到底,还是要见到刘羲才可以继续他要做的事。
于是,邓陵子道:“小师妹放心,其实,我这一次,主要不是别的,不论刘羲是好是坏,可他要行刀兵之事却是实的,我这一次,主要是想要劝他休兵罢战,是说道理的。有小师妹在,我们至少可以说得上话!”
这话让玄奇的心动了,因为她也是一个墨者,墨家讲的是兼爱、非攻、天志、明鬼、尚贤、求同。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兼爱、非攻思想。老墨子年青的时候到处帮弱小国家守城,就是如此。
当时,名匠师公输般替楚国制造了攻城的云梯,楚国准备用云梯去攻打宋国。
墨子在鲁国听到这个消息,急行十天十夜,去游说公输般和楚王。并早派了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带着守御工具,帮助宋国守城。就这样墨子用实力制止了楚国攻打宋国,及时平熄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战祸。
此中种种,一直为墨者称道,是以一些大国对墨者恨得牙痒痒的。但天下归一是大势,不是文盲的墨子能明白的,结果墨子的弟子死在守城战的不计其数。到了现在,战国时代,打战的时候,双方动员的兵力动不动就是十万二十万的。这些绝对不是几百个墨者能抵抗的,如果墨者再这样不分轻重的抵抗,那是绝对的自寻死路。事实上,前不久,孟胜用自己的死说明了一切!
可墨者主张各国休兵息战的声音还是在的。在此,邓陵子要跑到东骑和刘羲说道理,游说他放弃战斗,是很有见地的。当然,他是不会成功的,但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以邓陵子的性子,事情还没有做,就要退步,这怎么可能!所以他要先见见刘羲,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该杀。如果是可以挽救的类型,他就做说服工作,如果不能,那他再奋起杀人,也是来得及。似这样的小部族,杀了人,再冲出去,谁能挡他?至少在此时,邓陵子是这样自信满满的。
“师兄有请,小妹本不好辞……但是……”玄奇为难道:“爷爷身体不好,每日都要我亲手煎药,不然身骨发痛,连睡觉也是不能,小妹怎么能轻离?”
老人说话了:“奇儿,如果能休兵罢战,与民有益,老夫这一点小事,何足道哉,你去,你去,快点回来也就是了!”玄奇道:“爷爷……”
“哈哈哈哈……”邓陵子却是大笑起来了,道:“这是小事,师兄岂能让小师妹为难!”他转脸向外喝道:“水镜!水镜!”一声娇爽的答应,水镜进来了。女孩十五六岁,一双芒鞋中,十颗珍珠般的足趾晶莹剔透,这是个大山的精灵,斗笠一去,一张粉嫩素颜立时露了出来,让人知道,什么是钟天地之灵秀,集芳草之精华。她的眉有些粗,但反而让她白净的脸上更见清秀,一双细小的棱口,可爱到了极点,两只明眸如罩着一层水雾一样,似是随时要滴出水来。
“师兄,师姐,爷爷……”小姑娘向众人打招呼。三人不住点首。
“水镜师妹小师妹你是知道的,她在山里一样精于采药之学,为人心细如发,正好留下,替你照顾你爷爷,你意下如何?”邓陵子说道。玄奇是知道水镜的,这个小姑娘本来就是药农的女儿,当然知道一些药事,但可惜的是,她的爹爹在采药的时候死了,这很正常,不是山里的兽,就是不好走的山路,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玄奇入墨者是学习知识的,当然,她也学了采药之学,但真正说来,这里面学的好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水若,一个是水镜。水若性情温婉一些,水镜却是跳脱一些,不同的是,水若精于药草,同时也会治病救人。水镜也会采药煎熬,但她的医术并不是太好,不过小姑娘同时却会剑法,她的剑法在同辈女弟子里却是最高的,这也是邓陵子带她出来的原因。因为她至少可以照顾自己,而且她留下来,采药的话,至少不用担心给什么野兽吃了。
“玄奇师姐,爷爷就交给我吧!对了,我要做什么?”水镜天真的问。她的话让老人笑了。玄奇笑道:“这么说来,师兄是一定要小妹帮这个忙了!”
邓陵子道:“当然,不然的话,小师妹,你还要为兄下跪求你么?”这话可有些怒意在里面。老人发话了:“奇儿,既然水镜小妹替你帮我煎药,你就陪你师兄走上一趟,有你在,一切也好有个照应!”这也是话里有话,其意是说,刘羲很危险,如果邓陵子真做了愚蠢的事,你在也好阻止刘羲。不然,你岂不是坐视你的师兄去死?
玄奇点首,回向邓陵子道:“既然如此,小妹就陪师兄走这一趟了!”复又对水镜道:“水镜师妹,我爷爷可就交给你了,你来,我把我爷爷用的药方给你!”
第二百一十六章:女兵法家
墨家是一个独特的学派,或者说,它是一个有自己武装力量的并且组织严密的私军。在战国时代,类似于日本的忍者军。但和日本那些少量千百的忍者不同,墨者的军力如果算起来,高峰的时候,甚至有数万以上,他们多是穷苦出生的孩子,对墨门的忠心可以说是死心塌地,天下少有。
按理说,有这样的力量,并且墨门中名剑高手辈出,就是成立一个小国占居一方都不在话下了。可笑的是,在这里,发生了变化。墨家的首领,也就是墨翟,当真是一个天才超人,虽然不识字,但却有着自己的智慧,是一个大智大慧的人。可惜的是,在那个仗义每多屠狗辈的时代,墨翟和那些穷光蛋的善良之人一样,全都愚蠢。
当手里拥有力量后,墨翟还愚蠢的相信非攻兼爱的思想,这真是愚蠢的要不得。不过,话说回来,事实上,在墨翟的晚年,他的确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那个时候,他已经老了,真的老了,曾经提出的理念已经不好再改了。当时的墨翟已经认识到光靠非攻是不能解决列国争战的问题。
通过对守城的了解,墨翟了解到一点战争的法则,他意识到,真正想要做到完美的防守,其实就是先进攻。这就叫以攻代守,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可惜的是,他早先却先一步提出了非攻的理念。既然非攻,那就谈不到完美的守。明明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可墨翟却提出了非攻!这种前后的矛盾折磨了这个可怜的老人最后的时间。
这个理念,墨翟把它传给了禽滑厘和玄奇。但墨翟却无力让他们进行改革。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但却不能改变。这也是玄奇离开了墨家圣地神农大山的原因。
现在小姑娘出门了,她带着邓陵子来到了栎阳的铁匠铺。
墨翟本就是工匠出生,他建立了墨者行会,其中和所有组织一样,要钱。这世上有不要钱的组织吗?当然没有。墨者要钱,是人谁又能不要钱呢?但这个钱从哪儿来呢?和一些邪教一样,收信徒的钱,墨者行会的一条,就是墨者不得有自己的私人财产。也就是说是世上最早的一个共产合作社!
本来,如果上层贪污了这笔钱,必然这个行会办不长。但墨翟是非常人,定下了规定,所有的墨者都要吃素食,清淡为主,并且麻衣赤足,连头也都是光着的。当然,赤脚走路是不大好,可以穿芒鞋。在上层人物都是如此生活的情况下,那些掏钱的人也就没话说了。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个道理了。
可光是这样也是不行,这只是原始的资本积累。有了钱,要钱生钱才可以让墨者行会长久办下去。而加入墨者行会的,下层人物中,主要的是一些手艺工匠。那么,开铁匠店铺这种生意是又赚钱又好安排墨者的生活。
比如这个时候,玄奇就带着邓陵子到这铁匠铺里取钱作路费,再牵来了数头马牛车,一行人上了车,说说笑笑的去了。那邓陵子是坐在车上的,毕竟路远,不是说走就可以走的。而玄奇却骑着一头黑驴子,仍旧做成一副药僮的打扮。
邓陵子感觉到了奇怪,道:“对了,师妹,我听巡者说过,东骑立墙,非得有关系难入,你虽说是认识东骑族长,但这大鬼好见,小鬼难缠,我们这样去,能叫开门吗?”
玄奇笑道:“师兄请放心,其实,去岁,我见到东骑族长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与众不同。他个人武力绰绝,为人果敢,不是大善英雄,就是大恶奸雄!当时我就不放心,但我也不能跟着他看他的行动作为。正好,此人急着要能帮忙的人手,我有一个朋友,学习兵家之法,正好引荐过去了,这半年来也往来了两封信,我去通个名,就可以进入了!”
“兵家?你和学习兵家的人交朋友?”邓陵子大为不满。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墨家是讲非攻的,而兵家却是讲灭国征战的。可以说,每一个学习兵家学说的都是想要打一两场举世名战。说来说去,就是进攻它国,用万千人的尸骨来堆积自己的名望学说。
孙武子帮助吴国练兵,攻打楚国,在打下了郢都后,吴军按武子胥的意思大杀四方,奸淫掳掠。于是自感觉负罪的孙武子离开了军队。因为在这一连的战事中,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兵家的名份,他要的是治兵学说,而不是杀人积骨,这也是孙武子为孙子,开创兵家学说的风骨,不然的话,他就是将了。
也就是说,一个兵家,他要做的不是只管打仗杀人,而是自己提出一套治兵带兵打仗的法子,然后自己带领一支军队,通过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兵说是正确或有用的,然后以实战后的经验修补自己的兵法,制成兵书,流传于后世。
不管兵家的学说是什么,也不管历代统治者对兵家的重视,不得不说,所谓兵家只是将军得道的一个说法,说来说去还是将军,也就是打仗杀人而已。
杀人攻城这种事,典型的和墨家是格格不入的,这两者就好像矛与盾的对立。
现在玄奇交朋友,却是交了一个学习兵法的朋友,这让邓陵子怎么同意?说严重一点,这就是**匪类,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如若不是看在玄奇是一个女孩子的份上,这邓陵子怕是要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玄奇听了邓陵子的话,反而笑了起来,说道:“师兄放心,普天之下,谁人可以带兵打仗,可我这个朋友虽然学的是兵法,却是终老一生也是不可能上战场的!”
这话立时改变了邓陵子的注意力。他想不明白,学兵家的就算再怎么不可能,但玄奇有什么把握说人家不能带兵打仗?这可是知前后事的本事,小师妹难道说有这本事?可墨门技术却独没有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呀?
邓陵子道:“你听你爷爷说的么?你爷爷是不是学了掐算的本事?”
玄奇笑道:“鬼谷一派学究竞天,但这神仙的本事爷爷可还不会!我这么说,是因为我那位修学兵家的朋友是个女孩子!”这话一说,众墨者都惊呆了。天下间学习兵法的不是没有,在古时候,也不是没有女将,会武习剑的女子更是比比皆是,到处都有。但现在这个时代,男权已经完全占了全席,在此,纵是再出色的女子也不过是男人的高价玩物,纵是一国公主王女侯女或别的什么的,都是如此。身份越是高贵的女性反而却受男人觊觎。一个出色的名美人甚至受到无数男子的追求。引发出灭国之事也是寻常之举。
在这种完全没有女子话事权的时候,一个女子再出色,能有什么作为?
而一个女子学习研究兵家学说,这更离谱了。天下间,哪一个君主会同意让一个女子从军为伍?就算军队里有一两个贵族女性,但她们是绝对指挥不了军队的,也不会有谁把军权交到女子的手上!就算是后世人们说的杨门女将,也全是说书人瞎编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杨门女将!
邓陵子算是明白一二了,他不怒反笑道:“这真是奇了,她一个女子,没事学兵家学说做什么?她还指望自己能带兵打仗么?哈哈哈哈……”他一笑,那些弟子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纵是墨者,在女性一说,也是持否定的。除了汉朝传说的花木兰,那也是见于乐府诗,天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玄奇不是如此,她淡淡的笑了,脸上竟然带出了一股圣洁的神情,让邓陵子感觉自己的失礼。就听玄奇道:“我这位朋友,虽然是个女子,也许她修习兵家学说很是可笑。我也是这样觉得,一个女子,没事干修习兵家学说,甚至她都不能实际用兵。可她为了体验战争,以女子之身,混化入军,以小兵之身,参加了前不久的少梁一战!我这位朋友虽是女子,可她为了自己的所学视生死小事,这等气魄,虽大丈夫也不能及也。师兄,我不是喜好兵法,只是敬她治学的赤诚之心,难道说,这样的人因为是女子就不可敬,而是可笑,不值交往了吗?这天下,有兵家世有战争,没有兵家,世上还是一样有战争,责任岂独在兵家学者?这兵家自成一家,当有其独到之处,可为一学,天下承认,我们怎么可以因为我们学术的不同就连做朋友也是不行了呢?”
“停车!”邓陵子叫住了车,从车上下来,向着玄奇行礼。玄奇忙道:“师兄不可!”下驴来扶。邓陵子起身后道:“小师妹,你说的对,我们对兵家有看法,但这并不是兵家的责任,天下有兵家有战,无兵家亦是有战,兵家既然为学,此为求学而视死如归者当值得敬重。小师妹,到时你可要把这人引荐给我认识一下!我好当面向她道个歉。”
邓陵子想要道歉的这个女人叫王良,她本来的确是学兵家,但不顾生死冒入军中,当小兵打仗,这可是胡扯八道,那是没法子。因为王良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户族,按秦国的规矩,大征召下,她混进去的,但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她没吃的了。她把食物全给了自己的老娘。没有吃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王良家里有一口宝剑,但这并不是说她就要把这口剑拿去换钱。剑啊,身份的象征,这是证明自己武士贵族的出生。
你看电视里面,韩信穷的就差在地上找热的屎吃了,可他仍抱着自己的剑不放,因为剑代表的就是身份!纵然王良是个女子,不能继承家业,但她并不想放弃自己的身份,哪怕是装男人也要把自己的身份保下去!
总而言之,王良是加入到了军队,一度的,她还以为自己可以立下一点战功。但打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汉朝时人们形容了一下士兵出战的场面,出征的时候,大军排开,一眼望不到边,旌旗招展,如海似浪。万千人吼,声音撕天盖地,战马奔踏,大地震动!一派惊天动地的伟大景象。但同样的,当大军回来的时候,士兵排得稀稀疏疏,死者十去其**,出则十万,归则两千。
王良加入了战争,尽想着美事了,哪知道战争的残酷!特别在少梁一战里,秦人面对的是天下最精良的铁甲步军。死伤累累是再所难免的。
结果,这一战中,王良受了伤,她当场昏死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出问题了,因为当时还没有什么人在打扫战场。秦人因为秦献公的事情而退了兵。而魏军也急着去解安邑之围!这样,王良起来了,她靠着吃死人肉回到了家乡,但却不行,她伤得重,只好先一步到栎阳,在玄奇的帮助下活了下来。
后来王良的家人死了,国府也发出了她死亡的诰令。王良成了黑户,她甚至不能露头。秦国的军法几乎是不近人情,它不问你原因,只看结果,你受了伤回到军队里,同样可能以逃兵罪杀你!并且有可能还要祸连乡里!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良内外无出路,她陷入了迷乱中,不知所措。好在这个时候玄奇建议她去给刘羲养蜜蜂。这玩意其实并不难,王良到底也算是贵族出生的,没落了是一回事,但不是说她就没有机会学习。学习知识是士族的权利。王良还真是知道这一本事,于是乎,王良就到了东骑。
最开始,她是的的确确的在养蜂的。但不是光干这个,她还下令种果树和鲜花。这些东西让她成了继月勾之后,下层女子中最吃人敬重的人。
事实上,刘羲也是时打时的跑到她的身边凑!开始两人还都有算计,但是现在,谁都知道谁了。比如王良是知道刘羲杀秦献公的,刘羲虽然不知道王良是当初给他在战场上一脚踢飞的那个秦国小兵,其实就是他一脚踢得王良差点生活不能自理及胸骨断裂的。但刘羲知道王良身为女性的秘密,特别这个小娘子还是一个小美人。
此时,女兵法家正在练剑。她用的是一把铁剑,剑还是不错的,因为是她家传下的剑。当然,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还是有点锈。王良每天都要擦上一两回,不然的话,三天一到,剑身就会起黄锈!
因为是女人练剑,所以王良是双手握剑柄的。古代的剑初为铜剑,铜的比价是很重的,一般情况下,一只手是很难舞动开来的,所以古剑一般大多都是两手握的。女子的剑更是如此了,不然的话,力量上怎么和男子比,要是打起来,一碰自己的剑就给格飞开了。所以,古剑道和我们现在看到的日本剑道有很多类似的地方,都是双手握剑的,招式也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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