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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好眉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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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再这大宅子里,便回家去嫁人,这些年好歹也有些银子傍身,有几亩地,做个小买卖,虽然累些,可舒心过一辈子却比什么都强。”
菊月听了心里更是又难过又感激,泪如雨下地对着林氏连磕了几个响头,说不出话来。
“你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林氏闭目道。
菊月哽咽着道了谢,退下去。
“浅儿,你可知错?”林氏看着倚在自己身边的秦浅道。
“浅儿不该不听哥哥的话。”秦浅乖巧地道。
“不是这个。”林氏摇摇头。
“浅儿该记得要慎言慎行。”秦浅想了想,又道。
“不是。”林氏还是摇头。
“浅儿,不该没经过娘亲的允许,就把听来的诗背给外公听。”秦浅又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
“都不是。”林氏摸摸秦浅的脑袋道,“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不能从此起了炫耀浮夸之心。娘从未教过你读书识字,你知道的那些不过是因为自己记性好,听娘读的时候记下来的,可你知道人因何而读书习字?因何而为文为诗么?”
秦浅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好听。”
“那你还在外公面前炫耀,”林氏笑着拍拍她道,“这等心思不可再有。”
秦浅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又明白了?”林氏笑着看秦浅道。
“娘说过,做学问不是为了骄矜夸耀,要韬光养晦。”秦浅用力点点头道。“浅儿不该因外公考究功课,就起了攀比炫耀之心。”
林氏看着秦浅,微微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姑娘家,有心锉锉她的锐气道,“若是今日外公考你,这首诗说的是什么,你待如何回答?”
秦浅仔细想了想,道,“我虽不知道那诗里面说的什么意思,却知道娘亲读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氏一愣,问道,“那你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诗如何解?”
“我记得,之前娘生辰的时候,爹爹送来礼物,还陪娘呆了一整天,娘那天笑得特别开心,定是娘说过的,欢愉之声。”秦浅道。
林氏垂下眼,想起自己曾经对秦熙讲诗,却没想到被秦浅听了去,她心里又惊喜又担忧,又问,“那你说‘苍蝇间白黑,馋巧令亲疏。’是什么意思。”
“是转天爹爹因为娘不让云姨拿家里仓库的钥匙,和娘大吵了一架,娘哭了好一会儿,晚上就在念这首诗。浅儿觉得该是忧愤之声。”
林氏因秦浅说起往事走了神,半晌才道,“是啊。”
“浅儿又说错了?”秦浅有些不安地看着林氏。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林氏怜惜地看着女儿担忧的小脸道,“你自幼聪慧,对这些诗文又有些灵性,若是多年之前,娘不定得有多欢喜。可惜,如今看来却是祸非福。浅儿要记得,今后不要在诗文上多下功夫,多学着如何与人相处才是正途。”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偷偷读,不告诉别人便是。”
林氏无奈,笑着看秦浅道,“分明还是个小家伙,怎的却如此固执。”
“固执不好么?”秦浅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氏。
“没有不好。”林氏叹道,“只是万事都不该执着。不光拿得起,还要放得下才是。”
秦浅点点头道,“娘就该放下爹,以后有我和哥哥喜欢娘就好。”
林氏哭笑不得,“这都是谁教你的?”
秦浅眨眨眼道,“哥哥说的。不对么?”
林氏又气又笑地将秦浅揽在怀里,母女俩正说着话,却听着偏屋里忽然传来轰地响声。
第五章红颜暗与流年换
林氏正要起身,就见着秦熙和秦焘一起走了进来,秦焘耷拉着脑袋,秦熙冷着脸,扯着他进来。
林氏见状也不问了,只等两人开口。
秦浅见得秦熙的衣袖破了道口子,脱了丝,忍不住看了一眼秦焘,秦焘冲她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秦熙对林氏道,“方才我和弟弟玩闹,不小心把桌上的书推到了地上,还请娘亲责罚。”
林氏看着秦熙半晌,点了点头道,“你们兄弟今后要多谦让,不可伤了兄弟和气。骨肉亲情都不互相扶携,难道还要指望外人不成?”
秦熙和秦焘同时应了,秦浅也在旁边认真的点着头,林氏坐了半日,只觉得浑身酸涩难忍,又兼得胸肺全是热辣辣的疼痛,便挥手让他们都去休息。
菊月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秦浅却一路跟在秦熙和秦焘身后,进了他们的屋子。
秦熙奇怪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你的屋子在旁边。”
秦浅只不错眼地看着秦熙,抿着嘴不吭气。
秦焘却笑了,“浅妹妹平日里都是和奶娘一起睡的,如今没带奶娘过来,却是不敢一个人睡了。”
秦浅被说中了心事,小脸微微红了,却还是固执地看着秦熙。
秦熙看着秦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天跟着我们睡吧。”
菊月似乎想说什么,秦熙对她道,“就一日,不妨的。”菊月这才作罢,引着其他丫头走了。
秦浅的小脸亮了,三步两步走上前,跟在哥哥身后进了屋。
“只一样要说好了,”秦熙对秦浅道,“不许尿床。”
秦浅涨红了小脸,小声反驳道,“我才不……”她说不出那两个字,只好通红着脸看着秦熙。
秦焘在旁边“扑哧”笑了,“浅妹妹还小,就算那样,也不算什么。”
秦浅听了他这话,却认真地回头道,“浅儿真的没有。”说完之后小脸还羞红了。
秦焘点点头,笑眯眯地道,“我知道,咱们浅儿不光不尿床,还是个厉害的才女,会吟诗呢。”
“焘哥哥取笑我。”秦浅皱了皱鼻子,又耷拉着脑袋道,“我才不会吟诗。娘说不教我。”
“你喜欢我便教你。”秦焘笑看着秦浅道。
“你?”秦浅怀疑地看着秦焘,外公考校功课的时候他可是好几句都没答上来。
秦焘见秦浅如此看他,有些急道,“外公说的那些都是书呆子才读的东西,你只不过是识字读诗,我定能教你。”
秦熙板着脸道,“你还没上两日学便开始菲薄夫子了,倒是长了本事。”秦熙又看了秦浅一眼道,“既然娘说你不用学这个,便好好学你的女红中馈吧。”
秦焘本就有些怵秦熙,被他这么一说便不吭气了,只是偷偷对秦浅挤挤眼,秦浅见状也笑弯了眼。
三个孩子也已经累了一天,躺在床上说了没两句话便都睡着了。
守在外面的菊月听了半日,总算听得小家伙们都睡了,这才回去对还没休息的林氏说了,林氏听兄妹三人相处和睦,方才放心歇下。
次日果然喧闹,男人们去了外院喝酒,女人们留在内院说话,秦熙跟着林越去了前面,说是男人家不和女人一处,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一屋子的人,林氏吩咐了林越两句便随他去,qǐζǔü带了秦焘和秦浅陪着夫人等待其他女眷的到来。
秦焘从小在女眷里面颇为得意,漂亮话张口就来,偏他年纪小,说什么都让人觉得是实话,在秦家便哄得一家上下开心,如今夫人自然不在话下,三两句就让夫人搂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林家孩子少,平日里少有笑闹,林越的独子林铮性格内向,逗他半天也不说上一句话,还颇有些孤高傲气,林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自然大家都纵容着,从来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也不见他有什么好脸色,林氏嘲笑他是得了阮氏青白眼的真传,却让他对这个姑母多看了一眼。
没过多久,拜寿的人便陆续来了,夫人娘家姓余,余家族长如今是太医院的首座,便是夫人的堂兄,下面有一双儿女,今日也都来庆祝姑母寿辰。
余家长子余寄傲代父亲向姑母祝了寿,便也去了前厅,妹妹余氏祝寿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坐在林氏的身边,她看见林氏有些惊讶,低声道,“姐姐如今怎的气色如此不好?”
林氏微笑,也压低声音道,“老毛病,治不得了。”
余氏一惊,忙道,“不如让我哥给你看看。都是亲戚,这也没什么避讳的。”
林氏摇了摇头,“我在这家的处境,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余氏默然,余氏是秦家大儿子的媳妇,男人就在京城当差,所以一直在京城老宅里住着,秦柏却一直在外为官,两人平日里几乎见不着面,她只是略略知道这一年来秦柏家里的事情。
“太太还不知道吧?”余氏瞅着上座逗秦焘的夫人道,“你怎的都不和家里说?”
“说了有什么用?还能扯破了脸去秦家闹么?”林氏冷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家和秦家的关系,从我进门那一刻,秦家就开始找理由想休了我,如今又怎么会说我一句好话,更不要说这个秀云就是他们找来的人。”
“姐姐……”余氏叹息了一身,说不出话来,表姐本是林家最貌美又富才情的姑娘,却因为恋上秦柏而嫁入和自家全不对路的秦家,如今唯一的依靠丈夫变心,却真是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表姐本就傲气,身子又不好,经历了这些又怎能不病?从前风华绝代的佳人居然在几年间便零落得形销骨立,余氏想起哥哥临走时的神色,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只是一件事要麻烦你。”林氏淡淡道,“我与你素来交好,如今你又是秦家的二奶奶,怕是等我身后,秀云便要进门,只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替我照顾好浅儿。”
“姐姐别胡说。”余氏忙捂林氏的嘴道,“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
“我自幼生病,也算是久病成医,自己究竟还有几天,自己还不清楚么?”林氏苦笑。
余氏愣了一下,不敢再接话,扭头看着一直乖巧坐在林氏身边的秦浅道,“浅儿今年五岁了吧。”
秦浅听她们说话正听的糊涂,此时见余氏对她笑,便也回了一个乖巧地微笑,细声道,“上月初七的生日。”
“我记得,和潇儿正好差半年。”余氏推了推自己身旁的姑娘道,“你们姐妹俩该多亲近才对。”
秦浅对着秦潇笑笑,秦潇便牵着秦浅的手在旁边小声说起话来。
“你若念着从前的情分,便应了我,我也就放心了。”林氏轻声叹道。
“姐姐说什么话,”余氏有些哽咽,“浅儿就像我自己闺女似的,怎么能不照顾她,只盼着姐姐心里别再想这些事,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林氏点了点头,没说话。
前厅很快传来动静,却是嫁入王府的林家大姑娘回来了。
第六章小朋友
林家大姑娘林芷在多年前毅然决定嫁给王爷世子做侧室,这本是林家最不体面的一桩婚事,却是林家大姑娘命好,世子正室头两年居然因为难产没了,世子就扶了她做了正室,又两年,王爷也没了,世子继承了王爷的封号,如今林芷已然是王妃了,当初最不体面的新娘俨然变成了最体面的王妃。
王府里管得严,也是多少年才能回家一回,此时见了母亲正欲笑,却不知怎的流下两行泪来,连声道,“确是离家久了反倒没了出息。”
夫人只是含泪摩挲着她的手臂,不知说什么好,只怕一句话又要落下泪来。
从前的世子如今的王爷居然也跟着来了,还有模有样地给岳母祝了寿,夫人哪儿受得了他如此大礼,连忙回了礼,因他是郡王,旁人又是一番见礼,大姑爷闹了个不好意思,连忙去了前厅。
跟着林芷一起来的不光有六岁的女儿袁霜,还有来看热闹的小世子,就是之前正室难产留下的孩子,叫做袁霭,如今也已经八岁了,小小年纪看上去却已经有些温润君子的感觉,说话做事无不恰到好处,大家赞了一回,居然也没得意,只是小脸微微泛红,又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任凭大家打量。
“别逗他了。”林芷道,“他爹爹管得紧,不让这么夸赞。”
众人听如此,方不再说。
林芷只问夫人这些日子可好,都用了什么药,平日都吃些什么,老毛病有没有犯,家人是否身体康健。并不提王府的事情,也不问林家男人们的仕途如何,是否平顺,大家也都小心的避开了男人的话题,说着家中的长短。
“二妹妹怎的变化如此大。”林芷瞅着林氏,半天才认出来,忍不住有些惊讶道。
“生了三个孩子,又没有时间好好休养。”林氏淡淡道,“是我平日里太过粗心了。”
林芷看着比自己小两岁却明显苍老很多的林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问也不好,只得又问秦浅道,“这就是最小的姑娘吧,看上去真可人疼。”
秦浅忙起身行礼,小声叫了声姨母。
“去和哥哥姐姐玩吧。”林芷瞅着林氏想说两句私房话,又怕被孩子们听见,便招呼袁霭带妹妹去一边玩。
袁霭应了,带着弟弟妹妹到一边的偏屋里玩。秦浅看着温和的小哥哥和漂亮的小姐姐,觉得很是新奇。
“小哥哥,咱们玩什么?”秦浅好奇地问。
却没想到方才还温和有礼的袁霭瞥了她一眼,松开手道,“没兴趣。”
秦浅撇了撇嘴,继续努力,“不然我们玩翻花绳?嬷嬷说我翻得可好了。”说着伸手掏自己的荷包。
袁霭淡淡地看着秦浅道,“我不玩那种游戏。”
旁边的袁霜看着秦浅冷冷地笑,秦潇垂了眼没吭气。
秦浅有些失望地垂下脑袋,秦焘却对两个妹妹很感兴趣道,“妹妹也是第一次出门吗?”
秦潇摇摇头道,“偶尔会和娘一同去亲戚闺友家中小坐。”
秦焘转头问袁霜道,“那袁霜妹妹也如此么?”
袁霜摇头解释道,“平日里常随母亲进宫,还和族里其他兄弟姐妹去学堂读书。”
秦焘点点头,“我还以为王府规矩大,都不出门的。”
“也是因为家里亲戚多,才会如此。认真说来,也确实是没出过门的。”袁霭看了袁霜一眼,慢吞吞地道。
“霜姐姐也读书么?”秦浅羡慕地看着袁霜。
“难道你不读书?”袁霜看了秦浅一眼,“我听娘说过,你娘曾经是有名的才女。”
秦浅抿了抿嘴,慢吞吞地道,“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说让我多学女工和中馈。”
“难道你娘亲没听过‘腹有诗书气自华’?”袁霜似乎有些惊讶,又道,“怎地和我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秦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温柔和善的小姐姐没那么和善,便垂下头,不想说话,她自来如此,若是遇到不喜欢的人,便是再威逼利诱她都不会说话,如此却是让等回话的袁霜皱了眉头。
“本就不是一个人,自然不一样。”秦潇似乎有些看不惯袁霜的傲气道。
袁霜扬了扬眉,似乎想笑,还是没开口。
“浅儿谦虚,昨天不是还给外祖父背诗,把我和秦熙这个正经读了书的比了下去。”秦焘见气氛有些不对,笑着解围道,“不过,毕竟年纪还小,多玩些倒是真的,这些东西本就是玩意,若真是勉强拘束,反倒不妙。”
秦潇在一旁连连点头,“我娘也说,姑娘家又不考什么功名,这些东西不过是学来消遣的。”
袁霜一脸不以为然,却也没反驳,只是皱眉看着秦浅道,“会背诗不认字?怎的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骗人?”
“我没有。”秦浅有些恼,却只是反驳并不解释。
“浅儿未曾识字,全凭听娘亲平日读诗便能颂记,外祖父昨日正夸浅儿伶俐。”秦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沉声道。
秦浅奇怪地看了一眼秦熙,昨晚秦熙还狠狠批评自己不听话,怎地今天又夸她,却不防被秦熙一眼瞪了回来。
旁边一直平静看着的袁霭看了秦浅一眼,扭头对着刚来的秦熙把话题岔到一边,“是熙表弟吧,方才没见你。”
“我之前随舅舅在前厅,”秦熙颌首欠身,顺着他说道,“方才前面说戏台已经搭好,他们都已经过去,我娘身体不好,我过来帮忙带弟妹们过去。”
孩子们正说着,那边就有人来,夫人和林芷已经相携过去了,林氏有些不放心几个孩子,特地走了过来,领着孩子们去戏楼听戏。
虽然之前说的不大愉快,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秦熙和袁霭居然说了几句之后甚为投缘,带着大家走在最前面,林氏看着前面的孩子们,带着秦浅走在最后,林氏见秦浅有些闷闷不乐,问道,“浅儿怎么了?是因为哥哥们不和你玩么?”
秦浅没吭声,半晌才闷闷地道,“袁霜姐姐说她去学堂读书。”
林氏见秦浅这副模样,忽而心疼道,“娘回去便教你。”
秦浅却没想到娘亲如此好说话,不由大喜道,“娘要说话算话。”
林氏瞅着开心的秦浅,心里骤地酸涩难忍,勉强道,“娘自然说话算话。”
秦浅得了林氏的承诺,开开心心地往楼上走,准备去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却没察觉身后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拽了她一把,秦浅打了个趔趄,又踩了自己的裙角,顺势向楼梯下倒去,一骨碌滚到了楼梯底,只觉得左脚踝一阵剧痛,晕了过去。
第七章隔墙有耳
秦浅是被痛醒过来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左脚踝处的疼提醒她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正想哭,却发现床头并没有林氏的身影,只有一个老嬷嬷在打瞌睡,她想了想,委屈地瘪着嘴闭上眼睛。
闭上眼不去想,似乎稍稍缓解了她的疼痛,秦浅舒了一口气,听到了屋子的另一边林氏的说话声。
林氏的鼻音很重,很明显哭了很久了,另一个人似乎是个男子,叹息了一声安慰她道,“你身子不好,若想多活几日便要克制自己。”
“或许是我错了,”林氏哽咽道,“或许她没我想的那样……”
“没有什么如果,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换了是你,你待要如何?”那人的声音很轻,句句像是叹息。
“为了他们哥儿俩,我却让浅儿受了苦。”林氏一时哭得说不出话来。
“浅丫头日后若是明白你的苦衷,也会原谅你的。”那人又道。
“浅儿的脚……”林氏担心地道。
“只是扭伤,”那人道,“你应该最清楚,修养三两个月便没事了。”
林氏松了口气,又哭道,“若是浅儿真的有什么……”
“这不是没什么事。”那人打断林氏道,“你别想太多。”
“现在那个家全在虎视眈眈的等我的把柄,好名正言顺的将我休弃,我也只能这样见你一面,我已经没几日了,倒是没什么,只是不能给孩子们留下那样的名声,他们在那样的家里,没有母亲已经是甚为可怜,若再因我遭人诟病,我就太对不起他们啦。”林氏苦笑。
那人不说话了,半晌才又勉强平静道,“你的身体,若现在治……”
“怎么治呢?”林氏轻叹道,“你是知道我的性子,若是当初不那么固执,现在也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我心里明白这性子不好,却怎么也改不了,如今还要因为我的事情拖累你……”
“怎么会。”那人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痛楚。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林氏轻声道,“我做这些事本就是要遭报应的,只望着上天报应在我一人身上,不要殃及无辜。”
那人叹息。
“如今怕也是最后一面见你,”林氏苦笑道,“若日后,他们过得不好,还望你能担待些。”
“我自会对他们三个视如己出。”那人郑重道。
“我去看看浅儿,这么长时间,怕是也已经醒来了。”林氏对那人道,便向秦浅这边走来。
秦浅听到母亲来了,连忙敛神屏息,一动也不敢动,只感觉身边的床铺沉了沉,似乎是林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一想到母亲可能此时正盯着自己,秦浅便更加紧张,又忽而觉得浑身发痒,腿脚也极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
“醒了吗?”林氏看着秦浅道。
秦浅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眼,掩饰地撒娇道,“娘,脚疼。”
林氏没察觉秦浅的心思,心疼地将秦浅抱在怀里,眼泪掉了下来,“很疼么?”
秦浅看了林氏一眼,想了想道,“也不是很疼。”
林氏见她白着小脸还安慰自己,忍不住又哭了,秦浅笨拙地回抱住林氏,还学着母亲之前对自己的那样拍了拍林氏,旋即看见站在书桌前的男人,正是之前和余氏一道给夫人祝寿的人,不由得身子一僵。
林氏感觉到秦浅的僵硬连忙回头,见秦浅睁大眼睛看着那人,忙道,“浅儿,叫余叔父。”
秦浅瞅着余寄傲小声叫了声叔父,余寄傲笑着掏出一块银锁递了过去。
“你怎么……”林氏愣了愣,忙道,“已经承你的大恩,又怎能还收你的礼物。”
“只是见着这孩子觉得喜爱,”余寄傲淡淡道,“我先走了,若有什么再唤我便是。”说罢便携着药箱,往门外走去,又道,“缺的那几样药材到时候我会让妹妹给你送去。”
林氏含泪点点头,抱着秦浅直掉泪。'网罗电子书:。WRbook。'
余寄傲才推门,恰好迎上端着药碗的菊月,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嬷嬷怎的又睡着了,”菊月伸手推醒还睡着的嬷嬷,又奇怪道,“惜月哪儿去了,怎地我才去端药她就跑了?”
“方才浅儿在睡着,我吩咐她去拿点蜜饯来。”林氏低头道。
菊月点点头道,“奶奶赶紧去歇着吧,我瞧你气色差得吓人。”
林氏瞅着秦浅道,“我陪浅儿坐一会儿。”
菊月无奈,只好递过药盅,林氏喂秦浅喝了药,又给她擦了脸,哄她休息,却听到外面一阵有声响传来,却是夫人带着大家来看秦浅。
夫人安慰了秦浅一阵子,又吩咐几个孩子们守在秦浅身边玩,便拉着林氏回去休息。
秦熙皱着眉头对秦浅道,“怎的如此不小心?走路都能摔倒。”他之前答应母亲会照顾好秦浅,如今却让秦浅摔了一跤,失信于林氏,如今正是又懊恼又自责。
秦浅有些傻呵呵地抓着被角,点点头,“楼梯好高。”
“浅儿都已经受伤了,你怎么还说她。”秦潇看着秦熙道,“那楼梯本就又高又陡,不小心没站稳也没什么。”
袁霜抬着下巴道,“浅妹妹性子太过毛躁,还需养性才是。”
“你才认识她不到一刻,怎么就知道她性子毛躁。”秦潇颇有微词道。
袁霜想说什么,却又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秦浅看了看秦潇,又看看袁霜,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看秦焘,秦焘见她可怜兮兮的忙道,“无事,她们闹着玩的。”
秦熙也有些僵硬地道,“你好好养着,等明儿回家,我教你识字。”
秦浅露出笑意道,“娘方才已经答应我,等咱们回去就要教我了。”
秦熙被拒绝有些尴尬,听到这个消息又奇怪的挑了挑眉,“你这趟摔了一跤还真是值了。”
袁霭拉过妹妹,不让她再和秦潇冲突,慢吞吞走过来对秦浅说,“你好好将养身体,等好了,哥哥带你去玩。”
“玩什么?”秦浅来了兴趣,她喜欢这个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小哥哥。
秦熙知道袁霭不过是说说,定然没想到浅儿这丫头身上还没好就想着玩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袁霭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冷淡的袁霜也抿了嘴。
秦焘对秦浅笑道,“和他玩无趣,不如与我玩。”
秦浅撇撇嘴道,“我才不和云姨玩。”说着,又眼巴巴地看着袁霭。
只有秦潇没明白怎么回事,傻傻的又问了句,“霭哥哥平日喜欢玩什么?”
秦熙见袁霭更加尴尬,笑着道,“浅儿向来喜欢较真,你莫要哄她。”
“原是哄我的。”秦浅听明白,垂下脑袋。
袁霭本想就着秦熙的话下了台就罢了,却没想到被秦浅这么一说,看着她包的臃肿的脚踝,到嘴的话却成了:“等你腿脚好了,我带你去踏青。”
“真的?”秦浅眼里俱是开心,对秦熙道,“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秦熙无奈,“还早呢,你消停些吧,才摔了。”
秦浅这才想起自己脚上的疼,瘪着嘴对秦熙道,“脚疼。”
秦熙走过去,摸了摸秦浅的脑袋,“还疼么?”
“不疼了。”秦浅得了安慰,满足道。
秦焘也过去,摸摸她的脑袋,秦浅满意了,之前对秦焘的不满一时间烟消云散,笑眯眯地道,“焘哥哥以后别和云姨玩了,跟我们在一处多好。”
秦焘摇头道,“你们都陪着娘,没人陪云姨她多难过。”
秦熙张口想反驳,又因想到林氏说不要在林家说自家的事,才没说话,警告意味颇浓的冷哼了一声。
秦浅听到秦熙的警告,缩了缩脖子道,“好吧,我和哥哥陪娘就好。”
“一会儿要去参加晚宴,浅儿这样还能去么?”袁霭见秦熙脸色不好,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
“我不去啦。”秦浅道,“方才娘说让菊月姐姐留下陪我,一会儿你们走了我便睡了。”
袁霭点点头,又道,“时候差不多,咱们也该过去了。”
几个孩子纷纷和秦浅道别,等宴席一过,余氏和林芷就要回家了,才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就要分离,秦浅有些依依不舍,秦潇和秦浅互相交换了自己心爱的荷包,几个孩子又说了一回话方才离去。
第八章病来如山倒
林氏果然说话算话,才回到家就开始教秦浅识字,秦浅伶俐,没几天便读过了三字经,千字文,秦浅知道这样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益发努力,她本就聪颖,居然能作一两句联句,却让原本一旁看笑话的秦熙有了压力,小兄妹俩竞相刻苦起来。
林氏初时还懊恼自己的决太过草率,她总是担心秦浅重复自己的命运,难免担忧着急,却是秦浅越欢喜,林氏便越觉得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如今见秦熙因此更为刻苦,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一再对秦浅说这些只是玩意,又寻了家中最伶俐的润玉来教秦浅女红,还限制秦浅习字的时间。
秦浅本来对习字就感兴趣,若是林氏放开让她学,小孩心性估计也就欢喜一阵子便罢,如今限制她反倒引起她性格里固执的一面,不但每日缠着林氏读诗给她听,每日里也尽快将女红的东西做好,以免林氏又拿来做借口不让她读书。
润玉是京里太太给林氏的大丫头,本就和别人不大一样,对秦浅的女红更是要求严格,秦浅每每想尽快做完润玉交代的活计,却总是忙中出错,反倒是在针线上下的功夫更多了些,两月下来,居然也学的有模有样。
自打从林家回来,秦柏就益发不待见林氏,全不进林氏的屋,因林氏现在身上不好,更没法打理家中的事物,秦柏索性打发人告诉了太太,接了秀云的娘过来帮忙料理家事,秀云也便顺势跟着在家里住下,秦柏还专门将整个西厢拨给秀云和她的丫头们住,秦焘一下学便被秀云接过去她的屋里,有时甚至被秀云留着住在那边,林氏每天只能一早一晚借着定省见见秦焘,又见他言语间对秀云甚为亲近,总是云姨长云姨短的,对自己这个亲娘反倒规规矩矩无话可说,不免更为气闷,唯一的安慰就是大儿子和小女儿还在自己身边,可秦熙本就心气高,也没时间多陪在林氏身边,每天只有一个秦浅与她解闷,林氏想到将来便觉得一片凄凉黯淡,心情渐渐抑郁,她本就有沉疴痼疾,加上前些时候的折腾,终于熬不住,病倒在床上。
秦浅守在林氏身边,这几日林氏身上一天沉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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