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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风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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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钟，静悄悄的医院，不时传来几声病人哎哟的痛苦喊叫声。平常死一般寂静阴森的外科手术室，却意外的亮起了无影灯，门窗紧闭，外面透不出一丝光亮。这深夜的手术台上，捆绑着一位特殊使命的“病人”，它就是虞虎彪家里喂着的那只大狼狗。全身深度麻醉的大狼狗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哀叫声，搭拉着长长的舌头，微微的喘着气，流着不知是悲伤还是绝望的眼泪。屈原楚摘取狗肾，经过技术处理，装入了密封袋。
虞虎彪望着奄奄一息的狼狗，心想，它已完成了历史使命，留它还有何用？不如一刀了结了它。虞虎彪拿过屈医生铁盘里的手术刀，狠狠地一刀捅在狼狗的脖子上，鲜血喷了出来。恰在这时，屈医生低头俯身去关无影灯盘的开关，狗血喷在白帽上和脸上。屈医生本能地抬起头来，后退了一步，不解的说：“虞主任，你这是干什么？弄我个狗血喷头。”
“对不起，对不起，大大的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有意的。反正狗已经杀了，等会儿你多吃块狗肉补上，你要知道狗肉吃了可是壮阳的哟。”虞虎彪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屈原楚也尴尬地嘿嘿苦笑着。
第二天，白金水上了手术台，切除了已经糜烂的肾，换上了狼狗肾，住了一个月医院就出院了。
白金水换上狗肾，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由于狗肾强盛，白金水在女人面前更加威风勇猛。他打心眼里感谢虞虎彪，是虞虎彪给了他第二次青春。虽然去了二百万，但一点也不亏，就是二千万，也在所不惜。身体是无价之宝啊，真是缺什么别缺钱，亏什么别亏肾！知我白金水者，虞虎彪也！
白金水恢复健康后，倒也没有忘记在医院里两次拍过虞虎彪肩膀的事，他想，是该解决虞虎彪代主任的问题了。
二十、副官转正（工会主席辛辨在党委会上关于提拔虞虎彪为办公室主任时说：白分局长提议去掉代理两个字，是早该去掉了……）
虞虎彪任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办公室工作已达三年，始终未能去掉主任前面那个副字、代字
。虞虎彪经过三年的艰苦努力，终于得到了白金水的信任。白金水又在医院两次拍肩许愿，官运终于来了。今天的党委会上，白金水他要亲自提议，去掉虞虎彪主任前面那个副字，正式提为主任。
党委会议开始，书记古大立跟往常一样，总要说几句开场白：“诸位，今天党委会讨论干部任免问题，这是一项严肃认真，原则性极强的工作。大家要根据党的干部原则，严格要求，认真审查，是千里马，在座的就要当伯乐，积极推荐。是庸才的，不能滥竽充数。下面，先请干部分处长山峰介绍这次机关干部的调整情况，然后再请各位充分发表意见。”
干部分处长山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机关有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需要调整选拔。一个是办公室主任岗位，缺了三年多，一直由副主任虞虎彪代理主持工作。如果这次确定办公室主任人选，那就还有一个副主任岗位空缺。另一个是分局纪律检查委员会主管的监察部部长岗位，还未找到合适人选，还有二十人需要提副科级别……”
白金水听干部分处长山峰说明情况后，抢先发言：
“关于分局办公室主任一职，虞虎彪已代理过三年。按常规只代理几个月，长也不超过一年
。为什么出现代理三年的特殊情况呢，这主要是我的责任。我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考验他，副主任代理主任，那个副字时刻提醒他小心谨慎，有利于他的进步。就这样一拖再拖，拖了三年。因此，我今天要第一个发言，赞成虞虎彪提为办公室主任。该同志工作很出色，各方面都很优秀，大家有目共睹，我就不具体介绍了，请各位委员发表意见。”
工会主席辛辨接过白金水的话头说：“三年前，古书记就提议由虞虎彪任办公室主任，最后会议同意白分局长的建议，下副主任令，代理主任。一代就三年过去了。三年后，白分局长又提议提虞虎彪为办公室主任。两位主要领导都提议提拔他，说明他在办公室工作是出色的，我个人意见同意虞虎彪提为办公室主任。”
紧接着副分局长傅倚众、生发、耿星炜、谭景敏、晁昌晶，纪委书记石碚磊，党委书记古大立，副书记邱邻邦相继发言，意见基本一致，没人提出异议，办公室主任人选就这样确定了。
委员们在心里琢磨得最多的是监察部长和办公室副主任人选问题，提谁的问题免不了有一场争论。这话怎么说，谁先开口，却有其奥秘和技巧。
古大立在心里想，原来当过他秘书的虞虎彪已经当上了办公室主任，而且是在三年前就提议了。那么现在的秘书范明亮从规定年龄，干部资历，机关工作经验等方面，都是老资格了。说句心里话，三年前白金水把范明亮推到他古大立身边时，心里十分反感，认为是白金水埋在他古大立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曾一度把他凉在一边，使范明亮渡过了一段尴尬的机关岁月。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古大立渐渐发觉范明亮既不奴颜婢膝，也不放荡不羁，光明磊落，不卑不亢，在中南分局机关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才。古大立心里也清楚，白金水对范明亮极为不满有两个方面。一是白金水本想把范明亮做为心腹安插在古大立身边的，怎奈范明亮为人刚正不阿，正大光明，不搞歪门邪道，认认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人，不是白金水所需要的性格。二是白金水听信谗言不明是非，小心眼容不得人。古大立认为作为一个上级领导，要处以公心，为人处事要一碗水端平，还范明亮一个公道。即使是下级犯了错误，也要给人家一个改正的机会，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更何况还不是一个下级的错，而是他白金水自己糊涂，才使下级遭殃。古大立自从改变了对范明亮的看法后，从多方面去关心范明亮。古大立认为作为一个领导，要关心帮助身边的工作人员成长，他们才能安心的在领导身边工作，热心地为领导服务。一个不关心身边工作人员成长的领导，不是好领导，用不着树倒，猢狲也会散去。想到这儿，古大立在心里决定抢先发言，他想他率先发言，会份量更重，又可争取主动，后发言很可能造成被动。被动局面一形成，再来扭转就不好办了。俗话说胳膊扭不过大腿，个人扭不过集体，组织原则也规定少数服从多数。古大立利用各位低头思考的当儿，第一个打破沉静冷台的局面，抢先说：
“各位委员，关于监察部长这一职务，我想推荐一个人，他就是范明亮。也许有人会说，他是我的秘书。正因为他是我的秘书，我比较了解他，也就最有发言权。说句心里话，我曾经对他有些看法，通过实践证明那是我看花了眼，门缝瞧人把人看扁了。后来我才逐步发现他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既有较深的干部资历，又有机关工作经验，担任监察部长一职比较合适。再说，他年纪不小了，总不能叫他当一辈子秘书，也该给他换换岗位了，请各位委员发表意见。”
古书记说得很客气，还特意用了个请字。
白金水一听，心里急了，提谁都没有话说，惟独提范明亮不行。这小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白金水担心其他委员一附和，就不好办了。鉴于此，白金水还未等古大立落音，就接上去了：“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我比古书记更了解他。是我带他进机关的，正因为是我带进机关的，我要向大家负责，向组织负责。他这个人有很严重的问题。在座的各位有所不知，大概古书记是被他的假相所迷惑，一旦撕下他的假面具，那可真是丑不堪言。我的意见要提吕品为监察部长，吕品能写能说能干，在机关工作十几年，兢兢业业，在领导身边工作从不搞特殊化，清正廉明，廉洁奉公，是块好料，请大家考虑。”
书记，分局长意见不一，又各提出一个人选，委员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都在心里琢磨着，是支持书记，还是支持分局长，是提范明亮，还是提吕品？又是好大一阵僵持，会议室的空气死静一般，只有一圈一圈的烟雾，在不停的翻滚升腾。纪委书记石碚磊在心里想，看来打破这种尴尬的僵局，非他老石不可了。因为监察部归纪委管，他是纪委书记，不论从那个角度说话，都顺理成章，说什么都有道理。大家也不时地把目光投向他，那目光明确地告诉他，这种时候只有你石书记说话别人才好说话，石碚磊也明白大家的意思，到了不说不行的时候了。他说：“关于监察部长一职，原来都是我兼任的，工作量太大，力不从心，局里组织部和干部部又给了定编，这就非提一个部长不可。这个职务要求很高，既要有强烈的责任心，又要有丰富的知识，既要大公无私，又要清正廉明，同时又要有一定的机关工作经验和较深的干部资历
。刚才古书记和白分局长各自推荐一个人选，又各自提出了意见。我现在不谈范明亮和吕品两人素质是否达到要求，单就一个问题提点疑问。干部政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官要从副职干起，在副职岗位上干出突出成绩，才能当正职。范明亮是秘书，没有干中层干部副职的资历，一下子担任正职职务，恐怕不妥。可以先从中层干部副职中挑选，再补充副职岗位比较妥当。”
石碚磊虽然话不多，却也打中了要害，一个副字就轻而易举地把古书记的提议否决了，又不直接得罪人。石碚磊的本意并不是要否定范明亮和吕品这两人，而是要否定古大立的提案。他要使古大立处处感受到在中南分局说话办事不那么容易。
白金水听完石碚磊的发言，心里反倒高兴了。他认为石碚磊的观点，对他白金水的提案有利
。因此，白金水迫不及待地接着石碚磊的话茬说：
“石书记讲得很有道理，这个观点我是一贯赞成的，也是这么做的。虞虎彪干办公室主任，我要他挂了三年副字，凡事得有个过程，也就是熟悉和学习过程，坐直升飞机并不是好现象。不到万不得以，不能出此下策。那么为什么我提议吕品呢？因为吕品有其特殊情况。大家都知道，虞虎彪挂着副字代理三年主任，秘书吕品实际行使了副主任职权。我也在办公室口头宣布过，副主任虞虎彪代理主任期间，秘书吕品负责副主任职权范围内工作。也就是说吕品实际身兼副主任和秘书两职，后来又任干部副分处长，也就是说吕品实际有几年副职的资历和工作经验，请各位委员认真考虑。”
白金水说得扬扬洒洒，洋洋得意。
石碚磊见白金水解释得这样顺畅得体，又符合他的本意，他的观点又得到支持，心里自然乐开了花，配合白金水说道：“白分局长这一观点，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因此，我同意白分局长的提案，提拔吕品为监察部长。”
石碚磊说到最后，特意用了原则两个字。因为他知道古书记经常把原则挂在嘴边上，马列主义是对别人的，这回他石碚磊也讲起了原则，意在对古大立的讽刺。
其他委员见监察部的主管领导纪委书记石碚磊已表了态，也就没有太多的话说了。党委副书记邱邻邦、工会主席辛辨，副分局长傅倚众、生发、谭景敏、晁昌晶、耿星炜相继表态，赞同白分局长的提案，提拔吕品为监察部部长。
书记古大立见大势所趋，个人不好强扭。古大立为他下一个提案着想，也不得不表态同意提拔吕品为监察部部长。古大立在想，既然委员们在范明亮与吕品之间谁任正职的问题上，选择了吕品，那么范明亮当个副职应该没问题了。想到这儿，古大立又推出新提案：
“各位委员，吕品提拔到监察部长岗位，虞虎彪又担任了主任，也就是说办公室副主任的岗位现在空缺，我建议范明亮顶替这个空缺的副主任岗位，或者任监察部的副部长。请各位委员认真考虑。”
“没什么考虑的，这个人决不能用。我不是说过吗，没有谁能比我白金水更了解他的。本来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过多的介绍他的情况，鉴于古书记再三提出要提拔他的问题，我不得不说
。关于范明亮其人，过去我是重用过他。我在中南站任站长时，提拔他当站长办公室主任，我任分局长时，又给他带进中南分局机关。可是这个人善于伪装，不容易认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古书记大概是被他的伪装所迷惑。说实话，我比古书记还迷惑得深，且时间更长，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伪装的终归是假的，假的总会有原形毕露的那一天，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关于他的庐山真面目，今天我不想一一展开介绍，我只讲一件事。前几天，我就收到关于他的检举信，据说纪委也收到了同样的检举信，说他有情妇，勾引良家妇女，第三者插足，破坏他人家庭，强人所难，夺人所爱。这样的检举信是一个受害人写来的，你们看看，这样的干部还能提吗？党的原则、党的纪律一贯反对卖淫嫖娼，乱搞两性关系。可他呢，背道而驰，不顾党纪国法，我行我素，不顾社会公德，一意孤行，这样的干部，不但不能提，反倒要严肃查处，给予党纪政纪处分！”
白金水说得有理有据，活灵活现。其他委员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既不好反驳，又不好支持，反正这类事谁也说不清。既然说不清，那就干脆不说。
又是一阵沉默。
古大立在心里想，范明亮在机关再干下去，恐怕对他不利。人生难得的是青春年华，让人虚度年华，是对其最大的迫害，是压制、伤残人的表现。人生又有几度年华可耗，与其让他在这机关里虚度时光，马齿徒增，倒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下站段锻炼，干点实在事。古书记想清楚后，又再一次提议说：
“各位委员，今天是讨论提干问题，不是研究干部表现问题，因此我对白分局长提出的关于范明亮的有关问题，不作解释和说明。我只想说，既然范明亮有很严重的问题，就说明他已不太适应机关工作了，所以我提议，让他到站段任个副职锻炼，大家看意下如何。”
“前面我说过了，这种人不能用，在机关只影响他个人，站段副职那是要独挡一面的，岂不影响面更大。我的意见把他调往阴阳车站当扳道员，这样做既是对他的教育，也从客观上断掉他与情妇的关系，切断他第三者插足的退路，给他个闭门思过、彻底反省的机会，也是对他的挽救。各位委员。你们看是不是这样处理更妥当些。”
白金水最后几句很温和，叫人听起来就像一个长者对晚辈的关心，一个领导对下级的爱护，大有领导风范，大度，宽容，仁爱之气。
古书记一听越来越离谱了，如果委员们再附和几声，范明亮可就惨了。因为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是不留情面的，看来不来点蛮劲，范明亮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他古大立心里清楚，拿他的秘书开刀，就等于向他古书记捅刀子。别人就会说，一个连秘书都保不住的领导，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这种名存实亡的局面一旦形成，下一步就轮到他古大立了。不给白金水点颜色看看，他古大立就会越来越被动。想到这儿，古大立拍案惊坐，啪的一声，重重地一巴掌砸在会议圆桌上。茶杯震得当啷响，茶水溅起老高，洒落在圆桌上。沿桌坐着的委员们为之一惊，一时还未醒过神来，古大立就愤怒地吼道：“够了！太过份了，今天是讨论提干问题，不是讨论处理人的问题。既然范明亮不能提，那就放在我身边，谁也休想动他，提干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我宣布散会。”
古大立说完，起身第一个气冲冲走出会场。
白金水和委员们被古大立这突如其来的高腔怒吼镇住了，愣在那里，半天无人起身，也无人说话。望着古书记愤然离去的背影，你看着我，我瞧着你，谁也不好首先下这个台阶。白金水也不好对刚才这一幕做出什么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说：“既然古书记已宣布散会了，那我们就走吧。”
委员们这才慢慢起身，一个接一个地不声不响的走了。
吕品接到监察部长的升职令，心里十分高兴，特意在中南宾馆酒店请虞虎彪的客。菜上桌，吕品热情地说：“虞主任，我吕品有今天，全托你虞主任的福啊。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中南分局机关，知我吕品者，莫过你虞主任了。来来来，咱们还是办公室的老规矩，开瓶三杯空，喝了这三杯再说话。”
虞虎彪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仰脖子，酒杯就底朝天了。三杯过后，吕品又给虞主任满上了，虞虎彪这才开始说话：“这第四杯酒嘛，该我敬你吕部长了，今天我借花献佛，祝贺吕老弟荣升部长。”
“有你虞老兄敬酒，我吕老弟不敢不喝。”
“那好，这第五杯酒是庆贺咱们合作成功。”
“好，咱们共同干了这杯酒。”
“这第六杯酒嘛，我要预祝我们今后的更大合作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对对对，你马到成功，我水到渠成，来来来，这杯酒干了，把杯子甩掉，用瓶子吹喇叭。虽然咱们没有田畔八斤的海量，可是咱们敢醉敢倒，今天不趴下桌子，决不收瓶。”
“好，不趴下桌子的就是他妈的龟孙子。”
虞虎彪与吕品一人手抓一瓶酒鬼，瓶嘴对人嘴就吹开了，咕咚咕咚那烧酒就下了肚。虞虎彪说：“吕老弟，喝了这瓶酒鬼咱俩就成了醉鬼了，你不会说鬼话吧。”
“鬼是什么东西，鬼会说话吗？”
“平时是人，酒醉了就飘然成仙了，也就人不人鬼不鬼了。平时是鬼，酒醉了就现原形了，也就鬼不鬼人不人了，是鬼不会讲人话，是人就不会讲鬼话。”
“你……虞虎彪，就是鬼，魔鬼，大……魔鬼，你讲的都是鬼……话。”
“说……得对，我虞虎彪是魔……魔鬼，我不说鬼……鬼话，不做鬼事，那监察部长还能轮到你……吕品么？早……他妈的姓范了。”
“这……这么说，每年七月半，我吕半仙还得给你烧……烧纸钱，送你回……回阎王殿。”
“送……也罢，不送……也罢，反正我虞虎彪瞧……瞧谁不顺眼，我……就叫他活见鬼。下……一步是谁活见鬼，你……就等着瞧！”
二十一、工程审计（五百公里的复线铁路建设有十个亿谁也说不清去向。工程师郗妲浒敲着酒杯说：我能说清楚……）
白金水想了想，中南分局五百公里的复线建设按工期拖了一年多，现在竣工了。国家计委、国家审计署、铁道部、铁路局组成联合工作组，就要对复线建设进行竣工验收和工程审计。怎样汇报，可要动点脑筋。白金水认为复线建设是他任分局长的第三个政绩目标，因此，在向上级汇报时，必须把握好这个机会，不能出差错。耽误工期一年多，白金水玩了个文字游戏，巧妙的搪塞过去了。三年的总工期，白金水说成是一年开工准备，三年开工建设，叫领导和专家们一听还是三年建设工期。工程建设质量则是白金水汇报的重点，汇报材料厚厚一百余页，洋洋六七万字，项项工程都是部优国优。白金水笑逐颜开地将上报评优的资料一一送给验收、审计组的领导和专家们看。还有一点是白金水要特别强调的，那就是因修复线，打通了阴阳山隧道，彻底地解决了阴阳山卡脖子路段问题。不但列车畅通无阻，而且改变了当地流传的关于阴阳自然景观的顺口溜：“水到阴阳止，马到阴阳死，人到阴阳打摆子，火车开到阴阳钻洞子。”结束了火车开到阴阳绕圈子的历史。白金水认为没有哪一届分局领导有他这么功绩显赫，建造了中南第一楼，打通了全路第一长隧道，运用了全路第一流的行车自动化设备，配备了全路最齐全的办公现代化微机装置，连门卫都是微机自动监控。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这功绩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谁都看得见。白金水这么想着。
专家们听过白金水的汇报，对白金水吹嘘的功绩并不感兴趣，认为那是上级领导感兴趣的问题，专家们注重的是实际。首先是审计口专家们提出问题——按复线设计概算是四十点八亿，竣工概算一调再调，调到八十二点六亿，初步概算与竣工概算相差一倍多，这钱是怎么花出去的？
白金水挠了挠后脑勺，答不上来。这巨款都是经白金水之手签拨出去的，有些钱对不上帐，用虚报工程数量平帐，他是知道的。但有些钱是他手下人玩的花样，他就不太清楚了。白金水还有一点是清楚的，历史以来，修铁路的设计概算总是往上调的，至于调多少，可就没个准了。向上调了四十几个亿，他白金水确实无法说清楚，他只好请主管工程建设的常务副指挥长生发去说清楚。生发是中南分局主管技术工作的总工程师，由于在复线建设中与白金水配合得当，提为副分局长兼总工程师。白金水在复线建设中挂了个总指挥长的名，生发由此身挂三个官衔——主管基建的副分局长、总工程师、复线建设常务副指挥长。由此说来，工程建设的具体事项是由生发一手操办的，白金水自己说不清，叫生发去说清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生发说了几点理由，叫专家们听起来还是内行人说的话。生发说：“关于设计概算由四十点八亿调到八十二点六亿的问题，我认为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规范’问题。这话乍听起来好像有点好笑，既然是‘规范’怎么还有问题，问题就出在‘规范'
不规范上面。专家们都清楚，铁路设计规范还是五十年代的规范，几十年都没有变过，五十年代的规范套在八九十年代的现实上，哪有不出问题的呢？举一个最简单的实例：路基土石方工日单价套用的就是五十年代规范中的单价，只有几块钱一个工日，那是用人工肩扛手提的原始方式来定施工日单价的，而现在谁还采用人工肩扛手提施工方式？早就是机械化施工了
。那么机械化施工的工日单价又怎么能和人工单价相比呢？还有最典型的就是材料单价。初步设计概算是按五十年代规范中的计划经济单价计算的，而实际工程用料则是九十年代的市场经济价格计算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就是说设计采用是脱离实际的过了时的规范。还有一个重要方面，那就是设计漏项和变更设计的项目太多，这就导致了原设计数量与竣工数量相差甚远的现象。
专家们听过生发的说明，都觉得有道理，是个理由，也是事实。
但专家们认为怎么超也不会超过一倍以上，再糊涂的设计工程师也不会糊涂到这等地步。最后，生发绕来绕去，还是说不出一个令人完全信服的子丑寅卯。生发无奈，只好又请中南复线设计总工程师炅薪来说清楚。
炅薪除了重复生发的三点理由外，还说出了一组比较直观的数字，也就是设计漏项的补项与变更设计的增项追补概算占百分之三十，约十三亿；物价指数上升占设计总概算百分之三十，约十三亿；人工与机械化施工单价补差等大约六个亿，合计七十二亿。还有十个亿谁也说不清去向。
中午，验收、审计组三十多人，白金水带领陪同人员四十多余人，在中南宾馆开了“八仙宴席”。正在盘子转的时候，突然站起一个大汉，举起一个大酒杯，用筷子敲了敲杯口，声音不大，却声声震耳刺心。众人寻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主管工程概算的工程师郗妲浒。郗工程师因不愿与贪污工程款的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而长期受排挤。平时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今天他要借此机会，扬眉吐气，倾吐心中的不平：
“诸位、诸位，小人不才，是主管工程概算的小工程师。关于十个亿的工程概算说不清的问题，本人能说清楚。贪官污吏们用工程款买汽车二百余台，一个多亿；一人一台小汽车，小车进小车出，威风得很；五十万一套的高级住宅二百余套，也是一个多亿，舒服透了；用工程款二个亿去香港建办事处，打着开通国际市场旗号，用工程款去做生意；出国考察费用一个亿出自工程款；赶工期发奖金一个亿；一日三餐酒店开席四年吃掉一个亿；玩女人往鸡窝里丢了一个多亿。专家们，你们知道工人们是怎么说的吗？那些贪官污吏们上午汽车轮子转，中午桌上盘子转，下午宾馆麻将转，晚上舞厅裙子转，半夜跟小姐上下转。这样转是金山银山也会转空啊！”
白金水听得脸发青，没想到他郗工程师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他白分局长抹眼药。但白金水毕竟是老手，他要迅速扭转这个被动、难堪的尴尬局面。白金水走到郗妲浒坐在的酒席前，指着与郗妲浒同桌的干部们，用批评的口吻说：“你们这些人真没良心，明明知道郗工程师有精神病，不能喝酒，你们倒好，一个劲地猛灌他，把他灌醉了，老毛病又犯了，说话都找不到调了。办公室虞主任，赶快派车把郗工程师送到中南精神病医院治疗。”
白金水转而又对郗妲浒工程师亲切地说：“郗工啊，有病先去治疗，费用全部报销，回头我再去看你。”
“放你妈的驴屁，老子什么时候神经了，你爹才精神病呢。”郗妲浒愤怒地骂道。…》小说下栽＋wＲshＵ。Ｃo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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