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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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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恢复记忆了吗?
她想起过去了吧!
这个念头一直不停地盘旋在他脑中,想要问出口,却不敢问啊!怕答覆肯定,那对在他记忆里开始占有一席之地的私奔小夫妻就会从此烟消云散了。
他曾告诉她,她是很爱很爱自己的,所以贵为千金之躯,也要与他私奔共活,此刻想起来多么令人难堪。
其实,最自私的是他吧?说忘了过去对她只有好处,其实,他只是想要独占她,想让她正视自己,而非回到那个他令人心酸的过去。
“你想……”
“什么?”
“我罚你跪算盘的话,你会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呢?”
“啊?”
“这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吧,我听旁人都这么说的。你晚回家,还差点失了身,这算是对不起我吗?我可以罚你跪算盘吗?我可以保密,不对任何人说的。”她眨眨眼,笑得十分开、心。
“这——”他哑口无言了。
心里闪过一念
其实,禳福还没有恢复记忆吧?
其实,她早就恢复记忆了吧?
她应该是想起过去了吧?
过去的回忆还在,可是却好像是前辈子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模模糊糊的,与她再不相干了。若不是惊见神似义爹的人,也许,她真的要忘了过去的一切,以为自己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一辈子。
她,也不过是与破运生活几个月而已啊。
“唔……”
睡在地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引起她的注意。她瞧见他面向自己睡著,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活该,谁教你喝这么多——”话才低声脱口,指腹连忙遮住嘴。连眨了好几次眼,才意识到那娇软的、像女孩般的抱怨出自于她的口。
见他似乎热得有些冒汗,双颊微红,她怕他受了风寒又不肯说。想了下,她掀被起床,拿过拐杖很费力地站起来。
用拐杖对她而言,很吃力也很难受。她的双腿完全没有力气,必须靠著左右两根拐杖当作口自己的腿,宁愿轻松地让破运抱著,也不想要这种身子的难受,偏偏她必须学会,不得不学会,否则他一辈子也不敢出门去打猎。
气喘吁吁地走回来,几乎是跌坐在破运身边。她喘了好几口气,才拿著拧乾的毛巾轻轻擦著他的脸。
“一醉解千愁。我也没瞧见你解了什么愁,倒是差点被人给设计了。”她小声地抱怨:“如果我没有想错,你应该是滴酒不沾的吧?你的克制力一向极好,不会受到外界的诱惑。有时想想,那时你也不过是个少年,怎能拥有众人远不及的自我约束呢?”注意到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她指腹下的皮肤轻颤了会儿,她看著他好一会儿,随即闭上眼睛,指头摸索著他分明的五官。
“这是你的眼睛、这是你的鼻子……这是你的嘴……”指下的皮肤有些发烫。他真的有些受了风寒吧?“真奇怪,最近就算闭上眼,你的脸也在我眼皮下愈来愈清晰呢主……”顿了会,她费力地越过他,拉下床上的绣被,盖住他的身子。
他微微动了下,她趁机跟著钻进暖被里,顿时,身边的丈夫停住了。
像僵硬的尸身般连动都不会动了。
“好暖喔。”她喃喃道,仰首几乎可以碰到他的鼻尖了。她好奇地在他鼻间探了探:“没有呼吸……不会吧?”略沉重的鼻息缓缓地喷到她的颊上,她有趣地直眨眼,带笑地说道:“原来,是我搞错了啊。天这么冷,爬上爬下照顾你,我也累,你会介意让我窝一下吗?”
她像在自言自语,也料定他酒醉不会醒,小心地将身子靠近他的身躯。
他的身子散发热度,在凉意十足的夜里,她几乎要感动得痛哭失声了。
她满足地叹口气,合上眼。
如果他的身体别这么硬梆梆的,会更好吧?
过了一会儿,差点睡著了,忽觉有人好像在注视她,她才忆起好像还有事没有解决,困困地张开眼,瞧见他的睫毛动了动,但似乎仍在沉睡著。
她很想笑,很想将心里一直滑过的暖泉掬出来给他瞧。
侧面窝在他的肩窝,任凭如丝的长发滑落在地铺之外,她轻声说道:
“破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丧失记忆的时候所过的生活?没有记忆,无从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亲人恶意遗弃,所以我不得不苦中作乐,凡事往好处想去。想著也许,我只是不慎落河,我的爹娘正忙著找我……呃,如果找到我了,我不会责怪他们,只要赶紧把我带回家就好了……我等了半年,明知是不可能了,我还是没有放弃希望,说实话,那时我苦中作乐的本事,事后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还颇沾沾自喜自己在失忆前一定是一个很乐观的姑娘,能不让人喜欢都很难,说不定,还有人在偷偷喜欢我呢。”
幽幽注视他的睡容,沉默著,再开口时,是连自己也无法了解的迷惑。
“终究,我还是没有离开你,为什么呢?最近,我一直反覆地想著。当初不想害他们,所以直觉地要你带走我,那你怎么办?难道我不怕会害到你吗?我留下来了,只是因为我没有去路了吗?”
“那时,我心中在想什么?想著跟你当个平凡夫妻,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老死,那禳一幅这个名字所拥有的这副躯壳,也可以跟著命运的结束而消失在世间,这似乎是我最好的选择,这是我一开头的想法……”
他的身躯似乎有些冷了呢,真不知该笑还该哭,在被褥间的小手慢慢地环住他的身躯,缓缓合上眼…用凉凉的鼻尖蹭著他的肩头。
“如果没有那半年,我一定就会这样一直让你喊著、小姐。而过下去吧?就算是名为夫妻,彼此之间也是主仆之份,因为我不曾放心在你身上……正因有那半年像普通人、拾回很久很久以前我曾遗忘的心情,我才能在后来慢慢注意到你的存在,才开始真正想与你共度末来的欲望,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甚至……我甚至会想,如果我不曾遇过他,就照我小时候的性子长大,说不定两人之间,我才是那个迷恋你极深的人呢。”轻轻地说完后,她困极,喃喃道:“不能告诉任何人……连你也不能知道……我在赌,赌我永远的秘密来换他一生的失忆……我想要留下来,跟你……”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人的体温这么暖和呢?
还是,只有破运的身子能给她温暖呢?
暖暖地……手脚回温,身子也暖和起来,连她的唇也热起来——
腰间被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住,双颊竟微微地发烫起来了。
她心里已然有了准备,夫妻之实也许就要发生了,她什么都不懂啊,只能仰赖他主控一切。
不禁暗恼自己过去十年活得像废物,什么都不懂,一切都要从头去学、去看,甚至去做,也亏得他没有抱怨她这个妻子当得很废物——
胡思乱想里,只觉她被索求得好热烈,连这么迟钝的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唇间蕴藏著如风暴般的情爱。
她心跳得好快,最近,她入睡时心跳得都很快,初时觉得有些奇异,后来才发现那是发生在破运注视她的时候。
是了,这就是喜欢了,她已经可以肯定了上全地肯定自己是喜欢他的。
腼腆的破运、内敛的破运、不爱笑的破运,甚至是那个为她而生而死的破运,早不知不觉地藏在她的心里珍惜著,这不是喜欢,还会是什么?
夫妻之间有情感做基石,那已是很令人羡慕的了,不是吗?
她闭著眼,小手滑过他滚烫的皮肤,摸索他的双眼,随即盖上。
“你在梦中抱著的女人是谁呢?”她沙哑问。
沉默了会儿……压抑的声音低喃:
“福儿……”
炙热的温度再降她的唇,她连连避开,状似抱怨的:
“不是小祈姑娘吗?人家可是年轻貌美又有好身材呢。”
这一次的沉默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无措与茫然,显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质问。
他的性子偏冷而内敛,话少得可怜,加以长年为了守在她身边,以敌意来防止天水庄的任何人来靠近她,所以很多普通人该有的反应,他都略显陌生。
而显然地,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近似取笑的口吻来质问他,尤其对象又是他心里深爱的女人。
禳福忍笑,轻声说道:
“现在你在梦中啊,谁知道你会不会梦里想著禳福,却把怀里的女人误认呢?”
“……”他默然。
“你猜,”她噘起唇,轻轻在他唇间印上,感觉他身子一颤,低声问:“是谁在吻你?”
“福儿。”
她又在他的鼻上吻一口。
“这个呢?”
“……福儿。”
“啊,不管是谁,你都说是禳福,等你清醒了,也许你就会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因为心中有我,所以每个人都当是我了,那我岂不是很委屈吗?”
他的唇掀了又掀,不知该何言以对,只觉眼闭上时,听力变得格外敏感,禳福的声音软软的,有些孩子般的娇气……虽说,与天水庄的禳福截然不同,但这些时日他也的确听过她这样的……捉弄?
她捉弄他?
禳福吗?
“你是你,替身也不要。”他只好强调:“我不会委屈你的!”
“是这样吗?”她有趣地笑道:“我以为你喝醉,是为了有机会借酒调戏美人呢。”
“我不会再喝醉了!不会再给旁人可趁之机。”
禳福闻言,知他承诺一向做到,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忽地,腰身紧紧被他略提往上,柔软隔著单衣与他的胸微微摩擦,在她来不及惊喘之际,他的嘴正确无误再度吻上她被吻到红肿又微疼的唇瓣,然后他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肩窝处。
禳福心中虽紧张万分,身子微抖,但也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排斥与他发生夫妻间最后的亲密。
来吧,她闭上眼。
直到很久之后,晨曦漏窗,她呆呆地看著屋顶。
她被他搂著,连一头长发都被他小心地收在绣被之中,可是两人的衣服很完整,没有一件是被脱下的。
她早知道他的克制力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只是没有想到他连借酒装疯壮胆都不愿。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心里竟有几分失望——
“啊,原来,期待的人是我啊……”她自嘲地笑出声,笑声连连,立刻惊醒了他。
他一脸茫然地注视她,沙哑道:
“福儿,你没睡吗?”
“你要小心,不会做的不要勉强去做,我已拜托其他猎户的嫂子轮流来瞧瞧你有没有要帮忙的,有事就让她们去做,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嗯,你快走吧。”
“还有,你要打理三餐可以,厨房有我腌制好的肉,你直接拿来煮,不要动刀去杀鸡……”
“你是嫌弃我上次把母鸡脖子砍了一半,还没砍死,鸡血却喷了你一身的事吗?”
“我是怕你误伤到自己。”她双手都要撑著拐杖方能行走,上次母鸡跑了,她很狼狈地追,最后鸡跳到她跌倒的身上,让他吓死了。
“我只是逗逗你嘛。”她笑道。
“对了,还有你忍著点,等我回来再帮你沐浴。”
“你是怕我不小心烧了你房子,还是怕我跌死在桶子里?”
“……福儿,你在逗我吗?”他迟疑问道。
“嗯。”她忍不住笑出声:“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走呢?一定要我站在这里大天吗?”
他闻言,只好拎起包袱背起弓箭与猎刀,走了几步,不放心又回头看她,道:
“你若无聊……”
“我若无聊,不会发呆,只会想著你的。”她微笑:“等你回来了,我会站在门口跟你说‘你回来了’。”
走了几步,始终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回头瞧她仍站在门口目送自己,一时之间土见有错觉时光在倒流了。
很久以前,娘亲也是站在门口目送爹的……一股暖流滑过心头,见她挥著手,要自己快离开,他微微一笑,转身快步离去。
禳福慢慢走进屋子里,忽觉有些冷清,心里也有些寂寞——以前关在自己的天地里,根本没有感到时间有多缓慢地在流失,而破运也始终如一地守在她身边,现在,只不过小离几天,她竟开始想念他在家中的身影了。
“家吗?”小小的、简陋的小屋子是她与破运的家。摸上唇角,确认自己在含笑,她很高兴地哀声叹气:“没办法,贫穷夫妻嘛,他要养家蝴口,当然不能一直守在我身边了。”
得找些事来做,等他回来了,让他自个儿发现留她一 人在家,并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以后也能专心出去打猎了。
意识到自己身负重职大任后,她开始认真想著身为人妻该做的事。
下午,来了个访客,是与破运一块出外打猎的伙伴之妻,姓彭,圆圆胖胖的,好像是笑弥勒一样,一来就带了一个大锅子。
大锅子里都是肉。
她吓了一跳,一锅子的肉,她与破运吃个三天都吃不完。
搞了半天,是彭嫂子从丈夫那里得知她双腿不便,怕她饭菜难弄,二话不说,先在家里煮好肉,过来陪吃饭——
一整锅的肉,全部由这圆圆胖胖的小妇人吃光光。
后来,快黄昏时,又来了一个清秀有加的小妇人,瞧起来书躁又知书达礼,一见面就送了好几本书给她。
原来这蓝家小嫂子是私塾之后,嫁到猎户家后,仍不忘读书乐,丈夫为了积欠的书钱,很苦命地常常上山打猎。
到了隔天,又来了几个陌生的女人。有时,这些女人来去匆匆,有时正巧撞上彼此,就会聊了起来,聊家庭、聊丈夫、聊小孩……还有聊破运。
聊他搬来此地后,几乎过著半隐居的生活,偶尔遇见了也只是点个头而已,再多的就没有了,有一阵子还成为众人嘴里孤僻的哑巴呢。
“他只是害躁。”禳福微笑道。
瞧著眼前的女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破运,讨论蓝家相公因为长得不好看,所以以为拼命赚钱付那庞大的书费,蓝家小娘子就会体会到他无言又害臊的爱。
“别看咱们努力讨生活,忙著整理家务养小孩,好像一辈子就是这样默默过完了,其实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啊。”
“就像是彭嫂子,对不对?阿福妹子,你瞧过彭嫂子吧?就是那个很爱吃肉的小嫂子啊,她的相公是咱们这里公认条件最好的男人,那时咱们都还没有嫁,每天盼望他来提亲,结果他谁也瞧不上眼,竟然在彭嫂子十六岁那一年去了她爹那儿提亲……偷偷告诉你啊,她那时候比现在还要圆呢,像颗球一样常从街头滚到街尾,就这样不小心滚进彭相公的心里,唉,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就是喜欢嘛……”
“阿福妹子,接下来换你了。”
“我?”阿福妹子?她宁愿被叫福儿啊。
“你跟破运啊!”
“呃……”搞了半天,原来是要以情报易情报啊,看著好几双期待的眼,她双颊微红,才慢慢略带有趣的口吻道:“我跟他……是私奔的……也是他先喜欢我的——”
入了夜,终于剩一个人可以清静了,忽然觉得心灵又开始变得寂寞了。
真奇怪,明明破运的话不多,有时一个晚上搭的腔不到几句,但他一不在,心灵反而异常的空虚。
窗外开始下起雨来,躺在床上大半夜还睡不著,翻身瞧见他打的地铺,想了下,便抱著绣被一块滚到地铺。
地板又冷又硬,却让她心里暖和起来,她用绣被把自口己包得紧紧的,就躺在他睡过的地方。
失眠的出息识终于慢慢沉淀下来,在半梦半醒间,义爹的身影彷佛愈来愈远,终至消失,再也不复见……而她,会愈来愈像这两天来陪著她的妇人们吧?
这些妇人说话不见得个个有水准,与呜祥她们沉静的性子也相差千里,但——在她心中,最后淡去的会是鸣祥她们,她知道。
唇畔含笑地入睡,因为确切地明白自己完全接受了未来,甚至开始燃起期待的心了。
不知睡了多久,门板剧烈地响起,惊醒了她。
禳福迟缓地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往窗外瞧一眼。
“天亮了啊——”
雨愈下愈大,整个天都灰蒙蒙的,凉意十足,她还以为天还没亮呢。
门板又响。她慌乱地披上外衣,一拐一拐地走到门前。
“谁啊?”
“福姐姐,是我啊!你快来啊!”
是那小祈姑娘?在天才刚亮时来?
禳福一脸莫名,仍是去开门。
一开门,雨打在脸上,让她冷得直发抖,正要开口请这小姑娘进屋再说,哪知小祈著急地喊道:
“不得了啦!有人回来啦……”
有人?是跟破运一块上山打猎的伙伴吗?禳福原要答“回来了,不是很好吗”,但见小祈苍白慌张的脸,莫名地,她的心漏跳一拍。
“……先回来了,好像是回来的途中山石塌了,好几个人都跟著不见了……破运大哥跟我爹也在里头,我娘叫我来通知你一声……总之,现在村里正聚著人手,准备上山寻人,有新消息会差人来通知你的……”
小祈的脸上是雨泪交织,是为她爹哭?还是为她心爱的破运大哥哭?
禳福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由得摸上自己的双颊。
乾乾的。
她的眼泪呢?
第八章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地下。
屋内的人,忙著整理家务。先是看哪儿有灰尘便往哪儿擦,后来乾脆丢了拐杖,慢慢在地上移动,每移动一寸,便细心地擦著地板;擦完了,流了一身的汗,算算时辰也不过是中午。
彭嫂子又带了一锅肉来,小心翼翼地瞧著她。
“我没事。”禳一幅神色自然地笑道:“破运算过命的,他是一个很长命的人,今年他才二十多,不会有死的。”
彭嫂子看她没事,陪她吃完饭,便离开了。
禳福见无事可做,便慢慢地翻出衣服去洗。
屋子的后头有口井,平日破运都是到那儿取用的,出门一刖怕她取水不成,反而掉进井里,特地先替她装好一大桶子的水在厨房。
她翻出破运几件旧衣,慢慢走到厨房去洗衣。
外头还在下雨,洗了衣服没地方可以晒乾,只好挂在小小的木屋里头。
接著她抿唇想了又想,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做,只好回到房里拿出蓝家小娘子送的书来读。
每本书的页尾都注明此书是何时买,她丈夫是何时还积欠的书钱,见此,禳福不禁莞尔一笑。
读了一个时辰左右,书上到底在写些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经意地抬头,瞧见墙上挂著破运的衣服。她还记得那衣服是她在城里失忆后撞见破运时穿的,有些旧,看得出他穿了很久……在天水庄里是不是就曾穿过这一件,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知道她对这件衣服的印象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专注瞧著这件衣服,忽见衣角有个破洞未补,她想了一下,放下无心看的书,挖出针线来。
昨天……应该是昨夭吧?总觉得山口己好像有些恍惚了。那些娘子军抱著衣物还聊边补,她有暗暗观察了一会儿,似乎不是很难……只是补个小洞而已,这点针线活儿对她应该很容易。
穿针引线老半天,衣角的洞补起来了,真的不算太难嘛,只是不小心把袖口和破洞缝在一块而已。
破运回来了,会不会嘲笑她呢?
把脸埋进他的衣物里,用力闻著衣服渗出的气味,恋恋不舍 等到抬起脸望向窗外时,已经天黑了。
黑了多久呢?怎么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应该回来了,不是吗?”她喃喃道。“他是个长命百岁的人,所以,我何必要怕呢?这只是他生命中不算太好的经历而已……他会活到很老很老……”
是啊,明明知道他会活下来的,不管经历了什么。可是……心里的烦躁不安又是为了什么呢?
到头来,就算能预知未来又如何?生命过程里的每一个喜怒哀乐,心里复杂的情绪没有亲自去体会,又怎知其中点滴?
“呃……就像做菜一样,就算知道那道菜的味道是什么,没有亲自去尝,又岂能经历刹那留在舌尖的感觉呢?”
好像,曾经有谁这么告诉过她?是……余沧元吗?还是鸣祥?她忘了,只是突然间,这句话在她脑中浮现,让她明白往昔自己的愚蠢与可笑。
想要窝进有他气味的地铺里,却知道自己闲著一定会胡思乱想,于是决定去探个消息。
外头还在下雨,她慢慢在外衣上罩上他过大的旧衣,戴上斗笠,拿过拐杖一步一步走出门。
雨一下子就打湿她的衣服,她浑然不在意,吃力地往最近的人家走去。
夜好黑,家里连灯笼也没有……就算有,双手持拐杖方能站立的她,连多余的手来拿都没有。
她没有独自一人出门过的经验,这几个月来若要出门,也是破运抱著她在附近吹风看星星,再远一点就是偶尔进城,从未让她一个人走离家门。
她没有迟疑地往黑暗走去。
每走一步,拐杖便深陷泥泞里,她费力拔出再走一脚,如此重复,没多久就气喘吁吁,满脸大汗了。
怎么还没有到呢?
她走错路了吗?
还是她走得太慢了?
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如果有人来通知她消息,会不会错身而过了?脑中晕沉沉的,总觉得恐惧的网子一直阻碍她的思考,她只能一直一直往前走下去。
在没有时间的雨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地瞧见前方远处有一抹小簇的光,若隐若现的——
是灯笼?
灯笼移动的速度好快,往她这方向走来,会往这儿走来的,直通只会到她家。那,在三更半夜冒著大雨而来。
是有人来通知她消息了吗?
明明知道破运是活著的,明明知道的,她却还是心急如焚,不由得拼命地走过去。
大雨之中,灯笼停住了。
“谁?是谁在前头?”
低哑的声音试探地,充满防备,但在她耳里听来却若天籁。
“破……破运?”才几个时辰没有说话,她已开始结结巴巴了。
那灯笼摇曳了下,随即用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
火光几乎刺痛了她的眼,她却没有闭上,只是目不转地一直望著那持拿灯笼的男子。
“福儿?”他诧异万分:“你怎么在这儿?”她身边没有任何人,那就是一个人来的?
她一个人?
在漆黑到连路都瞧不见的路上?
见她浑身湿透,他脱下蓑衣正欲为她披上,忽又瞧她松掉拐杖,他大惊,连忙丢了灯笼,冲上前及时抱住她无力站稳又扑向出口己的身躯。
“福儿!”
双臂紧紧缠上他的颈项,她的脸埋在他的心口上,一头长发湿答答地垂在他的手臂上,她淋了多久的雨?
“你回来了!”
他正要答话,她又叫道:
“你回来了!”
她……在哭吗?
“你终于回来了……”
颤动的双肩掩去她的半张小脸,他没有低头看她流了多少眼泪,只是小心地、怜惜地将流进他心口里的泪珍藏起来。
她的唇间重复地逸出“欢迎回来”的字眼,他闻言,垂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是的,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水热好了,你再等等。”
他忙里忙外,来回倒了好几次热水,才将浴桶灌到七分满,又从房里拿出旧毯,对坐在一旁看著他忙碌的禳福说道:
“你先把湿衣脱下吧。”
“你呢?”
“我?这点雨,一点也没有让我受寒。”
禳福闻言,便乖乖地褪下湿冷入骨的衣裙,解到抹胸时,她偷瞧他一眼,他正背著自己蒙上眼,她垂下视线,双颊有些热地脱下最后一件衣物。
“好了吗?”
她轻轻应了声,随即破运转过身,正确无误地走到她面前。
他的嘴唇掀了掀,终究没有说出心里想说的话,只是柔声道:
“小心了。”薄毯落在她身上,隔著毯子抱起她的身子往浴桶走去。
禳福微仰首,瞧见他刚毅的下巴,若不是整个身子都被紧紧包住,她会伸出手摸看看——这念头强烈地留在心里,死赖著不肯走,让她连眨了好几次眼,才能勉强忍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水热了点,刚开始会有点不舒服,忍一忍就好了。”他说道,慢慢地将她放进桶中,听见她在水中待好了,才将湿毯抽起。
“你……”
他的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你帮我洗头发,好吗?”
破运愣了一会儿,想起她可能累坏了,便点头道:
“好。”转身回去。
“你还蒙著眼吗?”
“当然。”他以为她误会自己在偷看,连忙澄清。
沉默传了一阵子,沙哑的声音再起时,他几乎有些认不出是禳福的声音。
“没关系,你可以拿下眼帕,我不介意的。”
破运震了下,又听她有趣中似乎带有几分紧张的嗓音道:
“我背对著你,你想偷瞧也不成啊。”
“不,我没有想要偷瞧……”拉下眼帕,首先瞧见的是垂在桶外那头又黑又长的头发,随即,是雪白的肩身——
他不是没有瞧过她的裸背,在天水庄里有几次她在屏风后头发出异响,吓得他连忙冲过去瞧,通常都是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下去,不像今天这么地“正大光明”……思及此,连忙收敛起胡思乱想,微颤地捧起她的长发。
“破运……”
“嗯?”他撩起她的长发,露出她的雪颈……他咽了咽口水,试图专注在如丝绸般的黑发。
她的皮肤极白……从她背后可以观到清澄的水面下有一副美丽的身躯,他赶紧收起放肆的目光,暗暗克制,开始轻柔地洗揉她的头发。
“你真的没有事吗?”
“没,当然没有。”他跟著搭腔,努力转移注意力,随口说:“要论身手,我还算灵敏,只是顺手要救人,便不小心滑落陡坡,彭兄他们不知我轻功好,可以翻身爬上去,才以为我跟张老伯他们遇难了。”背著张老伯走回来,著实花了一番工夫。又怕她在家等不著人,特地借了灯笼冒雨回家去。
想起她也冒著大雨探他下落,他心中只有感动。
原以为他爱她,终究比她喜欢自己的成分来得重——他心里早有准备了,毕竟先动情的是他,付情最久的也是他;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在她心里,他竟能占有不少的分量,他该知足了,真的。
指间穿梭著她又柔又细的发丝,几乎舍不得松手。指尖不小心碰触到她的背,像被烫伤似的赶紧缩回,注意到她似乎也颤动了下。
“水冷了吗?”他关心问。
“没有……还很热著。”
她的声音又开始沙哑起来,这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破运怕她真的受了风寒,说道:
“你闭上眼睛,我要冲水了。”拿了杓子往水里掏去,不经意地瞧见水面下毕现的春光。
他胀红脸,连忙闭上眼,胡乱冲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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