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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山妞和光棍-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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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爱上惠民了。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杨伟男就成了一种障碍。她有时候想,人永远不长大就好了。但是,天真无邪的童年就像流走的河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又是一个静悄悄的深夜,柳叶听见对面屋里的人打起了鼾声。她悄悄地拿出了针线,又坐在昏暗的灯下,穿针引线忙起了针线活。她在做鞋,鞋是给惠民哥做的。已经做好了一双夹鞋,正在做的这双鞋是棉的。
她知道,茉莉也在给惠民做鞋。她要处处超过茉莉。不但鞋的样式要超过她,质量和数量也要超过她。你茉莉做的鞋是帆布面的,我就做趟子绒面的。你茉莉做的鞋底是五层革布▲的,我柳叶就做八层革布的。你茉莉做一双,我就做两双。你茉莉等惠民回家以后才交货,那么我柳叶就在惠民到家前,就把鞋给他送到手。就不信,我柳叶争不过你。柳叶一边飞针走线,一边想着心事。
这两双鞋是她背着家里人做的。多少个不眠之夜,她独坐在昏暗的灯下,剪鞋样,绣鞋帮,纳鞋底,千针万线寄托着一个姑娘对心上人的无限情思。有时候想到心中之人穿着自己亲手缝的新鞋走在街上,心里就充满了甜蜜。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爱比针线活,要是有人问他“这鞋是谁做的?”他敢说“柳叶的活计吗?”
有一天夜里,伟男下地尿尿,发现柳叶的屋里亮着灯,就过来问:“你,你,你在干,干啥?”
柳叶说:“做鞋。”
“谁,谁的?”
“你的。”
为此,伟男高兴了好几天。
这下,害得柳叶又多熬了好几个深夜,她不得不给伟男也做一双鞋。不过她给伟男做的鞋的鞋底只有五层革布。
柳叶打算今天要熬到后半夜,把鞋做好。明天要把这两双鞋交到惠民手上。
忙乎一夜,鞋做好了,鸡也叫了。柳叶刚歪倒在被垛上打了一个盹,就听见对面屋里响起了一阵咳嗽声。这阵咳嗽声,就是闹钟,告诉柳叶该起床做饭了。
多年如是,公公的咳嗽非常准时,柳叶习以为常,总把公公的咳嗽声当闹钟用,听到这种声音就起床做饭。
公公咳嗽绝对不是为了唤醒柳叶起床,并且公公婆婆曾多次说过,“叶啊,农闲的时候可以多睡一会,不必起得那么早。谁都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年轻人觉多。”
柳叶是个勤快的姑娘,除了生病长灾,总是第一个起床做早饭。
按着想好的计划,今天柳叶要上西桥镇车站接惠民。虽然困得睁不开眼,柳叶还是起床下地为全家人做好了早饭。
阴历八月初八,吃过早饭,柳叶对婆婆说去西桥镇赶集,带上夜里准备好的包裹,上了路。
去车站接惠民的还有一个姑娘,就是茉莉。
茉莉和柳叶两人急行在通往车站的路上。茉莉上路早,柳叶上路晚,茉莉在前,柳叶在后,相距也就是两三公里,可是互相之间看不见。
前几天,山风裹着雨水,把大地上承载的万物统统揉洗了一遍。雨后的天气格外晴朗,空气格外清新。
人逢喜事精神爽,茉莉的心情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好。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惠民哥了,久别重逢,咋不叫人兴奋呐。茉莉边走边想着心事。她想着惠民,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惠民当兵后,她和惠民只靠鸿雁传书,互诉思念之情。这期间,惠民只是在去年回过一次家,仅有短短十几天。她和惠民好象有一肚子话没说完。又是一年没见惠民哥了,是胖啦,还是瘦了?这三百多个日夜,茉莉是掰着手指头数着过来的。
她的心里清楚,柳叶也对惠民好。不过,她知道自己在惠民的心里有多大的份量。小时候,在全村的小丫头堆里,惠民对自己最铁。娘说过,在光屁股的时候,惠民就愿意和自己在一块玩耍。上小学的时候,无论是上学还是下学,惠民和自己总是同行,没拆过帮。上初中的时候,惠民还是和自己一块走,村里那帮小子都围着我们俩叫“小两口子。”那时候,是我抹不开,先提出叫惠民不要和我一块走了,我们俩才拆了帮。要不是那帮坏小子捣蛋,我们才不会拆帮呢!唉,那时候为什么要面子呢?惠民上了高中以后,每次回家都抽空找借口和自己见面。每次见面,都是那么近乎。每次分手,都是那样恋恋不舍。
你柳叶算啥?论长相,我茉莉敢和你站在生产队的大场院里出风▲。论活计,我钱茉莉更敢和你比高低。况且,你是杨家的童养媳妇,就算惠民能看得上你,你想挣断这根枷锁,那可就忒难了。柳叶啊,你争吧,要是你争得过我,我茉莉祝福你。
最难办的是和一头圪猱的一纸婚约。茉莉总觉得那张发黄的毛头纸遮住了眼睛,使她看不清脚下的路。茉莉还觉得那张薄薄的毛头纸就像千斤重的大石头,压在身上。糊涂的爹娘啊,你们一句玩笑话就断送了女儿的一生啊。你们要是不花人家那么多钱,还好办,大不了悔婚就是了。可是,我到哪弄那么多钱啊!
走在路上的柳叶也在想自己的心事。她也和茉莉一样,想着惠民,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小时候,她和茉莉、黑丫很和得来,彼此的关系就像她们的娘一样,像亲姐妹一般,拉成一帮,结成一伙,形影不离,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一天见不到就想。小学毕业后,柳叶下了庄稼地,茉莉上了初中,它们的关系就渐渐地疏远了。尤其是最近两年,多长时间不见面,也没有想的时候。原因只有一个,她们都喜欢同一个小伙子。虽然嘴上不说,却在暗里叫劲。
自从记事起,柳叶就是和茉莉、黑丫比着过来的。
在她的心目中,早就把黑丫比下去了。可是,到今天她仍旧在和茉莉比。你能,我比你还要能。你漂亮,我比你打扮得还要漂亮。你学习好,我比你还好。掂量掂量,我柳叶并不比你茉莉轻多少。
往深处想,想到和惠民的关系,柳叶就没有茉莉那么自信了,最近这两年,她明显感觉到,惠民和茉莉走得比自己近。小时候,她并没有这个感觉,那时候,她还觉得惠民对自己比对茉莉还好。现在却有了变化,就拿通信来说吧,听说惠民给茉莉来了很多信,但是惠民就给自己来了一封信,信里没写亲昵的话,只是嘱咐要和杨家处好关系。惠民给茉莉的信里都说些啥呢?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比茉莉差点什么,差什么呢?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是个童养媳,可能惠民不敢趟这趟浑水。又一转念,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答案。惠民啊,难道你不敢趟杨家的浑水,就敢趟金家的浑水吗?
比来比去,柳叶有一些不甘心。她纂起了拳头,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和茉莉那妮子争一争。要快,决不能让茉莉抢了先。
柳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正是:
看不清的山间雾,
摸不着的天上云,
解不开的麻花扣,
猜不透的村妞心。
快刀不断江流水,
风雪难摧腊梅魂,
多少痴情农家女,
千古情话说到今。
欲知茉莉和柳叶谁能接到惠民,且往下看。
第九回 久别重逢情人相会 狭路相遇魔鬼缠身
茉莉走了三十华里土路,先于柳叶到达车站。班车到站了,接站送站和下车上车的人都很多。一个满面红光,身材魁伟的武警战士下了车。
“惠民哥,快把提包给我。”茉莉说。
“没带多少东西,我自己拿吧。”惠民说。
一对情侣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四目对视。泪珠从茉莉的眼角滚下来。
她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一遍。他没啥大的变化,看上去比一年前变老成些了。
这小伙子的确出类拔萃,浓眉大眼,身强体键,一米八的大个,往人群里一站,特别显眼。不怨头道沟的人都夸他要人样有人样,要文化有文化,要心计有心计,要活计有活计,要口才有口才。难怪每当惠民走在路上时,相遇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回头多瞅几眼。
他也仔细地端详着她。她又出息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瓜子脸,白净面,柳叶眉,樱桃口,粉嘴唇,珍珠牙,黑亮发,不高不矮的身材,不胖不瘦的体态,比例匀称的肢体。真不晓得,天天吃大苞米,怎么能长出这么标致的模样来。只是穿戴太寒酸了。头上围的红围巾补上了补丁。上身穿的是惠民去年探家时给她的一件草绿色的军装,下身穿的是一条蓝色的制服裤。衣服的肘臀膝等部位都上了补丁。衣服虽旧,但是往茉莉身上一穿,既干净利索,又贴身合体,大姑娘的动人曲线能充分体现出来。不愿村里人都夸,茉莉真是一个美人样子。
柳叶比茉莉晚到了一会。她到车站的时候,茉莉已经接到了惠民。
柳叶眼望着茉莉和惠民,五腑六脏里就像是灌满了老陈醋。
茉莉、惠民并肩走进了一个小饭店。
柳叶找了一个大车店,向店里的伙计要了一碗开水,嚼了一个从家里带来的棒子面窝头。
茉莉和惠民吃过饭后,上了回家的路。
柳叶拖着沉重的脚步,远远地跟在茉莉和惠民后边。
惠民和茉莉的思绪都回到了从前。
三年前,送惠民参军时,茉莉流着泪把一双亲手做的布鞋塞进惠民的挎包里。今天,惠民穿的就是那双鞋。鞋还是崭新的,看来他始终没舍得穿。
三年里,无数次鸿雁传书,倾诉心里不尽的相思。
熬过那么多思念的日夜,终于又盼来了重逢的日子。
他们走得很慢,为的是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倾诉相思之苦。两人步行在回家的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边走边说,一对恋人有说不尽的相思,道不完的情话,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落山之时。
红霞的映衬下,
寂静的山冈上,
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悄悄地走近,
完成着一次期盼已久的长吻。
紧紧地手拉手,
实实地口对口,
密密地心贴心,
牢牢地头挨头。
没有多少爱语的表白,
没有多少情话的诉说,
只有滚烫的热泪和紧紧的拥抱。
深爱无言,
彼此知道亲爱的人心里在说什么。
时间停止了,
空间凝固了,
宇宙膨胀了。
混沌世界,万物顿逝。
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金风玉露相逢,
胜过人间无数。
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的相思之苦,
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亲爱的,俺怕啥,爱何罪之有。”
急促的心跳表达的是内心的强音,
无主的鼻息展示的是肺腑的呼唤,
忘我的呢喃抒发的是由衷的快感,
滚烫的热泪流动的是积累的厚爱,
发烧的脸庞散发的是压抑的深情,
扭动的身躯传送的是爱慕的心声。
你匆匆离开时我牵肠挂肚,
你迟迟无信时我没着没落,
你久久不归时我魂牵梦绕,
你缓缓走来时我脸热心跳。
在酷暑里想起你神清气爽,
在寒冬里想起你寒意顿消。
多少次梦境里梦话惊醒爹娘,
多少个不眠夜泪水浸湿发稍。
“亲爱的,俺怕啥,爱何罪之有。”
紧紧地拉住你,
是怕你再走掉。
实实地抱住你,
是想把你栓牢。
我以虔诚的心祷告上苍:
风不要刮,树不要动,
鸟不要鸣,犬不要叫。
让一次长吻到天亮,
让一次拥抱到明朝。
吻他个海枯石烂,
吻他个地动山摇,
吻他个天长地久,
吻他个神魂颠倒。
让大地为爱飞歌,
让江河为爱奏乐,
让长空为爱喝彩,
让山峦为爱撑腰。
惊他个闭月羞花,
吓他个灵魂出窍,
骇他个沉鱼落燕,
折他个霜剑风刀。
惠民为茉莉拭去泪水,借着星光,仔细端详着茉莉的芳容。劳累夺去了应有的娇嫩,山风吹去了应有的红润,生活的艰辛使她显得有些憔悴。惠民心疼地说:“莉妹,你又瘦了。”
“惠民哥,我天天劳累不说,还天天想你,家里又逼着我和一头圪猱结婚,你说我还能有个人样吗?这回好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我又有主心骨了。”
“莉妹,你爹他们是怎么说的?”
“我爹和一头圪猱他爹喝酒时商量过这事,让小混子听到了,小混子把这事告诉我弟弟了,我弟弟又告诉了我。说是日子定在阴历九月初二。还设计了一个圈套,要把我弄迷糊以后接去。你听说过吗?可天下哪有这么狠心的爹啊。”茉莉把易八卦和一枝花设计的“瞒天过海”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茉莉泪如泉涌。
惠民说:“莉妹,别着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人是指定不让他接去。”
茉莉说:“二脱产说了,不给人就要钱,不还钱就要人,两条道,让我爹任选一条。”
惠民问:“你家一共用了二脱产家多少钱?”
茉莉回答:“我问过我娘,我娘说,这些钱不是一次要的。我爹就认钱,一有个为难着窄,就去求人家老金家,他把我当成摇钱树,把老金家当成了他的聚宝盆了。我听我妈念叨过,说是他们闹悔婚之前花了人家八百多元,闹悔婚当时人家一次给了一千。这几年,我娘我爹治病又花了人家很多钱,叽叽嘎嘎,零拉不可整算,今天五十,明天一百,积累起来,往少说又有一千多了。这样累计起来就是两千八百多。
“要是咱们提出退婚,二脱产肯定要利钱。连本带利总有五千多了。凭良心说,我家确实花了金家不少钱。就我家那种情况,想还钱,除非是驴长犄角牛打滚。所以我爹下了狠心,非逼我和一头圪猱成婚不可。
“前几天,二脱产手里掐着那几张毛头纸,找过我爹,说是按着当时的约定,早就过了娶我的期限了。我爹也给我看了那些毛头纸。我从我爹手中接过毛头纸一看,那上头果然写着‘金玉柱钱茉莉到了法定年龄,即可完婚。结婚的具体事宜,由金、钱两家商定’的话。在一气之下,我撕碎了那些毛头纸。我爹气得暴跳如雷,打了我一巴掌。要不是哑巴哥拦住我爹,我爹准得狠狠地揍我一顿不可,到现在他也不和我过话。
“惠民哥,你快给我拿个主意吧。这么多钱,上哪弄去啊?何况再有二十多天就到日子了。都说钱不是万能的,我现在可知道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要是有钱,这婚早就退了。惠民哥,你没回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我要走,跳出这个火坑,出去打工挣钱,攒够钱把婚退掉。眼下只有逃走这一条路了,不然,这一关指定是过不去。我要是能逃出去,就一定能挣够钱,还上二脱产家的债。那时候,我们就自由了,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嫁给你了。不过,我没出过远门,城里也没有可投靠的亲戚朋友,你想想法子吧。惠民哥,这件事你可要抓紧啊,在你归队前必须有个着落。不然,他们非得把我逼死不可。”
惠民说:“我同意你出去躲一躲,找一个地方打工挣钱。一来可以积攒一些退婚的钱,二来可以躲开他们的算计。
“眼下,把你从火坑里拉出来是当务之急。我明天就给我的老首长宋总打电话,联系你打工的事情。
“这个宋总叫宋文南,是咱们的同乡,我入伍时,就是他接的兵。原来在我们部队当参谋长,转业后在市黄金公司当老总。他对我非常好。他早就说过,等我退伍时,可以去他那工作。给你找工作的事,他一定会帮忙的。有了消息,我就安排你走。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往远了想,还得从改变咱们小山沟的面貌上找出路。原来我曾想在部队转一个志愿兵。现在看起来,这条路不能继续走下去了。我已经下了决心,等到了年底就复员。复员以后,我就扑下身子在咱这穷山沟里拼了。
“茉莉,你细想过没有,是谁为咱们套上了枷锁,是什么让咱们活得这么憋气,是咱的老爹老娘吗?不是,天下哪有不疼儿女的爹娘啊,他们也想让儿女活得好一些。可是他们做不到啊。生活逼着他们,贫困压着他们,他们不得不屈服。到底是什么在左右着我们的命运?我认为就是两个字。一个字是“穷”,另一个字是“愚”。为什么穷,是咱们这里的环境吗?我认为不是。环境不好是现实,如果环境好,我们固然可以过得比现在好一些。可是,外地也有一些环境不如咱们的地方,为什么人家过得比咱们好呐?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愚”。咱们这个地方,人的思想观念落后,因循守旧,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禁锢着人们的头脑。不铲除“愚昧”,就拔不掉穷根。
“我是下了狠心了,复员以后,就在咱这穷山沟里煞下身子,治穷治愚,拼搏几年,或者是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不改变咱们穷山沟的面貌,不铲除愚昧,不拔掉穷根,不罢休。我有这个信心。复员回来之后,我要到大队的金矿去挖金子。这几年,我在黄金部队,学会了找金矿、挖金子、炼金子的全套技术。我要搬倒二甲山,把山里所有的金子都抖搂出来。挣到钱后,分给乡亲们每人一份。要把买卖婚姻、封建迷信、赌博吸毒、出勤不出力、七咬八争这些落后的东西清理一下,引导和帮助乡亲们走勤劳致富、共同致富、和谐致富、文明致富的道路。只有铲除落后和愚昧,我们才能挣断枷锁,真正得到解放。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只能火烧眉毛顾眼前了,把你送走是当务之急。”
茉莉始终听着惠民说话,不住地点头。惠民的话落音后,茉莉接着说:“惠民哥,你说的真好。我也经常想这些事,就是想不出这些道理来。你的想法,我赞成。我先出去打工,躲过眼下这一劫。等还清二脱产家的债以后,我就回来给你做帮手,和你一起治穷治愚。”
茉莉和惠民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头道沟村头了。无巧不成书。天下就是有很多巧事。夜色之中,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一个骑驴的,一个赶脚的,从一个沟塘子里钻了出来,正好和茉莉惠民走了个对面。
谁啊?原来是一枝花和易八卦两个货。
走得很近了,互相之间才看清对方的脸面。
“这不是惠民吗,回来探家来啦?”易八卦先搭上了话。
“是啊。天都黑了,您二位去哪啊?”惠民问。
“可别说了,就是个操心的命啊,没有闲着的时候。今个晚饭后,四道沟来人送信,说是他们村老了人了,请我们去料理料理。老邻旧居的,有了危难着窄,求到跟前了,哪能不管啊!别说是天黑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去啊,谁让咱面矮呢?”易八卦回答。
“茉莉,还是你的消息灵通啊。你这是专程去接你的救命大恩人去了?”一枝花的话里透着几分阴阳怪气。
“是啊。惠民回家,你们可能不知道,你说我能不知道吗?我和惠民哥是啥关系,您还不清楚吗?我既然知道惠民哥回家,你说我能不去接吗?”茉莉的话音也带着一些刺,尤其是把“惠民哥”三个字叫的特别亲。
“接是应该去接,不过,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道,一脚深一脚浅的,可别走到沟里去啊!”一枝花瞥着嘴说出来的话,弦外有音。
“谢谢您的关心。请您放心,我大瞪俩眼,咋也不会往沟里掉。我倒要嘱咐你老一句话,夜路不平,可千万加点小心,别从驴背上掉下来。”恐怕一枝花听不清楚,茉莉的话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双方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易八卦对一枝花说:“我看钱茉莉和郑惠民勾搭得挺紧啊。这时候惠民回来,真不是时候。有这小子一掺和,我看柱子的事,怕是不那么顺利啊。”
“我看不光柱子的事不顺利,就是玉叶的婚事也恐怕要出杈啊。”一枝花说。
“你得和脱产二哥说说,抓紧张罗那件事,尽快把茉莉接过来,可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再拖,茉莉这鬼丫头非得跟郑惠民跑了不可。那样的话,可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了。”易八卦说。
“是啊,我明天就去催促我二哥。我还得跟玉叶那丫头说说,让她给惠民贴上,从中搅和搅和,不让惠民和茉莉那小妮子见面,我们也好办柱子结婚的事。”一枝花说。
“夜长梦就多,好事不能拖。说办就快办吧。”易八卦再次嘱咐一枝花。
眼下白露已过,这个时节这个地方昼夜温差大,早穿棉袄午穿纱。正午时酷热难耐,夜晚时凉气低凝。茉莉和惠民都觉得有一阵冷风袭来。
进了村,一对情人依依不舍,各自回家。惠民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不必细说。
这正是:
秋云残雾卷轻霜,呵手暖洋洋。都缘自有离恨,数指算,五更长。思往事,惜流光,易成伤。鹊桥难渡,法海雷峰,最断人肠。《诉衷情》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十回 情深深爹娘训爱子 意切切表哥劝表妹
阴历初九,惠民回家的次日。
惠民一家三口边吃早饭边唠家常。
惠民的爹娘都是五十挂零的年纪。他家祖辈人稀,惠民的祖父以前就已经是三代单传了。父亲郑有儒只有一个姐姐,家住二道沟生产队。惠民这辈子人更稀,三十里地一棵独苗,无兄无弟无姐无妹。
父亲对惠民说:“惠民啊,你尽快到大队看看李书记,说一些感谢的话。”
“一定去。您就是不提醒,我也会去的。”惠民说。
“李书记是个好人啊。恢复领导职务这两年,为咱头道沟的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落实政策,平反冤假错案,恢复生产,兴修水利,植树造林。人家李书记对咱可是不薄啊。你当兵这几年,人家对咱可是没少照顾了,为咱落实了政策,恢复了教师职务。要是人家李书记不给咱吃劲,我还能再回学校当老师吗?”
“爹,落实政策是中央的精神,全国各地都落实了。”惠民说。
“县官不如现管啊。老佛爷的经再好,也得小和尚念啊。就说是上边有精神,也得下边落实吧。滴水之恩,都要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有这么大的恩惠呐。人家对咱的这些好,永远也不能忘记啊。”惠民爹说。
“我记住了。”惠民说。
“记住就好啊。你探家这些日子,要在生产队里要好好劳动。咱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种地是咱庄稼人的根本,啥时候也不能丢啊。都说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依我看,做为一个庄稼人,土里才有黄金屋啊。咱们庄稼人,有幸赶上这么好的世道,没有压迫,没有剥削,要是上边再不搞什么运动,要是下边人和心,马和套地摽起膀子干,肯定有好日子过。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出勤不出力,种地不上粪,天天瞎胡混。惠民,可要知道,源头有水,河里才有水。井里有水,缸里才有水啊。生产队里要是垮了,大家都得饿肚子。光靠那几垄自留地,填不饱肚皮。说到自留地了,今天早晨,我去地里看了看,咱家那几垄稙谷子▲熟了,你抽空去把它撂倒了,挑回来。”父亲吩咐说。
娘接着说:“挑回来以后,放到场院里晒干,打下来以后,我去碾成米,磨成面。趁着你在家,改善一下饭食,吃几顿新小米面干粮。”
惠民一一应承着两位老人的吩咐。
惠民娘继续唠叨:“抽空到你姑姑家看看。前几天尚华来,说你大姑这阵子身体不太好,你问问,需要吃点什么药不?要是需要吃药,你帮她弄点送去。你还要抽空买上两提溜▲果子,到你岳父家看看。再不过去看看,说不过去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要是你没意见,趁着这次探家就把事办了得了。”
“娘,当兵的结婚,需要部队批准。”惠民说。
“那你就快给部队打报告,让他们快点批。要是在旧社会,向你这么大,早就当爹了,我早就抱上孙子了。”惠民娘还在唠叨。
惠民爹也帮腔说:“我看你娘说的对。你小子别犟,尽快去看看你的老丈人。你要是年底复员,明年正月就办喜事。你老丈人都催了多少次了,我老是拿部队不批支拖人家。”
“爹,我一点正经事还没干呢,你们就张罗着给我结婚。你咋也得让我干几年事业吧?”惠民继续和爹理论。
“结婚还影响你干事业吗?我看不但不影响,还有利于你干事业呢。结了婚,家里就多了一个劳动力的,你可以腾出身子干你的事业,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成家立业,说的就是先成家,后立业。为啥不说立业成家啊。这事情不能由着你小子的性子胡来。一提起你的婚事,你就左推右挡,你以为我不清楚吗,是有个鬼在拨拉着你,这个鬼就是老钱家的丫头。我告诉你,你和她成不了。人家是老金家的媳妇,是娃娃亲,不光有三媒六证,还有文书,再加上老钱紧花了二脱产那么多钱,他拿啥顶帐啊。那么深的水,你也敢趟。你要是一脚插进去,还不淹死你啊。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和老钱紧的丫头再有来往了。”爹的声调非常高,神情非常严肃。
“爹,我和黑丫的事,我已经琢磨好啦,我就想和她解除婚约。这事我和部队的领导说明白了,就是这个兵不当,我也要退婚。”惠民的话说得很肯定。
“不行。咱找不出人家黑丫一丁点毛病,凭啥退婚。你说人家黑丫哪一点不好?人家身强力壮,没病没癖的,家里的,地里的,拿得起,放得下,若论过日子,那是没挑的。你当兵这几年,人家一扑纳心▲地等着你。逢年过节的,总来咱家看望我和你娘,从没落下过。可是你咋就黑瞎眼珠似的看不上人家呐?”父亲越说声音越高。
“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男女之间结合总得有感情基础吧,我总觉得我和黑丫之间没有感情。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咋能在一起过日子呐?”惠民和父亲分辨。
“感情是个啥东西,感情能顶日子过吗?感情能当饭吃吗?”惠民爹放高嗓门说。
“孩子啊,人和人之间处久了就有感情了。”娘也帮助爹劝说惠民。
“我看你小子就是嫌人家丫头黑。可是你要明白啊,丑妻近地家中宝,糟糠之妻不下堂。咱们家是庄稼人,娶个媳妇是为了过日子,为了接续香火,不是为了看的。要是为了好看,书店里的美人画好看,那能跟你过日子吗?你小子可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父亲有些压不住火了。
惠民娘看见父子俩谈不到一块,怕他门爷俩闹翻了,马上找个话茬说:“惠民,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爹说的话你一定要往心里去。孩子他爹,有话慢慢说,反正惠民在家要住一段时间呢,这件事以后再商量吧。惠民,你爹不是说让你去自留地割谷子吗,那就快去吧。”惠民娘撵着惠民快走。惠民明白,娘这是给他找了一个台阶。
惠民找到一把镰刀,出了屋门。
刚走到院子里,家里的大黄狗就叫起来了。
惠民往门口一看,原来是大姑和表妹尚华进了院子。惠民赶忙把大姑扶进屋里。
一年多没见到大姑和表妹了,惠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们。大姑的身子骨不如一年前硬朗了,头上又添了一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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