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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县长-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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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不就训了她几句,她竟然离家出走。〃周启明的声音弱下去,听得出,他那边已经在害怕了。林雅雯太过着急,居然没听出周启明声音的变化。
〃训她?你跟我说清楚,萌萌到底是出走还是失踪,你几天没见她了?〃
周启明的声音越发慌张:〃我哪搞得清,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林雅雯完全慌了神,这个小祖宗,怕她出事,她还真就出事了。几分钟后,她将电话打给自己的父亲,父亲在电话里说,他在萌萌的学校,正跟班主任分析情况呢。萌萌一周没去上课,学校也很急。
〃报警了没?〃林雅雯迫不及待地问。
父亲在电话里安慰她:〃雅雯你先别急,报警的事,我正跟学校商量,看有没必要。〃
〃爸,快报警,不能再耽搁了。〃林雅雯几乎要哭了。
父亲〃嗯〃了一声,再三叮嘱她不要慌。林雅雯哪能不慌,跟父亲通完电话,她又打电话给祁茂林,说自己不能去市里了,家里有急事,必须回去。孙涛书记那边,另换个人去汇报吧。祁茂林一听她口气这么急,知道绝不是小事,心里疑惑着,又不好问出来,顿了片刻道:〃行,我让石垒去。〃
林雅雯正在收拾东西,祁茂林又把电话打过来,问她啥时动身?林雅雯说马上,事情很急,她不能耽搁。祁茂林说:〃路上走慢点,到了家里,给我来个电话。〃
合上电话,林雅雯的心就开始拼命跳。周启明啊周启明,你也真行,女儿一周不上学,居然不知道!几分钟后,车子上了路。司机孙愔紧着脸,搞不清林雅雯家里到底出了啥事,只看她很急,从来没有过的慌张。他小心翼翼握着方向盘,一双眼睛不时地透过折射镜,往林雅雯脸上望。
到了省城,父亲已从学校回来,等在她家,周启明却不知去了哪。
〃爸,情况怎么样,学校有没有提供线索?〃林雅雯劈头就问。父亲见她急成这样,好心劝道:〃遇事不要慌,再紧的事,也得静下心来想办法。〃
〃爸,你快说吧,我都急疯了。〃
父亲这才摇摇头,他的话里有一层隐隐的责备:〃雅雯,你们两个到底咋回事,萌萌这都一周没上学,你们竟然……〃
〃爸,学校到底怎么说?〃
〃学校能怎么说,萌萌不是从学校失踪的,学校说他们没责任!〃
〃谁跟他们追究责任了,我是问学校知不知道萌萌去了哪?〃
〃不知道。〃父亲的神色忽然暗下去。
林雅雯心里一阵黑,迟疑片刻,走过去,抓起电话就要报警。父亲起身,抢过电话:〃雅雯,萌萌不会有啥大事,你还是先别急着报警,闹得满城风雨,对萌萌不好。〃
林雅雯从父亲话里听出什么,越发不安地瞪住父亲:〃爸,萌萌到底怎么了?!〃
〃雅雯你先别急,来,坐下,不要慌,出了事,千万不能慌,要沉住气。〃
〃爸,我能沉得了么?〃林雅雯的声音变了形,脸更是变形得没法看。
父亲硬拉她坐在了沙发上。父亲像是犹豫着,有什么话不肯讲出来,半天,他带着批评的口气说:〃雅雯,你这个母亲当的,可不够称职啊。萌萌十八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是最最难管的,可你们……〃
〃爸,萌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别再折磨我了。〃
〃她可能……可能跟一个叫马悦的男生出走了。〃林父说完,身子往后一斜,仰在了沙发上,双眼紧闭,脸色一片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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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林雅雯双腿一软,差点就跌坐在地上。马悦,男生,出走……这些词锥子一样,扎着她的心。太可怕了,她的女儿,竟然跟一个男生出走了!
萌萌,萌萌!半天,她心里发出呼唤,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母亲的责任。
一片黑云腾起,沉沉地罩住了屋子,林雅雯感觉自己要死了。
一个小时后,林雅雯强打精神,跟萌萌的班主任通电话,她急着想知道马悦是谁家的孩子,多大,家住哪儿。班主任老师像是逮着了机会,电话刚一接通,就长篇大论训起她来。林雅雯起先还耐着性子,不停地做检讨,后来实在耐不住了,情绪坏坏地说:〃你能不能换个时间批评,我现在急得快要跳楼了。〃
班主任老师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说:〃现在才知道急,我说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能不能少几顿应酬,腾出些时间,陪陪孩子?不能等孩子出了事才发急啊……〃
林雅雯啪地挂了电话,如果再听他继续絮叨下去,没准她真的会跳楼。
她捂住心,就这么一会儿,就觉心已被揉碎了好几回。正难受间,门轻轻一响,周启明回来了。
〃你去哪了,有消息么?〃林雅雯立刻将希望投到周启明身上,情急地等他回话。
没想,周启明一个字也没吐,瞅了瞅她,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端坐的老丈人,一声不吭往书房去。
〃你先等等。〃林雅雯奔过来,用身体拦挡住他。周启明望住她,眼神似恨似怨。如果说,林雅雯之前还把萌萌出走的责任怪到自己身上,为此深深不安的话,这一刻,她就不这么想了,周启明的眼神刺激了她,周启明的态度更是让她无法接受。一激动,她就问出一句不该问的话:〃我女儿呢,你把她怎么了?!〃
周启明的脸色变化着,身体在止不住地发抖,差点就控制不住,用更过激的话给林雅雯还回去。
他刚才就是去找马悦的家长,哪知马悦家的情况比他想像得要糟一百倍。马悦是到省城借读的,父母不在省城,在河西,他住在爷爷奶奶这儿。周启明找到马悦家后,马悦爷爷还不知道孙子出了事,三天前马悦想去河西看他母亲,他就让去了。马悦爷爷问周启明:〃你是谁啊,找我家悦子做什么?〃马悦爷爷是位退休老工人,眼有点花麻,耳朵也不大好使。马悦奶奶不在家,说是帮别人家看孩子去了。
周启明一看这个家的样,什么也没再说,黯然地回来了。路上他一次次想,萌萌怎么会跟马悦这种孩子搅一起?
林雅雯又追问了一句:〃我女儿呢,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面对妻子居高临下的姿态,本来想发怒的周启明忽然无言,长长叹了一声,推开林雅雯,往书房去。林雅雯刚想伸手拽他,一直沉默着的父亲突然开了口。
〃雅雯!〃闷在沙发上的林父突然起身,怒道:〃瞅瞅你们两个,成什么体统。萌萌出事,我看责任全在你们!〃说完,一跺脚,愤然走了出去。林雅雯紧忙追出去,在楼下,父亲忧心忡忡地说:〃雅雯,你现在这样子,真让我担心。〃
〃爸……〃林雅雯想说什么,话憋嗓子里,道不出来,忍了几忍,终还是没忍住,泪哗地就流了出来。
当天晚上,强光景从沙漠里赶来了,身后跟着一陌生男子。男子看上去年龄比他大,五短身材,理个寸头,穿得倒是体面。进了门,男子怯怯地望了眼林雅雯,缩在一角,林雅雯让他坐,他嘴里应着,人却不敢乱动。
强光景得知消息时,林雅雯的车子已上了路,他没敢耽搁。萌萌的脾性他知道,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现在的孩子,八成都这样,相比之下,萌萌的性格更烈一点。去年就有一次,萌萌跟家里闹别扭,闹得不可开交,后来还是他出面调和。这也算是他一个长处吧,尽管年龄上,他比萌萌大许多,他的话,萌萌还能听进去几句。
林雅雯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她现在啥心境也没有,脑子里乱成一片,心里更是又乱又急。一下午她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能打听的地方全打听了,满世界没人知道萌萌去了哪。周启明看她焦急如焚,害怕蹲在家里又要吵架,借故去了学校,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县长,这事急不得,萌萌是个乖孩子,她不会走远。〃强光景斟酌着词句,其实他也被这件事吓坏了。
〃算了光景,你啥也别说。你能来,我心里很感激,但这事你帮不上忙,明天你还是回去吧。〃林雅雯说着,要给他们沏茶,强光景赶忙阻拦。
中年男子的目光一直搁在林雅雯脸上,听林雅雯跟强光景这样说,他比进门时更加不安了。强光景像是才记起他,跟林雅雯介绍道:〃林县长,这位是马悦的父亲,没征求你的意见,我就把他带来了,我想两家大人坐一起,办法可能会多点。〃
强光景还没说完,林雅雯的目光已狠狠地瞪在中年男子脸上,怕是这一刻,林雅雯心里最气恼的,就是马悦的父母。下午打电话的过程中,林雅雯已对马悦的父母有了大致了解。后来周启明憋不住,也跟她将大致情况说了。
马悦的父亲马鸣曾是河西市财政局的干部,五年前下海经商,目前是河西市最大的电脑经销商,另外还有一家宾馆两家酒店,生意火得很。马悦母亲李爱梅最早是河西宾馆的服务员,后来提升为宾馆客房部经理,去年竞争上岗,升到副经理位子上。这个家本来好好的,可谓欣欣向荣。谁知就在李爱梅当上副经理半月后,两人突然爆发战争,有一阵子为离婚还闹到了法院,眼下虽是婚没离,两人却各过各的,家已经名存实亡。马悦也是因了这个原因,才到省城借读。
〃你就是马鸣?〃林雅雯瞪了马鸣半天,努力平和着自己的语气。
马鸣赶忙往客厅中间挪了几步,堆出一脸歉意道:〃林县长,我就是马悦的父亲,我……我……〃
〃你养了个好儿子!〃林雅雯差点就把这话说出口,见马鸣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她把心里的不快收起来,指着沙发说:〃坐吧。〃
马鸣哪敢坐,本来他心里就怵,混帐儿子,带谁家的女儿跑不好,非要带县长的女儿跑!路上又让强光景连训带批教育了几个小时,对这场祸乱,更就没了主意。这阵一看林雅雯脸色,慌得神都没了。
〃林县长,你批评吧,我没把孩子教育好,他不该……不该带上你家萌萌……嘿,这个孽障,这回我饶不了他!〃
〃行了,你少在我面前装样子,还是想办法,把他们找回来吧。〃林雅雯打断马鸣,这个人带给她的第一印象极为不好,具体哪儿不好,她说不出,就是看着不舒服。也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马鸣,她就更为女儿担起心来。萌萌,你这是在拿刀剜我的心啊,你知道么,你要是出个事,我这当妈的,还怎么活?她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沮丧地坐在了沙发上。
强光景跟马鸣很快走了,说是去广州那边找,马鸣断定儿子是去了广州,那边不但有他的客户,还有一位马悦的初中同学,两人以前很要好。林雅雯不敢抱幻想,但心里,还是巴望着他们能尽早把萌萌安安全全带回来。
这一天过得真快,却又好漫长,林雅雯几乎就撑不过去。强光景他们走后,她反复地看萌萌留下的那封信,信很简单,但又字字打在她心上。她终于知道,对女儿的疏忽还有粗心终于遭到了报复,女儿长大了,长大的女孩子是很容易出事的。以前尽管也担心,但总存了幻想和侥幸,总觉得厄运不会降到自己头上,现在她才明白,做母亲是得付出的,不付出点点滴滴,就得付出更惨重的!
女儿尽管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一想她是跟一个男生在一起,林雅雯的心就会莫名地提起来,很多不该有的后怕一并儿涌来。联想到社会上的种种传闻,还有发生在孩子们中间的那些荒唐事,她这个当娘的,就不只是想哭了。对周启明,就由不得的生出抱怨。后怕越大,抱怨就越强烈。
女儿是在跟周启明吵架后出走的!据周启明讲,一月前萌萌就已缺课,后来发展到逃学,周启明去过她们学校,也跟班主任老师了解过情况。可那个班主任老师太可恨!这是周启明的原话。林雅雯想像得出,班主任老师见了周启明,会是怎样的态度。果然,周启明带着很强的情绪,将谈话的大致经过做了描述。那天周启明找到学校,班主任老师对他态度很不好,当着教研室其他老师的面,讽刺他:〃甭看你是博士,又是教授,教育孩子,你还真外行。〃周启明本来就对学校有意见,认为萌萌从一个乖孩子变成现在这样学校有很大责任,一听班主任老师不阴不阳甚至幸灾乐祸的口气,当下就火了:〃我怎么外行了,我也是吃教师这碗饭的,你说话有点礼貌好不?〃
〃我已经够礼貌了,周教授,不要以为你自己有成就,女儿就会跟着有成就。你不会也相信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吧?〃班主任老师态度越加恶劣。
萌萌所在的班是奥班,班主任老师又是教坛标兵、全省优秀班主任,自己把自己看得很高,萌萌在班上不断掉队,影响到全班成绩,班主任老师早就不想让她留在这个班了。马悦所在的班是借读班,基本算是差孩子,萌萌一心想去那个班,学校考虑到周启明跟林雅雯两人的特殊身份,一直不同意,要求班主任老师短期内将萌萌的学习抓上去。班主任老师对此意见很大,为此还跟校领导发生过争执。大约他心里也窝着火,正好借这个茬,将不满发泄到了周启明身上。
他没想到,周启明在怎样为师这点上,比他强,也比他较真。周启明抓住这句话,正儿八经跟他论起理来,论着论着,两人变成唇枪舌剑,场面过激得不得了,最后竟论到了校长那儿。但这次,校长没批评班主任老师,而是很不客气地责备了周启明一顿:〃做家长的,不能对孩子不闻不问,你们都是社会精英,是名流,但精英怎么样,对孩子,最朴实的教育也是最有用的教育,要学会关怀,学会沟通,学会跟孩子做朋友。〃
〃少说这些大道理!〃周启明开始失态,他认为校长跟班主任老师都在推卸责任,在为学校开脱,这是不对的。学生出了问题,学校首先得检讨自己的教育,学校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这算什么学校?
〃我要你们做出解释,你们除了给孩子灌输唯成绩论外,还做了什么?〃
〃现在的孩子就得靠成绩!〃班主任老师插话道。
〃可我的孩子成绩原本很好,升高中时,她是全市第二!〃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她早恋,打架,喝酒,逃学,这些事你们做家长的知道不?〃
〃可她是在学校变成这样的!〃周启明愤怒了,他不是想推卸掉做家长的责任,他是想借萌萌的变化,让学校能有所警醒,不要一看到孩子滑坡,就一棍子打死。他对调班还有劝孩子退学等消极手段很为恼火,之前班主任老师已跟他提起让萌萌退学这个话题。
周启明跟校方吵了两个多小时,最终也没吵出个结果,第二天,萌萌就不到校了,在外面乱窜。那些日子周启明很忙,正巧有个课题要通过教育部的评审,等把事情安排个差不多,回头再过问萌萌的学习情况时,才得知萌萌正四处张罗着租房,要搬出去住。周启明这才急了,但他又实在缺少跟萌萌交流的方法,在萌萌一大堆新名词新观念面前,黔驴技穷的周启明发了火。
他发得很大,说出的话也很过激,大约正是那些过激话,才让萌萌对这个家彻底丧失了信心。
周启明这天回来得很晚,而且破天荒喝了酒。周启明很少沾酒,结婚这么多年,林雅雯还没见他贪过酒,只是听说,偶尔兴奋的时候,他也拿酒助助兴,比如出了成果或是论文获了奖。但在家里,在林雅雯面前,他几乎滴酒不沾。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回来了。
林雅雯刚冲完澡,恐慌并没有过去,阴云一直笼罩着她,她在心里祈求上帝,能保佑她的萌萌,保佑她一家。她一直在等周启明回来,等待的过程中她反复劝解自己,千万不要发火,千万不要把责任往他一个人身上推,两人要心平气和,这个时候心平气和最重要。如果他发火,自己要忍,让他借机把心里的不快和委屈倒一倒,男人嘛,发火也就是一两句,发完不就没事了。要先让他把心里的火熄掉,火熄掉才能想办法。还有,这种时候,一定要多听丈夫的,要让他拿主意。谁知她把啥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周启明会喝酒,而且会喝得醉醺醺,站立不稳。
〃你真有心啊,今天还能喝得下酒?〃林雅雯控制不住地就说了一句。没想就这一句,就让周启明抓住了机会。周启明喷出个酒嗝:〃我……我当然要喝,我周启明不才,管不了你女儿,我……〃
林雅雯强忍着,没开口。周启明又说:〃你是县长,那么大的事都能处理掉,这件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吧。我……我……〃说着,他一头栽在沙发上,嘴里含混不清地还在发着声音。
〃周启明!〃林雅雯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拽住他:〃你给我起来!〃
〃要……要我起来做什么?你……不是县长么,这……事交给你。〃周启明摇晃了一下,腿一软,又倒在沙发上。
林雅雯彻底没有心思了。她知道,周启明这酒,是故意喝给她看的。你不是不听我的劝阻,硬要去当这个县长么?你不是连家也不要,非要去干你的事业么?那好,我就让你干,让你开开心心地干!
这么想着,泪水再一次不听劝阻地流下来,湿了她的脸,也湿了她的心。
这泪,一半是为女儿流的,一半,流给她自己。林雅雯忽然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里,是那么的孤立,那么的不受他们喜欢。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两年前那个选择引起的?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在这个夜色凋零的晚上,这声蜂鸣像号角一样,林雅雯转身跑出去,拿起手机就看。她满以为是有关萌萌的消息,哪知……
那个已经不再骚扰她的人,在这样一个晚上,居然又发来了怪怪的几行词:
情难断
难舍难分理还乱
人聚散
风吹云散月已残
曾经多少爱恋缠绵
奈何情深缘浅
转眼已是曲人散
才知回首梦已远
可恨!还没看完,林雅雯就扔了手机。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想,什么人如此无聊啊,像是藏在她的身后,窥测着她的生活,故意在她要崩溃的时候,再在她心上撒上一把盐!
半夜时分,林雅雯的心情好了点。不是好,是冷静些了。是啊,还是父亲说得对,这种时候,冷静比什么都重要,也比什么都管用。
她走出卧室,手里多了条毛毯,客厅里灯火通明,春末的凉意浸在屋子四处,让这个家,多出几分清冷。她在客厅跟卧室的博古架前默站了一会。这一会,她心里是念着丈夫的。周启明真是喝过了头,居然就一头栽在沙发上,睡到了现在。她走过去,步子略带着几分沉重,也带着几分内疚。他心里也不好受啊,要不,他喝哪门子酒?这么想着,她将他倒栽葱般的身子转过来,为他盖上毛毯。然后就呆呆地坐他身边,听他长一声短一声打呼。
夜好静,夜又是那么的不安分,非要把埋在心底的很多东西卷起来。
卷起来……
两天后强光景打来电话,说萌萌找到了,在广州一家精品店打工。林雅雯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萌萌她好么,没出什么事吧,快让她跟我通电话!〃
〃她很好,林县长你不要太担心,我跟萌萌在一起。〃
〃萌萌,快把电话给萌萌,快给她!〃
电话那头一阵碎响,好像有争执声,片刻后,强光景无奈地说:〃林县,你就放心吧,萌萌交给我,我会把她带回去的。〃
林雅雯还要说什么,强光景那边已挂了线,林雅雯猜想,定是萌萌抢着挂断的,这孩子!
谢天谢地,女儿总算找到了!
林雅雯被阴云笼罩着的心总算透出一丝光亮,紧着将消息告诉父母。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一大堆担心的话,硬要让她去广州。林雅雯说:〃再等等吧,这孩子现在跟我较劲儿,我去了反而不好。〃父亲恨道:〃她是你女儿,你看着办!〃林雅雯心里一阵难过,生怕父亲说出更过激的话,把电话压了。
下午司马古风突然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林雅雯说在家。司马古风还像先前那样的口气,怪她来了也不打招呼,是不是不愿见他这个老头子。林雅雯忙说不是。司马古风笑了一声:〃那还窝家里做什么,出来吧。〃林雅雯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2
省城有家叫同心阁的茶楼,开在闹市区,那是司马古风常去的地方。茶楼是省城著名画家汪二兵先生开的。汪二兵出生农家,经历坎坷,一生当过两次兵,先是给国民党当,后来解放,又投奔解放军,就把名字也改成了二兵。二兵先生复员后做过很多事,当过基层干部,教过书,还去过农场。再后来,就专习书画。二兵先生天性聪慧,是个怪才,加上又幸遇恩师无水老先生的点拨,进步很快。无水老先生过世后,二兵先生便成了省内画坛的领军人物。后来他离婚,娶了老先生的小女儿。两人跟小孩子一样,一开始感情深得很,后来便吵架,吵得也很凶,偶尔还大打出手,打斗声惊得全城不安,加上他原来的老婆也在同一幢楼上住着,时不时的也要掺进来凑凑热闹,二兵先生的日子,就着实红火。
司马古风跟二兵感情深厚,跟他的小妻子汪眉儿也是感情深厚,开这个茶楼,还是司马古风的建议。他爱品茶,又不喜欢在家里品,就蛊惑二兵的小妻子汪眉儿开茶楼,开了,他捧场。茶楼开了到现在,他是最最忠实的一个茶客,可惜,他喝掉了二兵和汪眉儿不少茶,就是没跟人家结过一次帐,汪眉儿也坚决不让他结。前年三月一场春雨中,二兵老先生故去了,留下遗孀汪眉儿和这个茶楼,清清淡淡。汪眉儿也不指望着靠茶楼挣钱,只当是个排遣寂寞的地儿。司马古风呢,二兵先生离世后,他来得比以前更勤,有时来了会呆坐一天,脑子里尽是跟二兵这一生的事;有时呢,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坐着,坐在自己的心境里。世事这东西,能把人心弄得很暖,也很凉。暖暖凉凉间,爱恨情别有时还真让人无法品尝。
林雅雯来到同心阁,司马古风已等在望月亭。望月亭临窗,是同心阁阳光最充足的一间。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披在司马古风身上,映得他越发有了某种光。是的,光,林雅雯常常觉得,司马古风身上有种光,那光能照亮女人的心,特别是她这种有抱负有思想但又常常困惑的女人。大约,汪眉儿也有这份感觉,要不,她怎么老是凝着双眼朝他呆望呢?
林雅雯的记忆里,汪眉儿至少凝望了司马古风十年。有时她觉得这一对老人很怪,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就是不说出来,像一对石狮子,坚守在友情这座桥上,宁肯望穿秋水,也不错越一步。有时呢,她又很迷惑,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她把他们想俗了。
恍然间,她又想起一幕,也是在同心阁,也是在望月亭。那时二兵先生还活着,有天司马古风打电话,让她马上到这里。那口气十万火急,林雅雯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扔下手头的工作就往同心阁跑。结果,却让她啼笑皆非!
原来是二兵先生为了汪眉儿,跟他吃醋!两个人本来在品茶,二兵先生也嗜茶如命,要不然,也不会开这茶楼。两人原本在谈一副画,有位香港画家来大陆交流,在同心阁作了一副画,画中一把铜壶,一个淡如茶的女子。不用猜,那女子就是汪眉儿。两人先是围着香港画家说了一阵,话题转到汪眉儿上。其实香港画家只是个引子,画也是引子,汪眉儿,才是他们要谈的。于是围着画,围着那淡如茶的女子,道了起来。二兵先生说画得不像,眼神不够,眉儿的眼神像江南四月的雨天,迷迷濛濛,一辈子望不穿。司马古风先是同意,后来就不同意了,说画得像,不只形像,神更像。〃什么江南四月的雨天,她跟了你一辈子,你居然把她看得这么灰暗,眉儿这眼神,像沙漠五月的蓝天,清澈,透明,让我想起了新疆的葡萄。〃
〃不像。〃二兵先生道。
〃像。〃司马古风道。
〃不像。〃
〃像。〃
〃我说不像就不像!〃二兵先生声音高了。
〃我说像就像!〃司马古风声音也高了。
〃我的老婆,我还不了解?〃二兵先生愣愣地瞪住他。
〃那倒不一定。〃司马古风慢条斯理,边说还边呷了口茶:〃香,味淡,却浓。〃
〃你说谁呢?〃
〃说茶。〃
〃我听着不像。〃
〃那你说我说谁?〃
〃你自己清楚。〃二兵先生恨恨的,猛灌一口茶。
〃让人回味啊。〃司马古风不理他,煞模煞样又品了一口,道。
〃我就知道你心术不正!〃二兵先生猛地起身,然后又坐下,坐不住,道了句:〃我怎么会交你这么一位朋友呢?〃又起身,像要离开。司马古风不理他,沉醉在自己的境界里,微闭着眼,很有滋味地回想着。那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之情。
〃你这人,我无话可说!〃二兵先生没走,被他的神情气坏了。
〃那就不说。〃他仍然没有睁眼,沉醉得不肯醒来。
二兵先生想了想,恨恨道:〃得说,说清楚!〃
〃什么?〃他睁开眼,故作吃惊地问。
〃你的人品!〃
〃我人品怎么了?〃他突然就跳起来,〃我人品怎么了?!〃
〃成问题,很成问题!〃
〃你才有问题!〃
两个人真就吵起来,吵得好凶,自始至终,谁也没提汪眉儿,但都清楚,为什么吵,为谁吵,吵什么。最后,二兵先生败下阵来,揶揄道:〃吵架凶不顶用,你的目的不会得逞!〃
〃我有什么目的,我有什么目的嘛?!〃司马古风急了,很急,竟忘了自己是斯文人,一把抓起茶杯,重重弄出一声响。
〃显形了吧,装了半辈子,装不住了吧?〃
〃我装什么了,我有什么可装!〃
〃你清楚,问你自己!〃
〃我很坦荡!〃
〃自己说了没用,得做得坦荡!〃
〃你……你无聊!〃
〃你比我更无聊,告诉你,你的目的,休想!〃道完,二兵先生恨恨离开望月亭,一出门,竟跟自己的小妻子撞上了,说来也难以置信,他们二人撕破脸大吵时,汪眉儿居然就在门外偷听。一看妻子那张得意的脸,二兵先生越发不能忍受。〃哼!〃他哼了一声,一怒而去!
〃你说他这人,无聊不?〃林雅雯赶到,司马古风仍气鼓鼓的,汪眉儿在边上好言相劝,他仍是不能息怒。看见林雅雯,第一句话就问。
〃我倒不这么觉得。〃林雅雯浅笑道。
〃你什么意思?他不无聊,难道我无聊?〃
〃你也不。〃林雅雯边说边坐,汪眉儿看她一眼,红着脸出去了。林雅雯捂住心里的笑:〃叫我来,就为这事啊?〃
〃这事还不该叫你?这是大事,原则问题!〃
〃好了,别怒了,你啥事有过原则。〃林雅雯故意道。
〃我怎么没原则,我司马古风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做人原则。〃
〃又来了吧,上次还说,最看重的是友情,是那种一块喝凉水也能品出味的友情,怎么现在一变,又说是做人原则了?〃
〃一码事么,本来就是一码事么。〃
〃不是一码事,相差大着哩。〃林雅雯边说,边给他续茶。他一把抢过杯子:〃你这是气我还是安慰我?〃
看他真急,林雅雯这才扑哧一声,把心里忍着的笑笑了出来。〃你啊,说你是老顽童,还真成老顽童了。好了,不再生气啦,喝茶得有好心情,要不然,喝进去的,全是气。〃
〃气就气,我爱喝!〃嘴上说着,怒气,却明显比刚才消了许多。林雅雯趁势多说几句,将他的心气彻底平了。他终于转怒为笑:〃知我者,还是雅雯啊,来,喝茶,不谈他。〃
这个他,就是二兵先生。
那一天,林雅雯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他跟二兵先生的前前后后,包括汪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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