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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子孙在天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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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张国利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人中上个头,大脸庞,胳膊又粗又壮,看来有把子力气。“王二,本官想让你随我出使欧罗巴,你就当卫兵兼挑夫,愿意去吗?”
原来是美差啊,王二暗暗嘘了一口气。他挠了挠头皮问:“大人,您刚才说的那国叫什么巴?”
“欧罗巴!”
好地方!藕,莲藕;萝,萝卜;巴,锅巴,去那儿至少不会饿肚子。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新名词,大声答道:“只要大人不嫌弃,小民一定将大人平安护送到藕萝巴!”
“好!出发前,我会再来找你的。”
“谢大人,小民告辞了!”王二刚要走,张国利忽然想起了什么。
“慢着,你认字吗?”
“禀大人,小民家里穷,没钱念书。”
张大人摇了摇头,说:“唉,你这次是代表堂堂大明出使番邦夷国,如果连字都不认,岂不让那些蛮夷耻笑?”
“小民惭愧!”
“这样吧,城里有家不错的学堂,趁这几天工夫,你就去那儿学习读书写字,学费由官府来付。”
“谢大人!谢大人!”王二连连叩谢。
张大人微微一点头,接着说:“还有件事,公使团里不巧已有一个王二了,他比你年长,我们只能委屈你了,叫你‘小二’。”
“大人叫我什么都行。”王二躬身告辞。
他一路得意地哼着小调,走向张大人指定的学堂。今天真是喜从天降,先是进了公使团,代表大明前去会见番邦夷国的首领,这可是件很了不起的活啊!接着又免费进了学堂,等我王二学会了读书写字,就给我娘写封信,让她高兴高兴!只是“小二”这个称呼有点美中不足,看来我王二命中注定要当一辈子小二了。即便如此,当公使大人的小二不丢脸!
可是进了学堂后他才知道,张大人给他这差事并不轻松。尽管他粗壮的大手握着铁斧毫不晃悠,可拿起竹竿小笔却哆嗦不已。而学堂先生教的那一个个斗大的字,他过目即忘,为此挨了先生不少揍。
一天过后,王二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学堂,而他的脑子里依然是一片空白。这得学多久才能给娘写信啊?他焦急地想。
“小二!”街上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惊奇地抬起了眼,原来那是张大人手下的差役。“张大人有令,晚上去他府上上课!”
“还有课?”他瞪大了眼,心中叫苦不已。原来这课是每位公使团成员必修的“地理常识”。
“据说欧罗巴洲共有七十多个国家,可与我大明有来往的却不多。”一位临时地理老师在那儿摇头摆尾地叙述,“我先说说佛郎机(葡萄牙),该国于正德年间来访我国……他们与西夷在文化和宗教习俗方面十分相近,据说还是西夷的盟国,但愿此次欧罗巴之行不要遇到他们。”
佛什么?对于王二来说,听这些洋词真象听天书一般。他那疲倦的大脑再也不能集中精力,沉重的眼皮需要铁条才能撑起。
“现在,我来说一说和兰(荷兰)国。”地理教师继续兴致勃勃地讲着课,“和兰也是欧洲大国,于万历年间来访我国,该国人俗称红毛夷……”
王二早已进入梦乡。在梦里,一个西夷模样的人在给他们考试,考的正是地理,谁交白卷就杀头!
公使团终于筹建完毕。临行前,有一官府差役发给公使团每位成员一块上等丝帛,上面印着一只蓝花瓷瓶,边上还有“明”字和新中华府官印。王二从未摸过如此名贵的丝绸,他不解地问:“差大人,怎么给我这么贵的丝巾擦汗啊?”
“给你擦汗?”差役气恼地指着王二的鼻子大声吼道,“你小子好好听着,这块丝帛你一定要收好喽,它是你的公使护照!”
原来张国利担心路途艰险,有人可能会走散,如果遇上夷人或土著必须让他们知道,走散的人是大明公使团成员,或许能得到保护。为此,张大人特地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独特的“大明护照”。
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公使团出发了。旅途一开始就不顺利,他们在大雪山中足足转了三个月,才在金山镇东北部找到了一个可以过雪山的山口。翻过雪山后,眼前仍有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不仅如此,山谷盆地中不是森林而是沙漠戈壁。许多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幸好王二身子骨硬,挺了下来。
公使团走出了沙漠,接下来又是大雪山!所幸的是,公使团巧遇一名土著猎手,他特别喜欢中国人的铁箭头,张大人就送了一些给他,那猎手很高兴地把公使团带出了山地。
王二欣慰地发现大山后面终于出现了平原,那是一块平得象大海一样的草原,草原上几乎一棵树也没有。走着走着,起初的高兴劲不见了,尽管走大平地比爬山省力,但在草原上走极为枯燥,每天看到的总是一样的景色,没有任何有进展的迹象。王二在心中许愿:快点出现几棵树吧,在这草地上走真闷死了!
老天好象听见了王二的许愿,树终于出现了,不是一棵两棵,而是十万百万。在以后的几个月里,公使团艰难地在山峦叠嶂的密林中穿行,要是没有郑将军的指南针,大家早就迷失了方向。密林大得无边无际,连一向乐观的张国利也开始犯难,公使团出行已一年有余,不知我们能否到达欧罗巴?
一天,大家正在林中穿走,忽闻流水潺潺。此时天色近晚,张国利决定在此宿营,他吩咐道:“小二,你去河边打两桶水来。天快黑了,要快去快回!”
王二挑了两只空桶向流水的方向猛跑。不多时,一条宽阔的大河展现在他的眼前,成群的野鸭在清澈的河面上游弋。他兴奋地大叫一声,一头扎入水中,自己先喝了个痛快。
王二满意地咂了咂嘴,然后哼起小调往回走。走着走着他知道坏事了。由于来时过于匆忙,没好好认路,现在他怎么也找不到营地,即使大喊大叫也无人答应。其实他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此时已离营地很远。天黑了,王二还在摸索着前进只是他越走越远。
第二天早晨,在公使团营地的张大人实在等不及了,他叹了一口气说:“昨晚闻狼嚎,小二可能喂了狼。”公使团继续上路。
王二跌跌撞撞地在林子里瞎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不知不觉中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那条大河边。肚子里那一点点小浆果早已荡然无存,他两眼一黑,脚一软,便人事不醒。
上篇 第三章 密林奇遇
王二觉得有人在推他。那是人?不,是仙女!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位蹲着的长发小仙女,她发色金黄略闪红光,两眼海蓝微微泛绿,她的脸颊粉红粉红,象熟透的蜜桃,她的鼻子狭窄得出奇,象被木夹夹过似的,还有她那身奇怪的衣裙和那件束胸马甲下的双峰与细腰,真太夸张了,太……
他不自觉地向她伸出了手,似乎想证实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小仙女见状立即递上一壶水,问:“Water?”
王二在心里乐,原来那仙女不仅长得不象人,连说话都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我王二好歹算是入了天国。
仙女见他没有反应,就给他喝了一口水,说:
“Ik ben Emilie。 Ik kom uit Nederland。 Waar komt u vandaan?”
一口凉水下去王二清醒了许多。怎么,还是这条河?这不是天国!那么,这位小仙女是谁?
“小仙女”见王二还是没有反应,她微咬下唇,思索片刻,然后一个词一个词地复述了先前的话。
不好,她可能是张大人所说的“藕萝巴”人!王二猛地醒悟过来。怎么,真要我王二代表大明去外交啊?这可如何是好?她说什么来着?“乃得来”?这……这……真是难得很!想着想着,豆大的汗珠滚下了额头,他随手抽出一块布擦汗,可他拿出的不是布,而是大明护照。
“小仙女”瞥见丝巾上那醒目的蓝花瓷瓶,顿时眉心舒展,兴奋地大喊:“Chinees(中国人)!”她想了想,好象有了主意,便指着丝巾上的瓷瓶说:“Chinees。”然后又指着自己说:“Hollandse…Emilie(爱蜜丽)。”
她说什么?爱米粒?“我也爱米粒!”王二情不自尽地叫道。他的确是饿慌了!
“小仙女”两眼茫然。她摇了摇头,然后用更慢的语速重复自己的话。
慢着,慢着!王二尽全力集中思想,细细回想着那几句话。她老是对着大明护照说“系什么丝”的,那可能是他们对我国的称呼但发音不准,这么说她也会报出自己的国名,那是……
“Hollandse。”“小仙女”正巧又说了一遍。
“和,和……”梦中遇见的那个西夷监考官似乎端着剑在向他狞笑。
“和兰!”王二终于想了起来。“小仙女”微笑着点点头。
她笑得可真甜啊!
“小仙女”又指着自己说:“Emilie。”然后指着王二,眨了眨她的大蓝眼睛。
原来她的名字叫爱米粒,多好听的名啊!她在问我名了,大家都叫我“小二”,可这要说出去,多损大明威望!
“我名叫……二。”
“艾尔?和我哥的名一样!”爱蜜丽激动异常地应道。“跟我走,艾尔,去我们村歇歇。”
王二自然没有听懂她的荷兰话。爱蜜丽提着水壶站起来,她见王二没有反应便伸出另一只手将他一把拉起。
这个爱米粒,好大的劲啊!王二暗自吃惊。站起身来,他更为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脸庞细小的“小仙女”竟然比自己还略高几寸!我王二尽管没有郑将军那样高大,但站在人群中也不算矮啊!
爱蜜丽居住的村庄只有零星的几幢小木屋,这是荷兰人在北美洲最早的居民点之一,村庄就在那条名为“哈得孙”的大河边上,村民们以农业和毛皮贸易为生。
“妈妈,爸爸,猜猜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位什么客人?”爱蜜丽还没进屋就对着里面大喊。
“他是?”老夫妇俩不解地看着王二。
“他是从中国来的,一定是挖地窖挖过了头!”爱蜜丽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全家人都乐得哈哈大笑。
王二被搞得莫名奇妙。他不知荷兰民间有一传说:谁要是挖地窖挖过了头,便可穿越地球到达中国!
王二被友好地带进屋。爱蜜丽的父亲对妻子说:“你看看,这位客人脸色这么黄,一定是病了,我看他是饿病的,你快去准备一点好吃的。爱蜜丽,别傻站着,去帮你妈一把!”
爱蜜丽的父亲随手倒了一杯牛奶,递给王二。“先生,请喝杯牛奶。”
“他的名字叫艾尔。”爱蜜丽的声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看着递来的奶杯,这次轮到王二哈哈大笑了。他心想,我王二小时候家里穷,没东西吃,喝娘奶喝到六岁,一直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位老伯倒好,头发都已花白,还在喝奶。不仅如此,他还请客人喝!
王二的确饿坏了,他接过奶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饮而尽。这奶味道好浓啊!谈不上好喝,但似乎很管饱,一杯下肚,饥饿的肚子马上就好受了许多。
看着王二的笑脸和喝奶的劲头,老伯会心地点点头,他朝着厨房喊道:“你们都该来看看艾尔的高兴劲儿,我早就说过吗,我们家的奶牛是全村最好的!”
过了许久,晚饭终于摆上来了。说来简单,每人一碗凉拌卷心菜,一块面包外加一片火腿肉。王二别的看不懂,但那片猪肉让他直咽口水。他急不可待地等着主人开饭,不料全家人却低下头祈祷:“感谢主的恩赐……”
王二不知其意,但作为礼貌自己不可先吃。他也学着他们的样,低头念念有词:“肚子饿死啦,快开饭吧,神仙、菩萨都出来帮帮忙吧……”
爱蜜丽听见王二也在“祈祷”,抬头朝他赞许地一笑,然后继续她的祷告词。
“……阿门!”
主人祈祷完毕,终于可以吃了!王二抓起面包和肉一起往嘴里送,这片猪肉的确是他这辈子尝过的最鲜美的东西。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那份一扫而空,爱蜜丽见状连忙起身去厨房,又给他端来一块厚厚的火腿肉。
这位“小仙女”心肠可真好啊!王二朝着她一个劲地傻笑。爱蜜丽抬头看了他一眼,王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凝固住了笑脸,要是眼前这位是村里的二妹子,早就对他报以耳光了!出乎王二的意料,“小仙女”非但没有生气奇#書*網收集整理,反而被他那奇怪的表情逗乐了。过了一会儿,她好象想起什么,又起身去了厨房。
王二吃着吃着,发现眼前多了一碟黄橙橙的东西。他拿起一块一咬,这东西香脆甜美,比那片猪肉还略胜一筹,他赞许地点点头。
爱蜜丽甜甜地笑了,红润的脸庞象一朵初放的玫瑰。她不管王二是否听得懂对着他说:“这叫曲奇甜饼。”
王二当然没有听懂,他不加思索地答道:“好吃!”
爱蜜丽饶有兴趣地听着,她想学一句中文,便指着甜饼问:“这叫‘豪吃’?”
王二指着甜饼说:“好吃!”,又指着自己盛肉的空盘说:“好吃!”,然后又指着爱蜜丽盘里那块没吃完的肉说:“好吃!”
爱蜜丽顿时茫然。她想了一会儿似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中国人称晚饭为‘豪吃’,对吗?”王二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朝着她傻傻地点头。
第二天一早,爱蜜丽去挤牛奶,被好心的老伯留下居住的王二则跟着老伯下田干活。这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巨人国,大部分男丁都和爱蜜丽的父亲一样,高出王二近一个头,他们个个发色金黄,脸色通红,与中国人很不相同。村民们看见一个陌生人下田,偷偷地议论:
“这个人长得怪怪的,他到底是谁?”
“他这么小的个子也能干农活?”
事实证明,王二干农活一点也不比那些高大的荷兰人逊色。干着干着,他发现这里的村民用的木犁翻土不怎么有效,记得小时候看见富农家用的一种铁犁,翻土很管用。他连比划带画图地把这个想法告诉老伯,老伯觉得值得一试便出钱让村里的铁匠打造了一副王二画的铁犁。铁犁果真有效,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村和邻近村落,许多人都来取经效仿,一下子“艾尔”成了大红人,村里人再也没有嫌弃他。以后等大家终于搞清了这个“艾尔”的身份,对他还有一番敬仰之情。
在大河的尽头,公使团终于找到一个小镇,镇上的居民正是张国利踏破铁鞋想要找的欧罗巴人。小镇镇长头戴宽檐礼帽,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公使团翻译上前交谈,可说了几句话,对方没人能听懂,翻译也听不懂镇长的话,弄得大家都很窘。这时镇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人请来一名牧师,双方终于对上了话,原来中国翻译说的是生硬的拉丁语。
“欢迎中国特使光临新阿姆斯特丹镇!我叫彼得·;密努特,任新荷兰领地总督。”“镇长”热情地伸出了手,想与客人握手。
张国利却一抱拳道:“很荣幸见到荷兰总督大人,请接受新中华公使团的微薄之礼。”说完,他双手呈上一块上等彩花丝帛。
密努特总督接过丝帛,呆愣不语。他一直听人说,古老而神秘的中国物产丰富,遍地是金,但亲眼看见做工如此精美的彩花丝帛还是令他大为惊讶。总督摘下帽子,微鞠一躬,然后伸手一指总督府,微笑着说:“先生们,请!”
经过翻译费力的解释,密努特终于明白了新中华公使团的来意。他点了点头说:“本人很同情贵国反抗西班牙的斗争,我国也正在与西班牙交战,能一起联合作战固然好。但是,此事并非我一个总督所能决定,我建议公使先生乘坐荷兰商船去我国本土商议,下一班船后天离港。”
公使团在荷兰官员的带领下参观新阿姆斯特丹镇。整个小镇仅有几十幢房子,许多为库房建筑,上面印着“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标记。镇上的小路几乎全是肮脏的土路,只有沿码头的大街铺着白花花的贝壳,样子稍为整洁美观。小镇里居民很少,除了在码头上忙碌的工人外,其他男子大都聚在酒吧里喝酒,街上随处可闻酒鬼的叫骂声。
公使团一行人在码头区稍作停留。许多人好奇地看着大街旁形形色色的店铺和酒吧,副使郑福海却背对大街,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港内停泊的一艘荷兰商船。如果说这个小镇看上去显得原始野蛮,那么这艘西洋帆船的制作却可称得上巧夺天工。整艘船的尺寸虽小,但船身比中国帆船圆滑和细长得多,船上的桅杆高耸挺拔,船帆系统结构复杂,用于控制船帆的绳索数不胜数,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中国船匠的制造水平。郑将军急不可待地想看一看该船在海上的实际航行能力。
“鸽子回到他那里,嘴里叼着一片新拧下来的橄榄树叶,挪亚就知道地上的水退了……”爱蜜丽以很慢的语速给王二讲故事。
这是每天晚上必修的“圣经课”。说来也怪,王二在原来的地理课上,一听到洋词就想打瞌睡,可在爱蜜丽的“课”上却专心致志。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他已经学会了简单的荷兰语,他告诉爱蜜丽自己是掉队的中国公使团成员,他自然没说自己只是个挑夫。既然是公使团要员,怎么能一上课就打瞌睡呢?再说,爱蜜丽教的做人道理与小时候娘说的也差不多,比如做人要善良,要诚实等等,听起来挺顺的。此外,王二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每当被她的那双大眼睛盯着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惶恐不安,想偷懒都不成。
“艾尔,跟我说说前几天教你的马太福音的内容。”
王二抬头瞪着屋顶,费力地想了好一会儿,这位“爱老师”可真严啊!最后他吱唔道:“你是说……耶稣降生的故事吗?”
“鸭,鸭!”爱蜜丽含笑点头。荷兰人说“对”总象在赶鸭一样〖注8〗,十分滑稽。对这点王二早已习惯,此时他又一次沉醉于对方那甜美的微笑中。
“快说吧。”她催促道。
“那耶稣为以色列人士,他的母亲叫……嗯……玛丽亚。”王二慢慢地开始了他叙述。“有一天,她对丈夫说:‘我怀孕了,但那不是你的孩子。’丈夫气恼地问:‘那是谁的?’她说:‘只有上帝知道(天晓得)!’”
爱蜜丽一边笑一边听他将故事讲完。结束时,她情不自禁地在王二的肩膀上“轻拍”一下,兴奋地喊道:“太好了,你全记住了!”
王二哼了一声,那个愈合的枪伤在她有力的拍击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对不起,艾尔!肩膀怎么啦?”
“没事,没事!”王二挺了挺身说。他不想在爱蜜丽眼前示弱。
在她一再追问之下,王二只得连手势带说话地给她叙述那场战斗经过。他不知道与他们交战的西夷用荷兰语怎么说,便在纸上画了一个西夷模样的人。
爱蜜丽看了画像,惊叫一声:“西班牙强盗!”她那双柔和的大眼突然喷射出两道怒火,王二暗暗吃惊。
〖注8〗荷兰语的“是”为Ja,读作“鸭”。这种发音在日后的美式英语中颇为常见。
上篇 第四章 坠落花丛
荷兰西印度公司商船终于拔锚起航了,船缓缓地绕过新阿姆斯特丹港外的沙钩屿后便驶上了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张国利和许多官员都不习海浪颠簸,纷纷回到船舱休息,但郑将军仍坚持站在后甲板上,这儿视野开阔,便于学习驾船技巧。
桅杆上层层叠叠的船帆被风吹得鼓鼓的,帆船顺风疾驰,航速惊人。郑将军朝目的地方向望了一眼,去那儿是顶侧风,他知道下一步操作将是衡量该船性能的关键。
甲板上,水手们熟练地拉放绳索,一块块船帆变换了角度。船身开始倾斜向一侧,船头指向了目的地。荷兰船灵巧地完成了由顺风航行向顶侧风航行的过渡,航速不减。郑将军暗自点头〖注9〗。
几个星期过去了,站在桅顶的了望水手不停地扫视前方,期待着大陆的出现,但冒出地平线的却是三艘气势汹汹的西班牙帆船。
双方越驶越近。西舰上那醒目的红十字帆布与郑将军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令他终身难忘。更近了,海面上突然掀起了一根根的水柱,西舰抢先开炮!
荷兰船长沉着地等着西舰靠近,然后大喊一声:“侧舷齐射!”帆船侧舷小木窗全部打开,里面伸出了十根乌黑的炮管。
小小一艘货船竟然还装着这么多大炮!在甲板上观战的郑将军暗暗吃惊。随着甲板下传来的隆隆炮声,最近的一艘西舰上木片横飞,几根缆绳被击断,船帆上也已弹孔累累,西舰一下子慢了下来。
余下的两艘敌舰并不退缩,它们一左一右地冲了上来企图夹击。荷兰船做了一个顶风急转,趁西舰在后面吃力地顶风航行之际,船长下令:“左转两点,挂满帆!”
水手们连忙把战斗前收起的底层主帆全部展开,小船倾斜着船身向前疾驰,不一会儿就把后面的两艘西舰甩得无影无踪。
“精采,精采啊!”郑将军在后甲板上一个劲地叫好。他心里说:我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西洋帆船的构造。
“爱米粒,我有个问题。”王二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问。
“快说吧!”爱蜜丽激动异常地看着他。“艾尔”能主动提问题,说明他对圣经故事感兴趣了。
“你常说一个人只要信仰上帝,遵循耶稣的教诲来做事就是好人,可你又说那些西班牙强盗也信上帝,也信耶稣,为什么他们就不是好人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记得我们牧师说过,那些信天主教的西班牙人虽然口口声声地说信耶稣,但事实上利欲熏心,干尽了坏事,全部该入地狱,而我们加尔文教徒才是真正注重基督教内涵的好教徒〖注10〗。”
“那到底是天主教不好还是那些信天主教的人不好呢?”这次爱蜜丽也无言以对。
这些教派可真复杂,可能有点象和尚与老道,各说各有理,王二心想。但不管怎样说,要我从中挑一个,我自然会选爱米粒的教而不是那些西夷强盗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爱蜜丽说:“今天不谈这个了,跟我说说你自己吧。好象听你说过,你的名字‘艾尔’还有什么意思?”
“对,那就是第二。”
“第二?你有哥哥或姐姐吗?”
“小时候,听娘说她原有个大儿子,很小就饿死了。”
“对不起!”爱蜜丽停顿片刻,似乎略有所思。她接着问:“那你有弟弟妹妹吗?”
“有,很多很多!离家这么年了,我真好想他们啊!那年,家乡闹饥荒,全村人都快饿死了,朝廷下令说……”王二简要地叙述了自己被迫离家的经历,爱蜜丽在一旁同情地点着头。
说完了自己的故事,王二问:“爱米粒,说说你自己吧,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我吗,挤奶,喂鸡还有去树林子里采蘑菇。”
“蘑菇是什么?”王二听不懂这个荷兰词。
爱蜜丽在纸上画了一只蘑菇,但她的画技不怎么好。王二假装惊讶地问:“这是一把大伞?”
“什么大伞?”爱蜜丽抬头瞪了他一眼,“再大的伞架在你的大脑袋上还是不够用!”
“你说的太对了!我娘从小就说,凭我的大头出门可以不用带伞!”
爱蜜丽又瞟了他一眼,禁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说你自己吧,你原来都干些什么?”
“砍树,种地,还有抓田鸡。”那田鸡一词是用中文说的。
“田鸡?”爱蜜丽不明白。王二站起身来在房间里一蹦一跳,嘴巴还一鼓一鼓地发出声响,爱蜜丽又一次被逗得大笑。
“你是说青蛙?我看你动作那么笨拙,活象……”她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说蛤蟆?”那蛤蟆一词王二也是用中文说的。
爱蜜丽顽皮地一笑,接着用刚学会的汉语生硬地说:“你就象只大哈吗!”
王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显然不喜欢这个比喻。爱蜜丽见状立即走了上来,双手按着他的肩头,弯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开开玩笑嘛!”
几缕卷曲柔软的金发落在了王二的面颊上,他忽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心狂跳不已。与爱蜜丽接触这么久了,他尽管对她颇有好感,却无非分之想。这只能怪她长得怪模怪样的,王二一直在心里说,要是娶了她,哪天让娘瞧见了,非给当妖怪扫地出门不可!
可就在这一刻,他的心中象是有千万只小虫在爬行,奇痒难当。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浑身上下酥软无力。不行,不行,我得摆脱这个窘境,否则男子汉大丈夫红着脸多没面子!这不仅关系到我自己,还有关大明国威!
他结结巴巴地说:“爱……爱米粒,我家的事都讲完了,说说你的家人吧!你曾说过有个哥哥,他在哪儿?”
爱蜜丽猛地缩回了手,她的笑容消失了。她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一声不吭,王二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反应。
屋子里一阵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爱蜜丽那双活泼的眼睛变得呆滞不动,里面还泛着泪光。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小时候我们一家住在荷兰的一个小镇里,那时有爸爸、妈妈、哥哥艾尔和我。艾尔也是个虔诚的加尔文教徒,他常帮着牧师传教。一天晚上,一大群西班牙士兵闯了进来将哥哥抓走,他们说是受宗教裁判所之命来逮捕这个宣扬‘异端邪说’的人。过了几天……过了几天,他们……他们把我哥绑在镇中央广场上,活活烧死了!”
王二忽然觉得自己心头一热。原来爱蜜丽已扑倒在他的怀里,呜呜大哭。
西印度公司商船终于安全抵达荷兰海岸。海岸边,一架架巨大的风车旋转着它们的手臂抽水造田,奶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咀嚼,一幢幢小木屋喷吐着缕缕青烟。没过多久,商船进入阿姆斯特丹港,宁静的田园风光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繁华的都市风貌。
荷兰阿姆斯特丹市为当时世界商业之都,港内千桅林立,形状大小各异的帆船来往穿梭,热闹非凡。码头上车水马龙,工人们忙碌地搬运着一只只大木箱,里面装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特产和珍宝。市内的大小运河将码头与全城的大街小巷连为一体,河上横跨着数不尽的拱形小桥。运河边,鹅卵石铺地的小道围拱着一幢幢外形别致的砖石建筑。高大的砖楼之后,直插云霄的哥特式教堂尖顶清晰可见,那雄伟的气势令人瞠目结舌!
刚上岸的中国公使们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不可能!蛮夷之邦怎么会有如此壮丽的城市?
新中华公使团在有关人员的陪同下来到荷兰政府所在地--海牙。在那里,反抗西班牙统治的北方七省代表热情接待了中国特使。在荷兰代表的招唤下,一名侍者捧着一只木箱走进大厅,参观过阿姆斯特丹港的中国公使知道,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装珍宝的专用木箱。
大家好奇地看着侍者打开木箱,拿出一只瓷罐。荷兰代表连忙解释说:“这是我国目前最上等的饮品,许多市民排了长队都买不着。”侍者打开了瓷罐,里面装的原来是上等大明乌龙茶!
这罐茶尽管历经六万里海浪颠簸,但色香味俱全。公使们小抿一口,相互交换了一个惊讶和赞许的眼神。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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