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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之剑-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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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可以在辎重队里找到驱蚊的东西,可是一无所获,还被那些因她翻东西发出的噪音吵醒的人骂了一通。王玉婷很憋气,大步远离了辎重队。
王玉婷看见将军的帐篷里仍有光亮着,这在漆黑的营地中很显眼。她哼了一声。
“我告诉过你走大路。那些罗马军算什么东西,他们才多少人?我们突破他们的封锁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你就是不听我的,非得走这条烂路,把我们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还没走近帐篷,她已经大声嚷嚷起来,没经允许,推开卫兵就闯了进去。帐篷里的情况让他立刻闭了嘴。王玉婷傻站在入口处,帐篷里有三个人,汉尼拔和他的副官兼骑兵统领马哈巴尔,另一人是随军的医生。
“你来得刚好,去弄些清水来。”马哈巴尔抬头看了她一眼,吩咐说。
王玉婷仔细观察发生了什么事,汉尼拔的左眼又红又肿,像是被细菌感染了。这不是什么怪事,进入沼泽后不少人都因恶劣的环境得了这样那样的病。
王玉婷不但没有听从马哈巴尔的吩咐,反而进入帐篷,幸灾乐祸地在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了。“早就劝你别选这条路了,现在弄成这样活该!我看你的眼睛凶多吉少,瞎掉是必然的!”
“怎么能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马哈巴尔气愤地想教训这个丫头,但汉尼拔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冲动。“别跟小孩计较。我们的队长有怨言是正常的,她是我们娇贵的小花,不应该过艰苦的生活。”
“呸!谁是你们娇贵的小花?我像那种不能吃苦的人吗?”王玉婷把脚搭在了桌上,不服气地反驳,“我只是批评你不听取别人的建议,与我能不能吃苦没有联系。”
“当然没有联系,我说过有联系吗?冲破罗马人的封锁线的确很容易,但之后呢?我们的队长,你将怎样面对全意大利的军队和与自己人数相当的执政官率领的主力军的正面冲突呢?”
王玉婷语塞了,她一时也想不出对策,只能嘟哝着嘴。卫兵端来了清水,医生忙着为汉尼拔洗眼睛,没人再理会她。王玉婷愤恨地看着他们,无趣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始终不愿学其他人的样子,把自己装扮成可笑的“木乃伊”,王玉婷饱受了一夜蚊虫叮咬之苦,只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成了最早起床的人。
虽然是早晨,可沼泽的空气也不见得清新,依然充满难闻的腐土臭气,王玉婷提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今天又得整天泡在水中。远方有山峦的影子,听人说那就是亚平宁山,他们在沼泽中的行程应该是最后一天了。
夜间的巡逻队在天亮时回来了,他们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模样,急匆匆地冲进了军营。王玉婷预感到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她想拦下他们,可是这些人推开她的阻拦,奔向将军的住处。
不少正在起床的人被惊动了,纷纷从帐篷里探出了头。王玉婷追上这些人,想弄清出了什么事。可她用不着这么费事,很快将军的帐篷里有人跑出来,找到了她。
“队长,汉尼拔将军请你去帮个忙!我们巡逻时发现个可疑人物,在他身上搜出封信。”士兵拉着她,又跑了回去。
王玉婷被他的描述吓了一跳。可疑的人和可疑的信,再加上需要她“帮忙”。王玉婷怀疑是那个罗马傻小子又给自己写信了,而且被劫下。不管上边写了什么,自己通敌的帽子戴定了。可是细想又不对劲,他是怎么知道她目前的位置的?
进入帐篷,汉尼拔手里玩转着信件。王玉婷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她看傻了眼,那是一张纸。
“看来这封信只有我们的队长才能读了。我见过你使用过类似的文字和书写材料。”汉尼拔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她。
王玉婷如同抢夺般把信接住。才看几句她已经不能控制情绪,意外和兴奋使她双手颤抖,差点把纸撕碎。
“写什么了?”汉尼拔知道她已经读懂上边的内容。
王玉婷捧着信,不知该怎样描述,“这是一个朋友写给我的信,他来找我了,而且他离我不远。”
“送信的人呢?送信的人在哪儿?”王玉婷激动地追问巡逻队的队长。
队长知道自己劫下了封了不得的信,但只能遗憾地说:“我们昨晚发现有可疑的人在附近,本来想抓住他,但他想逃走,于是我们向他放箭,他被乱箭射死了。”
“死了?”王玉婷大叫,“那我找谁送回信呢?这个家伙只说他在罗马执政官那里,也没说以后的联系方法!”她把信掂量在手中,斜眼看了看汉尼拔。将军还等着她的解释,这可成了件棘手的事了。
第二十一节 故人来信(2)
“现在,我们可爱的队长可以向我解释她与寄信人的关系了吗?”汉尼拔问道。他没有让其他军官来旁听,反而把卫兵都叫了出去,只请来了王玉婷的父亲。
王重阳得知有封奇怪的信写给王玉婷时,第一反应也同样误以为是那个罗马人,当他看到信时,更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梦了。虽然等待的时间有些长,长到他们已不期望现代世界会在近期派人来救援,但就在他们不抱希望时,那个人竟然来了。
不过对父女俩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尽快与那个人取得联系,而是怎样把现在的危机渡过去。他们的谎言快要被揭穿了。
汉尼拔见他们不说话,于是继续说:“我把不相关的人都叫出去了,就是希望能听你们说实话,如果你们实在不想告诉我,又希望继续掩饰你们的秘密,这里没有卫后,只有我,拨出你们的宝剑,把我杀掉也行。”
“杀死你,我们还出得去吗?”王玉婷苦笑着嘀咕。汉尼拔在逼迫他们,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他们也同样出不去。王玉婷回答说:“事情很简单。我和爸爸离家太久,家里的人担心,所以派人来找我们。”
“可是记得你告诉我,因为你的家族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因此你才与父亲外出旅行。那么现在给你们写信的又是谁呢?”汉尼拔对王玉婷的说词很快发出了疑问,王玉婷没想到他还记得很久以前她编出的谎言,她自己已经不记得那么清楚了,不小心说出前后矛盾的话。
王重阳急忙补充说:“他不是我们家的人,也不是我们的亲戚。只是因为祖辈的交情,他与我们家的关系才特别好,与我女儿的关系更加不一般,就快成一家人了。”
汉尼拔看了看王玉婷,领会了王重阳话中的含意,“但是他怎么认识罗马执政官?”
“谁说认识罗马执政官了?”王重阳惊呼起来,突然冒出一个认识罗马执政官的熟人,在这个时期可不是好玩的。王重阳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王玉婷,王玉婷抖抖手中的信,递去一个眼色,王重阳明白了。这个多嘴的丫头说漏了嘴,把信里不该说出的内容说出来了。
“我从来没说过他认识罗马执政官,只说他目前住在罗马执政官那里。他们并不认识,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的。他从东方不远千里来找我们,在意大利遇上了强盗,幸好执政官路过,赶走了强盗,他们因此才认识的,没多少交情,他只是在执政官那里暂住几天。”王玉婷狡辩说,她理直气壮地抖动着信纸,“里边写得很清楚,不信你自己看!”她明知道汉尼拔看不懂上边的文字,故意摆弄。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这样吧,你把信里的内容读给我听,虽然是你的私人信件,但关系到罗马,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汉尼拔恳请说。
王玉婷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她可什么准备也没有,想推掉,但汉尼拔虽没有说要她立刻读信,不过他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是不会放手的。推脱只地让他更起疑心。
“我又没做不能见人的事,读就读,怕什么!”她清了清嗓子。清嗓子只是拖延时间,她需要时间把思绪整理一番,想办法避开信中提到的有关时空穿梭和现代社会的内容,以及比这些更严重的与罗马执政官的瓜葛。
她开始读信了。“尊敬的王叔叔和婷婷,你们还好吗?相隔数……两年不见,但愿你们平安无事……”王玉婷边读边改,结巴地念完了整封信。念完最后一个词,自以为没什么破绽,松了口气。
可是汉尼拔的表现却漫不经心,没有怀疑,“太长了,我已经记不清了,能再读一遍吗?”
王玉婷十分恼火,她好不容易编出了比较说得过去的内容,汉尼拔竟然要她重复刚才的内容,再说一遍。现在记不清的人应该是她了,但她只能照做。“尊敬的王叔叔和婷婷,你们还好吗?快两年不见了,但愿你们平安无事……”王玉婷凭着记忆把编出的内容再复述了一次,她不能保证与上一次一模一样,只能说个大意。
汉尼拔似乎听得很认真,还闭上了双眼,回味刚才的词语。“不觉得信里有相当大的疑问吗?是‘两年不见’,还是‘快两年不见’呢?”
王玉婷微微吃惊,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仔细回忆,突然明白了。赵弄潮的原文里写的是相隔数月。他在现代社会只是觉得过了数月,却来到了她和王重阳掉入古代的两年后。王玉婷没有认真算年月,是两年、快两年,还是两年多,她也记不清了,只是随便说了大概,但偏偏前后两次说法不一样。
“你的信里还有许多问题,很多地方两次翻译前后矛盾,信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汉尼拔追问。
王玉婷咬牙说不出话,她虽然沉默,脑子里却乱成一团。这时候,汉尼拔更加紧逼,“或许翻译不太准确。这样好了,再读一次,可能这次更准确。”王玉婷知道他打什么算盘,念读次数越来,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王重阳已在一旁使劲递眼色,叫她不要再念了。
“不敢再试了吗?为什么要掩饰真实内容?”汉尼拔没有责怪,温和地说。他依然希望王玉婷能自愿说出。
王玉婷仍旧说不出话,汉尼拔温和的语气在她的耳里如同严刑逼供。汉尼拔又问了一次,这次她忍不住了,大吼起来,“你懂什么?我不说是为你好!”
“汉尼拔将军,你不要与她计较,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王重阳抱住王玉婷,害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不该做的事,说出不该说的话。
“请你放心,她的任何无理我都会原谅。你们回去休息吧!马上就要开始行军了。”汉尼拔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王重阳感到意外,他以为汉尼拔会追问下去,没想到竟然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王重阳向将军告别,拉着他的女儿迅速离开将军的帐篷。
回到自己的住处,王重阳着急想对策。汉尼拔虽然暂时放他们一马,但他没弄清真相就不会罢休。最坏的情况下,所有借口都不管用了,就说实话,那个迦太基人信不信是他自己的事。
王玉婷回来后便开始收拾东西,一切从简,把重要物品塞进了一个小包袱。她回头看了看正在想对策的王重阳,“爸爸,你在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你想逃走?”王重阳明白了女儿收拾东西的用意。
“是的。天黑时我们应该走出沼泽了,到时趁天黑,我们偷跑出去。汉尼拔已经怀疑我们,再不走就会被他宰!”
“可是我们去哪?”
“去找赵弄潮。他在罗马执政官那里。出了亚平宁山应该很容易打听出执政官的位置。就这么定了!”
王玉婷肯定地点头,督促父亲照她说的话做。
第二十二节 故人来信(3)
王玉婷平静地与巡逻的士兵擦肩而过,手里提着她的小包袱,就像要完成一件公开的事,没有必要隐藏。士兵们也因她没有任何奇怪举动而毫不在意。王玉婷拐进角落,脱离众人的视线,这才开始进行她真正要干的事。
角落里已经有人等着她。“爸爸,你这么早就到了?”王玉婷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左右看了看,夜色把景物和人掩藏得很好。“现在正是机会,我们赶快走。”
“真的要走?你要想清楚,逃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汉尼拔不可能放松警惕,这件事很可疑。”王重阳劝她考虑清楚。
“不管他搞什么鬼,我们一定要走,不走以后连机会也别想了!”王玉婷提着小包袱,趁黑溜出军营。王重阳只好跟上她。
亚平宁山的小路弯曲陡峭,尽管十分顺利地离开营地,却无法快速离开。未防止被发现,王玉婷不敢点燃火把,只能摸黑前进。
黑暗中只听得见父女俩的脚步声,王玉婷走在前面,王重阳贴着她在身后。王重阳突然拉住女儿,“后面!”他小声提醒。
王玉婷看向身后,远处时隐时现的火把光亮渐渐靠近他们。父女俩人立刻躲藏起来,火光近了,只有一只火把,听脚步声也只有一人。火光照亮了跟踪者的脸,王玉婷认识他,是德尔非,但她不能暴露行踪。德尔非停下脚步,似乎感到自己失去了目标,迷茫地东瞧西看。
他又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就喊起来,“队长!队长!你在哪儿?”他这样一喊不要紧,着急的是王玉婷、王重阳父女俩,他的声音恐怕会引来其他人。
王玉婷拔出匕首,想教训这小子,但王重阳抓住她的手腕,中年人示意他们应该静悄悄离开。王玉婷忍住了冲动,与父亲转身。不过山路上的小石子不随他们的意愿,轻轻一挪脚,立刻有小石块顺着斜坡滚下,宁静的夜晚使得这声响动清晰无比。德尔非注意到异样,向着发出动静的地方走来。
“队长,是你吗?”德尔非以火把照亮前方的巨石。
王玉婷忍不住了,人巨石背后飞身窜出。“安静!”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德尔非立刻止住了所有动作,目光下移,盯着闪光的匕首。“队长,你这是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王重阳从巨石背后走出,问道。
“我看见队长在营地边沿散步,一会儿却不见了。所以跟出来看看。”德尔非回答。
王玉婷移开匕首,插回原处。“我只是和爸爸随便走走,没你的事了,快回去!”
“我回去没问题,不过队长你也快点回去吧!汉尼拔将军的卫兵来找过你,将军似乎想见你。”德尔非随意地说。
王玉婷心中一惊,顿时庆幸自己逃跑及时,晚一步真的就跑不掉了。她一本正经地告诉德尔非,“你先回去吧!我和爸爸一会儿就来。”王玉婷摆手叫他走。
不过德尔非这次不听从她的话了。他的目光落上王重阳提着的包袱,明白了一切。“队长,你想逃走对不对?为什么?你犯什么错了?”
“我们什么错也没犯。只是感觉继续为迦太基人卖命没什么前途了。”王重阳捏了捏女儿的肩,王玉婷会意,立刻肯定父亲的说法。王重阳接着说:“罗马人多势众,继续深入敌境恐怕会陷入包围中。我们替迦太基人打了不少仗,虽然没赚到多少财富,但也不想为了钱赔了命。我们早就想离开,不过担心汉尼拔不会放我们走,所以只好偷偷逃跑。我们也算一场相交,看在过去的情谊上,你就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算是我们欠你的人情。”
“可是……”王重阳一番话让德尔非说不出话,“可是……你们即使对军队失去信心,但打算去哪儿呢?回家乡吗?”
“有这个打算,或许会回去。”王重阳不是很肯定地答复,他不希望让别人了解他们的行踪。
德尔非表露出了担忧,“这可是件困难的事。你们离开亚平宁山,四外都可遇见意大利人,你们不懂拉丁语,又是一身外国士兵打扮,很容易被误会成谍间,或被当作落伍的雇佣兵抓去拷打。”
“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王玉婷所关心的是他什么时候离开,或许她应该考虑将他打昏。
“我去给你们找些平民衣服。我还有些罗马人用的钱币,都是从俘虏身上搜出来的,现在就给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回来。”德尔非说完转身往营地方向跑回。
他一走,王重阳立刻拉住女儿的手。王玉婷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们趁着这个机会下山。
“站住!”
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呼喊。王玉婷和王重阳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停住,继续向前,他们决不能停下。
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他们点燃了火把,有十多人,把父女俩围住。这些人都是汉尼拔的卫兵,他们还押着位犯人——这个人是被他们截下的德尔非。
领头的队长看见是父女俩,得意地笑了,“刚才看见这边有火把的亮光就知道有人,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对不起,队长。我的火把把你们害了。”德尔非内疚万分。
卫兵们把父女俩带回了汉尼拔的面前。
再次见到汉尼拔的第一眼,王玉婷便预感到自己该倒霉了。她的行为至少可以使自己被扣上顶“畏罪潜逃”的帽子,现在被抓回来,一定没好果子吃。
汉尼拔什么也没说,拿出了那封信,当着父女俩的面把它扔进了火盆,纸在火焰中立刻化成为了灰。
“我接到消息,罗马执政官的军队已经到达亚平宁山附近,我们随时会与他们发生遭遇战,你们也应该作好战斗准备。”将军说。
他把父女两人都弄糊涂了,关键的事情只字不提,还毁掉了最重要的证据。
汉尼拔知道他们迷惑,“还不明白吗?那封信的事到此为止了,我以你们的小秘密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不会再追究你们的罪过,那名企图帮助你们逃走的士兵我也不会追究。我已经调查清楚,你们没有背叛通敌的行为,从今天开始,永远不再谈论这件事。”
汉尼拔的话对父女俩来说可以形容为喜从天降,但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惊诧。汉尼拔根本没调查过,王玉婷感到这只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烟雾弹而已,他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第二十三节 蠢人或比蠢人更蠢的人
弗雷密尼乌斯执政官狂暴地在营房内吼叫起来,营房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人们不敢靠近,甚至想要远离这所房子,执政官怒气正盛,没人敢招惹。
弗雷密尼乌斯是位演说家,各类词汇从他口中滔滔不绝地冲着他的部下砸去,没有任何人能在其中找到个空隙,为自己辩驳两句,所有的话都被执政官说尽了。
执政官生气的理由在有些人看来有些可笑,不过一些人又认为可以理解。他自我感觉自己是将罗马从敌人的威胁中解救出来的救星,他的战术已经有效果了,汉尼拔不敢踏上通向罗马的道路,他被英明的执政官逼到意大利的角落里。然而,正当他搜寻着迦太基军队的下落时,突然传来消息说,汉尼拔已经率军通过亚平宁山,绕过了他的防线。执政官当即把送来的文书扯得粉碎。仅有一山之隔,汉尼拔竟然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从他身旁走过。执政官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首先责骂了他的部下,他命令他们随时监视敌人的动向,他们竟然没能做到;之后更是牵怒于负责侦察的士兵,把他们赶出军营,让他们只能在营地外搭帐篷,吃劣质食物。
经过一连串责任追究,执政官的怒气才终于有所消退了。弗雷密尼乌斯冷静后,细想了下一步战术。汉尼拔已经绕过他的防线,他已没了布防措施,只有和这位迦太基将军一战了。想到战斗他就兴奋不已,这是他追求荣誉的时刻,要打个漂亮胜仗。既然要打仗,就必须备战。驻扎多日,剩下的辎重不多了,应该尽量多准备一些,从其他地方调运恐怕会花费时间,与汉尼拔的战斗随时会打起来,而且这场仗尽快结束才更符合他的利益。执政官心中很快有了打算。
至于战斗细节方面他应该找到更懂军事的人请教。弗雷密尼乌斯执政官想到一个人,住在军营里的赵弄潮,这个人多次协助格涅乌斯打败迦太基人,也是个有经验有能力的人了,但执政官立刻放弃了他。当初请那名少年进入军营,的确想要听取他的意见,不过他们的见解总是起冲突,每次会谈总不欢而散,听说那名外国少年整日与西庇阿家的奴隶秘密商议,执政官担心他不会为自己真正着想,之后就不再见他了。
赵弄潮或有意或无意地与执政官发生了些摩擦,以此避免与执政官见面,他进入执政官的军营可不是为了给弗雷密尼乌斯出谋划策,只是因为在这里能更清楚知道迦太基军队的动向,以便更容易找到遇难的三人。
去亚平宁山附近送信的人一直没有消息,可能路太难走,需要花费些时间,可能还没有找到迦太基军队。其实赵弄潮也不能确定信使一定能找到迦太基军,他只是通过历史知识推算而已,历史的细节对他来说依然是个未知数。如果信使没有找到期待的目标,他会带着信返回,即使很不走运,信件被其他人劫走也不要紧,只有相关的人才能看懂上边的文字。
“先生!”西庇阿家的老管家神秘地进入房间,低声对赵弄潮说,“事情有些不妙。您派去送信的信使死了,寻找他的人在沼泽附近发现了他的尸体。”
消息让赵弄潮感到不大不小的意外,他略微想了想,“他身上少了东西吗?”
“信不见了。”老管家更加担忧。大多数阴谋败露都与密信失踪有关。尽管他们没搞阴谋,但在这个敏感时期被人发现他们往敌军送信,他们不是公民,不经法庭就可以杀了他们。
赵弄潮心中有数了。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丢了;第二种是被汉尼拔的士兵缴获;第三种是罗马人得到了它。第二种情况最妙,汉尼拔读不懂信件,一定会找可能读懂的人,以王玉婷的性格,早应该把她会写异国文字的“特长”卖弄出去了,这样他们就间接知道他的到来。即使遇上第三种情况也不要紧,执政官不会从那封信上得到任何信息。
“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出去,没人知道我们写过这封信。”赵弄潮劝解身边的人不用提心吊胆,他们应该自然地生活。
第二日,弗雷密尼乌斯执政官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始备战计划。他一面派人紧盯迦太基人的动向,一面率领军队经过附近的富裕城镇。这些城镇都是罗马的意大利盟友,从属于罗马。执政官以军队物资不足为名,向这些城镇征收财物。
居民们很不乐意,他们担心汉尼拔的军队打来会劫掠他们,因此支持罗马的军事行动,但现在迦太基人连影子也没看到,他们却要失去自己的财富了。他们认为自己已经交清了赋税,拒绝执行执政官的命令。
他们的行为惹怒了执政官,弗雷密尼乌斯执政官下令强行执行他的命令。士兵冲进城镇,闯入居民家中,把值钱的有用的统统运回军营。由于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又没有足够的人手管理,整个军营乱成一团,到处是占据道路的木箱陶罐,以及飘舞的鸡毛。物品多得无处放,士兵们开始就地消耗起来,醉熏熏的人倒在路边,随处可见。
赵弄潮从一名醉汉身上跨过,厌恶地回头看了眼,“这还算是罗马军团的战士吗?”他看到许多堕落的士兵,皱起了眉。
老管家解释说:“听说是执政官阁下的命令。他说从盟友那里取来的东西太多,不方便带着行军,因此让士兵们使用一些,顺便做大战前的放松。他已经掌握了汉尼拔的位置,收拾完毕就要动身追击敌人了。”
“就这样也能击败汉尼拔?”赵弄潮讥讽地一笑。“军队接下来要去哪儿?会经过哪些城镇?”
“再往前没什么有名的城镇了。不过有个湖,名字叫做特拉西美诺。”老管家回答。
特拉西美诺!这个名字在赵弄潮心中击起不小波澜。“都已经到这儿了?”他喃喃自语地说。立刻吩咐管家,“准备好,我们该离开执政官了!我们的执政官阁下自毁名誉,待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意义。”
“可是执政官的军营并不是想要离开就能随时如愿,特别是对外国人和奴隶来说。”老管家摇摇头。
赵弄潮没有这样的担心,他自有办法。
弗雷密尼乌斯执政官看着平铺桌上的地图,独自研究着自己的战术,突然有人闯入房间,执政官先是一惊,然后放心了,进来的只是那个与他争吵过几次的少年顾问。
赵弄潮一进屋就问:“执政官阁下,请问您怎样评价一个打劫自家亲戚的强盗?”
罗马执政官以为他会问多么深奥的难题,没想到问题如此简单可笑。“一个蠢人!”执政官评价说。
赵弄潮接着又问:“那么您如何评价一个砍掉自己的左臂,用来接上自己右边断臂的人呢?”
“比刚才的强盗更蠢的蠢人。”执政官评价。他弄不懂赵弄潮想干什么,“如果你没有重要的事,请出去。我正忙着呢!”
赵弄潮不愿离开,继续问,“请您评价一下这个人。这个人是国家领导,却靠抢劫盟友来丰实自己。”
弗雷密尼乌斯执政官明白了,赵弄潮是在指责他。执政官没有感到内疚,“这是战略需要,我会向元老院解释我的命令。一切都是为了击败入侵者,他们身为罗马的盟友,应与罗马同荣辱,我只是征用他们的财物,这些家伙竟然违抗罗马执政官的命令,等我结束战争后,会再处罚他们。”
赵弄潮完全不赞同,“可是我看到的是您纵容士兵打劫,他们无节制的丑行您都知道对吧?汉尼拔还没有劫掠一座意大利的城市,你们就先把自己洗劫了?执政官阁下,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虽然我们在战术讨论上有分歧,但这是战争时期的正常现象,我们也没有因此结怨,不过现在,我这个外国人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如果西庇阿将军在这里,他绝不会允许士兵干这种事!”
“别拿我与西庇阿比较!”弗雷尼乌斯执政官充满怒气地接过他的话,“西庇阿是汉尼拔的手下败将,而我是即将击败汉尼拔的人。正如你自己说的,你是外国人,罗马的事情最好少管!”
“看来我对执政官阁下没有丝毫帮助了。”赵弄潮进一步挑衅说,“别忘了我是可以进入元老议会的人,我会向议员们提起您干的种种有损罗马声誉的行为。”
“如果你认为元老们会相信一个外国人的话,而不相信执政官,那么你尽管去做!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滚吧!”
“执政官阁下,您要赶我走?”
“是的!快滚!滚出我的军营!”
赵弄潮不再出声,安静地行礼,立刻转身离开。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奴隶们已经按他的吩咐收拾好行装。赵弄潮从执政官住处一回来,他们立刻动身。尽管等待的人一直没有回信,赵弄潮认为已经不能再待在执政官身边了。
“先生,您要等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是不是该再等等。”老管家不明白赵弄潮为什么要着急离开。
“不用等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络。虽然我很想观看特拉西美诺湖之战,而且到时也有机会与他们接触,不过刀剑无眼,战争不是我们这些文弱的人可以近距离接近的,首先应该保护好自己。走吧!快点离开这里,在执政官改变主意之前。我们不能陪他一起死。”赵弄潮指住军营大门。
轿夫们抬着肩舆,急匆匆地赶出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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