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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之剑-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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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很贵吧?”王玉婷扯下面纱。相同款式下,紫色的价格是其他颜色的好几倍。

努米底亚青年摸了摸马背上的布袋,“我送你。”他从里边抓出一把银币。

王玉婷又买了发夹,把新到手的面纱别在了发鬓上。今天的收获不错,她满心欢喜。

“加鲁,你会跟我们一起出征吗?”王玉婷蹦上了通向城墙顶部的石梯,对身后的努米底亚人发问。

努米底亚人紧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奔上了城墙。“你已经问过许多次了。我们努米底亚人是来协助迦太基人的,只要没有意外情况,我们会跟随汉尼拔将军出战。”

“这样再好不过了!”王玉婷回头翘起了大拇指,“以后我找机会把你调入我的小队。我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努米底亚人回以了期待的笑容。

从城墙上居高临下,大半个新迦太基城尽收眼底,往外望,是宽阔的大地与无尽的海洋,西沉的太阳悬在大海上空,使得海水搅起了金色波浪,进港的船只忙碌了,它们要赶在天黑前驶进海湾。

王玉婷与加鲁坐在城垛上欣赏落日的美景,他们这一天玩得很愉快,以至于忘了回军营的时间。

城墙上突然吵闹起来。有人在争论,一位老人在一位高级军官面前不厌其烦地反复说着什么,那位军官明显不愿听下去了,他摆了摆手,身边的卫兵推开了老人,把老人撵走。老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丧气地走远了。

他经过王玉婷的身边,王玉婷拦住了老人,“我刚才看见你与城防军的指挥官在争论。你对他说了什么?”

老人抬头看了拦路的人一眼,是两个刚成年的孩子,没有提起他的兴趣,不过他还是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我向将军提议加高西面的城墙,可是他根本不采纳。”

“西面?”加鲁随意望去,那面墙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的确比其它几面,特别是面向陆地这面城墙要矮上一些。

“是临海的那面城墙吗?墙下就是海水的那面?”王玉婷也望了望,“将军拒绝你的建议是有道理的。那里的水深,即使高大的战士站在那里水也会没过胸口,根本没法攻城。为什么要浪费金钱在那堵墙上?”

王玉婷的意见令老人不快了,显然将军拒绝他也是这个理由。“你们懂什么?”老人踱了踱脚,“我是这里的老居民了,在哈斯德鲁巴把这里变做城市前就住在这儿。我记得少年时候,有一次海水落潮,那里的水深变得不及膝盖,附近的孩子全到海里去捉鱼了!”

“可是你这么大年纪了也只见过一次,不是吗?”加鲁反问。

“一次就够了,年轻人!”老人激动地大吼,通过肺部的气流使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假如罗马人攻城时又一次出现这种现象,城市不是很危险?”

“几十年才出一次的事,没这么倒霉吧?”王玉婷咕哝着。老人哼着肺部的老痰,气愤地走开了。

王玉婷回头对身旁的加鲁说,“老头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们帮不了他。我做过军需官,军费真的很紧张,有无数地方需要花钱,哪有能力拨款修建一面不怎么重要的完好的城墙?再说谁会那么幸运,攻城当天正好碰上?那个罗马将军可以去买彩票了!”她笑了起来。

“什么是‘彩票’?”加鲁又听到了新鲜词汇,和王玉婷在一起时总能听见从她口中蹦出些闻所未闻的事物。

王玉婷很有兴趣地向加鲁说明彩票的事,话题被岔开,老人的担忧无人记得了。

回到军营时已是星夜。王玉婷只好再次使出老招数——躲过巡逻队,绕到军营背后,然后翻墙而入。有时候运气不佳,会被人看见,但通常不会发生这种倒霉的事。今次也十分顺利。

王玉婷溜回营房,取下了紫色面纱,把它放入行囊中收好。虽然这是女人用的东西,但也不保证不会有男人盗取它送给情人。

她抱着行李,回忆着白天的愉快经历,艰难地入睡了。

加鲁回到自己的营房,抖了抖布袋,口袋里只掉落出几枚小钱币,这些是他最后的钱,积蓄大部分花在了那条紫色面纱上。不过贫穷是短暂的,只要上了战场他就又可以存钱了,努米底亚人使自己这么想。

营房外传来了马蹄声,有一队骑手在门外停住了。房里的其他人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忙着起身,用土语交谈,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到访。

门被推开,狭小的房间挤进十来位士兵,还有更多的人在屋外。他们与屋里的人一样,都是黑皮肤的努米底亚人。

领头的首领走到青年面前,“你就是加鲁?”

加鲁点了点头,“是的。”他还没弄清出了什么事。如果是因为他归来太晚的原因,要处罚他,场面也太大了。

首领退到了一边,因为在他身后有更高贵的人过来了,他必须让路。

加鲁注视着这位贵客,他们年纪相仿,不过衣着与气质截然不同。他披着绣满纹饰的大红斗篷,腰间的宝剑价值不菲,剑柄与剑鞘用黄金铸成,点缀着宝石。他的头带也是用宝石串成的,在黑色额头上发出了更加贵所的色彩。

“马西尼萨殿下?”加鲁不相信自己所遇见的人,王子会亲自来找他?

“我们从没见过面,你却认出了我?”马西尼萨意外地说,“我刚巡视完伊比利亚各地回来,这是汉尼拔将军要求我在参与伊比利亚事务前所必须完成的准备,这次巡视让我十分受益,听到了和看到了在我的沙漠家乡中永远无法遇上的事。我听说了卡彼坦尼亚的传奇故事,因此想见见那位忠诚勇敢的努米底亚人——引以为傲的同胞。白天我曾派人来找过你,可惜你不在,所以我亲自来了,打扰到你们休息了吗?”

加鲁低着头不敢多语,只能听马西尼萨一人不绝地说。

马西尼萨打量了加鲁一番,点了点头,“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一样,努米底亚人朴实勇敢的特性在你身上体现得再合适不过了。你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殿下。”加鲁小心地回答。

“不用去了。把你调入我的卫队,以后跟随我。你的勇敢与忠诚会让你获得应有的回报。”马西尼萨以欣赏的目光再次打量了加鲁,然后转身在卫队护送下出了屋子。

退到一边的首领又一次走了过来,拍了拍青年的肩头,“快收拾东西,跟上我们。年轻人没别的,就是有前途。”首领报以了羡慕的目光。

第二十五节 军队集结

黎明十分的号角声覆盖了寂静的大地。王玉婷立刻睁大了双眼,她根本没睡着,等候着这声新一天的第一声喧闹。

号角声刚响,她轻盈地跳下床,掀开眼前的布帘,双脚钻入床下的短靴,用不着穿衣,衣服从昨天开始已完好地套在身上。转身从床角拖出几天前就收拾完毕的行李,东西不多,只是些随身物品、换洗衣服。

同室的其他人也已行动起来。明达斯打着呵欠懒散地扣紧皮带。巴克尔动作麻利,三两下穿好衣服,用脚勾出了床下的行李,他冰冷地注视着第一个穿戴整齐的王玉婷——他的队长。

王玉婷轻松地跳跃两下,活动了筋骨,她看了看这些还在忙碌的生命已被捆绑一起的同伴们,拧紧行李,快乐地打开了门。

她以为自己会是最早或者头几个出现在营房外的战士,但眼前的景象令她失望。军营已到处是跑动的人影了,军官扯着嗓门沿着营房的坐落顺序挨个叫喊,提醒里边的人加快动作,如果有小队仍然关着门,凶狠的靴子会在不结实的木门上狠踹两脚。越来越多的人在外面奔跑,他们多以小队为单位,成群往马场方向快行,骑兵们会在那里牵出马匹,然后前往最后的大军营。

想到那个驻扎上万步兵的军营,王玉婷不禁看向它的方向,那里距离骑兵营地并不远。可以想象,那里现在也一定热闹非凡。尽管骑兵们的军营已经相当吵闹了,但依然能依稀听见从那边传来的杂音,毕竟聚集一地的上万人再怎么安静地活动,他们的声音也比一个人大吼的音量来得大,更何况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安静。

陈志系紧靴子后方的鞋带,顺手将匕首插入与皮靴绑在一起的鞘内。他站直身子,把系着短剑的皮带斜跨身上,剑一直垂到了腰间。居阿斯以镇定的稳健速度绑好腰侧固定硬皮胸四的细绳。房间里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自己的事。号角响过第二遍,屋外的喧闹更加急切,但外边的紧急似乎与屋内无关,雇佣兵们不论自身年纪,从容地把自己装扮成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居阿斯拉开房门,黎明天空的微弱蓝光立刻窜进屋中。雇佣兵队长稍稍抬高了脸,小眼眶中的眼珠迎着东方的亮光凝视了一会儿。

“出发!”队长以并不高亢的声音吼了一声。

他第一个踏出房门,队员们跟上他的脚步。王重阳用手指甲理了理上唇的浓密黑胡须,他本来凭借女儿做统兵官时的关系已离开了军队,现在又因为一条不怎么可靠的有关他妻子下落的消息而重新回来了。朋友们对他的行动露出不解的惊诧。

居阿斯走在前方,没有整齐的列队,一群人随意地站立,随意地行走,高矮也参差不齐,却比任何训练有素的队列都来得有威势。雇佣兵小队加入了从各自营房出来,汇集到一起的雇佣军队伍中。

王玉婷看着前方骑马的高大男子。他不过三十岁左右,五官线条粗犷,谈不上英俊,胸甲款式单调,毫无美感。王玉婷的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个看上去板刻的男子就是她今后的直属上司——骑兵统领马哈巴尔。从前与他有过接触,他可不好相处。

来自各地军营的军队浩浩荡荡往同一个地方聚集,平时里开阔的海湾一隅今天被无数的人挤满,大地被覆盖了,除了人和马什么也看不到,密集排列的方阵一个并排一个,看不见尽头。

究竟有多少人?王玉婷骑在马背上,视线较高,她不停地四处张望,曾预想过军队的规模,几万人是不会少于的,四万?五万,或者六万?但现在的情况表明,她的估计远远过于保守了!看不到边尽的队列无法目测数目,士兵们的吵闹声更让人没办法冷静思考。

“比执政官的军团多出太多了!”明达斯感叹说。

王玉婷听到感叹,看向身边的这位队友。“你知道罗马那边有多少人?”

明达斯的声音突然结巴了,但很快恢复了流畅,“这是常识,亲爱的队长。一位执政官统帅两个军团,大约一万人。”

“很厉害的‘常识’,我就不知道。”另一名队员巴克尔说。其余人也有同感。

“你们不过是在伊比利亚出生长大的当地人,怎么会知道呢?”明达斯轻蔑地说。四周的人对他的轻蔑没有明显反感,明达斯去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会说多种语言,这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不过尽管承认他的见识,但心里没有人会舒服。

沉默的骑兵中突然有人说话了,赞同了明达斯,“没错,的确是这样。我也听说过。”

说话的人是德尔非,他是位迦太基人。从军的迦太基人不多,没做军官的更加少。王玉婷对德尔非的印象在她的小队成员中是最好的,因为他非常友善,明达斯的嘴不饶人,巴克尔喜爱用行动表示不满,而德尔非对任何人都是友好的,总以笑脸迎人,也不说过分的话。

“听见了吗?我可没因你们的无知而欺骗你们。”明达斯略显得意。

他的行径引起了阵阵嘘声。沉默的人忍不住要说上两句了。

“安静!”

一个音量不高,却很有威严的声音制止了骑兵们的骚动。他们的直属军官马哈巴尔回头严厉地说。骑兵统领随后瞪住了他的骑兵队中的特殊人物——军队里唯一的女性军官,同时也是他的部下。“你怎么管理手下的?仪式结束后来见我!”马哈巴尔训斥说。

王玉婷觉得冤枉,不是她放任部下,而是这群家伙根本不听她的命令。

她也是在这时才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数万人,比雷鸣更响的喧闹突然消失无踪了,像是有人同时对他们下达命令,让他们闭嘴。她骑着马,又身处前排,因此清楚地看见了发生了怎样的事。

把庞大的军队分隔成两大块的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位年轻男子。他如此特别,以至于数万双眼睛的灼灼目光全集中到他的身上。他也的确能归入特别之列,一个承受着万人注视的人竟能坦然到如同在无人的旷野上自在行走,没有丝毫不自然。

汉尼拔身穿金色盔甲,盔甲上的浮雕棱角在正午的日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辉。王玉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汉尼拔身着将军的礼服,平时这位迦太基将军总是如雇佣兵般朴素。

他的头盔同样以金色为主,其间有银色线条在表面上蜿蜒出曲线图案。绿宝石镶在头盔正中靠下的额头部,细小的透明金刚石围绕绿色宝石,构出一圈闪亮的银环。盔顶插着两根纯白的羽毛,羽毛长而硬立,颜色不是染上去的,而是来自稀有的白化的鸵鸟。白色斗篷的色彩并不突出,但上边用金线绣出的狮子图案却使它与其它白布区分开,特别是在阳光明媚的今日,更是不能不吸引人们的目光。固定斗篷的金属扣自然离不开炫目多彩的宝石的装饰,打磨光滑的裴翠珠子连成串,从金属扣边缘垂下,以盔甲的金色作为了它的背景。

贴着金箔花边的靴子踏上了石阶。向上的阶梯通往临海的高台,这是一个祭祀的地方。祭司和他的助手们站在祭台旁,恭敬地注视着将军的到来。

军队更加寂静了,以到祭司念诵祭文的声音也变得洪亮无比,仿佛一个非凡的人在空中对芸芸众生高喊。八名健壮的奴隶抬着一头捆绑结实的母牛走了上来。一位祭司的助手捧着一把短刀在汉尼拔身旁跪下。将军没有看他一眼,握住刀柄,锋利的刀身落地插入了牛肚。母牛悲惨地长鸣,由于被锁链束缚,它不能挣扎动弹。肚子被剖开,祭司熟练地从鲜血奔流出的牛腹中拉出了内脏。

他的嘴里叨叨絮絮,可能念着咒文,双眼紧盯住血肉模糊的牛肝。他把滴血的脏器扔进了祭台旁的火盆,旺盛的烈火在一瞬间稍微收敛了气焰,但又立刻更凶猛地燃烧起来,并带着肉块焚烧的臭气。

“伟大的巴勒赐给了我们吉兆!”

祭司高举染血的双手向石阶下的数不清的战士高喊。

这一刻,安静的大军突然爆发了。疯狂的战士们呼喊着战斗的到来,他们用武器敲击盾牌,为呐喊增添骇人的声势。

王玉婷没有跟着叫喊,她捂住双耳,突然迸发出的巨大声音让她的耳膜受不了了。

第二十六节 送行

合上白色的陶瓷电闸,房间里的日光灯亮了,白光照亮了屋里的一切。这是间由仓库改装的宽敞大屋,它的摆设依旧保留着货仓的特点,四处是冰冷的机器设备,不同粗细的各色电线在水泥地面上如蛛网般交织,连接大小不一的数十台机械。

门外走进两个人,是刚才合闸的人。一个是中年男子,虽正值壮年,头发却已花白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过度操劳的结果。他戴着镶有厚镜片的眼镜,身上套着白大褂,这样的打扮很适合这位几个月没有理发的中年人,不会觉得他怪异,只会认为他是个心醉研究的研究员。另一个同行的人是位少年,他也同样身着白衣,不过那身装束在他身上就显得怪异了,与其说那是衣服,还不如说是一条白布搭在一件亚麻织成的无领衬衫上,总之不像一个现代正常人应有的衣着风格。

中年男子没有质疑年轻人的奇怪装束,他依序按下了每台机器上的按钮,机器上的指示灯亮了,红绿交替闪个不停,仪器开始转动,仪表的指针从刚接受到能量时的剧烈起伏,渐渐平息下来,保持在某个数值上轻微颤动。

“还有十五分钟电池才会蓄满。”中年科学家的眼镜玻璃反射着仪表盘上的灯光。

“那好,我又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怀念这个世界了。”少年说。赵弄潮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把目光移向科学家,“陈叔叔,我降落到公元前219年的迦太基的概率是多少?”

“很低,不足百分之五。”博士依旧望着仪表,“我劝你不要这样做,太冒险,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赵弄潮深吸了口气,又将头垂下了,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已经很高了,正负五十年误差,能有百分之五,已经很高了。”

“你究竟看上了王重阳的那个蠢丫头哪点?愿意为她做出牺牲?本来以为你是聪明人,其实不过也只是个傻小子而已。”

“我也不明白宋阿姨是怎么喜欢上你的?王叔叔虽然文化水平差了点,但各方面都很优秀。”赵弄潮反问说。有关那三位中年人的过去,他有听说过,但都是邻人的风言风语,可信度并不高,而几月来的与陈永义朝夕相处,尽管相互间已熟悉信任,不过陈永义始终闭口不谈过去的恩怨,赵弄潮有些好奇,可是没人愿意说,他也就不问了。

陈志的父亲沉默了一小会儿,距蓄满电力还有一段时间,他又开口说:“人在少年时,感情永远变化多端。假如宋瑜的女儿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呢?或者到头来,你发现其实她不是自己心中追寻的身影,又该怎么办?你们现在年纪小,并不是谈恋爱的最佳时机,过多的付出会给将来带来悔恨……”

“如果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想到将来总有一天会恨他,还爱什么呢?陈叔叔,你怎么变得像我们学校的主任那样爱说教了?”赵弄潮嬉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是谈经验。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将来的事谁也管不了,但现在我要回到过去。”赵弄潮拧紧旅行包,跳进了时空机器的传送舱。他看看墙壁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

陈永义拨弄了几只手柄,又有一些设备被打开。“或许你应该带上防身武器。王重阳有私藏的枪只,就算他没有,他的帮会里也一定有人有,以你和他女儿的关系,要借也不难。”

赵弄潮挥了挥手,“两千多年前可没有那种东西。一切不被古代人理解的东西都会带来危险,人总是对认知范围以外的东西充满恐惧和敌意,这是天性。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机器发动进入了一分钟倒计时,所有彩色指示灯都闪烁起来。传送舱的舱门在液压动力下缓缓地无声关闭,与其安静形成对比的是,机器的轰鸣越来越响,伴随着闪烁指示灯的警报“嘟嘟”声越来越急促。

“千万别改变历史!”陈永义朝着舱里的人大吼,噪音太大,害怕他听不见。

赵弄潮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舱门合上,整间屋子已被机器的噪音塞满。陈永义从白褂中掏出墨镜戴上,手指轻放在了启动按钮上,只要稍稍用力,将有人在强光中消失。

尽管外面吵闹,但传送舱中却听不到多余的声音。赵弄潮从旅行包中摸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个做鬼脸的俏皮女孩。“我就赌百分之五。”他对着照片轻声而坚定地说。

室内被淡蓝色的亮光覆盖,强光夺走了所有灯光的光芒,像是吞噬了它身边的一切,机器和操纵机器的人都在它极速扩张的身躯中消失了。

陈永义摘下墨镜时,宽敞的屋子又恢复了宁静,只是中央的一台大机器不见了,传送舱已和里边的乘客去到了另外一个时空。科学家望着那块曾被占据的空地发了会儿呆,对科学家来说,称为“沉思”更恰当一些,然后他关掉了仪器,“啪啪”地连续按下十来个开关,等到屏幕上不再有图像,指示灯也熄掉了光彩,所有仪表的指针归到零位,才转身走向进来时的那扇门。关上大门前,他顺手拉下了白色的陶瓷电闸。

回到起居室,陈永义拆开方便面的包装,他有些饿了。等会儿他将睡上一大觉,这几个月为了重造和改进传送舱,实在够忙碌的,现在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之后的事就是等待。时空机的回程有正负两年误差,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在两年内回到现代。

不过陈永义很快发现自己无法休息。窗外闪过一道极强的光,淡蓝色的,似曾相识。科学家木讷了几秒,立刻丢下挂着卷曲面条的塑料叉子,冲出了大门。

附近的居民也骚动了,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天上掉下个不明物体,是外星生物、卫星残骸,或是他们的科学家邻居的又一次疯狂实验?

陈永义在金属物体前呆立着,他认识这个东西——那是时空机器的传送舱。有人从古代回来了。是他们吗?赵弄潮出发还不到一小时,不过也是可能的,时空跳跃可着陆于时间线上的任何一个点。

舱门打开了,有人从里边出来。不过只有一个人,一个大波浪卷曲头发的女人……陈永义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这个女人了。

王玉婷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眼前的女人。

朴素的希腊女人往她的包袱里塞进了几件衣服。这些衣服虽然厚实,可布料粗糙,样式也不漂亮,王玉婷不喜欢它们,而且她有更好的。

“北方天气冷,还会下雪呢!要多穿衣服。我为你做了几件,还有斗篷,遮风挡雪很管用。”桑德拉边说边把折叠整齐的衣服和斗篷往包里放。布包里已放了许多东西。她的礼物放不进去。希腊女人试着整理里边的东西,但她很快发现了包袱底层的面料更好的衣服,女人温柔的手有些畏缩了。

王玉婷察觉到了她的尴尬,急忙说:“衣服我很喜欢,放进去吧!我会穿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桑德拉的脸上拉扯出笑容,显然她看出这个女孩的谎话有多么不自然,不过她依然以愉快的模样把礼物放了进去。之后,她又从篮子里取出一叠衣服。王玉婷已经不敢消受了。

“这是给我丈夫的。”她温柔地说,脸上带着妇女的羞涩幸福,“送行的人多了,我担心他看不以我,而我也无法从队列中找到他。所以麻烦你跑一趟,把它们交给我的丈夫,好吗?”

王玉婷接过衣服,“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她自信地夸口。的确,如果不是她骑着马,比较显眼,恐怕桑德拉连她也找不到,每夜辛苦做衣,就算白忙了。

王玉婷跨上战马,与桑德拉挥手告别。夹紧马肚,战马沿着蜿蜒的行军队伍奔跑。

队列如长蛇般弯曲,可能有几里长,看不到尽头,沿途也有同样弯曲的队列。士兵的亲属们赶来了,在这条军队北上的必经之路两旁守候,他们期盼着与亲人做最后的分别。有士兵看到了路旁等候的妻子,立刻脱离了队列,奔向了路边。军官只是瞅了一眼,虽然是无视纪律的行为,但这个时候强调纪律不明智,也不通人情。

陆续有人不断离开队列,与路边的送行者相会,但大多数士兵保持着军队的前进。大多数送行者也只能是白跑一趟,数万双眼睛搜寻着,要从绵绵有绝的队伍中找到自己的亲人可不是件容易事。相聚总是短暂的,士兵们必须尽快回到队列中去,不然他们会成为落伍者。

王玉婷骑着马,一阵小跑,回到了她的队伍中。明达斯看到了马背上塞得鼓胀的包,逗趣说,“她是你的母亲?”

“不是。”

“继母?”

“如果你这样说,她的丈夫会宰了你。”

“那么是你父亲的情妇了?想做妻子,因此讨好你。”

“混蛋!闭嘴不会吗?如果不会,我爸爸和她丈夫会把你教会的!”

王玉婷冲着多嘴的明达斯大吼,不过她的威慑从来对明达斯无效。

“既然什么关系也没有,为什么她对你这么好?”

明达斯的话提醒了王玉婷,这也是她一直迷惑的疑问。桑德拉是她在古代遇上的第一个好人,而且长久以来不计回报地帮助她。王玉婷曾听说她有过女儿,不过她的女儿都死了。

王玉婷不愿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她四处张望起来,看看沿途风景也不错。忽然间,她看到了山坡上有人,那人还牵着匹马。起初她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送行者,不过很快发现那是个她极熟悉的身影。

风吹过山顶,吹起了努米底亚人的亚麻衣襟。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眼睛还露在外面,有神的双目在黑皮肤衬托下黑白分明,一直凝视着蜿蜒前行的看不到尽头的军队队列……

第二十七节 保守秘密

离开新迦太基城,军队贴着海岸前进,一路北上。行军速度并不快,使人觉得这支庞大的军队不会离开它的领地太远。对于这样一支大军,更有效的战术就是留守领土附近,等待敌人疲惫地找上门。

汉尼拔踩着梯子走下象背。皮肤黝黑裹着头巾的训象人立刻驱赶庞然大物到它该去的地方,与它同行的还有另外十多头大象。这些象从努米底亚附近的荒野中捕获,比起亚历山大时期来自印度的象群高大许多,它们如灰色厚墙的身体上绘着彩色图案,背上驮着驾乘的木椅,洁白的长牙用铜皮包裹着,保护这对大象身体上最有价值的部位。

卫兵们从将军走从梯子的那一刻起,立及簇拥过来,还有其他高级军官们,他们也跟着靠近最高指挥官,一起走向刚搭建完毕的帐篷。

最贴近汉尼拔的是棕色头发的马戈,与同行的军官相比,他的职位谈不上高,但由于特殊身份,站在将军左右也无可争议。他总是挺有精神,现在更是如此,能进入远征的军队似乎是一种荣耀,从罗马宣战的那天开始,他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先生们。”进入帐篷,汉尼拔转身对军官们说,“我没什么可说的。从现在起你们克守自己的职责,管理自己的军队,后天我们将离开迦太基的控制范围,到时我们将不能悠闲地漫步了。罗马人不是我们唯一的敌人,不肯与迦太基和睦的野蛮人也会与我们为敌,但我希望避免与他们对抗,因此请你们向士兵们命令,没有任何指示不可以对邻近部落骚扰,如果有人违抗,我将把他交给酋长们处理,决不过问他的生死。”

军官们站立起来,向汉尼拔行礼致敬。

短暂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军官们有效率地离开帐篷,回各自的部队去。唯独马戈被单独留下了。

马戈很兴奋,汉尼拔单独与他会谈一定有重要任务要委托给他,不可能是责罚,他最近行事小心,没有发生能让他哥哥指责的事。

“你确定已经安抚了汉诺吗?”

马戈等着汉尼拔的委派,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件事,让他有些失望了。“当然,我已经说服他了。做到这件事很不容易,他太固执。”马戈确信他已办好了这件事。出发前,小汉诺吵着要与军队同行,汉尼拔不同意,把说服的工作交给了马戈。

汉尼拔怀疑地看着他这个以莽撞闻名的弟弟,“可是有人告诉我,他失踪了,从自己家中失踪了。我派人到城里找寻,密探们没有看见他。”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亲口答应我,放弃了加入战斗的念头。除非他对我说了谎。”马戈委屈地叫喊。这是真正的委屈,他明明把这事办好了,小汉诺答应乖乖待在家里,他办得很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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