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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之剑-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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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手吹出了出发号令,两千多部落联军整装待发。王玉婷跨上战马,几句简短的讲话后,拔出短剑,剑尖直指远方看不见的阿克果的村子。整片大地充满了渴望胜利的呐喊。

当一千多全副武装的,有备而来的南方联盟军队出现在平静的村庄前方时,安逸生活的人们原本幸福的脸孔立刻被惊骇与恐惧扭曲,女人的惊恐尖叫就连准备围攻的敌人也能一清二楚地听见。

王玉婷没有让奥来尔新加入的一千人加入围攻村庄的队伍,而是对他们另做安排。毕竟她还不知道他们是否可靠,是否会完全服从她。她不会让敌人发现她的全部力量,这一千人将作为伏兵,应付阿克果的马人或任何可能出现的援军。村寨里能作战的成年男子不足一千,加上大量老弱妇孺的拖累,王玉婷有绝对的信心占领这里,并且是速战速决。

“首领小姐,需要派人劝降吗?”莫里跟往常一样咨询王玉婷。每战前,他的女首领通常会给对方避免流血的机会。

王玉婷这次却一改常态,“不用了,谈判太耗时间,我们需要时间修整,应付更大的战斗。要尽可能地使敌人流血,让他们的首领被愤怒冲昏头脑,这样才会更容易对付。”

“是,遵照你的意思。”莫里总是找不到破绽反对王玉婷的决定。

进攻的号角声使防守在木墙上的战士们紧张万分。他们看见骑红马的女人在阵前来回奔走,鼓励士气,著名的“卡彼坦尼亚的妖女”不就是她么?这个以狡猾而闻名的甚至不能称为“女人”的女孩不知道会耍出怎样的花招,作为首领的她突然出现在阵前,敌人似乎将从正面进攻。

仅剩的能战斗的人全集中到村寨正面,女人和小孩背着背篓,把石头运往墙下,壮汉们推动粗壮的方木抵住大门,每一位木墙上的弓箭手紧握着保命的弓柄,一支箭已搭上弓弦,随时能将任何靠近的敌人射穿。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死守。昨夜派出的信使已经安全逃出,他们必须坚守到首领回来救援。

第二遍号角声贯穿整个村子,它像是汹涌的洪水,要把村庄吞没。

他们该来了吧?木墙上的战士望着森林边沿的列阵咽下口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咽口水了。握住弓箭的手没有颤抖,不就像打猎猛兽般容易吗?但是镇定的外表下,心跳却越来越紊乱。已是第二次吹响进攻号角了,敌人们竟没有动静,该死的本该来到的进攻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刚才还在阵前晃悠的小妖女不见了,或许这又是她的什么诡计吧?胡思乱想时,号角吹响第三遍。

“首领,下令吧!你不是说时间紧迫吗?”莫里急切地向王玉婷大喊。女首领只许号手吹号,却不让他们进攻。然而他没有耐心的要求,只得到了漫不经心的回答。

“急什么?不急这一会儿。再等等,按计划行事没有错的。”王玉婷的回答很有耐性。

木墙上的战士以及墙下的准备决一死战的村民们开始迷惑,卡彼坦尼亚的妖女要干什么?是打还是不打?长老杵着拐杖呼吁大家不要分心,只要敌人仍在家门口,他们一定会进攻的。

忽然,村后升起滚滚浓烟,火光伴随凄厉的叫喊从村庄后方传来。从群中跌跌撞撞冲进一人,还没有到达长老身边就已失去力气,扑倒在地,他的背上插着箭。“他们……他们在后面……”说完,他死了。

“难怪他们没有进攻,这是假象!”人群中有恍然大悟。

“该死的女人,就会用诡计!”

“留下几人监视,大家到后面去!快!”

守寨的人原以为王玉婷会从正面进攻,他们已把不多的人员和所有器械安置在了前端。没想到竟是白忙一场。

看着木墙上的慌乱景象,望远镜下的嘴唇接出条可爱的弧线,王玉婷此时甚至担忧起她的敌人来,这可是座面积不小的村寨,从一端飞奔向另一端估计会被累个半死。看来她高估了她的对手阿克果,竟然只留下这么一丁点儿人防守大本营,自己只是命加鲁带上骑兵队绕到村后射射箭,放放火,人手就不够用了,这位酋长真是愚蠢到家。他的老巢至今无事,连王玉婷也替他感到不可思议。

又是一声敌方的号角划过村落上空,惊慌嘈杂的人群没有在意它,少数听见的人也只是随口溜出一句“又来了”。那些骑兵队已让他们焦头烂额,跑跑停停,没人知道他们将在哪里停下攻击。村庄四周已经着火,黑色与灰色的呛人烟尘覆盖村庄上方空间。

村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呐喊,那声音比村内的慌乱杂音还要响亮。“他们来了!他们……”门楼上的守卫还没有完成他的高喊,一支投枪已穿过咽喉,带走所有音节。

没剩多少人的正面防御体上除了射出几支可怜的零星箭矢外,人们只能躲进结实的墙体背后,墙体在振动,敌人与自己仅隔一堵薄薄的墙。他们恐惧地感受着,只有等村后应付骑兵队的人回来,他们才能组织有效的还击。

王玉婷望着在人群挤压下摇摇欲坠的连城墙也不算的什么东西,满是得意。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非常顺利,攻陷阿克果的巢穴只是时间问题。真正的战斗在后面,阿克果将带多少人回来救援呢?她应该静静想想了,把想好的计划适当调整,要更完善些。虽然他是个愚蠢的酋长,不过依然大意不得。

第三十三节 局 内讧的种子

远处村寨下的震天杀喊仿佛与王玉婷无关似的,眼下的局面已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了,莫里与加鲁会按照她的计划安排一切。她躲在树下独自思考,阿克果人在塔加斯河附近,快马赶回也得两天,她必须在两天内完成修整,做好准备。等到攻下村寨,她一定得好好查看仓库里摆放着多少可以利用的东西。

孤单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骑手忽然跌下马,他混身是伤,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王玉婷对他很面生,但身边的几名护卫认识他,他是来自奥来尔部落的。

“首领……首领!阿克果,阿克果回来了……我们抵挡不住……”他吃力地向王玉婷走来,看来伤势不轻。

阿克果回来了?王玉婷的惊骇不亚于平静行驶的帆船突然被巨浪打翻,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信使昨天才出发,不可能一天赶回,除非……她忽然想到一个从未想到的可能――阿克果已经在回程路上了。可是这也不太可能,为什么她没得到消息呢?带回的军队不可能隐藏到无影无踪。

王玉婷立刻奔向那跑回报信的人,“确定是阿克果吗?有多少人?”她赶紧问道。可是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后逃亡的叫喊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

奥来尔支援的一千人此时已不能算是勇敢的战士,他们与王玉婷刚接手时的表现完全能称为判若两人,拖着手中快掉落的武器,只是一帮充当逃兵的乌合之众。他们毫无队型可言,发疯似的冲向王玉婷和她的正在战斗的部队。

号声响起,进攻正面的莫里与背后袭击的加鲁同时为这声撤回号令惊诧,攻势正进行顺利,为什么要撤回了?这是他们百战百胜的女首领的命令,不得不遵从。望着本应得到的胜利,王玉婷很懊恼,现在她似乎听见了村寨里可怜的几声欢呼。

退回的加鲁与莫里见到了逃亡的奥来尔的手下,他们比这些人先一步赶回王玉婷身边,挡住了逃跑的人群。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王玉婷跳上块石头,心里就算把逃跑的人咒骂千万遍,现在也必须压住怒火,“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这里还有我!”慌乱的人们在她的吼叫下逐渐安静了。

“阿克果在哪里?有多少人?”

她正想派人去查看,却发现已用不着了,远方卷起烟尘,杂乱的马蹄声裹着尘埃时近时远。

“列队!”

王玉婷大声命令。乱七八糟的队伍相互挤揉,尽全力找回各自位置。出乎王玉婷意料,竟管尘烟滚滚,可阿克果的部队事实上移动并不快,他们像在故意拖沓?大敌当前,这是违反常理的,她与部落军队对抗以来,直来直往的原住民们从未出现过有违常理的举动。她驱马赶到前端,透过望远镜观察那团烟尘,浑浊空气中的确有马匹的影子在蹿动。

“混蛋!根本是假象!你们上当了!”烟尘虽大,可也只是少数马拖着树枝制造出的扰乱视觉的假象。奥来尔的手下竟为假象拼命逃窜,他们……

王玉婷想要质问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一支投枪忽然擦过她的脸庞,带着风声与几根断发射向身后,身后发出惨叫,投枪刺穿了一名护卫的身体。第二只投枪紧随而来,王玉婷高抬左手,用盾抵挡,投枪刺穿了盾,枪尖向前飞梭,在鼻梁前停下了。

“妈的,中计了!”她扔出被刺穿的盾,木盾带着竖插的投枪砸向一名奥来尔的手下,抢头插进他的头顶,鲜血飞流。

那些被奥来尔派来的人突然高举低垂的武器,他们变得斗志昂扬,扑向身旁的战友,把尖刃刺入他们的身体。身旁的人还未弄懂怎么回事,朋友怎么变成了凶残的杀手,他们的生命就在“友人”无情的剑锋下刺碎了。

忽然变做一片混战。王玉婷带领聚集身边的战士砍杀混入自己队伍中的敌人,马匹在密集的人群中艰难前进,皮甲下的白色衬衣沾满了已会聚成片状的点点血迹,别人的,也包括自己的。

阿克果的村寨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防守村子的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攻击王玉婷的队伍背后,他们的数量比王玉婷预测的多出许多,这些人在被围攻时竟然沉住怒气,隐藏着。原本伪装为阿克果的援军的少量骑兵也加入进战斗,他们与村寨守军及厮杀中的奥来尔的一千手下联合行动,包围了王玉婷和她的追随者们。

按队型布置在侧翼的骑兵队早在包围圈形成前就已迂回至外围。莫里看上去没有杀敌的心情,他骑着马横冲直撞,无论敌人或是战友均被他的飞马撞倒。“快跑!大家快跑!”他向附近还能逃走的人大喊,听见他喊叫的人像是得到了命令,极力应和。

“快逃!会被包围的!”莫里拍打下加鲁的肩膀,示意他快撤。

加鲁调转马头紧跟莫里身后,回眸中却瞥见了战场中央已经陷入重围的王玉婷。

“别管她!救不了了!”莫里急声忠告,可他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努米底亚人已转身奔回混乱不堪的战场。

王玉婷砍倒一名敌人,她不知道这是被她放倒的第几十位了,四周的对手越来越多,与她同样奋力拼命的人却越来越少。手酸了,气息也逐渐变粗,力气正一点一滴地流失。乱军中身来两箭,身下的坐骑一声长鸣,箭矢射入它的胸腹,它带着满身伤痕往前扑倒,王玉婷感到犹如从山崖上跌下,跟着翻倒的马身摔在泥地里。身后窜过人影,向她眼中投入道金属反光,她立刻挥剑挡住了砍下的利刃,想要翻身站立却发现脚动弹不得,摔倒的马身压住了一支腿。

一股热血溅上脸庞,飞进眼里的血珠把眼睛弄得刺痛。王玉婷半睁着眼,身旁一连倒下好几个对手。黄色瘦马上向着她伸出一只黝黑的手臂,抓住她的衣襟,把她从马身下拖了出来。王玉婷跳上马背,顺手拾起一支木盾,并把它负在背上,盾面很快插上了箭支。

她搂紧加鲁的腰,要想坐稳也只能这样了。瘦马鸣叫着,要冲出重围,一支投枪刺穿了它的脖子,它的叫声变得沙哑。努米底亚人挥砍银刃,挡路的家伙只能喷出生命的热液……

面对“卡彼坦尼亚的妖女”的围攻,村里的人只能说局势是峰回路转,围人者成了被围的人。他们见到的只是敌人内部突然发生混乱,相互厮杀,然后他们打开寨门,保卫村子的战士与前些日子酋长派回的隐藏着的几百人一起,趁着敌人混乱时反击对手。现在战斗结束了,他们见证了“卡彼坦尼亚的妖女”的失败。

收拾战场的人从渗血的泥土中拔出箭矢,这些箭擦干净后还能继续使用。远远走来两人,经过他们身旁的人对他们恭敬的鞠躬,这两人均是酋长打扮。

有着黄色胡须的酋长对身旁的另一位酋长说:“亲爱的奥来尔,我们尊敬的卡西娜夫人果然是位智慧非凡的女性。”

“你说得没错,英勇的阿克果酋长。”奥来尔酋长说,“小女孩就是太天真,三言两语就把她蒙蔽了。从她接下我派去的一千人时起,已经注定了失败。即使她没有中计进攻你的领地,我的人也会另找机会消灭她。这是卡西娜夫人的周到之处。不过我们依然急躁了些,为什么不按照夫人的计划晚些时候再反击呢?我们出手太早,小姑娘的力量仍是完整的,如果能再等会儿,就不会遇上什么反抗,我们也一定能杀死她,而不是被她逃掉了。”

阿克果酋长没有急着回应,只是不愉快地“哼”出一声。他不再说话,加快步伐走进村里。

战斗中死去的部落成员被抬进村庄空地,在那里“一”字排开,他们的亲属为他们抽咽,眼泪沾湿了妻子的裙衫。见到酋长回来了,哀悼的人们为他让出道路。

酋长从尸体旁依次走过,挨个审视死者或痛苦或愤怒的脸。接着回答奥来尔的提问,“如果遵照夫人的计划,再晚些行动,我的族人恐怕将被小妖女杀光了?卡西娜这个女人果然很厉害,既消灭了小妖女,又能削弱我的实力,最终受益人只有她自己而已。现在的结果不是很好?虽然小妖女逃跑了,可她想要再度反击已是不可能的事,而我的伤亡也不算严重。你说是不是呢?奥来尔。”

“是。卡西娜夫人的确非常聪明,不过我认为她不及你。”奥来尔酋长透过敞开的大门望见了狼藉的战场,那里躺着不少他的族人,他们大多死于最初的混战中,比躺在村庄空地里的尸体多了不知多少。奥来尔回头看着阿克果的背影,眼中的光芒里多了几丝不快。

第三十四节 散伙

马的粗喘在晚风中时断时续地延续着,越拖越慢的马蹄声最终没了声音。伴着凄鸣,瘦弱的马倒下了,刺穿脖子的投枪插进泥土像是把马钉在地上。马背上筋疲力尽的两人也跟着滚落下来,他们已疲乏到支撑身体也有些困难了。

“是首领!快看,首领回来了!”山坡上有几人指着跌倒的两人叫喊。有人跑向别处,应是回去报信,其余人则奔下山坡,给予他们帮助。

王玉婷又见到了熟悉的面孔。临时搭建的帐篷间包裹布带的伤员在烧火做饭,她很惊讶,不仅因为这里没有没挂彩的人,更因为她离开时营地并不在这儿,而是在更远的地方。看见王玉婷的人全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来,默默注视着她。昏暗的天色使王玉婷感到气氛阴森。

安巴利听到首领回来的消息立刻掀开帐帘。王玉婷看到了他,这才找到自己应进的帐篷。

一进帐篷,王玉婷撞见了已经呆在里边的莫里,这个无耻的家伙,危急时刻竟然丢下她逃跑了。“安巴利,你怎么把营地迁到这儿了?”王玉婷释放出心中疑问。

安巴利叹出口气,气息中竟没有酒精的味道,他极少有不喝酒的时刻。“营地受人袭击了,就在你走后不久。奥来尔那小子干的,他根本就是塞叶尼派来的奸细。卑鄙的家伙,除了使人上当的嘴,还有什么有用的地方呢?”

“别说了安巴利,我也中了他的套。他笑起来的时候多有诚意,一副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谁会想到他竟然会与阿克果串通给我设了局?害我差点死在被我围攻的村子前。”

“首领小姐,这一切全是因你太过相信别人的缘故。”莫里随口插上一句。

“闭嘴,莫里!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王玉婷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你居然逃走了!”

“自以为是的女首领,请你弄清楚,我并没有指责你!是你自己听信了奥来尔的花言巧语才让我们全中了计。你也别指责我丢下你逃走,这是我对当时状况的判断,趁着被包围前带领大家撤退。不是我不愿意救你,你已经被困在中央,我不能冒这个险!”

“说得真好听!活像就我一个人的错,你们个个是冷静聪明、智慧无双的诸葛亮?当时怎么就没人向我提出建议呢?你们明知道我出了差错,却不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首领,我们听从你的决定!”

“那么首领有危险的时候,你们为什么看着不管?”

“我已经解释过了,当时情况危险!”

“行了!都别说了!”安巴利的怒吼中止了王玉婷与莫里的争吵,“现在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目前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必须想办法尽快摆脱困境。”

“说得对。首领小姐不要总是指责别人,应把想办法保住我们性命的事当作头等大事。”莫里不适时宜的口吻刺激着王玉婷。

“又是我?”王玉婷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就像一个总会摊到倒霉事的倒霉蛋,“怎么又是我?难道你们就不想想?总由我想办法,出了错又全怪罪在我身上?”

“小姐,没有人责怪你。”

“你是首领,这是你的义务!”

“去你的义务!如果不是莫里你无能,我才不愿意当什么狗屁首领!”

“我明白了……”她看着莫里,“你想看我的笑话对不对?或许你巴不得我死。从前被桑东偷袭时你也曾袖手旁观,现在又是临阵退缩。我知道你忌妒,我做首领你不服气!”

“玉婷小姐,没有人对你不服气。也没有人愿意见到流血的笑话!”安巴利插话想要阻止王玉婷的近乎无理取闹的怒气。

他不说话或许会好一些,插嘴反而使王玉婷把矛头指向了他。“对了,还有你,安巴利!你与他们是一路货色。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没跟去了,其实你早就看出有问题对不对?竟然不提醒我?”

“我有告诫你的,可是你当时没有考虑我的意见,执意照原计划行事。”安巴利解释说。

“你就不会多劝几次吗?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我总会听进去的!如果……如果决策时能有一个人坚持反对,我就不会有现在的惨状。”

“你的意思是,失败的责任在于我们没有很好的协助你,对吧?”莫里大声质问起来。

王玉婷斩钉截铁地说:“可以这么说。你们难道认为自己没有责任吗?”

“‘首领’你没有责任吗?”莫里立刻反问,“你的责任在哪里?”

“我?我有责任吗?”王玉婷指着自己感叹,“胜败兵家常事,一个人的判断难免会有失误。总不能因为一次战败就得让指挥官以死谢罪吧,有什么道理?”

“原来你不仅不负责任,连错误也不承认。”

“我哪儿错了?”

“你……好……”莫里一时语塞,面对浑然不自觉的人他已没了话语。“谁还愿意跟随一位连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不明白的首领呢?”他问自己,也问屋里的人。

“我看你早就想离开这儿了,对不对?大门在这里,请便!”王玉婷指着帐帘,三两步奔向那儿,一抬手,帐帘掀开了。

她愣住了。帐篷外被人围满,那些原本在外面生火的,包扎的与被包扎的不知什么时候已聚集到帐篷周围。王玉婷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他们望着王玉婷。王玉婷也看着他们,可时间很短,她变得不知所措,很快移开了视线。

安巴利同样显得有些仓促,一时间面对这么多张面孔竟不知道怎么说好。

这时,莫里说话了,“你们已经听见了吧?‘首领’已经放弃权力,不再下决定了。以后你们自己决定自己吧!反正,我会离开,这也是‘首领’对我最后的命令。”

莫里拨开围观的人群,默默走出去。议论声随着他的离开渐渐响起,声音越来越响。随后,有人把自己从人群里抽离,安静地轻身离开。人群开始解散,人们的议论也逐渐稀薄。

“你们,你们等等……”王玉婷想喊叫,可最后的声调却无可奈何地低沉下去。人群已经散开,零零散散行走于帐篷间的人谁还听得见她的声音。就连安巴利也叹着气,走出帐篷。“安巴利,等等。”她把他叫住。安巴利回头望一眼,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已有不少人收拾好行装。莫里是最早离去的人,连带着他的好友们,许多人紧随他的脚步也跟着离开营地,然后各奔东西,来自哪里的部落,回到哪里去。

王玉婷把自己藏在帐篷里,她根本就没有出去。天色渐晚,帐篷里的光线更是变得黯淡,她沉默地坐着,听着渐渐远去和飘渺的说话声及脚步声。或许她应该出去说句挽留的话吧?她毕竟不是真的希望所有人离她而去的,可刚想站起来,内心的不平衡又把她按下去了。挽留不就意味着要认错吗?她没有错,即使有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为什么要一个人担负失败的责任呢?

手掌矛盾地搓揉着,营地里还能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小,过不了多久就会没人了吧?大家会趁着夜晚赶路,黑暗中虽有野兽,却没有敌人。

王玉婷终于站了起来。

“安巴利……”刚出帐篷便见到安巴利站在门口,他的手里提着包裹。“你也要走?”王玉婷盯着包裹问。

“是的。我留在你身边太久了,有些想念我真正的首领。他组建南部联盟一定需要我的帮助,我是来向你说再见的。没有完成任务,护送你见到哈斯德鲁巴,很抱歉。”

“算了,你走吧!”王玉婷不耐烦地叫起来,原本想耐心挽留剩下的人,心中却又升起无名火,“走吧!走吧!都走吧!我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首领!”

她的态度并没有使安巴利生气,中年人平静地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离开你吗?是失望。谁都会有失败的时候,而且你是这样的年轻,根本没有人怪罪你,莫里也是一样。所有人等待你的新命令的时候,你却停步不前了,你纠缠于已经过去的失败中,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失,尽管它是无心犯下的。你不仅不能坦率面对,更把它推卸到别人身上。你很聪明,可是却没有气度。”

“请你想想,在你责怪我们的过失时,有没有想过我们曾为你做过的好事呢?”

“你们为我做过什么?”王玉婷奇怪地问。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答案似乎在安巴利意料之中,他没有意外,也没有怒气。“请跟我来。”拉住王玉婷的胳膊,把她带往营地背后的山坡旁。

王玉婷与安巴利隐藏于树丛里,透过枝叶的间隙发现有人借着黯淡的余光铲土,黑色身躯并不是因为光线不足,而是本就是黑色,他的脚边躺着匹黄色瘦马,一动不动,没有生气。青年一边挖坑,一边抹去沿着脸颊蜿蜒流下的泪水,泥与泪混合在一起,抹花了脸。

“黑小子说,那匹马是他养大的,就像是他的亲人。现在它死了。它怎么死的,你应该很清楚。”

王玉婷沉默不语。加鲁带着她突围时,投枪刺穿了它的脖子,可它依然载着两人奔跑,最终死在路上。

安巴利继续说:“我听说你们被围时,黑小子事实上已经与莫里一起突围了,可他却返回救你。我不会深究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你怎么认为呢?莫里丢下你不管,虽然不仁义,可也不能指责他。危急关头,人的任何行为都是不能加以指责的,那是本能。那么加鲁呢?他不顾个人性命,赶回救你的行为你怎么看?因为你是首领,他救你是应该?”

王玉婷答不上话,她没想这么多。事实上对加鲁,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回到营地立刻与莫里争吵起来。

“首领虽然高高在上,可也得依靠下边的人的举托才能站在高处。因为站在高处,他才能有更宽广的视野,更长远的思路,他的智慧来源于别人的奉献;因为站在高处,他将比别人更先体会到烈日的严酷,冰雹的打砸和暴雨的侵袭。没有人为他遮风挡雨,就算天空塌陷,也必须由他一人顶着,因为他站得比别人高。所有的痛苦、失败他将率先品尝。首领并不是对别人发号施令,打胜仗就可以了,他更重要的责任是保护,保护脚下的人不受风吹日晒,不受严寒酷暑,不仅要求得到回报,更得愿意牺牲,这一点上你还差很远。你现在太小,或许不明白,将来明白后,离去的人一定会再次聚拢回你的身边。”

“我相信。”安巴利露出笑脸。挎上包袱,他要上路了。

他退出树丛时,树枝被衣角勾动,“沙沙”扭动起来。

“谁?谁在那儿?”努米底亚人被异常的响动惊起。

“是我。”王玉婷走出树丛,回答说。

加鲁依然默默挖坑,等到深度合适,他吃力地将马尸拖入坑中,然后一点一点地铲土填埋。

泥土溅落上瘦马光滑的毛皮,像飞洒的黑色柔雪慢慢把它掩埋。王玉婷坐在坑旁,看着加鲁没有声息的动作,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喉咙时又被咽下肚里。直到加鲁堆上最后一铲土,土坑变成了小土坡。努米底亚人放下工具,看着王玉婷,同样没有话语。

王玉婷忽然跳起来,“好了,我们快走吧!”她像是等待了许久才抓到发言机会的家伙,寂静的氛围下爆发出响亮话语。

“去哪儿?”加鲁茫然地问。

“当然是回英狄比利斯那里。现在大家都走了,我们俩还能去报仇?先回大本营要点儿人马再说。看着吧!我一定会卷土重来……”

“不!东山再起,‘东山再起’才对。”王玉婷怎么也认为“卷土重来”用在自己身上有贬意。

我一定要东山再起,而且要变得更强――她抬头望向繁星闪烁的神秘夜空,暗暗发下誓言。

第三十五节 有朋远方来

“那么名叫诸葛的顾问就这样容易地借到了十万支箭?曹统帅太大意太性急了。”汉尼拔的笑声伴随着车轴“叽呀”填充了荒凉的道路。

王重阳也跟着笑起来,他刚才讲的草船借箭的故事使汉尼拔感到很有趣。一路上,王重阳把自己知道的典故全当讲故事似的倾泻给汉尼拔,拼命与这位迦太基统帅套近乎。这些日子以来,他觉得自己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完全可以改行做说书艺人了。

这些从小听到烂熟的故事被换一种语言后重新演义,陈志也很有兴趣,一边赶马,一边回味着王重阳的搞笑翻译。居阿斯见他心不在焉,干脆接过缰绳,让他休息了。

数天前,从巴尔卡家宅回来后,三人反复思量,最终认为也只能相信汉尼拔,或许也只有他才能帮助他们解开这个结,不去管汉尼拔出于怎样的目的,至少他从来没有害过他们。掌握决定权的王重阳考虑到必须尽快找回王玉婷,目前也只能借助汉尼拔的力量了,因此答应了汉尼拔的要求,为他办一件事。

至于是什么事,直到出发当天他们才弄明白――汉尼拔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要他们作为随从陪他去卡彼坦尼亚见位朋友。为什么选择他们,而没用长期呆在将军身边的亲信呢?汉尼拔的解释也很简单,他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能动,不然对手会起疑心,可其他人却不可信任,只有他们,他们有求于他,而且作为与某项阴谋有关联的人也可避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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