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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之剑-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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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费边的葬礼

费过重病的消息传来,加图请了假,想要回罗马探望老师,西庇阿准了假期。但赵弄潮千方百计阻挠,不让加图回去。这时候让他回去,元老院可能看到那封一直未找着的信,因此赵弄潮向西庇阿提醒,加图回去一定会将西西里的情况告知元老院,对派系很不利。西庇阿犹豫了,找借口留下了加图。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噩耗传来,费边去逝了。元老院下达命令,要求在外的执政官以及各级官员,只要没有正在指挥的战事,一律返回罗马参加葬礼。这次不再在留不留下加图的问题,而是西庇阿自己也得返回罗马。赵弄潮左思右想,最终决定随同西庇阿返回,因为留在西西里无济于事,元老院要逮捕他,绝对逃不掉的,还不如与西庇阿一起,说不定西庇阿能提供庇护,而且又可以密切留意加图的动静。另外,借这次回意大利,有件大事必须办了,也算给自己修条后路。

不多的人出席了费边的葬礼。在罗马城郊,只有部分元老和官员围着墓地,没有平民出席。并非不允许平民参与,而是平民厌恶这位拯救过罗马的人,费边的拖延战术给平民造成过巨大伤害,他的口碑在民间一直不好。有些平民听说西庇阿回来了,表示愿意去到费边的葬礼上,但西庇阿阻止了这些崇拜者,如果他们是出于对他的敬仰,而不是出于对费边的尊敬,那么他们还是不要来的好。因此一位老资格的元老,一位担任过独裁官的伟人,葬礼却是如此冷清。

祭司作完仪式,由费边的儿子将骨灰罐放入墓穴。一件随葬品也没有,就连放骨灰的罐子一看就知是件旧货,毫无光泽,甚至有裂纹。听说在清理费边遗产时,人们只找到几枚小银币。难以想象,一位数十年担任罗马高级职务的贵族会没有私产。据说是因为费边生前不断将财产拿去救济饱受拖延战术伤害的平民和穷人,才以至于最后自己穷困潦倒,连办葬礼的钱也付不出。西庇阿得知后,立刻捐了钱,有许多元老愿为葬礼出资,但都被费边的家人婉拒,如果费边知道他们为他办了风光的丧事,会不高兴的。

湿润的泥土开始掩埋骨灰罐的时候,天空飘下了小雨,小雨点越聚越密,打上墓碑。石碑很快湿了,一些元老开始忍受不住,想要早点结束,或提前离开。围住骨灰罐的泥土混了雨水,变成了烂泥状的东西。仅由费边的家人来做掩埋来不及了,加图拿了铲子,帮忙铲土。他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到是费边的儿子哭了起来,可能因为见到父亲最后还要身陷烂泥而伤心了。

……

元老院包下了公共浴室,好让淋了雨的元老们泡个热水澡。西庇阿在更衣室换衣,赵弄潮神神秘秘地溜了进去。知道他进来了的西庇阿背对着他说:“真没想到费边的传奇一生竟会这样收场,本以为会与他再大战几场。虽然我和他是政敌,不过他的清廉和德行我是知道的,还是很敬佩他。”

“他的美德太低调了,所以不被当世的大众理解,他的伟大或许只有后人才能明白。”赵弄潮说,“费边死了,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哦?我可不想把死亡当作好消息,要知道罗马从此少了个战略家。我知道你想建议什么。现在刚举行完葬礼,我不希望这时候开始打压政敌,让他们在悲伤中休息一会儿吧!当我们把哈斯德鲁巴的头颅扔进汉尼拔的军营时,不也没去打扰他的悲伤吗?”

赵弄潮不愿与西庇阿在道德与谋略上作争执,知道自己计较不过他。“无论怎么说,保守派的势力已经大打折扣,已到了我们实施战略计划的时候了。不过眼前有个问题——就是加图。据我所知,他掌握了你私自动用公共基金以及受贿的证据,我们该怎么处理?我认为应趁早。”

西庇阿只是笑笑,“那些钱并没有进入我的私人钱包,而是全用于军团花费上了。让他去揭发好了,我问心无愧。”他到是说得洒脱。

西庇阿无所谓,却急了赵弄潮,立刻对他说:“用到了哪儿是一回事,私自挪用是另一回事,不管怎么说,违法在先,加图要抓这个把柄不是不可以。”

“他可是你大推荐到我身边的人。”西庇阿带着嘲讽的腔调说。意思是赵弄潮自己前后矛盾了。

赵弄潮解释说:“如果要整顿西西里的官场风气,加图的确是个人才,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鸟尽弓藏,是时候处理他了,不然反而会伤到我们自己。”

西庇阿沉默了,赵弄潮进一步说:“现在我们更应该密切注意加图的动向。这里是罗马,他想告发我们很容易。”

“我想还不至于这么快吧?”西庇阿猜测,“你为什么这么急?是不是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了?”

“没有。我能有什么把柄?”赵弄潮立刻否认了,“我只是提醒您,应把握住时机。如果你有别的计划,就当我没说。”

“你打算怎么对付加图?我想听你的意见。”西庇阿问。

赵弄潮已经有了初步想法,加图的问题让他头痛了很久,想要完美解决,没有西庇阿的帮助是不可能的。“让他三、五年内发不了难就行了。”他提议说,“三、五年时间,足够我们毁灭所有证据,并收买人心了。”赵弄潮依照历史进程作了计算,加图虽然做了西庇阿执政期间的财务官,但后来的几天内没有作为,可以说又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他利用这段时间也不算违背历史。而且他正真担心的是加图现在发难,因为他没有一点准备;至于加图三、五年后要干什么,他那时可能已不在罗马,不关他的事了。

“三、五年啊?”西庇阿琢磨着赵弄潮的话,随后发出声冷笑,“只要我明年能凯旋归来,到时加图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费边已死,没了这个靠山,他算什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只是害怕他现在告发我们而已,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西庇阿这么说,赵弄潮便放心了,他虽然看起来粗心大意,不过办事时却能考虑周详。西庇阿提起浴衣,“我们快走吧!要不然水冷了!热水澡,难得奢侈一次!”但是他却见到赵弄潮不动声色,“还有事?”

“我想请假,到南方去。”赵弄潮请求说。尽管罗马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还有许多事将要发生,他还是诚恳申请,希望西庇阿批准。

“专程去那儿干什么?”西庇阿觉得奇怪,顿了顿说,“不用请假了,正好我也打算回庄园。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那些管家、奴隶有没有贪污我家的钱。而且我得回去找一些婴儿用的东西,还得找奶妈。你知道的,阿米利娅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赵弄潮显然不希望与他同行,“这些东西在叙拉古就能准备。”

“那不行!这是我第一次做父亲,我要亲自办。我希望我儿子能继承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那些小玩具!”西庇阿说着说着,高兴起来了。然后对赵弄潮大谈他想出的几个名字,以及对这个孩子将来的计划。听着他滔滔不绝,赵弄潮很想打断他——如果将来生出的不是儿子呢?直到侍者一再催促,元老们已在公共浴室等不耐烦了,他才住了口。

他提着浴衣出门了,赵弄潮却留在更衣室里叹气。他说去南方,其实就是为了去西庇阿的庄园,在那儿有重要的事等着他,本想瞒着西庇阿进行,现在只得花时间多想想,到时怎样向西庇阿解释了。

第十七节 时空机器

赵弄潮期待已久的南方之行变得如此不痛快,甚至感到痛苦。西庇阿带着他的随从们,队伍虽不是浩浩荡荡,可也能足够吸引人注意了,所到之处无人不知执政官驾到。当然,西庇阿不忘带上加图,不会将他留在罗马。但是赵弄潮最不希望的就是加图跟着,他比西庇阿还要难对付。

管家率领仆人们早已在庄园外迎接了,然后举行欢迎宴会,一切还算正常。正到兴起时,赵弄潮借故离开。他回到了房里,从行李中取出上锁的盒子,打开后,拿出里边的钥匙,这把钥匙是还在加迪斯时,王玉婷交给他的,据说能打开西庇阿家族庄园里的某扇门。赵弄潮的原计划是,自己先确认了里边的东西后,再向西庇阿编借口索要。但现在西庇阿居然跟着来了,也就是说,无论他多么隐蔽,总会有人向西庇阿报告。尽管如此,赵弄潮还是决定试一下,先找到那个房间。

按王玉婷告诉他的,那个房间应是间地下室之类的仓库型屋子,不过她也是听别人说的,不可尽信。一般常住人的屋子赵弄潮绕过了,秘密的东西不可能放在人多口杂的地方,他走向那些杂草浓密的偏僻角落。

“客人,你不能再往前走了。”身后一个老头儿叫住了他。

赵弄潮等的就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呢?”他回头问。

老头儿回答:“这里很久没住人了。”

“你是谁?”赵弄潮打量着这个老仆人。

“我负责管理这里。”老仆人老实回答。

赵弄潮“呵呵”笑道:“你这个管理员太不称职了,看看这里的杂草,快齐腰深了。你家主人真奇怪,既然不让这里住人,还派人来管理干什么?”

“主人有主人的用意,客人你回去吧!”

“你叫我‘客人’?”赵弄潮虽然不认识西庇阿家的所有仆人,但这些仆人却都认识他,这个老头儿的确奇怪。“你不认识我吗?”

老头儿被他问愣了,忙回答:“我很多年没接触庄园外的事了,实在不知道您是谁。”

“不认识我,认识这个吧?”赵弄潮出示了钥匙。与他猜测的一样,老仆人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

“请问您从哪里得来的?”老仆人伸手去接钥匙。

赵弄潮哪能轻易给人,迅速将钥匙收好,他回答:“一个女人给我的。她让我来取十多年前放在这里的东西。”

“我等了她十多年了,她说将来会有人拿着钥匙回来。完成这件事我就可以做自由人了!”老仆人高兴得快流眼泪了,“您请等一会儿,我去告诉主人。”

“不用了!”赵弄潮拦住他,“西庇阿还有其他客人,不要去打扰他。我只是来看看,确认东西还在不在,等会儿再告诉他吧!你先带我去放东西的地方。”

“可是……”老仆犹豫。

“不是说带来钥匙的人就能开门吗?快走吧!”赵弄潮严肃地催促。

老仆最终点了头,“好吧!您可以看,但如果您想带走什么,必须得到主人的允许。”

老头儿带路,拨开杂草,在屋基下有一道平躺地面的门。赵弄潮并不陌生,地下室的入口大多这个样式,不过它太宽了,不同于一般窄小隐蔽的入口。“为什么将门建这么大?足够好人并肩进入了。”赵弄潮问。

老仆人一边开门,一边回答:“当年为了将那东西放进去,有意扩大的。”

门打开了,果然门后的通道也被加宽了,就连向下的石梯也改为了斜坡。赵弄潮已渐渐确定了当年放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跟着老仆人进入地下,老头儿点燃了火把,又见到了一扇门。老头儿让赵弄潮开门,赵弄潮将钥匙插入满是绿锈的铜锁,转动钥匙费了些力气,但还是打开了锁。

推开门,由于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赵弄潮与老仆人一起点燃了所有能点燃的灯火,一件事由幔布盖住的东西出现在屋中央。赵弄潮心跳加速,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这件东西他找了又找,只是没想到西庇阿家的庄园里也有这个。

不用等老仆同意,他三、两步上前掀开幔布,就像对待自己的东西般随意。熟悉的银白金属光泽在火光下闪耀,没错,的确是时空机器。赵弄潮抚摸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兴奋得难以发出语言。这个时空里的两架机器,毁了一架,坏了一架,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没想到真的有第三架。这下子他可以回去了,什么加图的阴谋,他不用再害怕。有了这个,他将像超脱了俗世的神仙般,又可以俯看这个时代的芸芸众生。

不过赵弄潮是个善于自我冷静的人,立刻从喜悦中回到现实,这架机器已经放了十多年,能不能使用还是未知。他应该检查设备状况。

他首先看了外观,没有碰撞痕迹,也就意味着,只要不是年久失修,它基本能用,赵弄潮不禁高兴。但是,突然闯入眼睛的文字使他失去了所有欣喜。机器侧身印着数字——“02”,这是机器的编号。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混乱,陈博士一共造了三架时空机。宋瑜驾驶的那架去了罗马王政时代,编号“01”;王玉婷驾驶的那架因为着陆时撞坏了,留在了迦太基,编号“02”;而他自己驾驶的那架与朱庇特殿一起毁于大火,编号“03”。假如有人来找过他们,并留下了机器,编号应是“04”,或者是宋阿姨回去后的“01”,可是这里出现的却是“02”。

赵弄潮盯住两个暗红的数字,同一时代居然出现了两个“02”,他是在做梦,还是……赵弄潮试着思考,梳理逻辑,但越是思考,越是不合逻辑。

第十八节 穿越时空的来信

“除了这个,还有其它东西吗?”赵弄潮问。既然同是乘坐陈博士的时空机而来,极可能是认识的人,应该还会留下其它东西让后人确认身份。

老仆点点头,“还有封信。”

“信?”这可让赵弄潮惊喜,“在哪儿?”

“以前由老主人保管着,现在应该在小主人那儿。”

在西庇阿那儿?赵弄潮皱了皱眉,这么说无论如何也不能绕过西庇阿了,西庇阿必然会知道他与那把钥匙,以及十多年前发生在他们家的某件事有关。

“去请你的小主人过来吧!”赵弄潮抚摸着时空机的金属外壳说。

得知有人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西庇阿立刻从宴会中离开,不惜把宾客们扔在了一边。地下室里放的东西是什么,由于岁月流逝,他已经记不清了,那时他还是小孩子,但有些影像在脑中依然深刻。

“是你?”西庇阿在地下室里见到了开门的人,这个人令他非常意外,一个时常在他身边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女人预言中的能打开门锁的人。赵弄潮松开手掌,向他出示了钥匙。“你怎么有钥匙?”西庇阿吃惊地问。

赵弄潮回答:“在西班牙时,那个女祭司给我的。”

“她?”西庇阿回想起了那位在伊比利亚人中享有声望的女祭司,“她居然有……我想起来了,她从前来过我家,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原来是她,早知道就不能放了她。”西庇阿懊悔地咬了咬牙,他虽然俘虏了那位女祭司,但为了争取更多伊比利亚同盟,不久后便将她释放了。

“另一个女是谁?”赵弄潮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西庇阿无奈地摇头,“那时我年纪太小,很多事已经不记得了。我祖父最清楚事情经过,但他已去世了很多年。”

赵弄潮很怀疑,不过算时间,那时西庇阿的确还是孩子,不能指望一个孩子记得所有事,而且那时候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性质,只当家里来了客人,不会在意。“你就没听长辈谈起过什么吗?”赵弄潮问。

西庇阿摇头,“我的父辈们对这件事挺忌讳,不愿提起。我只记得爷爷当时很高兴,把那个女人当成了仙女。那个女人对我很不错,可惜我连她的名字都忘了。”

赵弄潮根据西庇阿的话展开思索,能被当作仙女,一定有非同凡响之处。

“有件事很奇怪。女祭司为什么要将钥匙交给你?”西庇阿问。

这个问题必须好好回答,不仅要让他信服,更重要的是,必须维持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否则他不会拿出那封信。赵弄潮浅笑了声,“没有特别理由。还记得我仿造女祭司的神迹,骗取了伊比利亚人的崇拜吗?”

提起这件事,西庇阿展现了孩童般的兴奋。“当然记得!你至今不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赵弄潮谦虚地微笑,“没什么神奇的,比起攻打新迦太基时,连大海都为你让路,我那个只是小戏法。在我的家乡,有许多这种把戏,说穿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出于行业秘密,原谅我不能揭秘。那位女祭司一定跟某人学过这招,用来到处骗人,她知道了我也会,所以只能把一切坦诚相告了。我问她,是谁教她的。她给了我这把钥匙,说你家的地下室放着件东西,让我去看看。我现在趁机来瞧瞧而已。”

“这样啊?”西庇阿半信半疑。他初以为赵弄潮与这件神秘东西有很深的瓜葛,现在听他这样说,只是偶然碰见同乡而已。“一定是那个女人传授了她技艺。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儿吗?”

“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庄园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

“看起来你很想念她。”赵弄潮观察着西庇阿的神色,感到西庇阿对这个女人绝不仅把她当作一个客人,“如果你想找到她,现在也不是不可能。她有留下其它东西吗?”

“能找到吗?”西庇阿不抱期待,“她留下了封信,我家一直保管着,据说只能给将来带回钥匙的人。我偷偷读过,结果什么也看不懂,那是种很奇怪的文字。”

“给我看看吧!我正好是带回钥匙的人。”赵弄潮迫不急待地要求。

西庇阿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他拿出了那封信,赵弄潮一见到他,立刻来了精神——那是一张纸。西庇阿先看了眼,对上边的文字摇头,然后递给赵弄潮。赵弄潮接过信,觉得太顺利了,自己犹如身在梦中。

十多年前的神秘女人既然留下了钥匙,还专门写下信件,已经证明她知道将来必定有人会回来。除非她能未卜先知,否则即使是现代人也不可能计算这么精准,现代人知道的历史只是大方向,像这样的小细节根本无法预算。赵弄潮一边展开信件,一边怀疑着女人的身份。

信中的头一句就让赵弄潮惊骇不已,他瞪住双眼,久久读不下去。西庇阿只见到他吃惊,却不明白他怎么了,因为西庇阿永远不会知道,信中的第一句话里写着赵弄潮的名字。

这是写给他的信——赵弄潮无法相信。那个女人知道回来开门的人是他,所以留下这封信,打算告诉他某些事。赵弄潮捂住惊讶的嘴,逐行逐字地往下读。

西庇阿知道他已看懂了这些奇怪文字,不过却为赵弄潮担忧,因为赵弄潮的神情很不安,像是读到了亲人的噩耗。他想问上边写着什么,但是看赵弄潮的神色,还是决定不问了,至少现在不问。

“这就是结局吗?”赵弄潮或懊恼,或悲伤地大喊。

这是句中文。西庇阿只听到他喊出句听不懂的话,然后看见他悲愤地要将信揉成团,西庇阿急忙从他手中抢回了信,爱惜地展平,再也不给赵弄潮了。

第十九节 谁闻旧人哭

回想起从前赵弄潮似乎对自己家里的东西产生过兴趣,这加深了西庇阿的好奇,他很想知道信中内容,不过赵弄潮读了信后,心情很糟糕,所以他只好忍一忍,有机会再说这件事。

返回西西里的日期已经定下了,趁着这段空闲时间,他得多准备些婴儿用品。吩咐下去后,管家立刻动员了全庄园,收集到很多好东西供他挑选,西庇阿因此忙得很开心。

“鲁基乌斯,你说我带木马回去好呢,还是带这个球呢?”西庇阿一手托着一件玩具,难以取舍。

他的弟弟陪着他挑玩具已经不耐烦了,“两个都带走吧,哥哥!”

“不行啊!如果能都带走,我还会问你?行李已经太多了。”

“你喜欢哪一个?我要是挑中你不喜欢的,恐怕你会不高兴。”鲁基乌斯痛苦地眯了眯眼睛,睡意来得汹涌。

西庇阿很失望,这个弟弟连说出自己观点的勇气都没有。“你去睡吧!我也该休息了。”他放下玩具,打发鲁基乌斯出门。然后他也出了门,走回自己卧室。

深夜的花园里只有小虫在鸣叫,西庇阿深吸了口夜晚的冷气,寒意驱散了他脑中的睡意。今天收到了阿米利娅写来的家信,虽是很普通的家常话,可也让他心情愉悦,总之一整天都在兴奋中,恐怕会失眠了。

花园角落里有白影晃动,西庇阿看见了,吃了一惊。不过他不信幽灵鬼怪之类的传说,庄园里也不曾有过类似故事,于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月光下,白影渐渐清晰。

看清了那道影子,让他放心了,果然不可能有幽灵,那只是个穿白裙的女人。西庇阿扶着廊住偷窥,他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从背影看,她很年轻,月光照着她的黑发,使发丝闪闪生辉,根据头发想象她的容颜,应该很美丽。西庇阿有些情不自禁了,想要上前打招呼,不过又想,深夜突然现出会吓着姑娘,最终决定还是偷偷看清她的容貌,明天再将她找出来。

他等着佳人转身,可这个女人在角落里一直坐着,并时不时地颤抖身体,发出细微声响。西庇阿仔细听,她竟然在哭泣,这让他好奇。她遇上困难了吗?如果是这样,一般性质的难题他可以帮忙解决。

“你为什么悲伤?”他主上前,轻轻问。

女孩被吓了一跳,惊得站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头望。

她果然很漂亮,除了脸颊上的刀疤。西庇阿一面感叹自己眼光不错,一面惋惜佳人的缺陷。

女孩看到他,却更显惊讶。“少爷?你怎么……”

“我听见你的哭声,所以过来了。你怎么了?有困难吗?或是欺负了你?”

“不,没有,少爷。”女孩边说,边捂住脸。

“你明明就在哭。管家打你了吗?还是有要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尽管告诉我。”

“不,没有。我是在高兴。”

“高兴?”西庇阿不信,“为什么事高兴?”

“少爷要做父亲了,我很高兴,兴奋得掉眼泪了。”女孩捂着脸说。

西庇阿的确为这件事高兴,他也很愿意见到家里的奴仆为这件事高兴,不过女孩的行为绝对不像是出于喜悦。“你说谎!”他揭穿她的谎言,“在我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你根本没有一点儿喜悦,我反而从你的哭声中听到了悲伤,甚至还有怨气。说吧,你为什么而哭?”

少女愣住了。不多时,才抹干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西庇阿以为自己语气太重,吓着了她,立刻软语安慰。

“谢谢你,少爷。我这么丑,你还对我这么好。”姑娘擦着泪水,露出笑意,“少爷,没有人欺负我,我是在为别人而哭。”

“为谁?”

“科尼利娅夫人。”

这个名字让西庇阿心中一震,“为什么呢?”他问。

“科尼利娅夫人一直以来想与少爷许多孩子,她最大的心愿现在被别的女人得到了,而她自己再没有这种机会。想到夫人冤死在遥远的异国……”少女突然止住了话,盯住西庇阿。

西庇阿安慰她,“没什么,我不生气。冤死是吗?确实很冤……你与科尼利娅很熟吗?”

“我曾经是她的侍女。”少女回答。

“是吗?为什么到这里来了?还有你的脸……”西庇阿不禁感到奇怪,科尼利娅死后,她的侍女大多留在阿米利娅身边,而不愿留下的也给了她们自由,让她们嫁人了。

女孩抚摸着脸上的疤痕,说:“以前少爷无意中对我笑了一次,结果我便受到惩罚,送到这里来做苦工。”

“科尼利娅居然这样对你?”西庇阿皱紧了眉,“她只会干这种龌龊的事!如果她能够宽容些,能有一点美德,也不会有后来的下场!”

“不!不是夫人!”少女向西庇阿惊喊,“你误会夫人了!虽然的确是夫人下令毁了我的脸,可事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是怎么回事?还有别人?”

少女想说什么,开了口,一个名字即将呼出,但她又收回了声音。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科尼利娅夫人是个单纯的人,她一心只想得到你的爱,有时候行为很偏激,但少爷你应该谅解她,因为她太单纯了,根本不懂计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你挽回。”

西庇阿向着她微笑,“你真善良,受了害,还为她说话。”

“不,少爷!”少女在西庇阿身旁跪下,“我并不善良,我以前帮着夫人做过许多错事,也害过无辜的女孩。我变成现在的模样,是那些女孩的冤魂指引复仇女神找到了我,这是我罪有应得。可是,我心中的仍然有怨恨。我恨真正的凶手没有得到惩罚,反而越过越好!”

“真正的凶手?怎么回事?”西庇阿听不明白,或许这里边有隐情,更或许真如他怀疑的那样,科尼利娅的死亡背后,还有个他不曾见到的人。“那个人是谁?所有的事都不是科尼利娅一个人做的?对不对?还有谁?”

科尼利娅的单纯,西庇阿怎么会不了解?只是她令人厌恶的行为让他不愿深想事件背后的真相。别的不用提,仅西班牙的那次泄密事件,凭科尼利娅的单纯头脑绝对想不出,更不要说盗取机密地图了。她为别人背了罪。

“你应该想得到的,少爷。”少女拉着他的衣角哭诉,“我不能告诉你,而且你不会相信是那个人,即使相信了,也不能惩罚凶手。如果凶手不能立刻得到惩罚,我很快就会没命。”

“我会保护你,我发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不……少爷,以你的智慧能想到的,现在想不到,是因为你不愿去怀疑她。等到有一天,少爷你真正起了怀疑,可以来找我,如果那时我还在这儿……”少女说着,站起来跑开了。

“等等!给我说清楚!”西庇阿追上去,但女孩拐了弯,却不见了身影。他停步在走廊尽头,左右张望无人的庭院,只有小虫在叫。

第二天,西庇阿召来管家,他要找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少女。管家很快找到了这个女孩,但女孩死活不愿再见西庇阿,她说西庇阿是在逼她去死。与其惨死,还不如在这之前自行了断。于是西庇阿不敢再强求她,吩咐管家,一定要让这个女孩活着。

第二十节 复职(1)

从庄园出发,赶往南方港口,只用了几天,因为都是年轻男人,速度很快。南意大利到处流传着汉尼拔的故事,他们听了许多,西庇阿非常高兴,也非常喜欢这些故事,甚至幻想着与汉尼拔会上一面。不过他没这种运气,连汉尼拔手下的士兵也没碰着,队伍中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愿遇上汉尼拔。

旅程非常顺利,快上船时,收到了罗马送来的急信,元老院的舆论已经开始转向了,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西庇阿很高兴,费边去逝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他预感到在西西里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催促起来水手快点工作,早日送他南行。

费边的死迅传到了迦太基,大多数迦太基人为此高兴,因为一个难缠的对手消失了。许多人将费边看作阻碍他们走向胜利的泥沼,总是拌住他们的双脚,现在他死了,前进的步伐一定会变得有力而坚挺。

王玉婷在海边推了座沙堡,她很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到海边欣赏海景,听说了费边的死讯,起初她也高兴了阵,但后来却不觉得这是好事了。费边一死,西庇阿自由了,她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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