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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美人邓丽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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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的小眼睛里透出睿智和精明。后来邓丽君才知道,此人是与宝丽金唱片公司颇有渊源的渡边娱乐公司总经理渡边正一。渡边说道:“诸位不要以一张唱片的优劣来取人。我以前就听过邓丽君小姐在台湾录的唱片《一见你就笑》,那是她录的最成功的唱片。她的歌儿很优美,很甜,听起来会让忧愁的人心情愉快,这就是邓小姐歌声的魅力所在。至于今天录的这张《今晚或明天》,我认为是邓小姐太拘谨的缘故,她是因为太紧张才没有发挥好啊!”
  大园敏雄对邓丽君仍然无信心,他将头摇了一摇,叹道:“我们花重金礼聘,是要邓小姐一炮打响的,又怎么可以花钱去白录一张又一张实不出去的废唱片呢?”三谷清用鼻子“哼”了一声,忽然站起身来,愤然地拂袖而去。董事们更加坐不安席,议论纷纷。
  邓丽君眼中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自从出道以来,在歌坛上虽然几经风雨,但却从来没有遇上如此难堪的场面。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狼狈万状地站在那里默默地垂泪。
  “大园先生,各位董事,”渡边总经理对邓丽君的尴尬狼狈感到很同情,而对那些神态冷漠的宝丽金公司董事们则深感义愤,他略一考虑,便大声地说:“邓小姐既然是位杰出的人才,就应该允许她尝试。如果诸位担心邓小姐影响贵公司的生意,那么可否将邓小姐暂借给我们渡边娱乐公司。由我们出资来让她学习日语,学习声乐?将来当邓小姐对日本歌曲的演唱不再陌生时,我再将邓小姐送回给宝丽金,可好?”
  邓丽君感动得泪光闪闪。
  大园敏雄立刻说:“这当然是最好的安排,渡边先生真是思才若渴啊!”董事们也都转忧为喜地连声叫好……
  “好酒不可无歌呀!”忽然有人叫道。沉醉在往事中的邓丽君被身边的叫声惊醒。她并没有吃酒,丰润的面庞却已渐渐涨红了。
  “在这种场合只有你们宝丽金公司才有领衔的资格呀!”竹内德亥领头提议。
  “是啊,因为你们宝丽金公司有一位在全日本走红的歌星嘛。”
  山口丰治已将羡慕的眼光投向默默含笑的邓丽君。
  “邓丽君小姐是你们宝丽金的骄傲。她的声望岂止在我们小小的日本,在整个亚洲也是如雷贯耳呀!”老成持重的神尾一郎举起杯盏大声说。
  “邓小姐确是我们宝丽金公司的骄傲,”三谷清踌躇满志地站了起来,他兴冲冲地举起酒杯,与远处的大园敏雄互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对众人炫耀般地说道:“既然诸位都把我们宝丽金看成是日本歌坛上的权威公司,而邓小姐又为演艺界的翘楚,那么,我们何不就请邓小姐即席吟歌,以助酒兴!”
  厅内掌声如雷。
  “咦,邓小姐怎么不见了?”当众入将目光向邓丽君的座席上投来时,发现已是一张空席。
  从艺六载的台湾歌手,居然不知道何谓“演唱艺术”
  邓丽君悠悠醒来了。
  她回到下榻的房间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她实在是太累了。在来日本参加“第十八届唱片大赏”之前,她在香港的几家歌台赶场。因为她必须要利用日本宝丽金公司所给她的短暂休假,在香港多赶几场,以解决她在日本还有两年的学习费用。所以,邓丽君在香港拼命地唱,有时她可以根据合同上的约定,一口气唱10几支,甚至20几支歌曲。有时演唱结束时已是汗水淋漓,气喘吁吁了。她飞到日本以后,本来不喜欢出席像在NHK 大楼酒吧里的那种无聊应酬,于是就在三谷清总裁让她唱歌之前,独自悄悄地离开了。邓丽君从来不喜欢这种“唱堂会”式的演唱,她觉得自己只是宝丽金唱片公司的一位签约歌手,绝不是供别人随便点歌的日本艺妓。她认为在那种林来盏去的应酬场合,随便去为别人唱歌助兴,是有失身份的,她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怀着满腔的愤懑悄悄离开的。
  现在她独自睡在千叶附近的一座并不引人注目的灰楼里。这里在东京以东,距那喧嚣繁华的银座约有20多公里。3年前她刚来到这陌生的国度发展时,曾经在千叶附近住过一个时期,所以邓丽君对这个安混的住所很有些怀恋的感情。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最后一抹金色的夕阳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帷投映在她身下的榻榻米上。邓丽君急忙起来,脱去了睡袍,走进隔壁的浴间里沐浴。
  她在莲花似的喷头下尽情地冲洗。她感到心头有些烦躁,因此就将热水管关掉,改用冷水。那冰凉的冷水从邓丽君的头顶上猛地浇下来,她的精神顿时一振。
  “邓小姐,日本的演艺界也与商界一样,那就是很势利。任何一家公司在对待签约歌手的态度上,首先都是急功近利。如果一位歌手不能马上为她的公司赚钱的话,他们的态度当然是冷漠的。”在晔晔的流水声中,邓丽君的耳边传来了渡边正一经理温和的语音。
  那是她刚来宝丽金公司录制了那张令人失望的唱片《今晚或明天》以后,邓丽君被渡边经理接到千叶,这里有渡边娱乐公司的一个训练场地。渡边正一是一位正直憨厚的公司老板,他当时对邓丽君的安慰,时至今日邓丽君还牢记不忘:“请你不必担心,你的困难是暂时的。邓小姐,我们渡边公司既不是想靠你赚钱,也没其它非分之想。只是我看出你以后非在歌坛上成为歌后不可,所以才决定培养你!”
  “难道仅仅为这些吗?”邓丽君在那时还很难相信渡边公司对她的诚意。
  “当然,我们渡边公司也有自己的考虑,”渡边正一说:“首先从生意上讲,我们还欠宝丽金公司一份人情债,始终在找还清的机会。这次将邓小姐请来代他们培训,是担心他们真的因一时疏忽而误了对邓小姐这样人才的培养,将来您一旦在其它地方红起来,宝丽金是要后悔的。我们的第二个考虑,确实是因为出钱出人培训您是不会白费力的。您也许熟悉现在红遍东南亚的歌手陈美玲小姐吧?当初陈美玲小姐也是我们渡边公司发现并培养的,我认为邓小姐将比陈美玲更具天赋。”
  邓丽君充满了感激地说:“我很想尽快见到我的日本老师。”渡边正一说:“明天我就会带你见他,先要提醒你,他是个十分严厉的日本人,名叫山田茂!”
  椭圆形的镜片里映现出浴后的邓丽君。她身被大花格的浴巾坐在镜前,用梳子慢条斯理地梳拢着她那既黑又柔软的头发。沐浴后的邓丽君更加清丽俊美,一双深幽幽的大眸子里闪射着魁人的神采。想到来日本发展初期的种种磨难和不快,她的心头不禁酸酸的……
  那是千叶附近的集训场。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坐满了日本姑娘。邓丽君身穿艳丽的日本和服,头上已经绾成了两只发辔。她也像那些学员一样半坐半跪在朱漆地板上,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坐在地板中间一位穿和服的老人身上。他的脸膛黧黑,下颏和两腮都丛生着浓黑的胡子,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怕人的凶光。他就是渡边公司的特别声乐教师山田茂。他“叭叭”地连拍两掌,紫红色的帷幕背后,袅袅停停地走出四位衣饰华丽,秀色可餐的日本少女来。她们按照山田茂的教课安排,在三昧弦的伴奏下,吟唱了一首“和歌”:“樱花樱花,灿烂如霞。樱花樱花,若锦似画。大和民族的象征,在世界的东方独此一花……”
  “邓丽君!”邓丽君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山田茂忽然当众点了她的名字。邓丽急忙朝前挪动几步,跪坐在距山田茂很近的地方,以虔诚的姿态来接受老师山田茂的指教。山田茂指着那四位翩翩起舞的日本少女对邓丽君说:“你可看清了她们是在如何唱歌,如何表演的吗?”
  邓丽君惶惑地眨眨长睫毛,似懂非懂。
  山田茂说:“不错,你的歌声初听起来很美。昨日你已经为我们歌唱了半个上午,你的那首《一见你就笑》和《晶晶》确也有感人之处。只是你虽然已经成为港台一带的红歌手,却还不懂最起码最浅显的声乐道理和表演常识!”
  邓丽君的面庞顿时红了。她没有想到这位日本教师山田茂居然如此不留情面,当着众人之面冷言冷语,这是邓丽君从未经历过的场面。
  山田茂神色冷峻,声音宏亮,震得邓丽君的两耳嗡嗡作响:“邓丽君,你可晓得一个歌手如何演唱吗?你现在还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演唱艺术’。从昨日你所唱的几支歌曲来看,你还只知道在台上唱,而不知道表演啊!”
  邓丽君吃惊地降大漂亮的眼睛。
  山田茂朝那四位亦歌亦舞的日本少女一指,说道:“她们这样做才符合演唱之规。否则,如像你从前那样只是在台上一味地唱,又怎么能够展示你作为歌手的表演才能呢?你是具有很深表演底蕴的歌手,如果你肯痛下一番苦功,做到登台时既能唱又能演,你的歌曲方才更有几分神韵。”
  邓丽君的眼睛顿时一亮,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她感到自己枉在歌坛上奔波了几年,直到现在她才恍悟到自己在从前的歌坛生涯中,居然连最浅显的演唱艺术都不懂,一股难言的愧疚感使她赧颜满面。山田茂的话语虽然冷冰冰的不留情面,但却一语中的,说到了邓丽君心中的要害处。她在愧疚中感到暗自庆幸:如果她此次不受宝丽金公司的邀请来日本进修,那么她这样糊里糊涂地唱下去,是永远不会意识到自身的不足,自然也无法长进的。
  山田茂不顾部丽君因愧疚和窘迫额上已沁出点点冷汗,继续当众指指点点:“从前,有人多次说你是东方最好的歌手。现在亲眼一看,亲耳一听,名不副实啊!你所唱的中国歌曲,初听起来韵味确实也有些美。可是如果让懂声乐的行家认真来品一品,就会发现你的毛病实在很大。你的音域本来会很宽的,可是由于你出道时身边并无名家指点,致使你的唱腔狭窄。更严重的是,你为了晔众取宠,竟然故意在唱歌的时候将尾音拉高。邓丽君,这是演唱者的大忌呀!如果你当真想在演艺界有所发展,那么,你的唱腔必须从现在就要改变!你懂吗?”
  “我听懂了,山田老师!”邓丽君急忙俯身致礼。
  “当然不可操之过急,”山田茂虽然直言快语,但是他心地善良,恨铁不成钢的真诚之心已经溢于言表:“邓丽君,你如果真想成为亚洲最杰出的歌手,就必须从现在起放下所谓歌星的架子,老老实实,刻苦训练,按步就班,从头开始。当然,你目前最为要紧的是马上学好日语!像你目前这样说半通不通的日语来做我山田茂的学生是不够资格的。”
  邓丽君郑重地向山田茂鞠了一躬说:“山田老师,请相信,我一定会用功的!”
  夜幕降临了。
  邓丽君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日本女式筒裙,为了防止熟悉她的歌迷们发现自己,她头上戴了一顶日本草帽,还戴了一幅很大的麦克镜。她在日本学习的几年中,习惯于在夜色深沉的时候,独自装扮成日本少女,到街上去悄悄地散步。邓丽君一个人独居在客房里实在太憋闷了。现在千叶附近的街灯亮了,小街两旁的日本民宅灯火簇簇点点,凉爽的夜风沁人心脾。邓丽君的裙摆被夜风吹起,不时地露出她那颀长丰腴的长腿。
  “ェォカヵ,ハヒッフ”,邓丽君在那条两旁坐落着鳞次捧比的日本店铺、料理屋、酒吧、卡拉OK厅和舞厅的长街上经过时,又习惯地信口说起了日语。因为她从那些灯火明亮,酒客盈门的料理屋门前经过时,就想起料理屋中的美味,于是她信口念了出来:“ェォカソセヌスガヌセネ!”
  邓丽君在夜风中轻盈地向前走去。3年前她刚来日本时,对日语还一知半解,那时,为了尽快适应在日本的学习与生活,她曾经痛下了一番苦功来学习陌生的异国语言。邓丽君在台湾仅仅是初中毕业,学习起日语来,只能依靠她那特殊的超人记忆力与聪敏的悟性。邓丽君清楚地记得,在她初来日本的半年时间里,最苦恼的事情就是语言的隔阂。为尽快与山田茂等老师进行沟通,她每天从清晨3点就起来,凭借着黎明前熹微的晨光,倚在屋外的阳台上默诵日语单词。到了深夜,整座楼上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邓丽君还在幽幽的灯影下诵读着日语课文或歌词。她已经对日语痴迷得走火入魔了,每天在山田茂的指导下练习吟唱的课程结束后,哪怕是只有几分钟的间歇,邓丽君也要躲在走廊上背日语。后来,邓丽君在每天由下榻的旅馆到山田茂所执教的训练中心的路上,她都不停止学习日语。因为沿街的酒吧、店铺、料理屋和卡拉OK厅的招牌上写有日本字,她就一家又一家地随走随读,久而久之,邓丽君已经能够读念自如,得心应手了。
  “邓丽君,你的刻苦精神很令我感动。”秋天的上午,课程结束后,山田茂将正欲随同日本少女们走出训练厅的邓丽君叫住。这位在课堂与训练场上一贯横眉怒目的日本声乐教师,今天穿上了一套黑呢西装,雪白的衬衣下系着一条枣红色的领带。山田茂对邓丽君说话时的语气不再像初来时那样冷冰冰、硬梆梆,山田茂改用一种欣赏的眼光凝望着面前这位娴雅拘谨的中国姑娘。山田茂说:“听说你每天用于学习的时间是14小时,真没想到,像你这样出道早,来日本前已小有名气的中国姑娘,居然会如此用功!”
  邓丽君在山田茂的面前永远是位虔诚拘谨,小心翼翼的学生,她说:“我还要继续用功,不辜负老师对我的苦心栽培!”
  “你逢人便用日语对话,这是你用如此之短时间学会日语的惊人之处,现在你不仅能听懂我用日语授课,还能与我流利地交谈,这是一大进步。不过,你现在还不能用熟练的日语来唱歌,这是一大遗憾。”
  邓丽君说:“是的,老师,我还要下苦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用日语唱歌儿,绝不辜负老师的希望。”
  邓丽君再向山田茂依日本礼节深鞠了一躬,离去。
  街上一片喧闹的人声。
  邓丽君急忙探头一望,前面的街路两旁挤满了黑鸦鸦的人。她很快就知道这是日本很有名的“街头现代乐队”在演出。邓丽君在东京求学时期,对这种日本所特有的街头乐队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些在夜晚或假日聚集在千叶附近街头的民间乐队,可谓良莠不齐,千奇百怪。他们大多是业余乐器爱好者,乐队的名字也五花八门,什么死神乐队,什么霹雳乐队,什么皇后乐队,等等。各类大小乐器吹奏出震耳欲聋的旋律,间或还会有业余歌手出来高唱一曲。邓丽君对这些街头音乐会很感兴趣,因为这些杂乱的乐章可以给寂寞中踏踏散步的邓丽君以精神上的慰藉。
  邓丽君听到有人在拉小提琴。帕格尼尼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的优美旋律在参差不齐的杂音中脱颖而出,曲调既深沉又明快。
  听到那电话铃声,心儿跳个不停。
  一半是兴奋,一半是矛盾,恐怕不是你的声音。
  按捺跳动的心情,慢慢把电话听。
  突然,喧嚣的乐器声更然而止,一个很稚嫩但却很婉转的歌儿在夜风中飘过来,像纵横交错的浊流中间突然流来一股清冽的山泉,那么清澈,那么吸引人。邓丽君立刻听出那是有人在效仿她的唱法,用日语来唱她的中国歌《是你打来的电话》。在浓重的夜雾里,邓丽君故意拉下她草帽的帽沿,躲在那些晃动的人影背后,向乐队中间探望。原来是一位正值青春的日本女孩,手舞足蹈地模仿着邓丽君的唱腔,甜甜地唱道:那是你的声音,那是你的笑声,你可知道我多高兴?
  你说你好想我,要来看我,我可以感觉到这一份真情。
  你给我这份情叫我感动,栽已经承认你是我的爱人……
  邓丽君在暗自陶醉。在这无边的夜色里,她很希冀过一种平民百姓的生活,多么希望有一天不必像今夜这样精心地化妆,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来到街头倘祥。
  “邓丽君!”突然,一位日本女孩在拥塞的人群里发现了她那熟悉的面孔,惊喜地叫了起来。邓丽君不敢久留,她急忙抽身便走,在她的身后立刻传来一阵高似一阵的叫喊声:“邓丽君!邓丽君!……”
  《空港》一曲震动扶桑,唱片突破70万张大关东京之夜。
  帝国大剧院的门前人流如潮。门帽上闪耀着五彩缤纷的霓虹大字“日本第十八届唱片大赏”,这一行大字刚刚熄灭,另一排霓虹大字又赫然地亮起来:“新宿歌摇祭”。门前拥塞着数以千计的歌迷们,他们因为买不到这次大赛的决赛入场券,只好在门前等候退票。熙熙攘攘的入海里,不时地有人兜售价格高得惊人的入场券。
  在大剧院的后台化妆间里,邓丽君静静地坐在一张专供化妆的大镜子前,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有一张大红烫金精印的演出节目单。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今夜决赛选手的最后一行字:邓丽君——《女叮生查尔卜》、《夜O 乘客》。
  一位日本女化妆师身穿和服,恭而敬之地来到凝神不语的邓丽君面前,说:“邓小姐,大赛很快就要轮到您了,您正式上场的时间是8点30分,现在是7点50分。请问是否可以为您化妆?”
  邓丽君颔首:“可以了。”
  化妆师说声“多谢!”便来为邓丽君散开乌黑的发辫,精心地为她做一个现代派的新发型。
  在幽暗灯光的照映下,邓丽君双目仔细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显得很恬静,也很妩媚。今夜邓丽君的装束在华丽中透出少女的质朴,她历来厌恶珠光宝气的妆扮,她认为那是一种卖弄和炫耀。她知道歌迷们和观众们所倾慕的是一位歌唱家纯正优美的唱腔,们雅轻盈的表演与饶有扭力的台风。正因如此,邓丽君才在粉状上喜欢淡雅而厌恶浓妆艳抹,女化妆师显然熟知邓丽君的好恶,所以在为她做发型时也格外小心。邓丽君虽然显得冷静,但是她的心底并不平静。她知道自己在今夜的决赛中取胜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因为强手如林,群星荟萃。“第十八届唱片大赏”与“新宿歌谣祭”两项赛事,历年来都为日本歌坛的名人所垂慕。两项赛事尤为日本青年万众瞩目,如果哪一位歌手在一年一度的“唱片大赏”中获奖,那么就不仅仅获奖的歌手立刻成为日本青年们景仰羡慕的偶像,而且这位歌手所灌唱片的那家公司,也会随之声名鹊起,生意兴隆。邓丽君感到心头压力沉重的原因,恰恰是后者。多次在台北、香港和东京赛事中连获各种奖项的邓丽君,对能否获得两项歌坛赛事中“新人奖”的荣誉,并非有多大的希冀和苦求。她见得终究太多,有了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慨。可是,她今夜却微微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那就是她觉得自己必须在今夜的决赛中取胜,这与去年7月在日本东京所举行的“全日本红白歌会战大赛”时争夺冠军的心情几乎是相同的,因为与她签订合作契约的日本宝丽金唱片公司的几位老板对她寄予了厚望,她绝不能辜负他们。
  “邓小姐,你可要知道,在他们日本,可以入围参加‘红白歌大赛’的外国歌手是凤毛群角呀!”邓丽君面对着梳妆镇内自己那张凝神沉思的面庞,无心去看女化妆师如何为自己精心整饰发型,她的思绪回到了去年7月的一个上午。那天她是在东京另一座大戏剧的化妆室里等候上场参加“红白歌大赛”,邓锡泉先生在开赛前赶来看望邓丽君。当时,邓丽君的心情很紧张,因为她知道自己在“红白歌大赛”上的成败将意味着什么。那时她在宝丽金唱片公司里根本没有一席之地,虽然双方签约在先,但因为邓丽君还不能熟练地演唱日本歌曲,她不受该公司老板三谷清的重视,由渡边娱乐公司代为培训。正是因为如此,邓丽君就深切地感觉到她被渡边正一先生力排众议,推上“红白歌大赛”的歌台的本身就是一个表现自身的难得机会。这显然与她刚出道时在台北参加金马奖唱片公司所举办的歌唱比赛,在香港参加“白花油义卖慈善歌赛”时有根本的不同。邓丽君现在是为她能否在日本生存而拼争啊,所以,邓锡泉来到她面前时立刻使她精神一振。邓锡泉关切地叮嘱她说:“邓小姐,据渡边正一先生说,这一年来你在那里的进步很快,日语早已精熟了,山田茂说你的天分极高,悟性也是少见的。他们都认为你加盟宝丽金是该公司的一大幸事,然而,他们也太目光短浅了。当初仅仅因为一张《今晚或明天》的唱片不理想,就一下子冷眼待人,也太不仗义了!今天这场赛会,是你在日本能否发迹的关键,一定要唱好啊!”
  “邓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邓丽君心神不安地莞尔一笑,“我现在的心里没有底,您再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感到可怕了。”
  “不必怕,”邓锡泉立刻意识到邓丽君的精神压力已经很大了,自己的话无疑给。又增加了心理负担。于是,他急忙劝慰说:“邓小姐,你已经在决赛前战败了十几位在日本有名气的歌手,现在你事实上已经胜券在握了。因为在入围的10名歌手里,你的演唱技巧,台风等等都已遥遥领先。只要你在登台时不慌乱,那么你是完全可以夺得冠亚军的。”
  邓丽君说:“邓叔叔,您要知道排在前10名的歌手,只有我一个是中国人,而唱日本歌我终究不比唱中国歌曲那么顺畅。再说与我一道进最后决赛的山根美惠子、中森明莱、小林幸子,个个都是日本歌坛上知名度很高的人物,我真为自己捏着一把冷汗。”
  “不要怕她们,”邓锡泉鼓励他说:“你更该看到自己的优势。你歌声很甜,有很强的抒情韵味。特别是你在决赛中所唱的《空港》将给你以充分发挥的余地。邓小姐,你千万不要紧张,你很可能成功,因为你的声乐底蕴厚实。”邓丽君微微蹩眉说:“可是我是在用不熟练的日语来和那些日本歌手争夺第一呀,我能行吗?”
  “你能行,肯定能行。”邓锡泉充满信心地望着神色怯怯的邓丽君说:“你的天赋很好。在香港的时期,我就已经知道你邓小姐够得上是个语言天才。你不但说一口很好的台湾话,而且也能说广东话、上海话、山东话和客家话,国语、英语都熟练,现在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就学会了日语,说明你有很强的记忆力。”邓丽君压抑的情绪被邓锡泉的几句话说得云开雾散,她兴奋起来了,面颊上立刻现出了淡淡的红晕。她忙将小手一摆,笑道:“快别夸我。邓叔叔,会各种语言倒也是真的,可是如今是在用日语唱歌儿呀!听众又大多是日本人,马虎不得的。我真担心唱砸了。”
  “不,你不会唱砸的,你定会唱得满堂彩,我心里有数,因为我在香港有一次亲眼目睹过你为台下不同乡籍的中国人唱同一首歌。你忽而唱福建歌,忽而唱潮州歌,忽而又唱客家歌!唉,当时你的歌儿让不同乡籍的人听了都欢欣不已,你走到哪一边都会换来如潮的喝彩声。仅凭你这本领,肯定会征服台下的日本人的!”
  “邓丽君小姐,请登台——!”邓丽君正坐在化妆镜前回忆着去年7月参加“全日本红白歌合战大赛”时的情景,忽然听到日本女报幕员已在前台将她的名字报出:“下面,请宝丽金唱片公司的签约歌手邓丽君小姐演唱《女叶生多加卜》《夜0乘客》!”
  掌声响起。
  邓丽君身穿粉红色的演出服走上灯光明亮的歌台,她俯身一望,台下万头攒动。她刚一出场,便立时传来又一阵更为响亮的热烈鼓掌声。片刻,乐队奏响了前奏曲,喧嚣的大厅里立刻变得格外寂然,邓丽君的紧张心绪在临场时的一刹那竟然完全消失了。这就是这位著名台湾歌手超乎常人之处,尽管在临场前她的心情紧张,然而一旦当邓丽君面对她所喜爱的观众时,那种影响她歌唱的紧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许正因为如此,邓丽君方能在舞台上精神饱满,轻松自如,将她的唱演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唱起了日本歌《女对生参加L。》。在鸦雀无声的大戏院里,邓丽君美妙动人的歌声使所有的日本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屏心静气地不敢发出一点轻响。邓丽君在这一刻十分投入地歌唱着,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地道的日本少女,所歌所唱,完全得心应手。去年7月,在全日本红白歌曲大赛会时,邓丽君也像现在这样,一登上台来她就立刻进入角色。在化妆间静候上场时的紧张感全然消除。而且,邓丽君在着装上也下了一番苦心。聪明的邓丽君不但歌儿唱得动人心弦,且又十分懂得在临场时如何展示并发挥自己的长处。她那修长的丰腿只有穿上美丽的迷你裙时,方才更能体现出她无穷的青春魅力。所以,当邓丽君穿着迷你裙刚一登台,立刻就引来台下日本歌迷们暴风骤雨般的掌声。接下来,她唱起了日本一度风靡东洋岛国的著名歌曲《空港》:风儿阵阵吹来,风儿多么可爱,我时常向轻风诉说情怀。
  时光不停地流,一去不回来;你曾经告诉我,光阴不再来。
  ……
  也就是在1974年7月盛夏在日本东京所举行的这次红白歌大赛会上,邓丽君在日本歌坛脱颖而出。她以《空港》这首日语歌获得了所有日本观众的认可与全部评委们的好评。她摘取了“新人奖”、“电视赛”、“银赛”等三个大奖,成为光彩照人的冠军!
  当邓丽君怀抱奖杯,满面含笑地出现在领奖台上的一瞬间,整个东京轰动了,整个日本四岛轰动了,整个东南亚轰动了!因为中国歌手在日本同时获得这三个辉煌的奖项,是日本历史上从来没有的。日本东京、大皈、京都、名古屋等地的各大报纸上,几乎同时用第一版的醒目标题刊登邓丽君获奖的消息:《‘红白歌会战’大奖赛爆出冷门,一曲(空港)连夺三魁》;《邓丽君小姐为宝丽金公司创出新招牌,(空港)唱片订数剧增至5万张,开创历史之先河》;《寒窗仅一载,佳誉满京城》;《渡边继陈美玲之后再推杰出歌手,邓丽君名满天下》“哗”——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山崩海啸般的热烈喝彩声、鼓掌声。这掌声与喝彩使得在歌台上动情吟唱《夜乘客》的邓丽君如梦方醒。因为她唱得实在是太投入、太动情了,以致直到喝彩声起她还沉浸在两首日本歌的美妙意境之中。邓丽君并没有忘记她的演唱习惯,每当她所演唱的既定歌曲结束,并获得台下观众的认可时,在她临退下歌台之前,必要再向那些对她的演唱恋恋不舍的热情观众们,再奉献上一首名叫《再见!我的爱人》,以作为她一场演出的结束曲。今天,邓丽君也没有忘记演唱此歌: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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