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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5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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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儿子争夺王位,到那时陛下可以轻易制服他们。”太宗听从其意见,于是征召真珠可汗让他前来迎亲,又发布诏书说将要在灵州与他相见。真珠十分高兴,想要亲到灵州,其大臣劝谏说:“倘若被对方扣留,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真珠说:“我听说大唐天子有圣王的德行,我能亲自前去见他一面,至死都无遗憾。而且漠北必然会有人主事,我去的决心已定,不必再多说了。”太宗接连三次派使节,接受薛延它所献的牲畜。薛延陀先前库房没有马厩,真珠可汗便征调各部落马牛羊等,往返一万多里,途经沙漠地带,没有水和草,牲畜消耗损失将近一半,过了迎亲期限没有到。有人议论认为聘礼未准备齐便与之通婚,这会使北方少数族轻视唐朝。太宗于是下诏回绝其婚姻,停止巡幸灵州,并追还三次派出的使节。
褚遂良上疏,以为“薛延陀本一俟斤,陛下荡平沙塞,万里萧条,余寇奔波,须有酋长,玺书鼓,立为可汗。比者复降鸿私,许其姻媾,西告吐蕃,北谕思摩,中国童幼,靡不知之。御幸北门,受其献食,群臣四夷,宴乐终日。咸言陛下欲安百姓,不爱一女,凡在含生,孰不怀德。今一朝生进退之意,有改悔之心,臣为国家惜兹声听;所顾甚少,所失殊多,嫌隙既生,心构边患。彼国蓄见欺之怒,此民怀负约之惭,恐非所以服远人,训戎士也。陛下君临天下十有七载,以仁恩结庶类,以信义抚戎夷,莫不欣然,负之无力,何惜不使有始有卒乎!夫龙沙以北,部落无算,中国诛之,终不能尽,当怀之以德,使为恶者在夷不在华,失信者在彼不在此,则尧、舜、禹、汤不及陛下远矣!”上不听。
褚遂良上奏疏认为:“薛延陀可汗本来是突厥的一个首领,陛下当年荡平沙漠,万里萧条少有人烟,殊余势力奔波投靠,须有一个酋长,于是才赐给他鼓和大旗,立为可汗。近来又降下大恩,应允与他们通婚,西面告知吐番,北面通知思摩,连大唐朝中的儿童也都知道此事。陛下又行幸北门,接受他们敬献食物,群臣与边远地区,都整日宴饮庆贺。都说陛下为了安抚天下百姓,不爱惜自己的女儿,芸芸众生,谁不感恩戴德。如今一朝陡生变化,有改悔之意,我深深为朝廷的声誉受损而惋惜;这样一来得到的很少,而失去的却很多,也会产生隔阂,必然会遭致边境不安宁。薛延陀深怀被欺辱的怨恨,百姓也感受到背约的羞愧,恐怕这不是绥服远方、训教边兵的办法。陛下即位治理天下已有十七年了,以仁义恩惠交结百姓,以诚信礼义安抚边远地区,天下百姓没有不佩服的。背约实在是没有道理,为什么就不能善始善终呢?龙沙城以北,薛延陀的部落众多,朝廷想要讨伐他们,终究不能全都消灭干净,应当对他们抚以德义,使正义掌握在朝廷手中而不是在对方手中,失信的在对方而不在我方。做到这些,则是尧、舜、禹、汤等人远不及陛下了。”太宗不听其谏议。
是时,群臣多言:“国家既许其婚,受其聘币,不可失信戎狄,更生边患。”上曰:“卿曹皆知古而不知今。昔汉初匈奴强,中国弱,故饰子女,捐金絮以饵之,得事之宜。今中国强,戎狄弱,以我徒兵一千,可击胡骑数万,薛延陀所以匍匐稽颡,惟我所欲,不敢骄慢者,以新为君长,杂姓非其种族,欲假中国之势以威服之耳。彼同罗、仆骨、回纥等十余部,兵各数万,并力攻之,立可破灭,所以不敢发者,畏中国所立故也。今以女妻之,彼自恃大国之婿,杂姓谁敢不服!戎狄人面兽心,一旦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今吾绝其婚,杀其礼,杂姓知我弃之,不日将瓜剖之矣,卿曹第志之!”
当此时,众位大臣大都说道:“朝廷既然答应与他们通婚,又接受了人家的聘礼,就不可失信于薛延陀,以免又生边乱。”太宗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只知古而不知今。从前汉初匈奴强大,中原汉王朝削弱,所以要装扮子女,送金银财物以做为诱饵,在当时是合乎时宜的。如今中原强大,北方少数族削弱,以我大唐的一千步兵,可以击败他们的数万骑兵,所以薛延陀肯卑躬屈膝,满足我们的要求,不敢稍有傲慢,是因为他们刚刚立了可汗,属下杂姓部族不少,想要借着大唐的势力以威慑制服他们。他们中的同罗、仆骨、回纥等十多个部族,各有兵力几万人,如果他们合力攻打薛延陀,可以立即攻破取胜,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畏惧是我大唐所立的可汗。如今将宗室女嫁给他,他们必然自恃是大国的女婿,其他部族谁还敢不服!这些戎狄人面兽心,一旦稍不满意,必会反咬一口,造成祸害。现在我们回绝其婚姻,停止接受他们的聘礼,其他部族得知我们抛弃了他们,很快会将他们瓜分豆剖,你们只须记住朕说过的话。”
臣光曰:孔子称去食、去兵、不可去信。唐太宗审知薛延陀不可妻,则初勿许其婚可也;既许之矣,乃复恃强弃信而绝之,虽灭薛延陀,犹可羞也。王者发言出令,可不慎哉!
臣司马光曰:孔子说宁可去掉食物和军队,但是不可以丢弃信用。唐太宗深知不能与薛延陀通婚,则当初不答应与其成亲即可以了,既然答应薛延陀,又依仗强势背信弃义回绝对方,这样即使灭掉了薛延陀也足可羞愧。君王发号施令,能不慎重吗?
'9'上曰:“盖苏文弑其君而专国政,诚不可忍,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难,但不欲劳百姓,吾欲且使契丹、扰之,何如?”长孙无忌曰:“盖苏文自知罪大,畏大国之讨,必严设守备,陛下少为之隐忍,彼得以自安,必更骄惰,愈肆其恶,然后讨之,未晚也。”上曰:“善!”戊辰,诏以高丽王藏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遣使持节册命。
'9'太宗说:“盖苏文杀死高丽国王而独掌国政,实在是不能忍受,以我方今日的兵力,攻取他们并不难,只是不想劳扰百姓,朕想暂且先让契丹、骚扰他们,怎么样?”长孙无忌说:“盖苏文自己也知道罪行严重,害怕大国的讨伐,必然要严加防备,陛下稍稍容忍一些,他得以自我保全,必然会更加骄横,更加无恶不作,此后再去讨伐,也不算晚啊。”太宗说:“很好!”戊辰(二十一日),太宗颁布诏令封高丽王高藏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派使节携带旌节前往册封。
'10'丙子,徙东莱王秦为顺阳王。
'10'丙子(二十九日),改封东莱王李泰为顺阳王。
'11'初,太子承乾失德,上密谓中书侍郎兼左庶子杜正伦曰:“吾儿足疾 乃可耳,但疏远贤良,狎昵群小,卿可察之。果不可教示,当来告我。”正伦屡谏,不听,乃以上语告之。太子抗表以闻,上责正伦漏泄,对曰:“臣以此恐之,冀其迁善耳。”上怒,出正伦为谷州刺史。及承乾败,秋,七月,辛卯,复左迁正伦为交州都督。初,魏徵尝荐正伦及侯君集有宰相材,请以君集为仆射,且曰:“国家安不忘危,不可无大将,诸卫兵马宜委君集专知。”上以君集好夸诞,不用。及正伦以罪黜,君集谋反诛,上始疑徵阿党。又有言徵自录前后谏辞以示起居郎褚遂良者,上愈不悦,乃罢叔玉尚玉,而踣所撰碑。
'11'起初,太子李承乾德行丧失,太宗私下对中书侍郎兼左庶子杜正伦说:“我儿承乾如果仅有脚病倒还说得过去,只是他疏远贤良,亲昵小人。你应当加以监察,如果真不可教诲,请你来告诉我。”杜正伦多次劝谏李承乾都不听,杜正伦便将太宗对他讲的话告诉承乾。太子上表章给太宗,太宗责怪杜正伦泄露此事,杜正伦答道:“我想用陛下的话恐吓他,希望他能弃恶从善。”太宗大怒,降杜正伦为谷州刺史。等到李承乾谋反事败露,秋季,七月,辛卯(十四日),又将杜正伦降职为交州都督。起初,魏徵曾经推荐杜正伦与侯君集有宰相之才,请求任命侯君集为仆射,而且说:“朝廷安定不忘危亡,不可以没有大将,各宿卫兵马应该委派君集专管。”太宗认为君集喜欢自我夸耀,没有重用。等到后来杜正伦因泄露罪被贬职,侯君集因参与谋反被处死,太宗开始怀疑魏徵有结党营私之嫌。又有人上书言称魏徵自己抄录前后在朝中的谏言给起居郎褚遂良看,太宗更加不高兴,于是罢除魏徽的儿子魏叔玉娶公主一事,并毁坍所撰碑石。
'12'初,上谓监修国史房玄龄曰:“前世史官所记,皆不令人主见之,何也?”对曰:“”史不虚美,不隐恶,若人主见之必怒,故不敢献也。“上曰:”朕之为心,异于前世。帝王欲自观国史,知前日之恶,为后来之戒,公可撰次以闻。“谏议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圣德在躬,举无过事,史官所述,义归尽善。陛下独览《起居》,于事无失,若以此法传示子孙,窃恐曾、玄之后或非上智,饰非护短,史官必不免刑诛。如此,则莫不希风顺旨,全身远害,悠悠千载,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观,盖为此也。“上不从。玄龄乃与给事中许敬宗等删为《高祖》、《今上实录》;癸巳,书成,上之。上见书六月四日事,语多微隐,谓玄龄曰:”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委友鸩叔牙以存鲁,朕之所为,亦类是耳,史官何讳焉!“即命削去浮词,直书其事。
'12'起初,太宗曾对以宰相身份监修国史的房玄龄说:“前代史官所记的吏事,都不让君主看见,这是为什么?”答道:“史官不虚饰美化,也不隐匿罪过,如果让皇上看见必然会动怒,所以不敢进呈。”太宗说:“朕的志向不同于前代君主。朕想亲自翻阅当朝国史,知道先前的过失,以做为以后的借
鉴,希望你撰写完成后上呈给朕看看。“谏议大夫朱子奢上书言道:”陛下身怀圣德,行动没有过失,史官所记述的,按理都是尽善尽美的事。陛下惟独要翻阅《起居注》,这对史官记事当然无所损失,假如将此规定传示给子孙后代,恐怕到了曾孙,玄孙之后偶有并非最明智的君主,掩饰过错袒护短处,史官必然难以避免身遭刑罚诛戮。如此下去,则史官们都顺从旨意行事,远避危害,那么悠悠千载的历史,有什么可相信的呢?所以说前代君主不观看国史,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太宗不听其谏言。房玄龄便与给事中许敬宗等删改成《高祖实录》和《今上实录》;癸巳(十六日),书写成,呈上太宗。太宗见书中记载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玄武门之变,用辞多隐讳曲折,便对房玄龄说:”历史上周公诛灭管叔、蔡叔以定周朝,季友毒死叔牙以保存鲁国,朕当年的所作所为,正与此类似,史官有什么可隐讳的!“立即命令删削浮华之词,秉笔直书杀李建成、李元吉事。
'13'八月,庚戌,以洛州都督张亮为刑部尚书,参预朝政;以左卫大将军、太子右卫率李大亮为工部尚书。大亮身居三职,宿卫两宫,恭俭忠谨,每宿直,必坐寐达旦。房玄龄甚重之,每称大亮有王陵、周勃之节,可当大位。
'13'八月,庚戌(初三),朝廷任命洛州都督张亮为刑部尚书,参预朝政;任命左卫大将军、太子右卫率李大亮为工部尚书。李大亮身居三项要职,宿卫两宫,谦恭忠正谨慎,每次护卫值勤,必定坐着假寐直到天亮。房玄龄非常敬重他,多次称李大亮有王陵、周勃的气节,可以担当大的职位。
初,大亮为庞玉兵曹,为李密所获,同辈皆死,贼帅张弼见而释之,遂与定交。及大亮贵,求弼,欲报其德,弼时为将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诸途而识之,持弼而泣,多推家赀以遗弼,弼拒不受。大亮言于上,乞悉以其官爵授弼,上为之擢弼为中郎将。时人皆贤大亮不负恩,而多弼之不伐也。
起初,李大亮为庞玉的兵曹,被李密抓获,原来的同伙都被处斩,大将张弼见李大亮而将其释放,二人遂定交情。等到李大亮身居显贵,开始寻找张弼,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张弼当时官做将作监丞,自己隐匿不说。李大亮在道上遇见张弼而认出他来,扶着张弼掉泪,并将自己的家产送给张弼,张弼拒不接受。李大亮将此事上禀太宗,请求将自己的官职爵位全都授予张弼,太宗为了李大亮的缘故提拔张弼为中郎将。当时人都称赞李大亮不负恩情,也赞扬张弼不自我炫耀。
'14'九月,庚辰,新罗遣使言百济攻取其国四十余城,复与高丽连兵,谋绝新罗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命司农丞相里玄奖赍玺书赐高丽曰:“新罗委质国家,朝贡不乏,尔与百济各宜戢兵;若更攻之,明年发兵击尔国矣!”
'14'九月,庚辰(初四),新罗派使节来称百济攻取他国中四十多座城,又与高丽国联合,图谋断绝新罗到唐朝的通道,因而请求派兵救援。太宗命令司农寺丞相里玄奖带皇帝玺书前往高丽,对他们说:“亲罗归顺我大唐,每年不停朝贡,你们与百济都停止兵战,假如再行攻打,明年大唐就要发兵攻伐你们国家。”
'15'癸未,徙承乾于黔州。甲午,徙顺阳王泰于均州。上曰:“父子之情,出于自然。朕今与泰生离,亦何心自处!然朕为天下主,但使百姓安宁,私情亦可割耳。”又以泰所上表示近臣曰:“泰诚为俊才,朕心念之,卿曹所知;但以社稷之故,不得不断之以义,使之居外者,亦所以两全之耳。”
'15'癸未(初七),将李承乾流放到黔州。甲午(十八日),将顺阳王李泰流放到均州。太宗说:“父子之情,是出自于自然。朕如今与李泰生而离别,还有什么心思自处!然而朕为天下人的君主,只要能使百姓生活安宁,私情也当割舍呀。”又将李泰所上表文拿给身边大臣看,并说:“李泰实在是有才智,朕常常念叨他,你们也都知道,但是为了社稷江山,不得不以道义与他断绝亲情,让他居住在遥远的地方,这也是两全之策呀。”
'16'先是,诸州长官或上佐岁首亲奉贡物入京师,谓之朝集使,亦谓之考使;京师无邸,率僦屋与商贾杂居。上始命有司为之作邸。
'16'先前,各州的长官和高级佐僚年初亲自带着贡品进京,称之为朝集使,也称为考使。京城没有官邸,便大都租房子与商人们杂处在一起。此时太宗命令有关部门为他们修建宫邸。
'17'冬,十一月,己卯,上祀圜丘。
'17'冬季,十一月,己卯(初三),太宗到圜丘祭祀。
'18'初,上与隐太子、巢刺王有隙,密明公赠司空封德彝阴持两端。杨文之乱,上皇欲废隐太子而立上,德彝固谏而止。其事甚秘,上不之知,薨后乃知之。壬辰,治书侍御史唐临始追劾其事,请黜官夺爵。上命百官议之,尚书唐俭等议:“德彝罪暴身后,恩结生前,所历众官,不可追夺,请降赠改谥。”诏黜其赠官,改谥曰缪,削所食实封。
'18'起初,太宗与隐太子李建成、巢刺王李元吉有隔阂,密明公赠司空封德彝暗中骑墙。杨文叛乱后,太上皇李渊想要废掉隐太子李建成而改立太宗,封德彝执意劝谏而停止。此事非常隐秘,太宗并不知道,等德彝死后才知道。壬辰(十六日),治书侍御史唐临开始追究弹劾其事,请求罢黜封氏官职爵位。太宗让文武百官商议此事,尚书唐俭等人议论道:“德彝的罪过暴露在他死后,恩义结于生前,历任各种官职,不宜追究夺回,请求降赠官改封谥号。”太宗下诏罢除所赠官职,改谥号为缪,削掉所得食邑和实封户。
'19'敕选良家女以实东宫;癸巳,太子遣左庶子于志宁辞之。上曰:“吾不欲使子孙生于微贱耳。今既致辞,当从其意。”上疑太子仁弱,密谓长孙无忌曰:“公劝我立雉奴,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奈何!吴王恪英果类我,我欲立之,何如?”无忌固争,以为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邪?”无忌曰:“太子仁厚,真守文良主;储副至重,岂可数易!原陛下熟思之。”上乃止。十二月,壬子,上谓吴王恪曰:“父子虽至亲,及其有罪,则天下之法不可私也。汉已立昭帝,燕王旦不服,阴图不轨,霍光折简诛之。为人臣子,不要不戒!”
'19'太宗敕令遴选大族良家女子以充实太子东宫;癸巳(十七日),太子派左庶子于志宁辞谢。太宗说:“我不过是不想让子孙们生于微贱之人。如今既然致书辞退,理当遵从其本意。”太宗怀疑太子过于仁义软弱,私下里对长孙无忌说:“你一再劝我立李治为太子,李治过于懦弱,恐怕他不能守护好社稷江山,怎么办呢?吴王李恪英武果断很象我,我想要立他为太子,怎么样?”长孙无忌执意争辩,以为不能这么做。太宗说:“你因为李恪不是你的外甥吗?”无忌说:“太子仁义厚道,真正是守成的有文才的君主;太子皇储的位置至关重大,怎么可以多次更改呢?望陛下再细细考虑这件事。”太宗于是不再有此种想法。十二月,壬子(初六),太宗对吴王李恪说:“父子之间虽然是至亲,一旦犯罪,则天下的法令不能够偏私。汉朝已立昭帝,燕王刘旦不服,暗中图谋造反,霍光以一封便笺就杀了他。为人臣下,不能不深以为诫!”
'20'庚申,车驾幸骊山温汤;庚午,还宫。
'20'庚申(十四日),太宗车驾巡幸骊山温泉;庚午(二十四日),回到宫中。
十八年(甲辰、644)
十八年(甲辰,公元644年
'1'春,正月,乙未,车驾幸钟官城;庚子,幸县;壬寅,幸骊山温汤。
'1'春季,正月,乙未(二十日),太宗车驾行幸钟官城;庚子(二十五日),临幸县;壬寅(二十七日),游幸骊山温泉。
'2'相里玄奖至平壤,莫离支已将兵击新罗,破其两城,高丽王使召之,乃还。玄奖谕使勿攻新罗,莫离支曰:“昔隋人入寇,新罗乘衅侵我地五百里,自非归我侵地,恐兵未能已。”玄奖曰:“既往之事,焉可追论!至于辽东诸城,本皆中国郡县,中国尚且不言,高丽岂得必求故地。”莫离支竟不从。
'2'相里玄奖到达平壤,莫离支已经率领部队进攻新罗,攻下两座城,高丽王派人召兵,这才回师。玄奖传谕使他们不要再攻打新罗,莫离支说:“以前隋朝东征高丽,新罗乘机侵蚀高丽土地五百里,如果他们不归还侵占我们的土地,恐怕难以休战。”玄奖说:“既往的事何必再去追究呢?至于说辽东各城,本来都是中原帝国的郡县,中原帝国尚且没有过问,高丽怎么可能一定要回故有的地地呢?”莫离支最后没有听其劝告。
二月,乙巳朔,玄奖还,具言其状。上曰:“盖苏文弑其君,贼其大臣,残虐其民,今又违我诏命,侵暴邻国,不可以不讨。”谏议大夫褚遂良曰:“陛下指麾则中原清晏,顾眄则四夷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远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犹可也。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矣。”李世曰:“间者薛延陀入寇,陛下欲发兵穷讨,魏徵谏而止,使至今为患。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诚征之失;朕寻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谋故也。”
二月,乙巳朔(初一),相里玄奖回到京城,详悉禀报出使高丽的情况。太宗说:“盖苏文杀死其国王,迫害高丽大臣,残酷虐待百姓,如今又违抗我的诏令,侵略邻国,不能不讨伐他。”谏议大夫褚遂良说:“陛下麾旗所指则中原大地平定,眼睛一转则四方民族归服,威望无与伦比。如今却要渡海远征小小的高丽,如果捷报指日可待还可以;万一遭遇挫折,损伤威望,再引起百姓起兵反抗,则朝廷的安危难以预测呀!”李世说:“当年薛延陀进犯,陛下想要发兵讨伐,魏徵谏阻而作罢,使之直到今日仍为祸患。那时如果采用陛下的策略,北方边区可保安宁。”太宗说:“是这样。这一点实在是魏徵的过失;朕不久即后悔而不想说出来,是怕因此而堵塞了进献良策的缘故。”
上欲自征高丽,褚遂良上疏,以为:“天下譬犹一身:两京,心腹也;州县,四支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高丽罪大,诚当致讨,但命二、三猛将将四五万众,仗陛下威灵,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幼稚,自余藩屏,陛下所知,一旦弃金汤之全,逾辽海之险,以天下之君,轻行远举,皆愚臣之所甚忧也。”上不听。时君臣多谏征高丽者,上曰:“八尧、九舜,不能冬种,野夫、童子,春种而生,得时故也。夫天有其时,人有其功。盖苏文陵上虐下,民延颈待救,此正高丽可亡之时也,议者纷纭,但不见此耳。”
太宗想要亲自去征伐高丽,褚遂良上奏疏说:“天下便如同人的整个身体:长安洛阳,如同是心脏;各州县如同四肢;四方少数民族,乃是身外之物。高丽罪恶极大,诚然应当陛下亲去讨伐,然而命令二三个猛将率领四五万士兵,仰仗着陛下的神威,攻取他们易如反掌。如今太子刚刚封立,年龄还很幼小,其他藩王情况,陛下也都清楚,一旦离开固守的安全地域,越辽海的险境,身为一国之主,轻易远行,这些都是我所深觉忧虑的事。”太宗不听他的谏议。当时大臣们多有谏阴太宗征伐高丽的,太宗说:“八个尧帝,九个舜帝,也不能冬季种粮;乡村野夫及儿童少年,春季播种,作物才生长,这是得其时令。天有它的时令,人有他的功效。盖苏文欺凌国王暴虐百姓,老百姓翘首企盼救援,此正是高丽应当灭亡的时令,议论者纷纭不休,只是因为未看到这个道理。”
'3'己酉,上幸灵口;乙卯,还宫。
'3'己酉(初五),太宗巡幸灵口;乙卯(十一日),回到宫中。
'4'三月,辛卯,以左卫将军薛万彻守右卫大将军。上尝谓侍臣曰:“于今名将,惟世、道宗、万彻三人而已,世、道宗不能大胜,亦不大败,万彻非大胜则大败。”
'4'三月,辛卯(十七日),任命左卫将军薛万彻暂时代理右卫大将军。太宗曾对身边的大臣说:“当今的著名将领,只有李世、李道宗、薛万彻三人称得上,世、道宗不能取得大胜,但也没有大败,万彻则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5'夏,四月,上御两仪殿,皇太子侍。上谓群臣曰:“太子性行,外人亦闻之乎?”司徒无忌曰:“太子虽不出宫门,天下无不钦仰圣德。”上曰:“吾如治年时,颇不能循常度。治自幼宽厚,谚曰:‘生狼,犹恐如羊,’冀其稍壮,自不同耳。”无忌对曰:“陛下神武,乃拨乱之才,太子仁恕,实守文之德;趣尚虽异,各当其分,此乃皇天所以祚大唐而福苍生者也。”
'5'夏季,四月,太宗亲临两仪殿,皇太子在旁侍奉。太宗对众大臣说:“太子的性情,外面的人可曾听说过吗?”司徒长孙无忌说:“太子虽然没有出过宫门,天下人无不敬仰其德行。”太宗说:“我像李治这个年龄,不能够循规蹈距,照常规办事。李治自幼就待人宽厚,古谚说:‘生男孩如狼,还担心他象羊一样。’希望他稍大些,自然有所不同呀。”长孙无忌说:“陛下神明英武,乃是拨乱反正的大才;太子仁义宽厚,实是守成修德之才,志趣爱好虽然不同,但也各当其职分,此乃是皇天保护大唐国位而又降福于万民百姓。”
'6'辛亥,上幸九成宫。壬子,至太平宫,谓侍臣曰:“人臣顺旨者多,犯颜则少,今朕欲自闻其失,诸公其直言无隐。”长孙无忌等皆曰:“陛下无失。”刘洎曰:“顷有上书不称旨者,陛下旨面加穷诘,无不惭惧而退,恐非所以广言路。”马周曰:“陛下比来赏罚,微以喜怒有所高下,此外不见其失。”上皆纳之。
'6'辛亥(初八),太宗巡幸九成宫。壬子(初九),到了太平宫,对身边的大臣们说:“大臣们顺从旨意的居多数,犯颜强谏者极少,如今朕想要听到关于朕的过失的话,诸位当直说无所隐瞒。”长孙无忌等都说:“陛下没有过失。”刘洎说:“近来有人上书不合陛下圣意的,陛下都当面百般责备,上书者无不惭愧恐惧而退下,恐怕这不是广开言路的办法。”马周说:“陛下近来赏罚,略有因个人喜怒而有所高下的情况,此外没有见到过失。”太宗都予以接受。
上好文学而辩敏,群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对。刘洎上书谏曰:“帝王之与凡庶,圣哲之与庸愚,上下相悬,拟伦斯绝。是知以至愚而对至圣,以极卑而对至尊,徒思自强,不可得也。陛下降恩旨,假慈颜,凝旒以听其言,虚襟以纳其说,犹恐群下未敢对扬;况动神机,纵天辩,饰辞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议,欲令凡庶何阶应答!且多记则损心,多语则损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爱,岂为性好自伤乎!至如秦政强辩,失人心于自矜;魏文宏才,亏众望于虚说。此材辩之累,较然可知矣。”上飞白答之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比有谈论,遂致烦多,轻物骄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气,非此为劳。今闻谠言,虚怀以改。”己未,至显仁宫。
太宗喜欢文学而又思维敏捷善辩论,众位大臣上书言事,太宗引征古今事例以驳难,臣下多答不上来。刘洎上书劝谏道:“帝王与平民,圣哲与庸人愚夫,上下相差悬殊,无与伦比。由此可知以至愚对至圣,以最卑贱的对最尊贵的,白白地想着自强,也不可得到。陛下降下恩旨,和颜悦色,倾听劝谏之言,虚心接纳臣下的意见,还担心臣下们未敢应对;何况陛下又灵动神思,发挥天辩巧慧,修饰辞藻以批驳他们的道理,引征古事以排解众议,这让凡夫百姓如何应答呢?而且博闻多记则损伤心思,多说话则伤气,心气损伤,形神劳顿,起初还没有察觉,以后必然成为牵累,望陛下为社稷江山而自爱身体,岂能为了兴趣爱好而自伤身体呢?至于秦始皇能言善辩,因自我夸耀而失去民心;魏文帝宏才伟略,因虚言妄论而有负众望。这些由于辩才而受害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太宗书写飞白书答道:“没有思考则无法治理臣下,没有言语则无法表述思虑,近来议论国事,过分烦苛,高傲轻视他人,恐怕即由此产生,至于心神,则不是由此劳顿。如今听到你的直言谠论,当虚心改正。”己未(十六日),车驾到显仁宫。
'7'上将征高丽,秋,七月,辛卯,敕将作大临阎立德等诣洪、饶、江三州,造船四百艘以载军粮。甲午,下诏遣营州都督张俭等帅幽、营二都督兵及契丹、奚、先击辽东以观其势。以太常卿韦挺为馈运使,以民部侍郎崔仁师副之,自河北诸州皆受挺节度,听以便宜从事。又命太仆少卿萧锐运河南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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